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秘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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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01
11
嚴綽剛琢磨這個可能性,就被拍肩,他朝對方看去,就見子居哥衝自己笑得不懷好意。
那張得體又不失禮的微笑,絕對是學媽媽的。
何子居輕搖了搖頭,很顯然,他相當清楚叉叉在想什麼。
「叉叉,我知道你在想些順理成章、皆大歡喜的畫面,但是,事情可沒有這麼輕鬆喔。」說完,他還刻意飛了潘禮世一眼。
「還有什麼問題嗎?」嚴綽跟著看過去。
潘禮世輕咳一聲道:「就像開頭說的,想結婚遠沒有口頭說得那麼容易。」
重申完這項重點,他才繼續。
「第二天早上,醉生夢死的兩人醒來,嚴老師事後跟我們形容,他本來對凌亂的床面相當滿意,也保有一絲期盼奉子成婚,結果等錢老師完全清醒,當場就被潑冷水,冷到他心裡發寒。」說到這,潘禮世不忘補充:「不是真的被錢老師潑水,是老師描述自己被錢老師的冷酷凍到。」
「媽媽對爸爸做了什麼?」居然可以讓爸爸體會到心寒,太不可思議了!
此刻,嚴綽明顯發覺了事實並非媽媽感化了爸爸,而是爸爸從一開始就被媽媽壓著狠勁對待……
潘禮世搔搔頭,決定把後續讓給子居講。
「問子居吧,那段對話,他可以倒背如流。」真虧他竟能把才能浪費在奇怪的地方!
何子居點頭,欣然接受嚴綽崇拜的目光。
「錢老師一覺醒來,看清當前狀況後,她劈頭就對嚴老師說:『我記得昨晚你也半推半就吧?既然你也有爽到,那我們就兩清了。』」
「……」真看不出來,媽媽她……好乾脆。
「這種情況,嚴老師當然不可能讓錢老師輕易劃清界線,於是說:『我昨晚神智不清,不知道有沒有帶套。』」
「……」爸爸也好直接。
「嚴老師想負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錢老師搶斷安撫,她還拍拍嚴老師說:『放心,我不會因為懷了你的種就跟你逼婚的。』」
「什麼?」媽媽啊……
「嚴老師還在揣測錢老師想打什麼主意,就錢聽老師攤手表示:『跟你上床和跟你結婚是兩回事,不過,如果真的有幸中獎,我會把他生下來。』」
何子居模仿得維妙維肖,還搖頭替嚴老師嘆息,神態卻相當幸災樂禍。
「可惜聽到這的嚴老師高興得太早,殊不知勁爆的還在後頭呢,錢老師滿不在乎地聳肩說:『反正現在未婚懷孕的事屢見不鮮,單親媽媽滿街跑,不差我一個,何況我身邊聽過好多案例,有老公不如沒老公,既不會幫忙照顧,還專出一張嘴,我甚至聽朋友說她打算一對豬隊友的愛意減退,乾脆就離婚自己帶小孩,總比多個累贅來得輕鬆愉快,眼不見心不煩。』」
嚴綽心想,跟預期發展不一,爸爸臉色必定又黑又緊繃。
他太常見到敢怒不敢言的爸爸了,拿媽媽完全沒轍,原來從婚前就這樣。
「說完,錢老師還愉快地幫嚴老師蓋被呢,邊遮邊幫他卸除多餘壓力,很為他設想地叮嚀他:『所以你千萬不用擔心我會糾纏你,畢竟你還沒想清楚,結婚多危險啊?而我也不希望嫁給一個連單身和有家室都分不清差別,以為自己出完精子,就可以躺在沙發當大爺的廢物,你說對吧?」
「嚴老師私下說,這番話令當時還滾著棉被的自己深深打了個冷顫,從背脊涼到全身,他完全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要他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選她這個一直以來深惡痛絕、瘋狂想擺脫的存在;而錢老師也挑明了就算沒有他這個男人,她也可以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包括照顧孩子,沒有任何需要他不得已而為之的援助,所以,不要找任何藉口來當作與她共結連理的理由!」
「……太驚人了。」嚴綽掩嘴,由衷敬佩媽媽,確實是個與爸爸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狠角色,儘管溫柔婉約的外表看不太出來,只是…他更吃驚於子居哥竟然真的一字不漏地背出來了,這得聽多少遍才記得住?
「事情就是這樣,嚴老師說他當時聽完,整個人目瞪口呆,面前這個渾身赤裸、膽大包天、思想前衛到不行的女人,真的有可能寧願小孩沒有父親;更懷疑錢老師話說到這份上,根本是想與他徹底撇除關係,所以嚴老師連心猿意馬都不敢再想了,全神貫注在盡快求婚成功上,可惜屢戰屢敗,每回都遭錢老師精神摧殘、再打回票。」還荷包爆血。
這時,潘禮世插嘴。
「嚴老師愈挫愈勇的精神也很令人生畏啊,他說自己被折磨得體無完膚不要緊,反正他不是那種只出精子的男人,為了求婚成功,他連顏面都可以不要,因此在同家餐廳求婚了……大概快二十次吧?」
「……勇氣可嘉。」嚴綽只能為爸爸鼓掌了。
這頻率足以令自己聲名大噪吧?譬如那個結不了婚的男人又來了之類的。
嚴綽開始好奇,如此堅強的媽媽,到底是怎麼同意爸爸的求婚?
「那段期間,嚴老師警覺到錢老師是個不好惹的可怕女人,他決心不再拖泥帶水,又為免夜長夢多,乾脆不擇手段,專挑錢老師的弱點下重手了。」
「媽媽的弱點?」他也想知道。
「嗯,那次嚴老師看好黃道吉日,選了同樣時間、同樣地點,帶上我們倆一起,再接再厲地約錢老師出來逼……求婚。」
回顧整件事,何子居的聲音變得悶悶不樂。
「我們當時不知道老師們暗中互相較勁,一聽嚴老師邀請,還滿心雀躍地想親眼見證老師的幸福時刻,就跟著去了,事後才知道,原來我們是籌碼啊!正因為嚴老師把我們帶在身邊,才有資格跟錢老師叫板。」
他垂下眉毛,一臉後悔,語帶失落地說:「老師說她來的時候,一看場面就知道對方誓在必得。」
潘禮世歉笑憶道:「也難怪錢老師看到我們,迎面第一句話就是對嚴老師說:『你這個人真的很狡猾欸!』」
「對!嚴老師還不痛不癢的回說:『我不在乎,我的面子妳愛怎麼踩就踩,盡量踩、狠狠踩,只要目的達成,妳成為我的人,或者繼續裝模作樣也沒關係,要拒絕還是收下,一句話。』」
講到這裡,深陷回憶的何子居懊惱扶額,幾欲抓狂。
「嚴老師一把話說完,婚戒就拍在桌上…天啊,居然在這麼浪漫的地方做超不浪漫的求婚宣言!」思及此,他咬牙轉頭瞪向潘禮世:「不,那根本是逼婚威脅了,而你這個不會看眼色的幫兇,居然還幫腔說什麼,錢老師,這枚戒指是我們跟老師一起挑好久的,妳看,嚴老師知道老師妳喜歡獨特的樣式,還特別訂製這枚看起來像花冠的戒指,妳戴起來一定很漂亮……一邊推銷還一邊打開戒盒,你有沒有腦,會不會看狀況啊!」
「……抱歉。」潘禮世二話不說,乖乖認錯。
他也覺得那時的自己很蠢。
「……」如果有帶腦就不會這樣說了。
嚴綽無聲吐槽面前這對。
冷靜下來的何子居深深嘆了口氣,才接續說下去。
「我當時察覺錢老師面色有異,雖然問了她,我們是不是不在場比較好?感覺老師像被逼上梁山一樣,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是太嫩了,輕易就相信了老師說的『沒這回事。』」
「結果嚴老師一見錢老師態度軟化,馬上趁勝追擊問她:『如何?妳終於決定要嫁給我了嗎?』,便拿起戒指,示意老師把手給他,還惡聲惡氣地恐嚇老師說:『反正妳今生不會有別的男人了,我也不會讓妳有別的男人。』」
「……」能想像得出來,爸爸從這裡開始,完全找回他的硬派霸氣了。
潘禮世摸摸鼻子,替說不下去的子居補充後續。
「然後,錢老師真的就乖乖伸出手,對嚴老師說了我願意。」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憶及那段超不浪漫的求婚場面,追悔莫及的何子居受不了地直起身來,怨氣沖天、抱怨連連。
「後來聽錢老師透露,她當時表面笑容可掬在欣賞婚戒,內心可是磨牙鑿齒在想:好啊,認栽了,這可惡的男人,明明裝模作樣的一直都是他才對!還發現嚴老師為慎重起見,不被挑毛病,竟然連戒盒都換新了,超恐怖!」
潘禮世心有戚戚焉地點附和:「我們也是日後才得知,嚴老師居然求了那麼多次……那些戒指不知去了哪裡?」
「…應該退回去了?」嚴綽琢磨。求婚失敗的戒指,在爸爸眼裡一文不值,沒有收藏的必要。
何子居一彈手指。
「我也這麼想。」
「當時嚴老師一求婚成功,全場轟動,紛紛在位子上鼓掌道賀,顯然大家都是為了親睹嚴老師求婚成功那一幕特地來的……錢老師也透露自己看到不少熟面孔。」
「可以想見。」預約同間餐廳、同個位置求婚這麼多次,很難讓人不印象深刻吧?……感覺爸爸就是故意的。
「這白癡還站起來說:『老師,我來幫你們拍合照紀念。』,而嚴老師一聽,立刻打蛇上棍,動身坐到老師旁邊,還攬住老師的腰!」
「媽媽她…真的被逼……?」礙於大眾壓力、還有不知情卻真心祝福的學生在現場,所以被爸爸趕鴨子上架?
「我們得知真相後,也深怕這場算計來的婚姻不是錢老師想要的,所以認真問過她。」
「媽媽怎麼說?」
「她說反正她本來也只決定嫁這一個男人,否則就單身一輩子,既然聽到嚴老師斬釘截鐵地宣示,確定他真的想清楚了,就想說好吧,嫁了。」
「媽媽真率性。」從此刻起,嚴綽對媽媽除了崇敬以外,再無其他。
何子居聳肩,喝了口水又道:「之後挑婚宴場地的時候也是,鬧得雞飛狗跳。」
「為了什麼?」還來?又出什麼問題?
「因為嚴老師說不想如老頭、呃,也就是他父親的意,所以帶著我們提前去各家婚宴會館和餐廳試吃,想私下收買他們,委託主廚務必做出讓家父極度不滿意的宴席,可惜當時無人有膽敢接這種自砸手藝的提案,只好靠自己上了。」何子居無奈攤手。
「靠自己?」
「嗯,來都來了,老師的父母都在,所以他們故意在試吃菜色的時候嫌東嫌西,充當難伺候的奧客。」
潘禮世想起那場景,頓時笑了:「真別說,看老師在那邊挑三揀四,還挺適合當踢館奧客的。」知情的他們看著很想笑,但老師父母們的表情可尷尬了。
「後來經朋友引薦,找到一位甘願自摔招牌、自毀前程的主廚幫忙,好巧不巧,居然是當初求婚的那間餐廳的老闆,似乎是太常聽外場經理談及那對求婚未成的新人又來了,而對老師他們深感興趣,之後的事……能想像吧?」
嚴綽點頭心想:還真的是同一間啊。
「那位主廚真的很厲害,把同桌菜做得極其難以下嚥,偏偏外觀上的精緻呈現完全看不出來,讓老師的父母臉色很難看,又礙於兩位老師以私交為由,很堅持要用他,四位長輩乾脆一個人都沒請,對兩方親朋好友低調、保密到不行。」
「對啊,他們不知道,婚禮當天只有主桌菜難吃,而老師作為新郎、新娘,根本沒時間坐下來吃,其他宴客菜就讓主廚團隊照常發揮,因此唯有他們面色如土,憂心忡忡受邀前來的賓客當場發作,殊不知……呵呵。」其實一點問題也沒有,每道宴客料理不論外觀、美味程度都令人驚艷不已、回味無窮。
「而老師的真正目的也達到了,雙方父母皆放棄干涉他們的婚事,因此邀來的全是和老師有交情的朋友,只是據嚴老師表示,那些人對他的父母而言,都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是必須好好招待的貴客,所以他們才提心吊膽。」
「一場婚宴,賓主盡歡,除了新人父母。」何子居聳肩作結。
「……真不容易。」結婚一次,一波三折,他太佩服爸爸和媽媽的堅忍性格了,還不忘聯手謀劃自己的婚宴……嗯,連結稍早圈圈亦曾提及一二,爸爸跟媽媽似乎並不親近自己的父母?
嚴綽專注聽取居禮哥交叉描述父母當時的婚宴場面,聽得相當入迷,連汗都忘了擦,直到打了個噴嚏,才想起自己該去沖澡、換衣服了。
否則為此感冒就糟了。
各自踏進淋浴間時,何子居叫住嚴綽叮囑。
「叉叉,聊了這麼多,其實只是希望你能從中體會,說出來才能攜手共進、互相扶持,因為隱瞞是很心累、又充滿孤獨的事,你看嚴老師,他不與錢老師商量,獨自憋太久的下場,就是花更多時間挽回。」好在錢老師只認定他,不然一個人無故失蹤半年,誰還會記掛在心上?
早就移情別戀,跟別人跑了!
嚴綽同意子居哥的觀點。
嗯,爸爸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我明白了,我會考慮……該怎麼說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