十六．約會大作戰（偽）

　　經過早上的波折，我還是跟表妹到了跟云花約好的地點──這座城市新開幕的一間百貨公司。

　　嗯，跟表妹。

　　這是紅霞提出的唯一要求，由於擔心我會對芸花毛手毛腳，她堅持要當約會的那顆電燈泡。
　　不過芸花則對這點抗議，嚴正表示這樣就只是跟「朋友出去玩」而不是「跟異性約會了」，雖然在我看來也確實是跟小幾歲的女孩單純去玩樂而已啦。

　　表妹對此也不願退讓，所以折衷之下──我還是讓表妹參予了這次約會，但以沒辦法妨礙兩人，更加屬於旁觀者的身分……

　　「不要給我說人話喔。」

　　注視著從容量不小的側背包中探出一顆「貓」頭的紅霞，我再次鄭重提醒。
　　也就是經由銅鏡附喪神變成一隻小虎斑貓的表妹，表妹再會搞事製造麻煩、變成一隻貓能做得也有限吧，這就是我讓兩邊更退一步的方案。

　　「喵～」

　　當然我聽不懂貓語，但聽來表妹很滿意，誰曉得她現在腦海裡裝著什麼邪惡的想法。
　　我嘆了口氣，注視著百貨公司門口，還想著她什麼時候會來……
　　
　　「學長，抱歉讓你久等了。」

　　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果然是云花。

　　衣著跟前幾日造訪時差不多，還是那件露肩白洋裝和涼鞋，很涼爽的夏日打扮、而且也跟她的氣質和頭上那朵百合花很搭配，頭上那普通人看不到的貓耳也凸顯出女孩的可愛。
　　
　　其實我們是提早到了，看來兩人都不想造成對方困擾呢，真是有教養的女孩子，不知道我包包裡這隻表妹到底哪裡長歪了。

　　「痛！早知道妳就給我變成兔子了！」
　　「喵喵喵喵喵！」

　　沒想到側背包被表妹貓頂開，直接朝我的左臂亂揮一通，看來是不甘心當旁觀者到底了！這死表妹！下次不給妳課金了！

　　云花被我們一人一貓的互動逗笑了，眨眨眼以俏皮的聲音說道。

　　「抱歉囉小姨子，學長就借我一天了～」

　　一邊說著，云花還悄悄繞到我左邊，並且以有點含蓄的動作抓起我的手臂，別開羞紅的側臉。

　　「喵喵喵……」

　　但不同於右側那表現青春與魅力的半妖女高中生，左側的側背包則飄出非常嚇人的威攝感。

　　一邊是天堂，另一邊是地獄。

　　……但我只是想早點找到異變的源頭呀。

＊

　　試著安撫躁動的表妹貓手指還被咬了一口後，我和云花總算走進了百貨公司。

　　今天的約會體驗也很簡單，等等用餐後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因為云花的父親盯很緊的關係，她晚餐就得回家。

　　雖然不知道她的父親為何那麼限制已經上高中的女兒，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也沒有能插手的空間。

　　所以我能做的，也就是專注於滿足這些半妖或者非人的願望，也就是我和表妹平常在做的事情。

　　不過這次的狀況嘛……


　　「學長，啊～」

　　面對露出甜美笑靨的高中學生妹和叉子上的薯條，有哪位男性能夠拒絕呢？所以我探出頭乖乖接受對方的好意。

　　喔對了，那偷偷飄散出的花香正在蠱惑著我的心靈，這才是問題所在。

　　我們挑選的餐廳是美式漢堡店，各自點了一份牛肉漢堡，還有一起吃的炸物如薯條雞塊之類的。

　　因為餐廳不能帶寵物，表妹貓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現身，但也不能讓可憐的她餓肚子，所以我會偷偷把食物塞進包包裡。
　　
　　結果抽出來的手指總是鮮血淋漓，是真正意義上的恐怖箱呀！
　　體會著這種三溫暖的糾結狀況，被云花繼續餵食著的我好奇問道。

　　「這個也是約會練習？」

　　她雙手捧起臉頰，點點頭。

　　「是呢，不過我確實對學長有很濃厚的興趣喔。」

　　很濃厚的興趣嗎？其實跟云花加上這次的見面次數才剛剛好三次，實在想不出她對我特別有好感的原因。

　　或許跟那貓耳有關，如果異變是放大心聲，某種程度上也是改變了人的心智吧，這麼說來小晴的個性好像就變得積極一點了。

　　瞥向那偷偷抖動的貓耳朵，既然云花有答應我約會過後就會聊到貓的下落──我決定聊回「云花」本身。

　　「這麼說好像有點糟糕，不過我也對妳有點興趣，我是說半妖的部分。」

　　半妖，人類與妖怪因愛戀誕生的結晶。
　　這類族群在台灣其實也為數不少，不過我身邊熟識的比較多還是人類和純正的妖怪或神明，云花可能是我第一次接近的半妖。

　　結果云花突然臉更紅了，頻繁讓自己的食指互相碰撞。

　　「可以將這句理解成學長喜歡我嗎？」
　　雖心動不已，我還是保持冷靜詢問：「並不是喔，只是單純想知道半妖跟平常人類和妖怪的差別。」

　　她閃過失望的表情，不過很快就回復笑容。
　　雖然主動提出這個問題，但想起這可能會扯到對方已經離去的非人母親，我連忙補充。

　　「如果不方便的話也不用……」
　　「不，沒關係喔，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她先輕咬了一口漢堡，讓我意識到美式食物也能吃得這麼文雅呀，才繼續補充上次沒講的部分。

　　「我爸爸的愛好是拍攝大自然，聽說是某次在山區露營的時候，認識了從山中妖精國度離家出走的媽媽……」
　　「喵喵喵？」

　　背包突然探出一顆貓頭並傳來興奮的叫聲，喂被服務生看到怎麼辦啦！

　　「嗯是的，是在國家公園附近的那個花妖精族群，小姨子知道真多呢。」

　　等等，妳為什麼能聽懂我家表妹的喵語？
　　云花對此作出解釋。

　　「這也是我那妖精部分的「能力」喔，本來就是自自然誕生的動物，我能聽懂一些動物的語言。」
　　「原來，那廢物妹妹的貓語怎麼翻？」
　　「喵！」

　　被紅霞貓狠狠瞪了一眼，云花為此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你們感情真好呢，那我剛剛提到哪邊呢，咳……」

　　突然她輕咳了一聲，看來不是特別嚴重的症狀。
　　不過我記得云花很少去學校的原因，似乎就是身體不好的關係。
　　雖然對她投以擔憂的眼神，但云花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一點過敏而已啦，結果一見鍾情的父親帶著身分是「妖精公主」的母親私奔，克服萬難順利結婚了。」
　　「雖然是一妖一人，但深愛彼此的兩人她們不顧一切想在一起，花妖精們無奈之餘也沒辦法阻止她們的公主。」

　　我好像聽到什麼很重要的詞彙，但云花說來其實相當輕描淡寫。

　　「不幸的是，身為花妖精的媽媽，在生下我不久就離開人世了，父親一直沒說原因，但我很清楚──死因可能是對環境的適應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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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方面，其實我多少有所耳聞。
　　非人誕生的各種因素不同，有些是上古的血脈與神使、有些是器物或動植物的修練、也有因為在強烈的意念中誕生的。

　　自大自然中誕生的非人也不少，而它們常見的特性就是……

　　「在都市中，孕育像花妖精這類精物誕生、並做為生命源的靈氣是不夠的。」

　　我將其說出，云花點了點頭。

　　「學長說的沒錯呢，其實就像種植名貴的植物，沒有細心呵護花朵就容易枯萎，花妖精更是特別對環境敏感的族群。」

　　「爸爸雖然為母親在家裡旁邊蓋了植物溫室，還是只能稍微延緩症狀。」
　　「但，母親是做好這個覺悟離開了故鄉，只為見識「外面的世界」。」

　　……話題意外沉重呢，不該起這個頭才對。
　　對於我那擔憂的眼神，云花瞇起眼睛、看來原諒我。
　　
　　「我對學長有興趣的原因──或許因為你是第一個跟我能夠談論這種話題的「異性」，所以請不要在意這點。」

　　她吸了口汽水，強顏歡笑說道。

　　「我繼承了媽媽的能力，同時也包括花妖精的弱點，所以身體才不太好。」
　　「不過這不用過度擔心，畢竟血統只有一半，我想這不是太大的問題喔，咳咳……」

　　但妳一說完又開始咳嗽啦，非常讓人不放心！
　　云花最後還是回復了開心的表情，並且雙手撐在桌面上將臉湊到我眼前。

　　嘴角以充滿魅力的幅度勾起，頭上的貓耳也抖呀抖。
　　貓耳跟氣質女子高中生──原來是這麼可怕的組合！

　　「總之，聽到高中女生聊了這麼多自己的秘密，學長可要好好讓我好好享受這次的約會喔？」
　　「不準說不喔？」
　　
　　面對那帶著異樣魅惑的美麗臉龐，我怎麼會拒絕呢﹖
　　我努力排出吸入體內的花香，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