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 紅帽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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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3-16
高頓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在梅雅什大陸上,人類的種族先以血統區分,像是皇族和貴族,還有其他特殊種族,刻苦耐勞的石奴族也是亞人的其中一種。其後再以地域國家進一步區分,像是古老繁榮的北方大國西諾懷斯,西海地區的機械工業國度溫德蘭,深淵入口的永眠之國杜恩羅森。
但沒有能偽裝成人類的「狼人」種族。
魔法學會曾發表學說,狼人是人類受到白夜詛咒的影響後變異而成。當牠成為狼人那一刻起,不再視為人類。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們成為狼人?
《眠言白夜藍皮書》曾經記載,在七百多年前,某國的騎士團曾捕獲到一頭狼人。在各種嚴刑逼供下,狼人終於透露真相——
當我在死亡邊緣徘徊之際,是女巫賜予我解藥。
喝下解藥後,狼人失去了遇見女巫的記憶,只以為自己死裡逃生。直到第一次陷進白夜,揭開身分卡時才記憶回籠,像很久以前被遺忘的夢一下子回憶起來——他早已不是人類。
雖然話裡信息帶來更多謎題,但有一點至少能肯定:經歷過瀕死並得到女巫解藥活下來的人,便會成狼人。
因此,辨別狼人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了解誰曾有過瀕死經驗。當然這不是絕對正確的方法,世界上每一個死裡逃生的奇蹟不一定全由女巫促成,但至少有一個明確的指向。
巴尼死死抓住這道證明:「以前還在城裡混時,我們開罪了一個富商,你被他的護衛幾乎活活打死,血都流了一地,我還以為你沒救時,第二天你卻活著回來。」
高頓急火攻心:「我沒死,是你們見死不救——」
砰一巨聲,皮諾丘制止高頓的發言。
巴尼的情緒已至高昂,雙眼通紅像噬血的惡魔,指著高頓大喊:「你是狼人!你喝過解藥!你無法解釋你身上的血!是你!是你殺了大哥!」
嘶啞的呼喊像是迴音,在眾人心中震動回蕩,在廣場上降下壓抑的寂靜。
糖果樁上不少目光已成懷疑,紛紛投射向高頓。
彷彿現在就是投票時刻,他們已經有票死的目標。
高頓無法接受:「你們都沒腦子嗎?!居然相信巴尼的蠢話?我不是——」
大錘子砰砰砰地在高頓的糖果樁四周落下,撼動了大地,皮諾丘憤怒地亂敲,儼然是被侵犯了權威。
剛剛報以猜疑的人馬上嚇壞了神色,高頓也不說話,跌坐糖果樁上,絕望又怨恨地看著巴尼,看向每一個對他投以懷疑的人。
巴尼明顯是說完了,夜鶯也不問他,慢條斯理地咕咕。
「下一個由你發言。」
是紅帽。
不管現在的氣氛有多糟糕,其他人還是馬上豎起耳朵:公會獵人可是白夜經驗者,多少能提供有用的訊息吧?例如是誰誰誰比較可疑,這樣那樣做可以活得更久一點……等等。
與緊張消沉的眾人相比,這名一身漆黑的紅帽獵人是全場唯一一個心態好得上天的人,完全沒有常人被拉入死亡詛咒中的絕望和恐懼,反而輕鬆自在得像是剛好路過所以進來玩一下遊戲而已。
這時被夜鶯點名,紅帽好整以暇地站直身子,雲淡風輕地落下一字。
「過。」
砰砰砰地皮諾丘的木錘瘋狂錘打地面,糖果樁又被撼動得搖搖欲墜,可就是遏止不住眾人脫口而出:這就說完了?!
白雪腳下也在山搖地動,摸著劍柄的手也快要忍不住出鞘。
啊啊啊他快憋不住話啦!!!
獵人確實不會被列入懷疑對象,但也沒必要那麼省話吧?
看來下了糖果樁後又有一個人會被揍死。
白雪的拳頭已經劈啪作響。
然而夜鶯還真接受了,扭頭面對下一個人,如常唱起來,搞得原本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怨恨的人也不好發作。
「下一個由你發言。」
回應歌聲的,是延長的安靜。
所有人看向那個滿頭是血的男人,仍然處於昏迷之中。
……不會又是過吧?
三秒後,歌聲不出意料地再度響起。
「下一個由你發言。」
是那名體型碩大的石奴族。
一個嘴巴被鐵口枷鎖住的奴隸,眾人也沒對他抱有多大期望。
特別是在石奴搖頭擺手之後。
那明顯也是「過」的意思。
連續三人沒有發言,這下子眾人臉色更加難看:先不提昏過去的人,獵人本身能自證身分免除嫌疑,所以拒絕自白最多只會招人埋怨。但石奴只是被上了鐵口枷,並非完全不能說話,怎麼不摘下來呢?現在的舉動除了招來不滿之外,以及招來了濃濃的懷疑。
朱路都急哭了,結結巴巴地想要幫石奴解釋: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李恩少爺認為他又蠢又笨,根本沒必要開口浪費時間,免得擾亂局面,才命令石奴不能摘下鐵口枷。
可朱路剛哭出兩個字,熟悉的砰砰砰又阻止了不該有的說話聲。
夜鶯自然是唱下去。
「下一個由你發言。」
衣著浮誇的青年捋了捋花邊蓬勃的衣領,挺胸緩和一下呼吸。他看上去氣定神閒,可臉色依然像剛剛大病一場,天生帶著孱弱的蒼白。
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開口:「我叫李恩,來自西大陸的商人,經營布料和茶葉生意。朱路和石奴是我的僕人,他們都是我花錢買回來的奴隸。」
聽見「奴隸」二字,站在斜對面的塔塔臉色難看起來,旁邊的羅木同樣皺起眉頭,像是想起什麼痛苦回憶,兩人毫無掩飾對李恩的嫌惡。
李恩的口吻自帶尖酸刻薄,明明不是挖苦人的話,可從他嘴裡說出來總帶著炫耀和蔑視。他確實看不起四處流浪的吟遊詩人和舞孃,打從來到農莊起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們,趾高氣揚得不用開口就能拉滿仇恨。
「我和兩個僕人是前天來到這裡,只比你們早來一天而已,打算做些商旅上的整備和休養。我住的房子是肯迪左邊那間,昨晚入黑後我就一直在房間裡,十二點後濃霧一到,除了夜鶯的歌聲,我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直到早上聽到那個除了哭什麼也不會的吟遊詩人鬼叫一聲,我才離開房間,知道肯迪被狼人殺死。」
按著胸口,李恩信誓旦旦地說:「首先我得聲明,我不是狼人。你們手中的票可是平民用來殺死狼人的兇器,要是投錯好人,便和殺人犯無異。」
話還是說得極其尖酸,但不無道理。好些人神色凝重起來,朱路和羅木更是嚇得哼哼唧唧,盯著自己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李恩有些滿意,同時十分不滿,白雪和紅帽居然對他的「忠告」完全無動於衷。也對,獵人都是短命鬼,一個傷勢重得快要站不住,另一個以為進過幾次白夜就不可一世,如果他們要死也得死遠一點,別在白夜裡連累他。
把一紅一白撥到「不放在眼內」的分類,李恩甩了甩弄過造型的啡黃頭髮,高傲地說:「這裡全是些淨說廢話和只當啞巴的愚民,必需有一個具備頭腦的人走出來領導大家,你們可要好好聽他指揮。」
看他神氣的,就差沒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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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帽:有個人說話很嘮叨,不想聽。
白雪:有個人只說一個字,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