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章節 3669 字
更新於: 2022-03-18
第六章：病人你為何這樣？
早上八點半檢查室來電，要求9-1立刻前往檢查室。吳敏貞請9-1先去上廁所，告訴她五分鐘後會有護送人員帶她去檢查室。「沒有問題，我隨時可以出發。」9-1是這樣回答的，但五分鐘後護送人員跟吳敏貞說在病房找了一圈都找不到病人。吳敏貞走進9房，狐疑的望著廁所的門，嘩啦啦的水聲從裡面傳出，吳敏貞大力拍了拍門：「誰在裡面？」 「我！」是9-1的聲音：「我洗完澡再去檢查！半個小時就好！」到底為什麼？說好的隨時能出發呢？吳敏貞被弄得滿頭問號：「快一點！不能半小時，我只給妳五分鐘！全世界都在等妳！」
看著護送人員與9-1離開，吳敏貞回到9-3繼續早上的治療，她核對完病人後拿起藥杯走向病人：「阿姨，吃早飯後的藥，黃色的是心臟藥，膠囊是抗凝血劑，白色的是血壓藥，粉紅色的是血糖藥。」
「我不要吃！你們都沒有按照體質開藥，我長期被輻射影響，基因都變了！變種了妳知道嗎？」
明明前兩天都能配合治療的病人突然表現的十分抗拒，吳敏貞查閱病人資料裡面沒有提及有關輻射的事件，也沒有診斷精神病的病史。
「妳是指檢查的輻射嗎？」吳敏貞試圖瞭解病人的想法，但病人卻變得更加激動：「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他們偷走了我的卵子，小孩長大也不跟我相認！我好悲慘！」吳敏貞見狀只好把藥杯收回藥盒，安撫地說：「好，不吃就不吃，妳冷靜些，需要我給妳幫助嗎？」病人怒吼：「滾！」得到病人的回答，吳敏貞果斷推著工作車離開，準備二十分鐘後再來看她，需要的話還可以打電話詢問病人女兒知不知道病人口中的輻射、偷卵子事件。
二十分鐘後，吳敏貞又來到9-3前面，9-3靦腆的對吳敏貞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剛剛都是胡說八道的，可以給我吃早上的藥嗎？」吳敏貞看著病人吃完藥，又確認她不需要額外的幫助、也不用女兒探視與陪伴才離開。
7-3處於疾病的急性期，行為混亂、沒有自理能力也沒有家屬照顧，入院的第一天就腿軟跌坐在垃圾桶上，還以尿液圈了個地盤，當班的醫師和護理師怕他受傷只好給予保護性約束，將他的四肢綁在床上限制行動。距離吳敏貞餵完早餐跟藥物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來檢查他的尿布需不需要更換。成人換尿布的方式跟嬰兒的不太一樣，是用左右翻身的方式更換，所以更換尿布前要先解除病人的約束。
尿液滲出尿布弄濕了床單，吳敏貞請病房的護佐一起換新的床單、尿布，順便幫病人擦身，就在她們完成一切準備要把約束帶綁上時，7-3迅速伸手進尿布裡掏出陰莖一邊灑尿一邊狂笑⋯⋯。吳敏貞眼神空洞地盯著被尿液浸濕的病床，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這傢伙用了那麼多鎮定劑還可以精神飽滿、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搗蛋？
7-1是一個擁有鼻腸管的病人，非常喜歡按呼叫鈴試探護理人員的耐性，而且每天都有一條神奇主訴，今天的主訴是：「小姐，我覺得鼻子好暈。」吳敏貞不清楚他想表達什麼，只好針對「暈」、「鼻子」兩個主題提出問題進行評估，幾分鐘過去7-1:「我的鼻子好了！謝謝妳關心我。」吳敏貞在心裡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去換藥了，9-2有十個大傷口等著換藥呢！換完藥就可以發十一點半的飯前藥了。
下午一點，劉惠如推著工作車到13房門口，13房走道到廁所地板上零散丟著一些衣物，一直有水從廁所裡面噴出，原來是13-2洗澡沒有關門。「阿姨！關門好嗎？」劉惠如對著廁所喊，回答她的是廁所門被甩上的聲音。
13-1的家屬走到劉惠如旁邊悄聲道：「她太過份了，分明活力十足，健步如飛，還每天裝作沒力氣使喚妳們做牛做馬。常常不穿衣服在這裡晃來晃去，這是公共區域，隔壁還有男家屬呢！一點都不尊重人。」
「我會請她注意一點。」劉惠如說完，戴著手套用地上的病人服當抹布擦乾地板後丟到污衣桶，再將13-2的內衣褲掛到她的床尾，整理完她的周遭環境後才推工作車到13-1發午飯後的藥。發藥的過程中聽了一耳朵13-1跟13-3兩床家屬的抱怨：13-2以命令語氣叫專科護理師去清馬桶，半夜的時候一直拉開隔壁的床簾還搖晃他們的床欄，不穿衣服在病房走動，按鈴叫護理師幫她蓋棉被、裝水、撿筷子⋯⋯。
劉惠如也沒輒，她給予傾聽及安撫，等兩位家屬滿意後才去11房發藥。11-3是使用呼吸器的病危病人，痰液量多需要常常抽痰。正當劉惠如抽痰時，有廁所的警鈴聲響了（只要警鈴響起，整個病房的護理師必須立刻前往查看）。「是13房廁所！」她聽見房外同事們的聲音傳來。
吳敏貞一群人帶著血壓計衝進13房，見廁所的門敞開著，13-2全身濕漉漉的站在廁所裡面。「阿姨？有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頭暈？」吳敏貞問：「我扶妳坐一下好不好？」13-2擺了擺手：「不用！你們醫院怎麼回事，廁所怎麼沒有提供浴巾？」門口的護理師們表情逐漸僵硬，游詩婷：「呃⋯⋯阿姨妳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你們來那麽多人正好，一個給我準備浴巾，一個幫我拿一套病人服，我要M號的，全新的那種。」游詩婷吩咐李佳穎去拿衣服後跟13-2說：「阿姨，妳剛剛拉的是緊急鈴，是妳不舒服、跌倒、需要急救才可以拉的。」13-2翻了個白眼：「我知道，妳到底要不要給我浴巾？別告訴我妳們醫院這麼大一間連浴巾都不提供。」
「知道就不要亂按，這樣是不對的，如果妳需要幫忙可以按床頭的呼叫鈴。」游詩婷見病人態度不好，也沒有耐心再留下來應對，把話說完就離開13房。阿姨故意按緊急鈴很可惡，頤指氣使的態度也令人生氣，吳敏貞十分理解游詩婷的不悅，但她沒有游詩婷敢說敢做的勇氣，只能用關愛、尊重、友善、包容的微笑對阿姨解釋：「阿姨，這裡是醫院，不是飯店，不會提供毛巾。」李佳穎把病人服遞給13-2:「阿姨，我有多拿一件上衣，妳用它擦身體吧！」
吳敏貞到11-3找劉惠如，見她抽完痰，吳敏貞趕緊幫忙把呼吸器戴回病人身上。吳敏貞向劉惠如報告發生在13房的事，才說完病房又響起了廁所警鈴聲。兩個人一起衝出11房，牆上的指示燈顯示是13房廁所的警鈴在響。這次13-2穿好了衣服，她提著衣角對著兩人說：「衣襬碰到馬桶蓋了，給我換一件新的。」
午夜時因為7-3一直對著空氣說話影響其他人休息，所以被推到護理站休息。「阿伯，幫你換尿布可以嗎？」得到同意後陳亦妃將手伸向尿布，7-3突然雙手摀住尿布不讓她打開尿布，他轉頭對著空氣用台語說：「誒誒誒！這妹妹嘛金變態，一來就要看我懶覺！」你剛剛不是同意了？不然要怎麼換尿布？陳亦妃在王語萱的幫忙下才完成這項任務，換個尿布搞得像打仗也是服了。
13-2的呼叫鈴響了，陳亦妃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消掉鈴聲，她走到13-2的床邊問病人怎麼了。「裝水。」13-2指著桌上的水壺說，陳亦妃不想慣她：「阿姨，妳其實可以自己裝水的，飲水機就在13房的門口，不用十步就到了，至少白班跟小夜自己去裝好不好？」
「給我裝水，現在！裝滿！不然我滾下床給妳看！」陳亦妃趕緊把兩側床欄都拉上，13-2馬上又把床欄放下來作勢要滾，陳亦妃只好放棄溝通，認命的拿水壺去裝水。「幾度的？裝多少？」13-2問。「34度裝滿。」陳亦妃心想還好裝水的時候有順便看溫度，否則還要再跑一趟。
「這個水壺有保溫嗎？」
「馬的！有的話妳不會給我裝熱一點的喔！」
陳亦妃委屈的回到護理站，她想找王語萱抱怨卻見她在打電話，原來是8-1的心跳降到每分鐘50次了，她在報告給值班醫師。8-1本來就是病危的病人，已經簽立DNR除藥，值班醫師到的時候急救車已經停在床尾，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每三分鐘會施打一次Bosmin，若十支藥物打完心跳仍呈現一直線，醫師會宣告病人死亡。
往生室帶走8-1的時候，陳亦妃跟王語萱才剛完成三點的巡房。陳亦妃怒氣沖沖的回到護理站，她先打電話給醫院警衛詢問是否有看到7-2的病人離開醫院，警衛給了她否定的答案。她接著打開7-2的病歷撥打上面的聯絡電話，手機沒接換家電，家電沒接換手機，終於在第五通的時候打通了家電。
「您好，這裡是xx醫院6A病房，請問是7-2的家屬嗎？請問他現在在家裡嗎？是這樣的，病人在未報備情形下夜間離開醫院，還用枕頭與棉被偽裝成蒙頭睡覺的樣子試圖欺騙護理師。我們撥打手機聯絡不上他，請想您協助聯絡，如果再找不到人我們會啟動SOP報警處理，麻煩您了。」
王語萱：「如果等一下找不到人真的要報警嗎？」陳亦妃嗤笑：「根據我的經驗，他肯定在家，五分鐘內他家會打電話來說找到了。」果然沒過幾分鍾就接到家屬回撥說聯絡上病人了：「我兒子半夜肚子餓到外面找宵夜吃，才離開醫院不到一小時而已。」陳亦妃接受了他們的說法，在電話裡補充：「請幫我告訴病人盡快返回醫院，住院期間不可在外過夜，按規定會幫他辦理自動出院，之後住院沒有健保。」王語萱好奇的問自動出院後是否真的不能再健保住院，陳亦妃：「不知道，管他是不是真的，病人會怕就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麼爛的招數糊弄，還好發現的早，不然交班才發現還不被護長嘮叨死。」
四點半7-2病人返回6A，陳亦妃問病人幾點出去的，病人回答：「因為隔壁7-3太吵我才回家睡覺的，妳不要跟醫師說，不要趕我出院。」陳亦妃挑眉：「喔？7-3半夜十二點就被推到護理站了你竟然不知道？」
從此陳亦妃大夜班查房，棉被蓋住頭睡覺的一律掀開檢查，疑似在廁所裡的也要敲門問出床號才能放過。
早上八點半檢查室來電，要求9-1立刻前往檢查室。吳敏貞請9-1先去上廁所，告訴她五分鐘後會有護送人員帶她去檢查室。「沒有問題，我隨時可以出發。」9-1是這樣回答的，但五分鐘後護送人員跟吳敏貞說在病房找了一圈都找不到病人。吳敏貞走進9房，狐疑的望著廁所的門，嘩啦啦的水聲從裡面傳出，吳敏貞大力拍了拍門：「誰在裡面？」 「我！」是9-1的聲音：「我洗完澡再去檢查！半個小時就好！」到底為什麼？說好的隨時能出發呢？吳敏貞被弄得滿頭問號：「快一點！不能半小時，我只給妳五分鐘！全世界都在等妳！」
看著護送人員與9-1離開，吳敏貞回到9-3繼續早上的治療，她核對完病人後拿起藥杯走向病人：「阿姨，吃早飯後的藥，黃色的是心臟藥，膠囊是抗凝血劑，白色的是血壓藥，粉紅色的是血糖藥。」
「我不要吃！你們都沒有按照體質開藥，我長期被輻射影響，基因都變了！變種了妳知道嗎？」
明明前兩天都能配合治療的病人突然表現的十分抗拒，吳敏貞查閱病人資料裡面沒有提及有關輻射的事件，也沒有診斷精神病的病史。
「妳是指檢查的輻射嗎？」吳敏貞試圖瞭解病人的想法，但病人卻變得更加激動：「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他們偷走了我的卵子，小孩長大也不跟我相認！我好悲慘！」吳敏貞見狀只好把藥杯收回藥盒，安撫地說：「好，不吃就不吃，妳冷靜些，需要我給妳幫助嗎？」病人怒吼：「滾！」得到病人的回答，吳敏貞果斷推著工作車離開，準備二十分鐘後再來看她，需要的話還可以打電話詢問病人女兒知不知道病人口中的輻射、偷卵子事件。
二十分鐘後，吳敏貞又來到9-3前面，9-3靦腆的對吳敏貞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剛剛都是胡說八道的，可以給我吃早上的藥嗎？」吳敏貞看著病人吃完藥，又確認她不需要額外的幫助、也不用女兒探視與陪伴才離開。
7-3處於疾病的急性期，行為混亂、沒有自理能力也沒有家屬照顧，入院的第一天就腿軟跌坐在垃圾桶上，還以尿液圈了個地盤，當班的醫師和護理師怕他受傷只好給予保護性約束，將他的四肢綁在床上限制行動。距離吳敏貞餵完早餐跟藥物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來檢查他的尿布需不需要更換。成人換尿布的方式跟嬰兒的不太一樣，是用左右翻身的方式更換，所以更換尿布前要先解除病人的約束。
尿液滲出尿布弄濕了床單，吳敏貞請病房的護佐一起換新的床單、尿布，順便幫病人擦身，就在她們完成一切準備要把約束帶綁上時，7-3迅速伸手進尿布裡掏出陰莖一邊灑尿一邊狂笑⋯⋯。吳敏貞眼神空洞地盯著被尿液浸濕的病床，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這傢伙用了那麼多鎮定劑還可以精神飽滿、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搗蛋？
7-1是一個擁有鼻腸管的病人，非常喜歡按呼叫鈴試探護理人員的耐性，而且每天都有一條神奇主訴，今天的主訴是：「小姐，我覺得鼻子好暈。」吳敏貞不清楚他想表達什麼，只好針對「暈」、「鼻子」兩個主題提出問題進行評估，幾分鐘過去7-1:「我的鼻子好了！謝謝妳關心我。」吳敏貞在心裡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去換藥了，9-2有十個大傷口等著換藥呢！換完藥就可以發十一點半的飯前藥了。
下午一點，劉惠如推著工作車到13房門口，13房走道到廁所地板上零散丟著一些衣物，一直有水從廁所裡面噴出，原來是13-2洗澡沒有關門。「阿姨！關門好嗎？」劉惠如對著廁所喊，回答她的是廁所門被甩上的聲音。
13-1的家屬走到劉惠如旁邊悄聲道：「她太過份了，分明活力十足，健步如飛，還每天裝作沒力氣使喚妳們做牛做馬。常常不穿衣服在這裡晃來晃去，這是公共區域，隔壁還有男家屬呢！一點都不尊重人。」
「我會請她注意一點。」劉惠如說完，戴著手套用地上的病人服當抹布擦乾地板後丟到污衣桶，再將13-2的內衣褲掛到她的床尾，整理完她的周遭環境後才推工作車到13-1發午飯後的藥。發藥的過程中聽了一耳朵13-1跟13-3兩床家屬的抱怨：13-2以命令語氣叫專科護理師去清馬桶，半夜的時候一直拉開隔壁的床簾還搖晃他們的床欄，不穿衣服在病房走動，按鈴叫護理師幫她蓋棉被、裝水、撿筷子⋯⋯。
劉惠如也沒輒，她給予傾聽及安撫，等兩位家屬滿意後才去11房發藥。11-3是使用呼吸器的病危病人，痰液量多需要常常抽痰。正當劉惠如抽痰時，有廁所的警鈴聲響了（只要警鈴響起，整個病房的護理師必須立刻前往查看）。「是13房廁所！」她聽見房外同事們的聲音傳來。
吳敏貞一群人帶著血壓計衝進13房，見廁所的門敞開著，13-2全身濕漉漉的站在廁所裡面。「阿姨？有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頭暈？」吳敏貞問：「我扶妳坐一下好不好？」13-2擺了擺手：「不用！你們醫院怎麼回事，廁所怎麼沒有提供浴巾？」門口的護理師們表情逐漸僵硬，游詩婷：「呃⋯⋯阿姨妳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你們來那麽多人正好，一個給我準備浴巾，一個幫我拿一套病人服，我要M號的，全新的那種。」游詩婷吩咐李佳穎去拿衣服後跟13-2說：「阿姨，妳剛剛拉的是緊急鈴，是妳不舒服、跌倒、需要急救才可以拉的。」13-2翻了個白眼：「我知道，妳到底要不要給我浴巾？別告訴我妳們醫院這麼大一間連浴巾都不提供。」
「知道就不要亂按，這樣是不對的，如果妳需要幫忙可以按床頭的呼叫鈴。」游詩婷見病人態度不好，也沒有耐心再留下來應對，把話說完就離開13房。阿姨故意按緊急鈴很可惡，頤指氣使的態度也令人生氣，吳敏貞十分理解游詩婷的不悅，但她沒有游詩婷敢說敢做的勇氣，只能用關愛、尊重、友善、包容的微笑對阿姨解釋：「阿姨，這裡是醫院，不是飯店，不會提供毛巾。」李佳穎把病人服遞給13-2:「阿姨，我有多拿一件上衣，妳用它擦身體吧！」
吳敏貞到11-3找劉惠如，見她抽完痰，吳敏貞趕緊幫忙把呼吸器戴回病人身上。吳敏貞向劉惠如報告發生在13房的事，才說完病房又響起了廁所警鈴聲。兩個人一起衝出11房，牆上的指示燈顯示是13房廁所的警鈴在響。這次13-2穿好了衣服，她提著衣角對著兩人說：「衣襬碰到馬桶蓋了，給我換一件新的。」
午夜時因為7-3一直對著空氣說話影響其他人休息，所以被推到護理站休息。「阿伯，幫你換尿布可以嗎？」得到同意後陳亦妃將手伸向尿布，7-3突然雙手摀住尿布不讓她打開尿布，他轉頭對著空氣用台語說：「誒誒誒！這妹妹嘛金變態，一來就要看我懶覺！」你剛剛不是同意了？不然要怎麼換尿布？陳亦妃在王語萱的幫忙下才完成這項任務，換個尿布搞得像打仗也是服了。
13-2的呼叫鈴響了，陳亦妃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消掉鈴聲，她走到13-2的床邊問病人怎麼了。「裝水。」13-2指著桌上的水壺說，陳亦妃不想慣她：「阿姨，妳其實可以自己裝水的，飲水機就在13房的門口，不用十步就到了，至少白班跟小夜自己去裝好不好？」
「給我裝水，現在！裝滿！不然我滾下床給妳看！」陳亦妃趕緊把兩側床欄都拉上，13-2馬上又把床欄放下來作勢要滾，陳亦妃只好放棄溝通，認命的拿水壺去裝水。「幾度的？裝多少？」13-2問。「34度裝滿。」陳亦妃心想還好裝水的時候有順便看溫度，否則還要再跑一趟。
「這個水壺有保溫嗎？」
「馬的！有的話妳不會給我裝熱一點的喔！」
陳亦妃委屈的回到護理站，她想找王語萱抱怨卻見她在打電話，原來是8-1的心跳降到每分鐘50次了，她在報告給值班醫師。8-1本來就是病危的病人，已經簽立DNR除藥，值班醫師到的時候急救車已經停在床尾，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每三分鐘會施打一次Bosmin，若十支藥物打完心跳仍呈現一直線，醫師會宣告病人死亡。
往生室帶走8-1的時候，陳亦妃跟王語萱才剛完成三點的巡房。陳亦妃怒氣沖沖的回到護理站，她先打電話給醫院警衛詢問是否有看到7-2的病人離開醫院，警衛給了她否定的答案。她接著打開7-2的病歷撥打上面的聯絡電話，手機沒接換家電，家電沒接換手機，終於在第五通的時候打通了家電。
「您好，這裡是xx醫院6A病房，請問是7-2的家屬嗎？請問他現在在家裡嗎？是這樣的，病人在未報備情形下夜間離開醫院，還用枕頭與棉被偽裝成蒙頭睡覺的樣子試圖欺騙護理師。我們撥打手機聯絡不上他，請想您協助聯絡，如果再找不到人我們會啟動SOP報警處理，麻煩您了。」
王語萱：「如果等一下找不到人真的要報警嗎？」陳亦妃嗤笑：「根據我的經驗，他肯定在家，五分鐘內他家會打電話來說找到了。」果然沒過幾分鍾就接到家屬回撥說聯絡上病人了：「我兒子半夜肚子餓到外面找宵夜吃，才離開醫院不到一小時而已。」陳亦妃接受了他們的說法，在電話裡補充：「請幫我告訴病人盡快返回醫院，住院期間不可在外過夜，按規定會幫他辦理自動出院，之後住院沒有健保。」王語萱好奇的問自動出院後是否真的不能再健保住院，陳亦妃：「不知道，管他是不是真的，病人會怕就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麼爛的招數糊弄，還好發現的早，不然交班才發現還不被護長嘮叨死。」
四點半7-2病人返回6A，陳亦妃問病人幾點出去的，病人回答：「因為隔壁7-3太吵我才回家睡覺的，妳不要跟醫師說，不要趕我出院。」陳亦妃挑眉：「喔？7-3半夜十二點就被推到護理站了你竟然不知道？」
從此陳亦妃大夜班查房，棉被蓋住頭睡覺的一律掀開檢查，疑似在廁所裡的也要敲門問出床號才能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