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商人都會把標籤貼在蘋果的蟲洞上（二）

　　關上莫家大門，阿江收起裝麵粉的袋子訝異地說：「真有人會中那麼低智商的招數啊！」
　　「越沒腦的手法越叫人意想不到，成功率便越高。」
　　無意去聽老師的陰人理論，阿江小聲抱怨：「是說，我不會遭天譴吧……」
　　「你有聽過有誰撒神仙一臉麵粉而遭天譴嗎？」擅自把大門鎖上，徐老師讚揚他的學生，「心裡在猶豫，可出手卻很俐落嘛，才說動手你就撒麵粉了。」
　　「我懷疑是受老師的影響，你教壞我了。」
　　「我能教你的都是好事。」
　　「喔。」不置可否地敷衍應聲，阿江瞄向門外擔憂地說：「麵粉不能拖延他們多久，應該很快便會追上來，如果被追到了我們要怎麼辦？」
　　「放心好了，我給你的其實是石灰。」
　　「真的假！」
　　「騙你的。放心好了，冬辰第一次來莫家，還帶著個全世界的路癡加起來也超越不了的拖油瓶，我會在他們花時間找人期間把事情解決掉。」
　　堅定在男人的雙瞳中閃爍，阿江遲疑片刻後問道：「莫家現在發生什麼事了？是關乎整個家族、連同上下所有傭人的大事嗎？若不然……」
　　怎麼從進門之後，偌大的建築物裡怎麼不見任何人影？
　　「這是我選在今天來的原因。」示意阿江跟上，徐老師熟練地在佈局有如迷宮的歐式大宅裡穿梭，續話解答：「原本我是預定過幾天才來的，一是我還沒準備周全，二是我要陰掉外頭兩個麻煩鬼，好等他們白走一趟。可是神明今早突然用手機打給我，讓我改變想法立刻行動。」
　　「……原來神明有手機啊！」
　　「他有，而且是我送他的，話費也是我給他交。」
　　「老師你對神明真好……」重點錯的阿江自動拉回話題焦點，「他跟你說什麼？」
　　「你能看到的。」徐老師揚手揮向死寂的大宅，擲地有聲的話句在屋裡響起迴音，「他一醒來，莫家上下半百人全失去了蹤影。」
　　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屋裡所有人一夜間不見了。
　　想到這，阿江瞪圓雙眼認真地問：「其實我是不是穿越到懸疑小說裡了？」
　　徐老師賞他一巴掌叫他醒醒，「快點根治你的中二病，不要發生什麼也先往穿越設定進發。」
　　摸摸被打腫的臉再順道摸摸受傷的心，阿江也只好面對現實地提出問題，「可是莫家的人到哪去了？不會其實他們只是在神明醒來前集體出門去了吧？」
　　「用不著猜。」完全沒有阿江的疑惑，徐老師淡定地說：「我們直接去找他們。」
　　「老師你知道莫家的人到哪去了？」
　　「沒猜錯的話。」男人點點頭繼續說：「不過在此之前先到神明的房間和他匯合。」
　　「我想……我們能省下找他的時間了。」拉下往樓上走去的徐老師，阿江略為憂心地指向前方，指尖落在前廳一角。
　　在擺放裝飾品的木櫃後隱約看到幾抹銀光，一名包紮繃帶的少年蹲坐地上，身影看上去有點可憐。聽到腳步聲的到來，他如像脫水枯草一樣無力地抬頭，臉色蒼白得嚇了阿江一跳。
　　「徐老師……你要我準備的東西已經拿來了……」拖來腳邊的手提袋，神明硬撐著打起精神，腳步浮浮地站起來。
　　看他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阿江驚疑地扶起他，不知該問向誰才好，「怎、怎麼回事？神明這樣地虛弱！」
　　「空氣很腥，我喘不過氣……」銀髮少年捂著發暈的腦袋，氣若遊絲地辛苦吐息。
　　只是看他死白得發黑的臉便有如身同感受，阿江驚慌失措地扶著神明，向唯一的大人求救。
　　「還是把神明帶出去吧，雖然我真不覺得這裡的空氣出問題了。」再次打量這間豪華大宅，深呼吸一口氣後，阿江依然感受不到纏繞在神明身上使之痛苦的怪異腥臭。
　　可提議一出徐老師馬上搖頭說：「不行，神明必須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行動，要解決莫家的事非他不可。神明，你能撐下去嗎？」
　　面對毫不退讓的話，銀髮少年咬褪唇上的血色，點頭忍隱道：「能……」
　　「好，阿江你扶好神明，我們要走了。」接過提袋，徐老師從懷裡摸出一條殘破不堪的褪色紅繩，纏在神明脖子上，然後轉身帶頭領路，明確地走向目的地同時聽著身後阿江的抱怨。
　　「你給神明戴了什麼？是說我還第一次看到神明這麼虛，到底老師你要他幹什麼？莫家……那球棉花想幹什麼大事啊？」
　　「不要問，因為你現在便會知道。」來到走廊的盡頭，一扇通往後花園的大門，徐老師推開厚重的木板，在嘎吱的開門聲中靜靜地說。
　　推開木門，一座氣派高雅的花園映現眼前。
　　阿江拉著神明走入花園，卻被人從後喚停。
　　「我有說過到花園去嗎？」關上大門，徐老師邊說邊摸進提袋裡，抽出一疊白紙貼上木門。
　　「這扇門能通向的只有一個地方，不到花園還能去哪？……可是比起這個問題，老師你現在被是神棍上身麼？」
　　才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徐老師便發動神級手速，把空無一物的白紙條貼滿緊閉的大門，阿江覺得面前的景像詭異極了，就像漫畫裡常常看到的被詛咒、被封印的大門，可詭異的還在後頭。
　　遞給阿江一張紙條，徐老師吩咐他：「待會由你唸出上頭的字句，神明聽到阿江說出最後一句時就打開木門，懂嗎？」
　　拍拍神明的臉，徐老師喚醒頭痛欲裂的銀髮少年輕聲說：「打開門後可能會更難受，你再撐撐，解決這事後你便能離開了。」
　　還是吃力地點頭以示回應，徐老師摸摸可憐孩子的腦袋，看向阿江以眼神詢問他是否已準備好了。
　　打開紙張時少年已覺得奇怪，白紙上頭洋洋灑灑地寫了幾行字，唸上去有點繞口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接收到老師的視線，阿江沒有道出如對方希望得到的肯定答覆，硬著頭皮問：「……為什麼是由我來唸？」
　　而門上的白紙又是什麼？還有，他們其實是要走回屋子裡的吧，那怎麼特地從後花園出來又跑回去呢？
　　「就說過你沒必要問，只要打開面前的門，就算是世界上最蠢的白癡也會明白，這條地脈曾經、現在、將會發生什麼事。快唸，時間沒有我們想的充裕。」不給阿江追問的機會，徐老師催促著說。
　　既然打開門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阿江也沒糾纏下去，抓緊手上的紙張嚥了下口水，莫名地緊張起來，認真唸出紙上的文字。
　　「自古有開天闢地之神者，降命脈、存於世，居於神脈仍天所賜福，然現有逆天者眾妄圖污衊人界神域。三者在此，特以前來判審，望求神脈，開啟脈門！」
　　在阿江讀出文字同時門上的白紙震動起來，大量黑色線條從地上冒出，化為奇怪詭秘的符號爬滿紙上，像無數對眼睛、耳朵和嘴巴貼在門上。
　　神明沒有被可怕得噁心的畫面嚇到，留心阿江的話，當最後一句說出後咬牙使力，扭開了門把將緊閉的大門拉開。
　　一剎那，阿江差點吐了出來，因為門後可是噴發出濃濃的、他從未嗅過的味道。
混濁的血腥臭味。
　　眼前銀髮少年身影一晃，早已很不舒服的神明在倒地前被徐老師接住，把他背在身後對阿江說：「走吧，在神明被薰得失去意識前快點去找出莫家的人。」
　　當神仙的神明虛得不像話，現在又嗅到難聞的血味，到底屋裡發生了什麼阿江就算想像不到也能猜出一二，可礙於形勢他唯有硬著頭皮應聲，才剛追進屋內少年馬上嚇得大叫起來──原本靜寂無人的豪華大宅竟在一個開門關門的時間裡面目全非，依然光亮的大宅長廊散佈陰沉，依然無人的地方灑滿赤紅液體。
　　「老師，該不會這是血吧？」盯著腥紅，阿江不敢置信地捂著嘴巴。
　　「如果你以為自己穿越到兇殺劇裡，我會讓你體驗真正的被殺滋味。」
　　「不能怪我啊，自從認識神明後老是發生狀況以外的怪事……」怕得要命的少年高舉自己的求知慾，怯怯靠近滿牆鮮血，帶上鐵鏽味道的腥臭更為濃郁，他忍住胃裡的翻騰，害怕地問：「莫家的人不會……都死光了吧？」
　　一記強烈轟響從遠處炸起，隨之而起的尖叫回答了阿江，徐老師二話不說背著神明往轟炸跑去。
　　生怕被遺下的阿江也急急地追上去，臨走時他瞄了大門一眼，花園的風景被扭曲成抽象的畫面，那一刻少年沒來由地生起某個念頭──他們真穿越到別的世界吧？
　　至少阿江認為他們已被隔離出原本的世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