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衝突再起

哈哈，我已經放棄思考了。

我真不該讓尤莉塔獨自跑那一趟地精城，原本想說讓她遞送設計圖與工程藍圖過去，讓她有點事情做不那麼無聊；沒想到當她回來的時候背後已經掛載了看起來隨時會爆炸似的加壓噴射背包、右手裝了螺旋鑽頭、左手裝了重型流星錘...

螺絲釘終究還是下毒手了，而她還竟然傻傻讓人改裝！

「你要不乾脆在胸口也裝個火焰噴射器好了...」我吐槽道。


【這個功能已經存在，您是希望我升級這項功能嗎？】尤莉塔問道。


「別鬧了，你不覺得那些零件很妨礙你的日常狀態嗎？」我道。


【確實如此。】尤莉塔腦袋一偏，沒頭沒腦的喊了一句：【收納功能啟動。】


隨著她的語句，她的身驅外殼分離敞開，敞開的空間內部有許多精密的機械結構，內部還有著魔法產生的獨立口袋空間，隨著零件折疊、變形、旋轉，噴射背包、螺旋鑽頭、流星錘發射器全都被收納進去內部，在她外殼重新閉合之後，這些加掛零件全都收納進她身軀內部，沒有多餘的零件跟結構露出體外。

伊利亞大陸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這種設計腦迴路與功能太不正常了吧？就算魔像是魔法科技的產品，也不至於連邏輯跟常理都死掉吧？現在是變形，那以後難道要跟其他機械合體變形成更大的機器人嗎？我她媽到底是在魔法世界還是在機器人大戰啊？

「你開心就好。」我扶額嘆氣道。


【我很開心啊。】尤莉塔歪頭一笑，道：

【這是我這麼長久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有自主決定權，雖然加掛這些東西並不會讓我有其他更敏銳的感觸，可是、可是這是我自己第一次可以決定自己，我很開心...】


「你如果不會覺得困擾就好，如果你把你自己改裝到變形不回來，我可沒有相應技術幫你。」我道。


【格林殿下，您交代的東西，請別忘記了。】尤莉塔打開胸口，將一疊文件交到我手上，道：

【尤莉塔已經完成工作了，請您指示下一步。】


「你還真開心被我使喚啊？」我接過文件，忍不住吐槽道。


【總要找事情做啊。】尤莉塔道：

【尤莉塔現在的狀態是永生不死，尤莉塔不想去思考恐怖的記憶、尤莉塔不想去觸碰不好的想法，尤莉塔需要忙碌，這樣尤莉塔就有用處了，尤莉塔就會感覺還活著。】


「不過我已經沒有事情讓你做了，你的工作效率太好了。」我道：

「如果你害怕孤獨跟獨處的話，我可以允許你陪我過夜，不過不準站在我床邊整晚盯著我看，給我躺在床上。」


【那麼尤莉塔需要啟動第二肉體功能嗎？】尤莉塔當著我的面脫去衣物，露出她機械身軀中第二個還有肉體的部分，生殖器官。


「不用！」我否決道：

「把衣服穿回去，這個功能暫時用不到，而且你曾經還是人類吧？珍惜你自己、尊重你自己，現在你已經不是別人的玩具或者奴隸了，多愛自己一點吧。」


【可是、可是尤莉塔就是想要、想要殿下、給尤莉塔關愛...】尤莉塔用著僵直的語調，卻是一臉興奮的表情，表情羞澀、眼神卻整個死魚，無法區分到底是尷尬羞澀，還是春心蕩漾...


「我的媽呀，你、你給我先進去房間。」我無奈地下令著，看著尤莉塔一臉期待的摀臉、踏著小碎步走進房內，我都已經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我這輩子的身軀明明就是女性，我她媽還有一對快跟腦袋一樣大的巨乳，但是莫名其妙的總是可以招來其他雌性的欲求不滿？難道就因為不用擔心意外懷孕就無所顧忌？還是看上了龍族的誇張生殖能力？

別這樣搞我，我也很懷念的我小兄弟啊！這是我第一次沒小兄弟陪伴啊！但是我下面最粗最長的玩意叫尾巴，可不是雄性生殖器官啊！

我無奈地從燭台上拔起一根蠟燭，默默關上房門...，別問我想幹嘛，任憑自行想像吧！


口 口 口

隔天天亮，我伸著懶腰從床上起來，而尤莉塔就睡在我旁邊...

睡？！尤莉塔是魔像，不需要也無法睡眠啊！難道是零件故障了嗎？

我緊張的使用【真實之眼】魔法檢查尤莉塔的迴路，她身上的魔法架構與機械功能並沒有異常或者故障，就是單純的睡著而已，她的靈魂與思維因為是自由的無外部控制狀態，所以在獲得一定的滿足感與幸福感後，可以短暫陷入某種暫時的假死、停滯思考的空白狀態，嚴格來說那就是變相的深度睡眠。

這個其實並不奇怪，因為她的核心內部所儲存的是個完整靈魂，不是強大生物的靈魂碎片、也不是大規模死亡的集合意識，而是一個曾飽受滄桑、凌虐、苦難的孤寂靈魂，她不睡覺並不只是因為身軀機能不需要，更多是因為害怕午夜夢迴時再次體驗那些恐懼與痛苦，清醒狀態還能夠藉由忙碌迴避那些創傷記憶，但是做夢就無法控制了...


我又躺回床上，輕輕地摟住她冰冷的金屬身軀，我既不忍心吵醒她，也是貪婪的希望能多躺一會兒。

我不知道，我在尤莉塔身上看到了很多過往的影子，特別是那副孤寂、哀傷、支離破碎的崩潰模樣，像極了我的真實面貌...

我不是英雄、不是豪傑，更不是聖人、也不是惡棍，我只是一個被諸多宇宙的眾神們玩弄蹂躪的奴隸與玩具，我完成偉大冒險、我打敗魔王、我拯救公主、我挽救幾乎要毀滅的世界，所有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為了讓自己積極的有事情做，迴避思索更深度的哲學難題，奢望著有奇蹟、有恩賜，有憐憫，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完成任務，在我有限的資質中強行壓榨出最好的結果。

一次又一次的討好上蒼、一次又一次的完成諸神的任務，我的奢求與希冀從來都不高，我不需要榮華富貴、我也不需要錦衣玉食、我也不奢求美貌外觀、四肢健全，我最深層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遺忘】。


【勿忘今生】是我的詛咒，我不怕死，不，其實我挺怕死的，但是在經歷了兩百九十八世的轉生，死亡其實不是最難受、最可怕的事情，大概頂多排到第十名的程度而已，生病、衰老、受傷都不是最折磨人的，真正可怕的是孤獨與身邊心愛的人逝去。

我體驗過不下五百次的喪子之痛，一百多次殺妻之恨，我親手下葬過自己的兒孫輩不下千次，舉辦了五百次父母的葬禮，這些痛都會永久保存，伴隨一次又一次的轉生延續下去；我見識過國破家亡、體會過顛沛流離、見證過世界滅亡，也曾隨著天地一併死去，無力、不幸、近在咫尺的遺憾、趕不上的悲劇一再又一再的發生。

這些傷痛、記憶、痛苦、煎熬都永遠伴隨我的永不遺忘持續蹂躪我的心智，我確實會死，但是記憶的永久留存讓我變相的永生，總計一萬八千多年的人生經歷，我也早就已經千瘡百孔、靈魂汙濁不堪。

我總能用戲謔的口吻、用黑色幽默的方式形容我自己，因為我很清楚我所承受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無法分享、無法描述，也無法讓他人體會與了解；然而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跟我近似的孤寂受創靈魂，如此的相似、無此的相像...


我是多麼忌妒尤莉塔，因為折磨她的傢伙是能夠被湮滅的肉體凡胎，只是塵世之中某種變態扭曲的凡夫俗子；而折磨我的存在，是主宰著宇宙的造物主...

好羨慕、好忌妒，明明同樣永生不死，但是已經沒有東西能折磨她了，而我還再承受著永劫永罰...，一想到這，我的手就忍不住滑向她的下腹位置，開始挑逗她的感官。


【格林殿下，您需要的話尤莉塔隨時都能配合的。】尤莉塔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一臉羞澀地看著我，道。


「再一次，然後睡到中午？」我問道。


【尤莉塔、尤莉塔感覺好開心...】尤莉塔的身軀被我埋到身下，她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發出了淒美的呻吟與非常淫穢不堪的穢言穢語。

我猜今天洗床單的傭人肯定會超不開心的，因為在激烈鏖戰過後，被子上全都是打破的蛋液...


午後，我跟尤莉塔以及倫格斯獵犬隊的年請人們在探勘地形、繪製地籍圖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勁風與煙塵停在我面前。

卡尼卡維爾，這個來去如風、號稱陸地上腳程最快的女人，她用著一張無奈的臭臉看著我，滿口埋怨道：

「虧我還特地全力狂奔、一路衝到最東北角向東北境領主無爭王借寶物，結果你們已經把仗都打完了？！

就算打完了，好歹也通知一下吧？我雖然腳程快，也不代表我不會累啊！」


「有通知啊，飛鳥送信、魔法傳訊息都做了。」我聳肩道：

「你的腳程太快了，就連隨風傳訊的【風訊術】都追不上你的速度，我們還能怎麼辦啊？」



「好吧，那就算了。」卡尼卡維爾看著我，道：

「我也沒有預計這麼快就會結束戰爭，是我心急了。

我原本也以為你沒有辦法應付禁魔雙塔、魔法屏障，所以才跑這一趟，緊急向無爭王求助的...」


「為什麼你會如此急切？」我道。


「因為我的仇人，弒神者迪爾的僕人出現在禁魔雙塔，還是前線的指揮官之一。」卡尼卡維爾道：

「我要活捉他、逼問他迪爾的下落在哪，我追擊迪爾兩年了，這次是我離他行蹤最近的一次，我可不能眼睜睜讓他那該死的三眼僕從給逃跑。」


「你說的三眼僕從，該不會剛好是一個骷髏模樣、皮包骨、然後眉心位置鑲著一個魔法石的法師吧？」我尷尬地問道。


「沒錯，就是那狗雜種。」卡尼卡維爾臉上一閃即刻一抹興奮，但是緊接著表情一沉，接著道：

「你會這麼問，表示那傢伙被你宰掉了，對吧？」


「塔裡的魔法師都被我解決了，他是幾十個法師的其中一個...」我撫摸的額頭，道：

「真是抱歉，害你的重要線索就這麼沒了...」


「我的老天啊，那傢伙好歹也是個次級巫妖，雖然沒有到毀滅派的宣講師那個層級，但也沒那麼容易死掉啊！」卡尼卡維爾錯愕道：

「老天啊，早知道你那麼厲害，我就不用千里迢迢特地去跟無爭王借破壞神遺骨了。」


「破壞神遺骨？」這下換我錯愕了。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卡尼卡維爾道：

「那個已經是牽扯到很遠古的事情了，我也不怎麼奢望你會理解，總之呢，對付那些毀滅派的傢伙、魔王勢力，如果他們魔法過於棘手、難以對付，這個世界有一種東西是能夠輕易破壞他們咒語的。

據說，那是那些傢伙們信仰的破壞神殘骸，不過以材質來看，就是看起來是水晶質地的骨頭碎片。

無爭王所擁有的遺骨據說是最大的碎塊，是一截折斷的大腿骨，用那個遺骨碎片作為武器，可以輕易地摧毀他們的咒語、魔法、甚至是難以理解的魔法造物。」


【您說的是桑奇嗎？】尤莉塔插話道。


「你知道他嗎？」卡尼卡維爾抓住尤莉塔的肩膀，趕緊問道：

「就是那傢伙，那三眼雜種的名字就叫桑奇！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別那麼粗暴吧？」我勸道。


「抱歉，真的很抱歉。」卡尼卡維爾趕緊鬆手，道。


【尤莉塔、尤莉塔不想去觸碰那些可怕回憶。】尤莉塔緊緊的抱住我的手，害怕的說道：

【但是如果對殿下很重要的話，尤莉塔、尤莉塔會努力嘗試的。】


口 口 口

原鐵牆南進營地舊址，現在是我新領地的臨時指揮中心與營帳。

營地之內，卡尼卡維爾疲憊的盤坐在地上，她周圍散落著一大堆喝乾的水桶、信件跟鳥羽毛。

那些遞送給她、要她別白忙活的訊息信現在才送到，而一起到的還包括她的疲勞與汗水。

她的出汗速度非常誇張，甚至得一直喝水才能解渴，她那號稱全世界陸地最快的腳程也並非是毫無代價的，不過，也已經快到嚇死人了。


從這裡到東北境的首都，根據地圖比例尺來看，拿地球來做比方，就差不多是從墨西哥首都一路跑到加拿大渥太華的路程，單程直線路徑大約是四千五百公里，就算擺在地球上，不眠不休開車一路沒紅燈，也她媽區要整整兩天才能到達，而且還她媽是筆直公路；卡尼卡維爾純靠腳力，十五天就來回兩趟，九千公里路途等於是平均日行六百公里，這個腳程與耐力已經很恐怖了...


「只能說慶幸...」卡尼卡維爾道：

「沒想到那小姑娘竟然就是桑奇的奴隸...，老天保佑，差點以為線索就要斷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答案在她的腦海中，短時間內她也沒辦法給你回覆的。」我道：

「她作為魔像是飽受虐待的狀態，就算有相關聯的記憶，要在那些劇烈痛苦中找出答案是需要勇氣回憶的，你也急不來。」


【好了。】尤莉塔拿出一張畫滿塗鴉的羊皮紙，臉上都是恐懼、顫抖、以及哭過的淚痕，連拿著紙張的手都在發抖著...


「這是...」卡尼卡維爾接過羊皮紙，道：

「你把記憶畫成圖案了？辛苦你了。」


【可以幫到領主大人的朋友，尤莉塔感到很欣慰...】尤莉塔盡可能的擠出苦笑，不過她的表情上仍帶著畏懼與痛苦，彷彿剛經歷過一場難以言喻的折磨。


「沒想到那個畜生躲在那裏...」卡尼卡維爾收起羊皮紙，疲憊又滿頭大汗的臉上露出一副憤恨的神情。


【...我可沒有藏匿。】一個聲音響起，緊接著一股強大的風壓吹翻了營帳，在一片漆黑的邪霧瘴氣中，許多黑色粒子、細小的蚊蟲逐漸組成一個人形外帽。

然而，那張臉孔幾乎跟卡尼卡維爾的容貌沒有過多區別，除了更有菱角外，一撇山羊鬍、眉毛犀利如刀，可以說是男性版本的卡尼卡維爾！


【初次見面了，請容我自我介紹。】黑色的人型物體一個鞠躬，道：

【我叫迪爾，舊名是卡尼迪爾，同樣屬於生育女神的諸多子女之一，是卡尼卡維爾的同父同母兄長，屬於毀滅派新銳掌劍祭司，綽號『弒神者』。

不過更準確地來說，生育女神的子女就剩下一人了，就是你，卡尼卡維爾。】


「我要宰了你給其他兄弟姊妹償命！」卡尼卡維爾抓起彎刀朝迪爾怒吼著，快如閃電的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