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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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27
赫克休還記得,自己在三天前接下了這份委託。
委託人叫泰倫斯,是個讓人難以捉模的高大男子,聽說是這個國家中的大人物,他委託赫克休在君王的成年禮宴會中暗殺君王,還說了可能會遭到不少阻撓。
為此,赫克休帶上較多的人手,還分出兩個隊伍執行。一個隊伍負責在宴會廳外面製造混亂,以此擾亂衛兵的行動,另一隊則負責潛入宮廷,伺機暗殺君王。
打從宴會開始前,赫克休與其手下就悄悄地躲在宴會廳旁邊的小廂房中,只要外面一個信號,他便可以帶著人手衝鋒,將君王手到擒來。
在聽見告知的笛聲時,赫克休帶著手下衝出房間,仗著瀰漫整個大廳的煙霧與混亂情緒,赫克休一行人擊倒不少衛兵,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赫克休聽說菲德爾過去幾乎沒有發生過戰爭,也幾乎沒有內部的政治鬥爭。這份和平雖寶貴,但也造成一個致命的事實──士兵整體缺乏戰鬥經驗。
光靠死版的教戰原則,是絕對無法應付現實中的各種突發情況。深知此點的赫克休不禁在內心竊笑。他手下正在四處搜索君王的身影,他們踢倒能作為障礙物的餐桌,酒瓶與餐盤紛紛摔碎在地,發生尖銳的聲響。
「威爾,你去把著門口,確保君王沒有混入人群。至於其他人……跟我來,君王是逃不了的,你們兩人一組把人找出來。」赫克休呼喚其中一名手下,讓他堵住大廳中的唯一出入口,並讓手下們開始分頭搜索。
「老大,我看這大廳應該沒有士兵了,我們一個人就夠了,這樣找起來也比較快。」手下中,一個身材壯碩的光頭男蹲下身說,他正在劫掠一名昏厥在地的衛兵,表情很是得意。
「小心為上,你永遠猜不到敵人會從哪裡出現。」儘管他內心也是同個想法,赫克休還是出聲斥責,光頭男露出卑劣的笑容嘿嘿一笑,矇混過去。
「安啦,他們沒那個膽,要我說,要是有的話,他們就會……」
沒人知道他下一句打算說什麼了,一枚像是長釘的暗器從煙霧中飛來,刺中光頭男的胸口。光頭男悶哼一聲,身體抽搐了一陣後,便無力地倒在地上。
「該死,有人。」赫克休慢了一拍才大喊,在這之間又聽見一人發出呻吟倒地。
「老大,怎麼辦?」
「看這手法是個老手,集合隊形,不要讓人落單。」
赫克休向慌亂的手下做出指令,一面開始思考。
剛才一名手下曾說,君王埃爾文在爆炸發生前一直與一名奇怪的貴族說話,這點讓人覺得可疑。綜合其他人的資訊與赫克休自己的判斷,菲德爾的士兵不可能有這麼矯健的身手,再怎麼說自己一行人也是傭兵團,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幹掉,要不對方就是雇來的保鑣,再不然就是……
「……是同行嗎?」赫克休握緊手中的劍,低聲呢喃。
溫德爾單手抓著長劍,一手拿著暗器躲在石柱後方。他像貓一樣弓起身,隨時等待出手的時機。
太多人了,他一面心想,一面豎起耳朵傾聽周遭的聲音。在視線被煙霧掩藏的情況下,想要正確判斷對手的人數與位置,只能靠他的聽覺了。
依他判斷對手好歹有二十人,就算溫德爾有多麼精明,也不可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一次對付掉這麼多人,他的手頭上只剩三枚長釘,及一把陪伴了他多年的長劍。情況嚴峻讓他忍不住暗暗叫苦。
在溫德爾的附近,三個身材魁梧,拿著手斧的男人正在張望四周,他們踢翻滿是食物的桌子,葡萄酒與醬汁撒在了朱紅色的地毯上。
溫德爾深呼吸一口氣,從一旁跳了出來,在臉上有疤的男人來得及反應前,一劍揮向他的手臂。溫德爾聽見某物沉重落地的聲音,以及再明顯也不過的慘叫聲。他很快地向狂奔而來的另一人丟出手中的暗器,然而對方敏捷的閃開了。
溫德爾嘖地一聲向後退開,他抓起一旁的桌巾丟向一人,以此妨礙他的視線,順帶舉劍格檔一人直劈而下的雙斧。
「你居然敢!」皮膚黝黑的男人大吼,雙眼因憤怒而布滿血絲。
深知硬碰硬對自己沒有好處的溫德爾,大幅向後拉開距離,順帶閃過男人的一季橫掃,斧頭的力道之大,甚至把石柱也劈出一道口子。憑藉著過去鍛鍊而來的反應神經,溫德爾接二連三避開對方凌厲的攻勢,每次都閃得驚險萬份,耳邊的每一陣呼嘯都好像能把巨石一分而二。
「就只有這點程度嗎?」男人從斜上方揮出猛烈一擊,溫德爾朝後方滾了一圈,勉強穩住身子,但對方不打算留給他任何喘息的空間,跟了上來。
情急之下,溫德爾抓起一條沾滿醬汁的紅燒石斑丟了過去,對方輕而易舉的擊落,但醬汁與魚骨卻黏在他的衣服上。男人怒不可遏地大吼,向溫德爾揮出斧子。
然而,這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溫德爾料到對方會失去理智而做好了準備,他輕鬆閃開,在男人的大腿上劃了一劍。碩大的身軀就此一倒不起。
而危機尚未結束,一股寒意竄過腦海,溫德爾憑藉著直覺舉起劍,而這個舉動救了他一命。
劍身傳來叮的一聲,一枚金屬製的十字弓矢掉落在他腳邊。
「居然擋開了……」傭兵臉色發白地低語,表情一臉震驚。他轉身想要逃離。溫德爾正準備追上去時,卻見另一道人影從他身旁出現。模糊身影中只見銀光一閃,傭兵連發出慘叫都還來不及便倒在了地上。
人影朝溫德爾的方向走來,靠近後溫德爾總算認出對方的身分,那人正是雷因。
然而,雷因身上的狀況卻不容樂觀,除了拿著的細劍外,他身上華麗的黑色禮服也沾了不少鮮血,且手腕與肩膀都有被劍劃過的痕跡,看來經過了一番苦戰。
「你是……」雷因看著他,微微皺起眉。
「先說好,這事不是我幹的。」溫德爾搶在雷因開口之前先自我澄清。
「我知道。我認得這群人,他們是被雇傭的傭兵團,沒想到他們居然用這麼粗暴的手法。」雷因看著倒在地方的傭兵胸前的徽章,發出」 唔」的聲音思索著。
「伯爵,話說回來你的手下呢?」
「被分散了,他們的另一批人在外面大鬧,轉移了不少注意力。再加上出乎想像的混亂,能反應過來的只有少數的一批人。」
「我想也是。」
這時,雷因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瞪大了眼,他跑到溫德爾的面前,抓住他的領口問道。
「對了,陛下呢,陛下可否安好?」
「埃爾文的話,我已經要他先去躲藏了,我在這裡就是為了阻擋住這些侵入者的腳步。」聽見那番話後,雷因明顯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不過他旋即繼續追問。
「那麼,泰倫斯呢?」
「不知道,八成跟剩下的傭兵團待在一塊吧,這裡交給我,你先回去找埃爾文吧。」
「不。」雷因拒絕。「我也一起幫忙。」
溫德爾想要出言相勸。「伯爵,我必須說……」
「不要阻止我,溫德爾,我心意已決。」雷因低聲說道,雙眼中的堅毅讓溫德爾閉上了嘴。「作為他的好友,我必須阻止他,就在這裡,我絕不會讓他背負叛國者的頭銜,不管最後得付出什麼代價。」
「……我了解了。」溫德爾微微點頭。
失手了啊。赫克休這麼心想。
靠著製造出的混亂,本以為可以成功取走君王的性命,再趁著衛兵趕來支援前用預先準備好的通道逃離。誰知道忽然殺出一個程咬金,讓赫克休等人的計畫大亂。
赫克休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那個人付出慘痛代價。
然而,就在這時,煙霧之中浮現一道身影,赫克休警戒地握緊長劍,他向一旁帶著十字弓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很快地拿起十字弓朝對方射出一道飛矢。
然而,人影卻在射中前扭身閃避,這時,另一側的士兵發出呼救聲,不過聲音很快地中斷,面對隱藏在煙霧中的威脅,不少人的臉上開始染上了驚慌。
「這邊這傢伙交給我,你們去處理另外的人。」赫克休大喊,向前跨出一步。
「殺手啊,你的對手是我。」
赫克休握緊長劍擺出一貫的架式,他對自己的劍術頗有心得,在大陸各地流浪數年的他與許多劍客交過手,也學到不少招數。雖然比不上一流劍客,但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就在對手逼近時,赫克休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很年輕,看起來甚至不到二十五歲,一頭蓬亂的黑髮,破破爛爛的貴族禮服上滿是煙塵。
「咕!」儘管模樣年輕,但攻擊卻完全沒有稚嫩的感覺,一記從角度、力道,甚至是時機都無懈可擊的一擊從側邊揮向赫克休,赫克休硬生生接下那一招,手臂一陣發麻。赫克休虛晃了一招向後拉開距離。
但對方旋即跟上他的腳步,溫德爾扭過頭,閃過一記朝門面而來的攻擊,赫克休反過身還以顏色,但男人僅巧妙地移動步伐,就用劍峰卸開他的攻擊。
保留餘裕的姿態赫克休感到滿腔怒火,他跳上前去,水平揮出一劍,但是距離不夠,劍尖微微擦過衣服。而男人已經高舉著劍。赫克休暗叫不妙,連忙舉起劍。
「鏗!」兩把劍身相互撞擊,巨響讓赫克休耳膜嗡嗡作響。他咬著牙,硬是頂開那一擊。
然而,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陷阱,男人放開了劍,一瞬間就逼近至面前,慌了手腳的赫克休,連忙一手握住劍身中鋒,企圖以片手劍的方法與他搏鬥,但是已經太遲了。
男人閃身後擒住他的手臂,接著赫克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咳啊。」男人以近身術將他摔倒在地,意識到這一點的赫克休在模糊視線中,只看到了男人在面前掄起拳頭。
那就是赫克休看見的最後一個光景。
※
在擊倒赫克休後,溫德爾連忙前去支援隻身面對多人的雷因,在擊倒最後一個傭兵時,即使是溫德爾也不禁感到疲累,他來到雷因的面前。只見雷因也與他一樣,不過更加狼狽。
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步伐搖搖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雷因渾身布滿血跡,衣服破破爛爛的,只有雙手緊抓著的劍以及眼中不動搖的決心象徵著他的不屈。
溫德爾快步走上前,抓住雷因即將倒下的身體。手中的劍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沒事吧?」溫德爾問。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雷因回答,只不過答得有氣無力。
溫德爾扶著他的肩,在大廳的石柱旁將他放下。
「傭兵團的人應該都解決了,接下來……只剩幕後主使了。」
溫德爾點了點頭,站起身並抓起了劍。「交給我吧。我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