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這個嘛，人家無聲無息的降臨在你眼前囉－－對了，你只剩一百八十天命了

「「這怎麼可能呢……」」

好像是迴音，又好像有把聲音直接在我腦海播放，時機恰到好處的跟我一同說話。

我不會是經常作白日夢得個思覺失調吧？又或者，像動漫一樣我能力醒覺，出現第二人格之類－－我環顧四周，這小得連房間都沒有的單人套房單位，基本上沒有能藏身的空間。至少，別說人了，目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哈哈哈，我應該真是發夢過度，到了出現幻聽的程度吧。

「不玩了。真無聊。不是幻覺錯覺或醒覺唷？是貨真價實的有另一把聲音唷。」

我覺得我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我再一次環視四周，試圖找尋聲音的來源，但還是沒有發現。

「誰？在那裡！」

該不是小偷或強盜吧？但是－－「但是那來的小偷會自爆曝露啦？而且你也沒有半點搶劫行盜的價值－－你是這樣想吧？」

對，說得沒錯－－「個頭啦！為什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仍是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完全不知道這神秘聲音來自何方。

「麻煩。真的很麻煩啊。人類是不具有形體就無法安心的生物吧？」

窗打開了。整個單位唯一的窗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把他打開了。當然，這種便宜的套房不可能會有電動的窗那麼劃時代的科技，一個超自然現象輕描淡寫的就在我眼前上演。

黑貓。

緊接下來，是一隻黑貓跳了進來。十樓高，加上窗外只有外牆，這隻黑貓就像是無中生有的出現。

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連續出現，我再遲鈍也不會覺得這隻貓只是巧合地出現。

我、恐懼的退後了幾步。

黑貓沒有什麼大動作。他以貓的站姿舔了舔前足，以一隻貓的外表做出一隻貓才會做的動作，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的非常自然。假如是街邊的野貓，想必我已走上前去撫摸了吧。但現在我只能動彈不得的看著黑貓，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

黑貓微微歪頭，表情像是微笑的喵了一聲：「別緊張。放鬆放鬆－－」「！」「對了，接下來你會說『貓竟然說話了』。」

「貓……竟然說話了……」

牠、不，總之這傢伙果然是有讀心術般，我在想什麼、想說的話，「他」都暸如指掌。不過冷靜想想的話，就算沒有讀心術也能猜到我會說這句話吧－－不，也不是在想這些不重要的事了。

「為什麼貓會說話呢？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呢？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呢？怎麼辦－－隨你喜歡的慢慢想吧。冷靜下來再跟我說話。」

「他」又一字不差的捕捉了我的想法並說出來。那聲音，既像是環迴四周的迴音又像是在我腦海直接播放。我現在才真正發現，那聲音不屬於世上的聲音。不是年齡老幼性別高低音的問題，是誰一聽就知道不屬於世上的聲音。

擁有這聲音的主人當然也不會是世上之物－－說話回來，這隻不速之客在我不曾察覺的時候，已變成用手托著臉頰，橫躺的姿態。

一隻貓不可能有的人類姿態，這畫面有點有趣又有點滑稽。啊啊，雖然還是感到害怕，但我也不覺得我能輕易的逃跑得了（再說這是我的家為什麼逃跑的會是我），加上對方……似乎也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

雖不至於放下危機感，心態確實稍稍緩和了。

「那個……」

「請說。」

「他」俐落的回應，或許是終於等到我能說話的狀態吧。然而，對於我來說－－該說什麼？首先幫對方倒杯茶嗎？一隻不速之客忽然打擾又是否能歸納客人的範圍？結果還是應該先問你是誰嗎？

「你還真會胡思亂想耶。首先呢，你有看過貓會喝茶嗎？沒有吧？」

「他」又明顯讀了我的想法了。原來如此，這真的會讓人不舒服啊－－說話回來，托著臉頰橫躺的姿態，我也沒看過有貓做過。

「你這吐槽也有道理。」

竟然同意了。

「不對，你也該停止讀心了吧？而且，你究竟是誰啊？」

「究竟打擾我這個可憐平凡獨身A是想做什麼－－你是這樣想吧？嗯，問題就應該有條理的，一個一個的先解決吧？」

我開始對這讀心討厭起來了。「他」的姿態又重新轉回貓的站姿，那雙眼直直的瞪著，我忽然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氣氛也一下子嚴肅起來。

「誰……誰，你是誰、嗯嗯、你是誰？嗯嗯嗯。這個問題很簡單很容易，也能很複雜很哲學。比方說我現在反過來問你，『你是誰？』你應該怎樣回答？」

不知道為什提問者的我反過來要變成回答者，我也沒法子一下子回答。但「他」根本不是想要我回答，因為「他」很快又繼續說了下去。

「於凡，你的名字。但這不過是符號，足夠構成『你是誰』的答案嗎？那再加一些吧。二十五歲高中畢業，獨身居住。性別男，生物學上歸納為人類。全職便利店工作，過著簡單、但也談不上有前途的生活。沒有夢想，興趣也就下班玩玩手機，看看動漫小說。偶然也會看電影，跟以前的同學或現在的同事吃飯飲酒－－這些關於你的事明顯平凡、沒趣、普通、毫無獨特性，甚至可以說庸俗，隨便在街上捉一個人都可能更有意思些。然而再沒趣也好，要構成何謂『你』的解答，這些無關痛癢、可有可無的資訊反而不可或缺。」

「……」

為什麼我要像是被數落一樣，被赤裸裸的說出來？然而，這些是連本人都會拿來自嘲的事實，我也無法反駁。

「擁有符號的名字，加上出生、性別、分類、經歷、想法等一大堆的資訊，要滿足『你是誰？』這個問題應該已經足夠了吧？就算不夠，也就八十分跟一百分的差異吧。但是呢，世上還是有些人對於自身明明了解甚深－－應該說，自己居住那裡、自己的銀行戶口有多少存款、自己的名字之類……這些自己明明應該最清楚吧？不知道那才不可思議。如果你不知道自己這些事情，這已不成『自己』了吧？所以啦，總之世上就是有些人－－有些人明明就知道自己的銀行存款有多少，知道護照上的相片是否屬於自己，還是有事沒事對著天空天花板甚至鏡子去問『你是誰？』唷。不覺得很可笑嗎？」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問題，他就要連珠發炮的喋喋不休。而且彷彿話中有話，像是在怪責誰的。

「就是在怪責你唷。你也是這種可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