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挑戰途中

突如其來的攻擊令魯珀來不及防禦，整個人飛了起來。誰也不會想到對手肌肉男的背後會猛然冒出一雙手臂來。
肌肉男失去了魯珀的禁錮，全身頓時又有了活力。他雙手一撐，整個人跳將起來，重新立定。而魯珀卻還在遭到攻擊的硬直當中，毫無防備。
「哈哈哈！吃下去吧！〈四妖連環重拳〉！！」
只見肌肉男的那四條手臂如雨點般向魯珀襲來，並且因為是四條手，打出的攻擊範圍變得極大，魯珀就算想躲也多不出去。這下可真就是字面上的「雙拳難敵四手」了。
一輪狂轟濫炸之後，肌肉男一腳踹飛了魯珀，總算結束了這一輪攻擊。但是魯珀身上卻多了許多拳印，看上去十分狼狽。
「噗唔……。」
魯珀也不禁吐出一口血來。
肌肉男面露喜色，一副大局已定的樣子喊道：「還沒完呢！最後一招，送你下冥界吧！」
只見那肌肉男雙手在自己面前比出個三角形，就是除了拇指之外的手指併攏，雙手五指互抵，食指和虎口拼起來形成一個大約是三角形的空洞。至於他多出來的雙手也如法炮製，懸在上面。
「〈妖拳術·四妖貫殺魔氣炮〉——！！」
兩個三角形空洞處迅速凝聚魔力，並且出現一個魔法陣來。這魔法陣詭異異常，連薇賽兒也沒辦法一下子理解是什麼意思。因為魔法陣有許多違反範式魔法固有規則的圖形，也有很多範式魔法不存在或禁止使用的無效圖形。總之，那是一個蹩腳的，但又充滿危險性的胡亂魔法陣。
那詭異魔法陣凝聚成一個醜陋的光球。然後，隨著肌肉男大喝一聲。光球不斷發射出魔彈來，直衝魯珀。魯珀看上去似乎是因為身上有傷，腿腳不靈便，竟然無法躲開。
轟！轟！轟！轟！轟！轟！……
魔彈全數擊中在魯珀身上，引起滾滾煙塵。這一下讓一旁觀戰的瑟芙和阿格羅斯心驚肉跳，擔心起魯珀來。
瑟芙拉著薇賽兒的衣角，急道：「……糟了！看上去很不妙！薇賽兒小姐你快點救救魯珀！」
阿格羅斯表情關切，但不好直接宣之於口，只能安慰道：「瑟芙小姐！別急！魯珀這小子……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敗下陣來？我可不讓他就這麼敗了……」
但是薇賽兒沒有理會他們。因為此時此刻她腦海里回想起過去日子裡發生的事情——
那是好不容易終於教會魯珀拼寫自己名字的那幾天。薇賽兒教得那是一個頭大，沒想到自己居然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能為力。
無力到薇賽兒差不多要扶著額頭，長嘆一聲的程度。
魯珀並不蠢，其實還挺聰敏。問題在於他的知識吸收能力幾乎為零。任何需要解釋的事情，只要超過3分鐘，他必定會睡著；背字母那更像是在上酷刑，把相似的字母弄錯已經算好了，更別提只要涉及到主謂賓就會馬上呈現石化狀態。
薇賽兒都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魯珀終於記住了自己的名字是怎麼拼的。還好平民的名字大多簡單，要是像她家族那樣名字足足有三個區域的那就不知道要教到猴年馬月了。
不過魯珀的直覺卻是很敏銳。在撇除理論知識的情況下，薇賽兒無論教什麼都能馬上領會。薇賽兒有時會覺得他是不是在資質上其實比瑟芙和阿格羅斯還要高。
某程度上，魯珀可以說是薇賽兒——莉薇婭——最不擅長對付的人。同時也是一道值得挑戰的難題，在他身上有著不一樣的體驗和挑戰。薇賽兒即便頭疼，也總是想方設法攻克這道難題。
那一天，薇賽兒也伏在案上，想著接下來要怎麼教好。魯珀坐在她的對面，百無聊賴。
「瑟芙也好，麥爾福塔也好，他們發現我根本學不進去后就不教了。你還是第一個堅持到現在的呢。」魯珀說道。
薇賽兒沒有抬頭，只是隨口應道：「是嘛，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教我更加實用的吧。我不像阿格羅斯少爺，也不像瑟芙，我不需要複雜的理論。只要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薇賽兒終於抬起頭來，望向魯珀。她嘆了口氣，無奈道：「很不巧，我的能力都是建基於理論知識的，要我突然直接告訴你怎麼做那也實在是……」
「我沒有過去的記憶，所以我認識世界的角度似乎跟別人不一樣。」魯珀冷不防說道，「在我看來這個世界的東西分成兩種，有溫度的，沒溫度的。路邊的小石子是沒溫度的，河水是沒溫度的，落葉是沒溫度的。但人是有溫度的。有些人散發的溫度很高，像瑟芙，以及你。唔……阿格羅斯少爺勉強也算是有問題吧。」
薇賽兒一臉茫然地看著魯珀。良久她才開口道：「……哈？」
魯珀面無表情，依舊淡然地自說自話起來：「你教的那些知識也是沒溫度的。其實說是溫度，也並不是真的那種溫度。就是一種感覺。像溫度一樣。不過，你有些教的東西倒是有溫度。所以我能捕捉到。你知道嗎？我想學有溫度的技巧。」
薇賽兒此時卻認真起來。她沒有打斷魯珀的話，而是順著他的話問道：「那麼，我教的東西裡面哪些有溫度，哪些沒有？你能區分嗎？」
「有魔力流動的有溫度，沒有魔力流動的沒溫度。」
就這麼一句乍聽上去有些幼稚的話讓薇賽兒愕然了好一陣子。她說不出話，腦袋在飛快運轉——
（「這孩子看上去要比想象中的敏銳。如果他不是在亂說的話，那麼他可以算是少數擁有『聯覺』的人了，可以把魔力的流動以其他感官方式察覺到。也就是說他僅僅憑藉這種感覺就能準確學習到原理？想想不免有些恐怖呀……」）
就在薇賽兒陷入思考的時候，魯珀突然站了起來，朝向廚房那邊走去。薇賽兒嚇了一跳，也就跟了過去。
只見魯珀從廚房裡借了把尖頭菜刀，並走向演練場，薇賽兒自然跟了過去。正當她一頭問號，奇怪魯珀在做什麼的時候，魯珀卻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接下來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因為我不想麥爾福塔他們擔心。」魯珀說道。
薇賽兒只好點頭，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說出去。
魯珀「嗯」的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舉起菜刀，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心用力刺去。
「噗啪」一聲，菜刀貫穿了魯珀的手掌，瞬間鮮血直流。
「你在做什麼！？」連薇賽兒也忍不住著急喊道。
魯珀卻沒有回應。他彷彿沒有痛覺一樣抽起菜刀，然後把受傷的手舉到自己的面前，朝向薇賽兒。
「我小時候遭遇的那次礦難，其實還有些事情我沒有說出去。當時我在地底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老人，他說為了救我，對我施展了某種能力——」
薇賽兒目瞪口呆。
她看著魯珀的手掌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自愈。不過一口茶的時間，他的手掌心上連疤痕都沒留下，只有剛才流血的血痕。
「——代價是我失去了礦難前的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十足完全的自我修復能力。這是這個擁有魔法的世界也不曾見過的能力。
這個世界雖然有治療類的魔法，但基本上那是激發人體自愈能力，急速進行自我修復而已。既沒辦法像這樣子完全修復傷口，也沒辦法起死回生。甚至連治大病都辦不到。
「不過這需要我以意識主動生效，像上次暈倒的情況下就不會發動。」魯珀淡然道，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所以我才說不需要你費心替我治療，我也會自然好起來的。」
面對這個意想不到的狀況，薇賽兒只能鎮定心神，低頭沉思，整理思路。
（「果然這個世界並不簡單，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良久，她終於抬起頭來，略帶興奮道：「……我之前也不是沒設想過一些極端的情況，比如完全無視身體狀態發動魔法之類的……魯珀，我有一套強大但是危險的魔法，我也沒驗證過可行性，你願意學嗎？」
魯珀露出了極其難得的笑容：「這才是我想學的。」
是的，魯珀，從那一天起我們便一起研究出一套除了你之外沒人可以學會的魔法。這套魔法還不成熟，充滿危險性，但一旦使出便雷霆萬鈞，勢不可擋。那雙手套則是用來穩定的裝備，戴上吧！只要戴上了，你就能贏——
只見煙塵退去，一個人影屹立在場中。這個人影和當初苦練魔法的魯珀身影合二為一。
肌肉男原本以為魯珀應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卻沒想到他竟然屹立不倒。並且他戴上了之前薇賽兒給他的手套。那雙手套上各自鑲嵌著一些魔導石和金屬片，除此之外別無奇特。
然而，肌肉男卻發現手套上忽然冒起了幾下電弧，伴隨著劈啪作響。
「〈電感轉動·第一級〉（Coil Field·LEVEL 1）——」
噼啪！噼啪！不僅手套冒電，魯珀的全身也開始不斷閃現電弧，冒著火花。
「〈掠影破光〉（⊙-［Elek5 # DIV ^ PET △］）——。」
只見魯珀全身電光一閃，下一秒便不見了身影，只在原地留下幾束電光。
「誒——！！？」
肌肉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環顧四周，都找不到魯珀的身影。
正當他狐疑之際，忽然一陣閃電在面前閃過，魯珀的身姿便已經閃現到跟前！
肌肉男來不及躲閃，魯珀的拳頭已經砸在他的身上。
不過，肌肉男身上的強化魔法還在，使魯珀的攻擊消去了大半。這一拳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
肌肉男不禁笑了起來：「哼！還以為多厲害！不就是快而已嗎！」
肌肉男說完就想去抓魯珀。然而魯珀一個閃身，便又如閃電般消失不見。
下一秒，魯珀在肌肉男的頭頂出現。
「什麼……！？」
只聽見哐的一聲，魯珀的腳已經踢在肌肉男背後的手臂上。那是用魔法生成的手臂，發力隨強，但並不禁打。這一腳便足以使魔法手臂變形。
肌肉男大怒，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抓。然而眨眼功夫，魯珀就又消失了。
「好、好快……！」
魯珀已經出現在肌肉男的側面。哐哐！連續拳頭砸在肌肉男的身上。不痛不癢，可肌肉男卻害怕起來。
嗖——嗖——嗖——嗖——
魯珀神出鬼沒一般在肌肉男的周圍閃現，每次都不一樣。因為速度太快，肌肉男反應不及，魯珀全都攻擊得手。
強化魔法使肌肉男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然而，魯珀的攻擊一直連續不間斷，這相當於在短時間內多次攻擊同一個地方。久而久之，不過喝口水的功夫，肌肉男的身體開始耐受不住了。
「唔……！這、這是什麼……招數！」
肌肉男再也受不了，他擺出架勢，準備再度使出那霸道的〈妖拳術·四妖貫殺魔氣炮〉。然而他此刻的速度早就不如魯珀，魯珀當然沒讓他使出，而是一腳將肌肉男挑至空中——
「結束吧。」
只見魯珀已經閃到半空，在空中等待著肌肉男的到來。他的身體冒著閃光，全身冒著電弧。
這，便是只有魯珀才能使出的魔法。
薇賽兒回想起這個魔法的大致原理。
「人體細胞是靠電位差來傳遞訊號的，也就是說人體本身就是個導體。那麼如果給身體一次性注入高壓電流會怎樣？」
魯珀回答道：「會電死。」
「是的，因為人體的電壓負荷是有極限的，所以不可能注入高壓電流。」薇賽兒看著魯珀道：「但你可以。你的自我修復能力能夠在身體損壞之前復原。只要設計好如何引導電流，你的細胞就會在短時間內獲得龐大的能量，甚至有可能動動手指頭就能在地上砸個大坑……當然這是理論上辦到的事情，現實中沒人試過。」
「你是要我將電流引入到自己的體內？」
「是，也不完全是。僅僅引入體內只是讓你的細胞活化而已。最重要的是通過線圈製造電磁感應，讓身體獲得磁性，接著洛倫茲力會推動你疾速前進。我粗略計算了一下，你的身體會進入亞光速狀態，速度將會無人能敵。」
「…………。」
「當然，前提是你的自我修復能力能扛得住這恐怖的能量交換。」
魯珀回道：「沒關係，來吧。」
薇賽兒看著這堅定的眼神，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捨命陪君子了。她將電擊魔法預先設置在魔導石中，然後做成手套的樣子，魯珀要發動這個魔法就只需要向手套注入魔力，魔法會自動發動。這雙手套本身就會像線圈一樣使身體產生電磁感應。
——然後，到了現在。
魯珀將電流能量凝聚在掌心之中。這些能量形成一顆光球，耀目無比。在場觀看的人無不遮住眼睛，難以直視。
「喝！」
魯珀將光球擊在肌肉男的身上。只見光芒四射，肌肉男「哇！」的一聲大叫，隨即發生一下小型的爆炸。
周圍瀰漫著爆炸產生的濃煙，以及燒焦的臭味。薇賽兒趕緊使了個風魔法，吹散周圍的煙塵。
只見場地一角多了一個大坑，肌肉男躺在上面不省人事，不過看樣子倒也沒有致命傷害。落在一旁的魯珀全身冒著水蒸氣，正在使勁喘氣。
魯珀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說道：「我打的是在地面，這人是因為衝擊波震暈的，沒死，你們抬回去吧。」
英普魯斯那邊的人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暈倒在坑裡的肌肉男拖了回去。而魯珀也在瑟芙和阿格羅斯的支撐下帶回到準備位置。
「魯珀的身子像發燒一樣燙……他沒事吧？」瑟芙關心魯珀，向薇賽兒問道。
薇賽兒點了點頭，說：「沒事，但用完這招會脫力，快去找大量的水和食物給他補充一下吧。」
瑟芙只能照做。正當他們想扶魯珀去休息的時候，魯珀卻制止了他們。
「我想知道事情的結果。讓我在這裡休息吧。」
瑟芙知道魯珀不是那種能勸住的人，也只好聽他的話，讓他靠在牆邊休息了。而阿格羅斯則看著魯珀，心裡不是滋味。
「剛才那一招……是出了全力嗎？」阿格羅斯問道。
魯珀微微搖頭，「不……只是第一級。薇賽兒小姐說理論上能達到第十級。」
「十級！？光第一級的威力就已經……那第十級豈不是……！」
「那是不可能的。」薇賽兒插嘴道，「到了第十級，魯珀的身體就會化為純能量，以光速飛離大地。雖然造成的破壞力足以毀天滅地，但代價是他再也不是人類。所以我只允許他用到第三級。這是極限了。」
「……這麼厲害的魔法，為什麼不教我？只是偷偷教魯珀，這……」阿格羅斯心有不甘。
薇賽兒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只有魯珀才能使用的魔法，連我都不行。你有你的專長，不用羨慕他。」
阿格羅斯說不出話來。
薇賽兒轉身向英普魯斯喊道：「怎麼樣，我們這邊已經贏了兩盤了，你該認輸了吧？」
接連看著請來的高手敗在對面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身上，英普魯斯那叫氣得臉紅耳赤，氣不打一處來。他只好喊道：「不不不！還有最後一場，怎麼也得把最後一場打了才算！」
「哦？就算最後一場贏了，你們也是輸了呀，還要比呀？」
「這…………」英普魯斯也是不佔道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薇賽兒問阿格羅斯：「你想上場嗎？」
阿格羅斯自然是鬥志盎然，尤其是看見魯珀大出風頭，就更加不想輸給這個一直看不起的對手了：「上！當然要上！怎麼也得把他們打了個體無完膚才算完事！」
薇賽兒笑著點了個頭，向英普魯斯喊道：「這樣吧，最後一場定勝負，你覺得如何？」
英普魯斯使勁點頭：「好好好！就按你說的！最後一場定勝負！」
薇賽兒望向阿格羅斯，「那就看你了啰。」
阿格羅斯認真點了下頭，拿起自己的裝備走上場中。
與阿格羅斯對戰的是那個白鬍子男人。這裡就叫他老法師。他看上去樣子一副經驗老到，不可一世的樣子，絲毫沒有被之前的兩次戰鬥震驚到。
「老夫可不是像前面兩個肉腳，是貨真價實的。小子，這場比試你可要小心啰！」
面對老法師囂張的話語，阿格羅斯沒有動搖，只是將薇賽兒給他的裝備擺在面前。
隨著魔力灌入，那件裝備迅速變形，跟之前瑟芙的差不多。只是這一件的變形沒那麼複雜，很快就變形完成了——變成一根長魔杖而已。
「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嗎？」阿格羅斯道。
老法師點點頭，他也舉起手中的魔杖。
第三場比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