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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8541 字
更新於: 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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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路易的內心依舊沮喪,他仍然是維持著平常的狀態準時出席了隔天的全員會議,而伊布奇也如同他所承諾的一般,將過往由他負責的隨身護衛以及秘書的工作都交由弗利去執行,當今天早上路易被噩夢折騰而驚醒,聽見的是弗利的詢問聲時,他還一度以為自己只是在作夢,可看見弗利準備的鋁箔包裝蔬菜汁當早餐時,才把他打回現實;不過多虧了弗利並沒有過問為什麼突然被交辦了原本是伊布奇的任務,而且還在路易邊吸著蔬菜汁邊確認開會要用的文件的時候,不斷拿著品味低俗的西裝和襯衫詢問路易的意見,完美打斷他所有思緒的緣故,路易才能像這樣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站在眾人的面前。
以往開會時伊布奇總是站在路易的身邊,為了不讓其他人輕易地發現他們鬧翻,又不會影響到路易,所以他改站到了路易身後的房間角落,看著路易纖細但堅強的背影,讓他忍不住又操心了起來,路易究竟有沒有好好的把他交給弗利的早餐喝完呢?那是他特別挑選的牌子,雖然看起來是一般的飲料但是額外添加了很多維生素,單論CP值絕對比路易平常只喝的機能飲料高上許多。
「伊布奇,你調查的那家店的營運狀況如何?」正當伊布奇胡思亂想的同時,路易出聲喊了他,但是路易並沒有回過頭看他,只是低頭注視著桌上的資料,伊布奇感到一陣百感交集,但是畢竟也只是他咎由自取,能像這樣還站在身後協助路易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深吸一口氣,伊布奇稍微往前站了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將該報告的事項解說完畢,便退回了陰影之中,而報告的過程中,路易也不曾看他一眼,就算有問題也只是低頭看著資料詢問,就彷彿他並不在這個會場裡似的。
「欸欸、老大跟伊布奇是不是在吵架啊?」某個坐在弗利旁邊的小弟偷偷地問著,而弗利則是重重的踩了他一腳代替回答,當昨晚半夜伊布奇一臉凝重敲了他住處門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伊布奇要被踢出組織了,結果伊布奇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著要把護衛和秘書的工作都移交給他——當然只是表面上,私底下那些工作都還是伊布奇提前處理好再透過弗利,讓他轉交給路易,當然這件事不能讓路易知道。
不管弗利怎麼追問伊布奇都不肯回答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只說自己做了對不起路易的事情,雖然被赦免,但要暫時退居幕後,弗利也只能無奈地接下伊布奇的位子;不過當他整晚都被伊布奇逼著背下路易的日常作息、每日行程還有飲食生活喜好時,他便感到一陣後悔。
哎呀,真希望伊布奇跟老大趕快和好呢。
從伊布奇手中接過特別為路易準備的特製便當,弗利忍不住想著,每次東西轉交給路易的時候,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卻總是會被用狐疑的眼神盯著,還會被質疑食物的來源,神經大條如他都覺得快隱瞞不住了,只能隨便掰個理由說是自己女朋友迷上了手製素食料理,但是自己實在是吃不慣,請私下路易幫忙解決,但是這種一聽就破綻百出的理由連他自己都不信了,更何況是路易,還好路易也不會為難他,還是會收下並吃完。
「請幫我轉告你的女友,說味道不錯。」弗利進辦公室幫路易收回便當盒的時候,路易淡淡地說了句,於是弗利高高興興的把這件事告訴伊布奇,本來以為他會很開心,結果得到的卻是腦門上的一掌。
「你是笨蛋嗎?你剛剛說你的藉口是請老大幫你解決掉女友的愛心便當吧?」伊布奇勃然大怒,而弗利則是傻楞楞的不明白發生甚麼事情「你給我好好動腦想一想,你覺得老大會是做出這種幫你吃掉別人的好意,還要你跟對方說很好吃,讓對方直接知道便當不是你本人吃掉的這種沒禮貌事情的人嗎?」
「哎呀我覺得也有可能是大哥你多想了吧?」揉揉還在疼痛的額頭,弗利看著伊布奇蹲坐著大聲嘆氣還搓亂了精心整理過的鬃毛,他也是百般無奈,總覺得整件事越來越像小倆口吵架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嗎?
「不不不,老大一定已經猜到便當是我準備的了……弗利,你明天開始還是去幫老大準備市售的餐盒好了,我會先跟店家預約好,你記得在指定的時間去拿。」自行下了決定的伊布奇打起精神站了起來,拿出口袋的梳子把鬃毛梳理好——不是,這個情緒變化也太快速了吧,弗利默默在心底吐槽,雖然這麼說,但他也快要習慣伊布奇對路易的過保護欲了。
「請您放過我吧~」弗利兩手一攤表示自己的無奈,伊布奇挑的餐飲店主要客群要不是JK就是OL,他臉皮再怎麼厚也已經受夠被女性的目光注視還有背後的竊竊私語了,真不知道之前伊布奇幫路易處理餐食的時候到底是如何面對這些的。
「而且如果真的照大哥說的,路易老大知道便當是大哥做的,他卻還是吃完還要我轉告您很好吃的話,那不就代表他是故意要跟你說他可以接受這件事的嗎?」該說是旁觀者清還是弗利真的在某些狀況下特別敏銳呢,他直接點出了伊布奇沒注意到的訊息,這讓伊布奇先是一楞,然後表情變得五味雜陳,最後變成害羞得令人噁心的笑容,看著這樣的伊布奇,弗利在心底默默地認定了這整件事就是伊布奇和路易的情侶吵架。
於是,雖然明面上伊布奇還是和路易沒有任何接觸,但是伊布奇的愛心手作便當卻不曾缺席,而路易也都有好好的吃完,每當回收乾淨的便當盒時,總讓伊布奇有種路易已經原諒自己的錯覺,但是會議或是日常工作上的視而不見,卻也一次次的把伊布奇打回現實。
不過,僅僅只是維持著便當這個聯繫,就足以讓伊布奇高興滿足了。
毫無接觸的日子不知不覺地過了半個月,這天是他們獅子組與其他地下組織談判的日子,對方是一群街頭混混組成的無名組織,伊布奇在匯報的時候明明也說了那群無名鼠輩才剛成立,也毫無實力,只不過仗著人多勢眾就在街上為非作歹,這種雜魚角色只要交給他們下面的人去清理乾淨就好,但是路易不知道為什麼執意要親自出面,讓伊布奇很是困擾,現在他無法在路易身旁親自保護他,讓他完全無法安心。
「唉呀唉呀,這不是獅子組的寶貝小王子嗎?是甚麼讓您親自光臨敝舍呢?」看起來是領頭德溝鼠小混混看見他們的出現,不懷好意的靠近,而他身後的巷子裡亮起了無數雙鮮紅的眼睛,這就是伊布奇不喜歡跟齧齒類交手的原因:繁殖力驚人又難以根絕。
因為自己的承諾,所以今天的護衛工作還是交給弗利和其他手下去做,伊布奇則是暗地裡跟著,怎知道路易堅持只要帶三個護衛就來談判,要不是他還在自肅期間,不然他真的很想好好的對路易說教,告訴他甚麼是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而這樣微服出巡造成的後果便是現在雙方人數上的落差,雖然這些小混混不可能強到哪裡去,但是畢竟對方人數占優勢,我方要保護路易的難度也上升了一大截。
「少給我隨便碰我們老大,說話也給我放尊重點!」弗利上前一把推開了溝鼠,抓住對方尾巴讓他懸在半空中示威,明明身材差距明顯差了一大截,卻絲毫不見溝鼠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哎呀哎呀,不要那麼粗暴嘛,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們是來買東西的呢吱吱吱。」溝鼠不懷好意的笑著,骯髒的眼神緊盯著路易不放,而路易也毫不在意地瞪回去「畢竟我們家賣的動物血在切里頓學園裡可是大受好評呢,您說是不是啊紅鹿的小少爺?」
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旁邊的下屬還來不及阻止,路易便一拳揍向了溝鼠,力道之大讓對方直接飛了出去撞在一邊的牆上,也幾乎是同時現場的下屬們機靈的掏出了槍戒備著後方溝鼠的同黨,路易走到溝鼠老大面前惡狠狠拎起他的後頸威脅。
「我管你要做甚麼交易,要把東西賣給誰,但是你如果再讓我知道對切里頓的學生或是其他未成年動物出手,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路易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加重力道說著,語畢路易便把溝鼠扔向了他的同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區區一隻小老鼠對獅子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
像是藐視一般,路易看了一眼溝鼠便轉頭準備要回到車上,而其他下屬也沒放鬆戒備,擋在路易跟溝鼠之間,槍也未曾放下。
「可惡啊……區區一隻草食動物……」溝鼠陰沉的低語,緊盯著路易的背影,他們雖然渺小,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存活方式的「通通給我上!」
一聲令下,數十隻的老鼠向他們衝去,而獅子們也立即開槍掃射,原本路易插好的暗樁守衛們也及時出現,包圍住了溝鼠群,戰況看似我方佔了優勢,然而伊布奇心ㄧ沉,一邊房屋二樓的窗戶的閃光吸引了他的注意,看來鼠群不過是個幌子,這群卑鄙的老鼠知道自己打不過便請了狙擊當打手。
路易才剛坐進車內,伊布奇便一個箭步衝上前關上了他的車門,他大喊讓司機快點發車,話語才剛落下,一顆子彈便打在了副駕駛座的車窗上,聽見槍聲,伊布奇立刻用全身擋住了路易這一側的車窗,果不其然,下一顆子彈不偏不移的打在了他的後背,這才讓受驚嚇的司機狂踩油門衝了出去,強忍著疼痛伊布奇回過頭查看其他人的狀況,然而這群臭老鼠一看計畫失敗便全部逃之夭夭,就連狙擊手都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他才放心地躺到在地上,而弗利也馬上上前來關切他。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弗利慌張的臉出現在視野裡,然後跟著其他下屬的臉,他們圍在伊布奇身邊七嘴八舌的討論,伊布奇很想大聲告訴他們自己有穿防彈衣所以沒事,要他們安靜一點,但即便是穿著防彈衣,被子彈擊中的衝擊仍讓他疼得說不出話,尤其是旁邊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搞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明明就是背部中彈卻連頭都在痛了。
因為疼痛讓視線一直沒辦法好好對焦,搞得他有點想吐,伊布奇選擇先閉上眼睛,結果旁邊的下屬們看他這樣還以為他怎麼了,又是一陣騷動,讓伊布奇百般無奈,突然一陣汽車急煞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然後跟著是皮鞋急促的足音,伊布奇本來想查看一下狀況,但是不小心動到身體讓他痛得又閉上了眼。
「他的狀況還好嗎?」聽到路易的聲音,伊布奇心底一沉,雖然剛剛敵方都已經逃走了,但是這麼貿然的返回現場,難保對方不會有漏網之魚,會不會對路易造成威脅,為什麼他就是不懂別人的擔心呢。
「我沒事,有防彈衣,您快點離開這邊……」強忍著痛楚,伊布奇緩慢的說著,張開眼卻看見了路易緊皺著眉頭擔心的緊盯著他,讓他一瞬間有些看傻了眼。
「弗利跟你們來幫忙我把伊布奇搬上車,其他人去跟外圍的人集合,一起巡一下還躲著的老鼠,有抓到的話絕對不準殺,通通綁起來交給警察,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看著虛弱的伊布奇,路易嘖了一聲,無視了伊布奇要他快點離開的要求,迅速的安排現場下了指令之後,就和弗利他們一起嘗試把伊布奇搬上轎車後座。
「我扶著頭,你們一人負責一邊小心搬,我怕他有骨折或是腦震盪。」伊布奇感受到了路易扶住他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以為是路易還在害怕著自己,忍不住感到一陣心痛,甚至超越了肉體上的疼痛。
「我沒關係的,請您不用勉強自己……」伊布奇用微弱的音量說著,但是路易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那個彷彿臨終告白一般的話,讓他忍不住感到一陣火大。
「傷患就給我閉嘴少囉嗦,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這個笨蛋!」路易的怒吼讓伊布奇的頭跟著抽痛而反射性的閉上眼,然後只聽到旁人數了『1、2、3』後,他的身體就被懸空,然後維持著躺平的姿勢被抬到了車上。
發楞看著車頂,伊布奇頭的那一側車門被人打開,椅子因為重量往下沉了一點,他努力的轉動眼睛調整視野,看見的卻是路易跟著坐進了後座。
「抱歉,你太大隻了,我要調整一下你的位子。」路易面無表情的對著他說,扶著他肩膀的動作卻很溫柔,路易讓伊布奇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中間有不小心動到伊布奇還在疼的地方,結果他倒吸了一口氣,嚇得路易也連忙跟他道歉,這種彷彿被當作易碎品對待的態度讓伊布奇覺得新鮮卻又困惑。
「稍微擠一下,醫生已經在集會所等了,很快就到了。」路易的語氣柔和的令伊布奇茫然,他試圖看向路易,但是路易卻避開他的視線,抬起頭直視著前方沒再看過他。
確認伊布奇已經躺好調整好姿勢後,路易便讓旁邊待命的弗利關上了後座的車門,他的手則是幫忙固定在伊布奇的身側,免得等等車子發動或是停紅燈的時候伊布奇會跟著滾出去。
「好了,我們出發吧。」感覺到車子行駛的晃動,伊布奇才真正放鬆了下來,明明是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卻覺得有一種與世界隔絕的感覺,好像連時間都凝結了似的,他藉著這個機會正大光明的凝視著路易的輪廓,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一直被看,路易突然低下頭,讓伊布奇嚇得瞬間移開視線裝沒事,結果路易只是幫伊布奇摘下了眼鏡收進了自己胸前的口袋裡。
「我先幫你收著,你好好休息。」路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過頭望向窗外,雖然明明沒什麼睡意,但是因為大家都沉默著沒有交談,讓伊布奇也隨著車身的搖晃漸漸睏了起來
,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好像感覺到有人正玩弄似的幫自己梳理鬃毛,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張開眼,只是隨著毛髮被撥弄而舒服的呼嚕著。
當伊布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集會所裡休息室的床上了,房內靜悄悄的,連路易或是醫生的人影都沒看見,只有自己的眼鏡還有原本身上手機、錢包之類的小東西被放整齊在一邊的茶几上。
西裝外套跟襯衫也因為要檢查治療的關係被脫掉了,卻不知道被收去哪裡,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件全新未拆封的黑色T恤被直接放在他的身上,看來是要他換上。
摸摸了自己的身體,雖然被裹了紗布,但是只有聞到酸痛藥布的味道,也沒有被打石膏,看來是沒有骨折或是外傷的樣子;確認過傷勢之後,伊布奇便拆開T恤準備穿上,怎知道動作太大,突然一股痛楚傳來,讓他驚呼一聲好痛,也讓房門直接被人甩了開來。
「……你沒事吧?」進來的人是路易,他看上去神色有些慌張,因為聽到房間裡傳來叫聲他才嚇趕緊得跑進來,但是看到伊布奇沒事之後,兩人之間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沒事,只是剛剛不小心拉到會痛的地方所以叫了出來。」看見路易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伊布奇慌忙的把衣服穿好,突然意識到了這是兩人隔了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好好的面對面交談,明明心裡就一堆話跟問題想問,卻不知道該從何開頭才好。
「醫生說你沒有骨折或嚴重內傷,但是因為有瘀青,所以應該還會痛一陣子,要盡量熱敷,如果真的痛得受不了他再開藥給你。」路易低著把話說完,不知為何的,兩個人都有些坐立難安,即便視線不小心交匯也是馬上就會移開。
「呃,沒事啦這種小傷對我們來說也是習以為常,反倒是老大您應該沒有受傷吧?」伊布奇搔了搔頭,想起了剛才在車上的時候被溫柔對待的場景,忍不住覺得困窘害羞。
誰知道伊布奇這話不知道是不是踩到路易的地雷,路易倏地站了起來,雙拳重重的捶在了床邊,還不小心動到了伊布奇腳上的擦傷,讓伊布奇內心痛得抖了一下,但是他忍住了並沒有表現出來讓路易發現。
「你們這些黑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就不能再愛惜自己的生命一點嗎?動不動就出來幫別人擋,就算貓科動物有九條命也早就被你花完了!」路易氣得揍了伊布奇的小腿脛骨一拳,他已經不想管這個笨蛋到底是不是傷患了「而且你知道嗎?那輛車的車殼跟玻璃都是作過防彈處理而且加厚的,你這樣衝出來就是白白幫人家吃子彈,你是笨蛋嗎?」
「就算您這麼說……不過我有穿防彈衣所以——」看著像個小孩一樣氣得喘吁吁的路易,伊布奇心裡忍不住覺得可愛,這個念頭要是被路易知道了一定會被殺掉,於是他試圖打圓場,怎麼知道每一句說出口的話都是火上澆油。
「穿防彈衣就不會受傷嗎?你活該痛死好了!」路易再一次捶了伊布奇的腳,而且這次是另外一隻腳「這一次的行動是我們跟警界私下談好的,由我們當誘餌把那群垃圾釣出來,再由警方一網打盡,被你這樣一搞我們差點抓不到人!」
伊布奇事前完全沒聽說過這件事,但是轉念一想自肅期間路易沒有主動找過他說話,這一次行動他本來也沒有被告知,是弗利在他面前說溜了嘴,他才會自作主張偷偷跟上來,看來這就是事情出差錯的開始啊……。
「真的很抱歉,我願意為這個錯誤付出任何代價,不管是要切——」知道自己差點害組織丟臉,伊布奇下意識在床上對著路易土下座,而黑道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不禁脫口而出要切手指賠罪這件事,但是他也立刻想起了路易很不喜歡這種文化而住嘴,只是路易早就聽出了他的小小心思,讓原本就已經很生氣的路易瞬間暴怒到恨不得在他臉上揍一拳。
「你要切手指嗎?你以為你有幾根手指可以切?還是你覺得切手指很光榮?對啊,切完手指出去大家都知道你是黑道,這樣你很快樂嗎?」路易還是沒有忍住,一拳接著一拳的落在伊布奇身上,而伊布奇也閉著嘴不說話,低著頭默默的承受,這點反而讓路易更生氣,加重了出拳的力道。
突然間伊布奇察覺到了不對,連忙出手接住了路易的拳頭,包覆在掌心中的手正微微顫抖著,伊布奇訝異的看著咬著牙關、眼眶泛紅的路易,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路易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並非之前看見的驚嚇和恐懼,而是更加柔軟的感情,那瞬間讓伊布奇明白了些甚麼。
「您在……擔心我嗎?」這句話差點把路易氣死,但是他已經被氣得沒力氣再打伊布奇了,只能任憑伊布奇把他拉到床邊坐著,那雙大手輕輕地抓住他的肩頭,路易本來轉身想逃開卻沒有成功,反而因為這樣被捧住了臉頰,被迫正面直視著伊布奇。
「對不起又讓您掉眼淚了。」伊布奇輕輕的幫路易擦拭了眼角,雖然路易喊著『少自以為是了,我才沒有!』並把他的手拍掉,但伊布奇仍然強硬的抓住了想要閃躲他的路易;看著放肆表達自己情緒的路易,伊布奇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表現,雖然平常冷靜優雅的路易令人敬愛,但是伊布奇果然還是想看像現在這樣自由大哭、大笑甚至憤怒的路易,他渴望著看見路易更多不同的表情,此刻的路易在他眼裡是如此的令人愛憐,要不是他早就發誓如果路易沒有同意便不會對他有逾矩的肢體接觸,不然伊布奇現在真的很想緊緊的抱住他。
「雖然是我自說自話,但是您願意聽我的故事嗎?」放開了路易,伊布奇對他露出微笑,然後和他並肩坐著,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我也是黑市長大的,所以我已經習慣麻木了這一切,不管是暴力也好還是犯罪也罷,前一任老大說著獅子就應該成為萬獸之王,然後讓我們幹盡了所有骯髒的事情,我本來也想過離開,但是黑道是沒有這麼容易可以脫離的。」
伊布奇默默凝視著遠方,他彷彿可以看見過去自己荒唐的模樣在眼前浮現,那些不堪的回憶讓他交握的雙手忍不住捏緊,路易察覺了他的情緒,本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拍個肩安慰伊布奇,但是當路易想要伸出手時伊布奇又繼續講了下去,於是他便收回了手跟著聽下去。
「即便是逃跑了,黑道的血仍然流在我身體裡,我們終究還是會被社會唾棄,還是會回到這裡,但是您不一樣。」伊布奇轉過頭望著路易,認真的說著,這讓路易感到不知所措,卻又無法把視線移開。
「您曾說您背棄了光明,活在陰影之中,但是對我來說,您的光芒從未消失過,至少,您給了我希望,讓我知道我可以不必再被過去束縛。」伊布奇輕輕牽住路易的雙手,獻上了敬愛的一吻,這一次路易沒有再逃開,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作為回應。
「雖然您不喜歡這種事,但是我還是想跟您說,身為早就弄髒了雙手的黑道,我們隨時都作著會丟掉性命的覺悟。」緊緊交握的雙手動了一下,伊布奇看著路易緊皺的眉頭讀出了他的不悅,但是路易仍然隱忍怒意著聽他說,這讓伊布奇內心激起了一陣騷動。
「我想成為您的支柱、您的依靠,如果是您的話,我願意奉上自己的性命給您——與黑道的習俗或文化無關,純粹出於我的個人意志,出於我對您的敬愛。」伊布奇把路易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左胸前、讓他感受自己的真誠,打從第一見面開始他便對這匹紅鹿吸引,漸漸變得無法自拔,此刻伊布奇真摯的希望這份感情可以傳達給對方。
「謝謝你,路易。」
這是第一次伊布奇直呼自己的名子,路易感受他的心跳在掌心中灼熱的躍動,彷彿是在給他力量似的,雖然伊布奇說是自己給了他希望,但其實他的這番話才是給了路易繼續前進的方向;兩個人靜靜的相互凝視著,探尋著自己在彼此眼裡的模樣。
過了晌久,路易才別過頭露出了有些困擾的笑容。
「之前的事我可還沒說要原諒你。」路易裝出了生氣的樣子,看著伊布奇一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讓他直接破功而放聲大笑,但是因為這樣伊布奇變得更不知道發生甚麼事而茫然困惑。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作為賠罪,我要你繼續留在我身邊幫我做事,在我說好之前都不準隨便給我死掉或是獻上生命,我才不要那種東西。」路易的言詞很銳利,卻帶著柔和的笑容,他用力的在伊布奇心窩揍了一拳,讓伊布奇痛歸痛心情卻是飄飄然的。
此時此刻的路易,在伊布奇眼中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還要耀眼。
他曾經以為那道光芒是無法觸及的,路易卻主動的照耀了他,伊布奇本來是想從後方默默的支持路易就好,然而路易卻將他拉到了身旁一起前行;路易總是像這樣超過他的預期和想像,令伊布奇心甘情願沉淪其中,或許人家說的戀愛會讓人智商變低就是這樣吧。
「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麼啊,有夠噁心。」雖然嘴上是著這麼說,但是路易自己也是笑著說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跟伊布奇相處的感覺很特別,既不像在學校時需要偽裝成優等生形象,也不用和在其他下屬面前一般展現出威嚴或實力,這種放鬆做自己的感覺讓他很舒適,就像是至交的親友一樣,在路易心中有這個定位的動物還真的沒幾隻。
「啊……這大概是看晚輩大器有成的那種笑吧?」伊布奇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臉頰,難道自己真的有笑得那麼誇張嗎?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掩飾自己的害羞,雖然說獅子已經比其他貓科類動物還不容易透過耳朵尾巴表現出情緒,但他還是覺得高興到耳朵正在抖動。
「那是什麼?又是家人遊戲?」路易不滿的眉頭皺了起來,卻又即隨戲謔地笑了起來,像是個準備要惡作劇的孩子似的「這麼說起來,我後來研究了一下,如果真的依照黑道傳統,那身為老大的我應該是你的爸爸才對吧?」
路易挑著眉翹著腳,單手托腮一副興致滿滿的樣子看著伊布奇,還露出了那個對他來說極其危險的笑容,就跟他們冷戰前那晚的樣子如出一轍,伊布奇緊張的吞了口水,卻差點被路易接下來的話嗆到。
「如何?叫一聲爸爸來聽聽?」「——只有這一點還請您饒過我吧。」
這個愛挑釁人的壞習慣還是得讓他改改才行,真是的、青春期的少年真的是很難搞,一點自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