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章節 4019 字
更新於: 2022-03-10
那是兩天前，災難還未發生的時候。
以身體不適的理由翹課，王永信躲在校內的車棚區，無聊地玩著手遊，聽聞附近傳來的聲響，他悄悄從柱子後面探頭，發現是校長正與某位西裝筆挺的男性談話。
「放心吧，秘密議廳就設置在舊校舍的地下。」
假借翻修的名義，實際是在進行內部改建，校長再三保證附近已設立圍欄，嚴格禁止師生與職員們的出入，「只要發現Zero的蹤跡，我們會立刻使用特殊的通訊器進行回報。」
「那就麻煩多加留意了。」點頭，男性以保證的口吻回應，「貴校若是有做出貢獻，協會必定給予優渥的報酬。」
他們在說什麼？聽不懂討論的內容，王永信再次探頭，目光不經意落在男性胸前佩戴的徽章，上頭還以金字設計ZIO字樣的標誌。
沒多久，雙方結束談話離開，他才默默從柱後現身，回憶討論時不斷提及的關鍵字，就算當下沒能理解其中含意，仍然可以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單純。
而後，時間再度回到災難當天，眾人躲在教室內，等候附近徘徊的屍者們散去。
「總之，就是得去舊校舍一趟吧。」
雖然情報聽得零零散散，但齊昀菲認為王永信並沒有說謊，加上校方自一年半前就確實有用翻修的名義進行施工，甚至要求師生和職員務必遠離，避免危險。
這樣聽來，ZIO應該是某種機構的縮寫，至於Zero……難道是什麼代稱嗎？
算了，目前還是優先眼前，別執著在那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比較好。
「在此之前，我們最好先整理一下各自對屍者掌握的情報。」語畢，她發現三人正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直盯著自己，不禁疑惑，「怎麼了嗎？」
「啊，這個……」見另外兩人不知所措，羅文浩尷尬地苦笑，只得由他負責說明，「只是感覺，妳沒認為我們在扯謊或編故事呢。」
畢竟學校每年都會以成績進行分班，而被丟到D班的學生大多都有不良記錄，就連班導師也是以掛名的心態任職，實際上根本完全漠不關心。
正因為習慣待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們從未想過能被誰善待，甚至予以信賴。
「咦，但你們剛才說的是真話吧。」與其懷疑，齊昀菲更傾向相信學生，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謊言對誰都沒有好處，「難道有什麼非得說謊不可的理由嗎？」
「是沒有……」意識到這個人明顯與其他老師不同，羅文浩在心裡舉雙手投降，不再懷疑對方是否別有居心，「就照妳說的，來統整情報吧。」
察覺學生放下戒心，稍微變得信任自己，齊昀菲露出笑容，甚至一度將災變和屍者那些恐不的事全部拋諸腦後，只是單純對眼前這樣的互動感到開心。
透過觀察，她確定王永信儘管嘴上表達兇狠，但實際上並非品行不佳的學生。同時，宋智嘉喜歡自誇，卻依然懂得配合，而羅文浩雖然總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態度，實際上最替團隊著想。
「從先前的經驗來看，我認為屍者應該能夠做到聽聲辨位。」
根據轉變的情況，齊昀菲認為被感染者的人類，腦部會被疑似病毒的存在佔據，接著出現強烈的攻擊性，灰濁的瞳孔就像是捨棄視覺，卻加強其他感知器官。
「就算從高處墜落，只有腦部沒有損傷就會繼續行動。」
回憶所有見過的場景，她用教室的小白板條列寫出，並補充看過淺白瞳孔的屍者，但還不曉得兩者之間的差異，「因此，我認為得破壞大腦才有辦法停止行動。」
想到屍者原本都是這所學校的師生和職員，如今卻變得危險而恐怖，齊昀菲流露悲傷，心裡明白用這種方式也是逼不得已。
屍者……對於這個稱呼，羅文浩提問由來，「是因為不想稱作怪物嗎？」
「畢竟沒多久前，他們都還是正常人啊。」無法因為狀態和樣貌改變，就否定那些人的名字和過去，齊昀菲苦笑，多少還是有些感傷，「總有人要記得才行。」
盯著情報，王永信沉默不語，思緒仍還在體育館時，齊昀菲聽完他說的話後，流露悲傷的表情，想到那些話已經無法收回，他的心情便莫名有些煩躁。
這時，負責在教室門邊觀察的宋智嘉開口道，「那些傢伙分散行動了。」
「那就立刻動身吧。」
羅文浩輕輕拍向王永信的肩膀，就像是知道好友在煩惱什麼，卻又不會輕易說破。
猶豫許久，王永信趁齊昀菲檢查護具時，從身後走過並低聲道，「體育館那時候……抱歉了。」
就算習慣周遭疏離和冷漠的視線，也打從心底認為那些人的死活與自己無關，但對在乎的人而說，用怪物這種說法究竟有多麼殘忍，他還是知道的。
嗯？當下太過專心檢查護具，齊昀菲的注意力拉回眼前，並沒有聽到對方的道歉，「你剛剛是不是有說什麼？」
「……我沒說話。」
發現站在一旁憋笑，投以同情目光的羅文浩，王永信青筋暴露，強忍掐死友人的衝動，並決定把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道歉收回，就算把嘴撕爛也不會再說了。
舊校舍的建築，是以兩棟樓房相連設計成Ｌ型，行政與教學皆有的混合大樓，但由於早些年時學校有過區域重劃，因此後來新建的教學樓和操場都跟這裡有些距離。
對此，他們最初認為附近即便有屍者遊蕩，數量應該也不會太多，卻不料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預料之外。
「這、這數量也太多了吧！？」宋智嘉壓低音量，卻無法壓抑因畏懼而顫抖的聲調。
粗略估算徘徊在舊校舍附近的屍者少說也有二十隻以上，而且每隻幾乎不會隨意移動，就像是在嚴防看守什麼似的，根本不是僅憑氣勢就能強行突破的局面。
沒想到情況如此不利，王永信臉色凝重，「該死，明明就近在眼前了……」
「我記得舊校舍分A棟和B棟，入口應該會有兩處才對。」
作為謹慎派，羅文浩理解好友將希望寄託在舊校舍地下的秘密議廳，事到如今更不可能輕言放棄，因此決定先勘查環境後再做出行動，「把腳步放輕些。」
跟隨行動，齊昀菲雖然認同利用通訊器發出求救的計畫，但對協會的存在與立場，她的心中充滿疑慮，就連現在到底還有沒有運作都是未知數。
如果真的能聯絡到，所有倖存的學生應該都能得救吧。
想到體育館還有人正等自己回去，齊昀菲樂觀地自我安慰，並發誓要對這些孩子們盡責到底，就連在場的三位學生，也都是她想拚命守護的對象。
不過，果然還是得先確認清楚才行。
「能趁現在跟你聊幾句嗎？」沿途小心前行，齊昀菲走在王永信左側，坦然說出心裡的話，「雖然我聽過不少評論的話……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是別人說的那樣。」
雖然被安排在D班，基本上就是有偏差行為等不良紀錄，但比起紙上的成績，她更相信與學生互動時的感受。
「體育館的事，我一直很在意。」從厭惡曾俊雄的言行來看，或許當中暗藏著某些隱情，齊昀菲仰望，試圖從對方的神情中解讀出答案，「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錯愕幾秒後，王永信急忙扭頭，迴避目光。
「……不知道也沒關係。」沉默良久，他緩道，「就一直維持這樣挺好的。」
咦，這算是回答嗎？齊昀菲正想再說，這時羅文浩忽地開口，打斷雙方談話。
「看來無論是哪邊的入口，數量都差不多。」
雖然在探查時，他心裡已經悄然浮現某些疑問，但尚未足夠瞭解屍者的情況下，也沒辦法輕率地做出判斷，「想要闖進去的話，果然還是得採取粗暴的手段才行。」
面對眾人疑惑的表情，羅文浩指向不遠處的石磚堆，並推測校方是為了掩飾眾人耳目而故意營造的假象，也沒想過真的能派上用場吧。
「那台車距離舊校舍最近，應該可以製造聲響來吸引注意。」語畢，羅文浩抱起比手掌還大的石磚，交到王永信的手裡，「砸到鋼板也沒關係，就用力扔吧。」
哇喔，那是學務主任剛買的豪華車……雖然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但齊昀菲還是不免想到自己以前買車時，也是要省吃儉用存很久的錢，只好心裡默哀。
「那還不簡單。」
站穩腳步，將所有力量集中壓縮至手臂，只見王永信嘴角上揚，雙手使勁將石磚拋出，聽聞啪啦響起，玻璃被砸出蜘蛛網狀的裂縫。
「走！」趁聲音成功吸引屍者們的注意，羅文浩領著眾人行動，總算來到舊校舍A棟門口。
眼看即將抵達，齊昀菲暗自鬆了口氣，這時身後傳來咻的聲響，她下意識回頭，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傻，全身的血液彷彿隨之凝結。
只見跑在最後面的宋智嘉，胸前突然莫名出現一根尖刺，汩汩的鮮血流出，將體育服暈染成紅。
「啊……」
還未理解眼前的狀況，嘴裡便咳出血紅，宋智嘉想要求救，聲音卻完全發不出來，尖刺緩緩上提，他的雙腳被迫離地，彷彿一根肉串，被強行帶往屍者所在的方位。
身體劇痛，宋智嘉意識模糊，餘光僅能瞥見從耳後伸來的手掌，冰冷而遍佈血痕，將他的腦袋牢牢抱住。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
發現從宋智嘉體內抽出的尖刺，下一秒便恢復成舌頭的形狀，如伸縮捲尺般收回那位屍者的嘴裡，齊昀菲被眼前的景象嚇傻，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將補捉到的獵物抱在手裡，瞳孔則綻放翠綠色的光，作為這個新秩序世界的捕食者，那位屍者掃視人類後，隨即張開血盆大口，粗暴地撕咬掉宋智嘉的耳朵。
聽著淒厲的慘叫，齊昀菲害怕得落下眼淚，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個屍者的眼睛……」
對視那雙駭人的綠光，身體就像進入強直靜止的狀態，完全無法動彈，羅文浩的拳頭緊握到滲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幾分鐘前還一起行動的同學遭到啃食。
從原本完整的模樣到逐漸被瓜分成無數肉塊，灑落的艷麗紅如煙花，光是場景就足以讓人崩潰，正當王永信的意志也即將蒙上絕望時，桎梏的感覺驟然消散。
發現行動恢復，王永信心生疑問，旋即注意到搶奪肉塊的屍者，恰好在移動時遮住那雙綠瞳，沒有時間多想，他撿起石頭，用盡全力便朝目標方向扔去。
在那位屍者被干擾的瞬間，拘束的狀態終於獲得解放，齊昀菲感覺雙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時，肘處傳來支撐的力量，是王永信及時拉住了她。
「快跑！」
顧不得其他念頭，也沒有時間哀弔，他們狂奔進入舊校舍，沿途用球棒解決灰濁瞳孔的屍者，殺出血路，最終順利在一處廢棄的教室內，獲得短暫喘息的機會。
直到現在，死裡逃生的感覺仍未消退，直面死亡與分食的精神衝擊，讓齊昀菲的身體到現在還顫抖不止，就連思考也處於紊亂。
實在……太過天真了。
想到沒多久前，她還堅定認為自己能拚命保護學生，但事實上，這個世界的秩序早已崩壞，任何心存僥倖的想法，跟自取滅亡並沒有什麼兩樣。
之前表現得過於樂觀，其實是為了逃避而產生的自我麻痺，直到真實感湧上心頭，齊昀菲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順利適應社會的轉變。
面對宋智嘉的死，她很難不去聯想父母和弟弟很可能已遭遇不測，將臉埋進雙腿，流淚默默流下，連僅有的生存意志都隨時處於崩潰邊緣。
日記三：『翠綠色的瞳孔，只要對眼就會定身，舌頭甚至能伸長硬化變成尖刺……之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難道有些屍者存在特別的能力？』
以身體不適的理由翹課，王永信躲在校內的車棚區，無聊地玩著手遊，聽聞附近傳來的聲響，他悄悄從柱子後面探頭，發現是校長正與某位西裝筆挺的男性談話。
「放心吧，秘密議廳就設置在舊校舍的地下。」
假借翻修的名義，實際是在進行內部改建，校長再三保證附近已設立圍欄，嚴格禁止師生與職員們的出入，「只要發現Zero的蹤跡，我們會立刻使用特殊的通訊器進行回報。」
「那就麻煩多加留意了。」點頭，男性以保證的口吻回應，「貴校若是有做出貢獻，協會必定給予優渥的報酬。」
他們在說什麼？聽不懂討論的內容，王永信再次探頭，目光不經意落在男性胸前佩戴的徽章，上頭還以金字設計ZIO字樣的標誌。
沒多久，雙方結束談話離開，他才默默從柱後現身，回憶討論時不斷提及的關鍵字，就算當下沒能理解其中含意，仍然可以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單純。
而後，時間再度回到災難當天，眾人躲在教室內，等候附近徘徊的屍者們散去。
「總之，就是得去舊校舍一趟吧。」
雖然情報聽得零零散散，但齊昀菲認為王永信並沒有說謊，加上校方自一年半前就確實有用翻修的名義進行施工，甚至要求師生和職員務必遠離，避免危險。
這樣聽來，ZIO應該是某種機構的縮寫，至於Zero……難道是什麼代稱嗎？
算了，目前還是優先眼前，別執著在那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比較好。
「在此之前，我們最好先整理一下各自對屍者掌握的情報。」語畢，她發現三人正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直盯著自己，不禁疑惑，「怎麼了嗎？」
「啊，這個……」見另外兩人不知所措，羅文浩尷尬地苦笑，只得由他負責說明，「只是感覺，妳沒認為我們在扯謊或編故事呢。」
畢竟學校每年都會以成績進行分班，而被丟到D班的學生大多都有不良記錄，就連班導師也是以掛名的心態任職，實際上根本完全漠不關心。
正因為習慣待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們從未想過能被誰善待，甚至予以信賴。
「咦，但你們剛才說的是真話吧。」與其懷疑，齊昀菲更傾向相信學生，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謊言對誰都沒有好處，「難道有什麼非得說謊不可的理由嗎？」
「是沒有……」意識到這個人明顯與其他老師不同，羅文浩在心裡舉雙手投降，不再懷疑對方是否別有居心，「就照妳說的，來統整情報吧。」
察覺學生放下戒心，稍微變得信任自己，齊昀菲露出笑容，甚至一度將災變和屍者那些恐不的事全部拋諸腦後，只是單純對眼前這樣的互動感到開心。
透過觀察，她確定王永信儘管嘴上表達兇狠，但實際上並非品行不佳的學生。同時，宋智嘉喜歡自誇，卻依然懂得配合，而羅文浩雖然總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態度，實際上最替團隊著想。
「從先前的經驗來看，我認為屍者應該能夠做到聽聲辨位。」
根據轉變的情況，齊昀菲認為被感染者的人類，腦部會被疑似病毒的存在佔據，接著出現強烈的攻擊性，灰濁的瞳孔就像是捨棄視覺，卻加強其他感知器官。
「就算從高處墜落，只有腦部沒有損傷就會繼續行動。」
回憶所有見過的場景，她用教室的小白板條列寫出，並補充看過淺白瞳孔的屍者，但還不曉得兩者之間的差異，「因此，我認為得破壞大腦才有辦法停止行動。」
想到屍者原本都是這所學校的師生和職員，如今卻變得危險而恐怖，齊昀菲流露悲傷，心裡明白用這種方式也是逼不得已。
屍者……對於這個稱呼，羅文浩提問由來，「是因為不想稱作怪物嗎？」
「畢竟沒多久前，他們都還是正常人啊。」無法因為狀態和樣貌改變，就否定那些人的名字和過去，齊昀菲苦笑，多少還是有些感傷，「總有人要記得才行。」
盯著情報，王永信沉默不語，思緒仍還在體育館時，齊昀菲聽完他說的話後，流露悲傷的表情，想到那些話已經無法收回，他的心情便莫名有些煩躁。
這時，負責在教室門邊觀察的宋智嘉開口道，「那些傢伙分散行動了。」
「那就立刻動身吧。」
羅文浩輕輕拍向王永信的肩膀，就像是知道好友在煩惱什麼，卻又不會輕易說破。
猶豫許久，王永信趁齊昀菲檢查護具時，從身後走過並低聲道，「體育館那時候……抱歉了。」
就算習慣周遭疏離和冷漠的視線，也打從心底認為那些人的死活與自己無關，但對在乎的人而說，用怪物這種說法究竟有多麼殘忍，他還是知道的。
嗯？當下太過專心檢查護具，齊昀菲的注意力拉回眼前，並沒有聽到對方的道歉，「你剛剛是不是有說什麼？」
「……我沒說話。」
發現站在一旁憋笑，投以同情目光的羅文浩，王永信青筋暴露，強忍掐死友人的衝動，並決定把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道歉收回，就算把嘴撕爛也不會再說了。
舊校舍的建築，是以兩棟樓房相連設計成Ｌ型，行政與教學皆有的混合大樓，但由於早些年時學校有過區域重劃，因此後來新建的教學樓和操場都跟這裡有些距離。
對此，他們最初認為附近即便有屍者遊蕩，數量應該也不會太多，卻不料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預料之外。
「這、這數量也太多了吧！？」宋智嘉壓低音量，卻無法壓抑因畏懼而顫抖的聲調。
粗略估算徘徊在舊校舍附近的屍者少說也有二十隻以上，而且每隻幾乎不會隨意移動，就像是在嚴防看守什麼似的，根本不是僅憑氣勢就能強行突破的局面。
沒想到情況如此不利，王永信臉色凝重，「該死，明明就近在眼前了……」
「我記得舊校舍分A棟和B棟，入口應該會有兩處才對。」
作為謹慎派，羅文浩理解好友將希望寄託在舊校舍地下的秘密議廳，事到如今更不可能輕言放棄，因此決定先勘查環境後再做出行動，「把腳步放輕些。」
跟隨行動，齊昀菲雖然認同利用通訊器發出求救的計畫，但對協會的存在與立場，她的心中充滿疑慮，就連現在到底還有沒有運作都是未知數。
如果真的能聯絡到，所有倖存的學生應該都能得救吧。
想到體育館還有人正等自己回去，齊昀菲樂觀地自我安慰，並發誓要對這些孩子們盡責到底，就連在場的三位學生，也都是她想拚命守護的對象。
不過，果然還是得先確認清楚才行。
「能趁現在跟你聊幾句嗎？」沿途小心前行，齊昀菲走在王永信左側，坦然說出心裡的話，「雖然我聽過不少評論的話……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是別人說的那樣。」
雖然被安排在D班，基本上就是有偏差行為等不良紀錄，但比起紙上的成績，她更相信與學生互動時的感受。
「體育館的事，我一直很在意。」從厭惡曾俊雄的言行來看，或許當中暗藏著某些隱情，齊昀菲仰望，試圖從對方的神情中解讀出答案，「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錯愕幾秒後，王永信急忙扭頭，迴避目光。
「……不知道也沒關係。」沉默良久，他緩道，「就一直維持這樣挺好的。」
咦，這算是回答嗎？齊昀菲正想再說，這時羅文浩忽地開口，打斷雙方談話。
「看來無論是哪邊的入口，數量都差不多。」
雖然在探查時，他心裡已經悄然浮現某些疑問，但尚未足夠瞭解屍者的情況下，也沒辦法輕率地做出判斷，「想要闖進去的話，果然還是得採取粗暴的手段才行。」
面對眾人疑惑的表情，羅文浩指向不遠處的石磚堆，並推測校方是為了掩飾眾人耳目而故意營造的假象，也沒想過真的能派上用場吧。
「那台車距離舊校舍最近，應該可以製造聲響來吸引注意。」語畢，羅文浩抱起比手掌還大的石磚，交到王永信的手裡，「砸到鋼板也沒關係，就用力扔吧。」
哇喔，那是學務主任剛買的豪華車……雖然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但齊昀菲還是不免想到自己以前買車時，也是要省吃儉用存很久的錢，只好心裡默哀。
「那還不簡單。」
站穩腳步，將所有力量集中壓縮至手臂，只見王永信嘴角上揚，雙手使勁將石磚拋出，聽聞啪啦響起，玻璃被砸出蜘蛛網狀的裂縫。
「走！」趁聲音成功吸引屍者們的注意，羅文浩領著眾人行動，總算來到舊校舍A棟門口。
眼看即將抵達，齊昀菲暗自鬆了口氣，這時身後傳來咻的聲響，她下意識回頭，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傻，全身的血液彷彿隨之凝結。
只見跑在最後面的宋智嘉，胸前突然莫名出現一根尖刺，汩汩的鮮血流出，將體育服暈染成紅。
「啊……」
還未理解眼前的狀況，嘴裡便咳出血紅，宋智嘉想要求救，聲音卻完全發不出來，尖刺緩緩上提，他的雙腳被迫離地，彷彿一根肉串，被強行帶往屍者所在的方位。
身體劇痛，宋智嘉意識模糊，餘光僅能瞥見從耳後伸來的手掌，冰冷而遍佈血痕，將他的腦袋牢牢抱住。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
發現從宋智嘉體內抽出的尖刺，下一秒便恢復成舌頭的形狀，如伸縮捲尺般收回那位屍者的嘴裡，齊昀菲被眼前的景象嚇傻，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將補捉到的獵物抱在手裡，瞳孔則綻放翠綠色的光，作為這個新秩序世界的捕食者，那位屍者掃視人類後，隨即張開血盆大口，粗暴地撕咬掉宋智嘉的耳朵。
聽著淒厲的慘叫，齊昀菲害怕得落下眼淚，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個屍者的眼睛……」
對視那雙駭人的綠光，身體就像進入強直靜止的狀態，完全無法動彈，羅文浩的拳頭緊握到滲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幾分鐘前還一起行動的同學遭到啃食。
從原本完整的模樣到逐漸被瓜分成無數肉塊，灑落的艷麗紅如煙花，光是場景就足以讓人崩潰，正當王永信的意志也即將蒙上絕望時，桎梏的感覺驟然消散。
發現行動恢復，王永信心生疑問，旋即注意到搶奪肉塊的屍者，恰好在移動時遮住那雙綠瞳，沒有時間多想，他撿起石頭，用盡全力便朝目標方向扔去。
在那位屍者被干擾的瞬間，拘束的狀態終於獲得解放，齊昀菲感覺雙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時，肘處傳來支撐的力量，是王永信及時拉住了她。
「快跑！」
顧不得其他念頭，也沒有時間哀弔，他們狂奔進入舊校舍，沿途用球棒解決灰濁瞳孔的屍者，殺出血路，最終順利在一處廢棄的教室內，獲得短暫喘息的機會。
直到現在，死裡逃生的感覺仍未消退，直面死亡與分食的精神衝擊，讓齊昀菲的身體到現在還顫抖不止，就連思考也處於紊亂。
實在……太過天真了。
想到沒多久前，她還堅定認為自己能拚命保護學生，但事實上，這個世界的秩序早已崩壞，任何心存僥倖的想法，跟自取滅亡並沒有什麼兩樣。
之前表現得過於樂觀，其實是為了逃避而產生的自我麻痺，直到真實感湧上心頭，齊昀菲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順利適應社會的轉變。
面對宋智嘉的死，她很難不去聯想父母和弟弟很可能已遭遇不測，將臉埋進雙腿，流淚默默流下，連僅有的生存意志都隨時處於崩潰邊緣。
日記三：『翠綠色的瞳孔，只要對眼就會定身，舌頭甚至能伸長硬化變成尖刺……之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難道有些屍者存在特別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