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後續事宜

「大統領總是有辦法撿來奇奇怪怪的東西啊...」螺絲釘看著尤莉塔，忍不住說道。


「別顧著挖苦我了，你能看懂這些設計圖嗎？」我將收繳來的儀器擺了出來，從中展示投影出一些複雜的機械藍圖。


「看是能看懂，但是不明白功能就是了。」螺絲釘歪頭道：

「但是我覺得我有看過這玩意...，不，我很確定我有做過其中一些零件，讓我想想...」


「你之前都是在流浪生活吧？」我道。


「流浪生活規流浪生活，儘管那時我們算是被懸賞的魔物，但還是會有盜賊、犯罪團夥、黑市找我們鍛造東西的，畢竟跟矮人相比，我們地精工藝的造價便宜嘛。」螺絲釘翻箱倒櫃的找著，終於在一個大木箱裡挖出了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而泛黃的羊皮紙上確實是某個機械零件，其中的構造跟投影出來的設計圖基本吻合。

「我就說我記得我曾經做過，嘿嘿。」螺絲釘道。


「那你還能記得是誰委託的嗎？」我道。


「哎，我確實記得，不過想起來卻也很怪異就是了。」螺絲釘道：

「是矮人喔，很詭異吧？」


「這確實很不尋常。」我道：

「矮人自己本身就有工廠、礦脈、鍛造技術，更何況矮人跟你們素來仇視，完全沒有任何理由會委託你們鍛造物品才對。

確實很詭異，那你還有印象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嗎？」


「不算很久耶，我記得是最近一次大洪水那年。」螺絲釘道：

「當時其他村的表親們打算趁洪水慌亂、各地難民四起的當下去西南境打劫，而我們因為接了這份差所以沒去，反倒逃過一劫，所以這事我還有印象。

不過當時只顧著吃飯，沒有去過問到底為什麼、為誰、又有什麼目的去製作這玩意，所以只能說抱歉啦。」


「至少是個頭緒了。」我道：

「可以的話你那份設計圖可以給我嗎？」


「當然沒問題。」螺絲釘道：

「對了，既然說到矮人，咱們收繳的履帶鐵鎚城真的要這樣無條件還給他們啊？自己留著玩不好嗎？」


「怎麼說都是他們祖先的遺物，我們也不好意思霸佔吧？」我道：

「更何況你們這幾天也把它摸透了，比起直接霸佔別人的老古董，我想你們早就盤算好自己造一個更囂張、更吵雜的版本了吧？」


「哈哈，還是大統領懂咱啊。」螺絲釘道：

「我們就是受不了誘惑嘛！這種會發出噪音、怪響、還會奔跑噴黑煙的大玩意實在太棒啦！大統領要不要也來一台啊？」


「哈，我就不必了。」我道：

「不過玩鬧歸玩鬧，正事還是要辦啊。

等新的領土丈量完，還會需要開挖地道、水利設施跟蓋新城，到時候又要麻煩你啦！」


「嘿嘿，到時候我們就有新的傢伙派上用場啦！」螺絲釘怪笑著，對著尤莉塔道：

「不過小姑娘真的確定不考慮加裝手部螺旋鑽頭嗎？」


「不是，你為什麼那麼堅持在她身上加掛鑽頭啊？你已經提了不下三遍了。」我吐槽道。


「她是魔像吧？」螺絲釘牽起尤莉塔的手臂，用板手敲了敲外殼，道：

「吶，聽聲音就知道是【卡夫卡巴薩】鋼，毀滅派那群把我們當奴隸的渾蛋很喜歡用這種材料製作魔法空間收納，小小的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就能承裝一整個房間的雜物、財寶，這種魔法鋼材很昂貴，不會有人用了這種材料做裝飾外殼，而不去做空間收納魔法的。

她兩隻手的前臂、胸版、雙腿都是用這種材料製作，也就是說她的兩隻手裡面肯定有內含魔法收納空間，所以左手一隻螺旋大鑽頭、右手一門蒸氣加壓砲，您不覺得這樣很帥嗎？」


「你也考慮一下她的感受，就算她是魔像，她好歹被改造以前也是個女孩子，她不是奴隸也不是玩具，別亂搞啦。」我嘆氣道。


【我想要右手裝鑽頭，左手一個加鍊流星錘...】尤莉塔突然沒頭沒腦的接了一句話之後，思維跟眼神就不知飄去哪個次元了。


「喂，你意識神遊歸神遊，別跟著地精瞎起鬨啊！他是要改裝你的身體耶！這種事情不能開玩笑的吧？」我吐槽道。


口 口 口

我實在無法理解尤莉塔的思維跟行為是如何做到不同步的，她的身體跟意識是可以分開的，而很明顯她的意識都不知道飄去哪裡，感覺很像是故障。

而且她有著很多嚇死人的行為，明明都把她趕到客房去了，她還是會在我睡著時一聲不響地站在我床旁邊，然後直勾勾的用無神的眼睛盯著我直到天亮；不然就是當我在洗漱沐浴、蹲坑拉屎的時候就直接站在門外，彷彿在等待我下達命令似的；再不然就是一聲不響的跟在我背後，隨著我的腳步緊貼著移動...

「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奴隸，你就算緊緊跟著我我也不會使喚你的。」我無奈的說道。


【那我就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了...】尤莉塔一臉茫然道：

【我不用進食、不用睡覺、也不用排泄，沒有興趣愛好、也沒有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要怎麼停下來，我只知道跟在你身邊會有安全感...】


「如果你真的閒著發慌，沒關係，你想要找事做，我可以給你。」我指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道：

「你看的懂泰洛拉大陸的文字吧？那堆文件是我還沒整理的資料，麻煩你幫我分類哪些是預算請款、哪些是行政文書、哪些是待批請示、哪些是施政報告、哪些是預期報表、哪些是地方活動、哪些是工程企劃、哪些是營運報表、哪些是戶籍遷出遷入申請，而哪些是沒有實際用途的廢話跟請帖。

那堆東西夠你忙碌了，請。」


尤莉塔聽到我的要求之後，就真的乖乖坐到桌子前開始分類文件，這才讓我可以靜下心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新領土、邊防、以及對抗毀滅派的布局，一堆煩人的事情在我腦海裡面打轉，當我還在進一步踱步思索該怎麼做，該怎麼著手的時候，我又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了...


「我不是才剛安排事情給你嗎？」當我轉身時，我就看到尤莉塔已經把所有文件分類完，就這樣扛著一疊比她高的分類箱跟在我背後踱步...

「...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口 口 口

酒館二樓，包廂。

「我可以取笑你嗎？格林殿下。」餐桌上，門薩強忍著當面吐槽的衝動，對我詢問道。


「笑吧，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用眼角餘光看向我身後的尤莉塔，嘆氣道。


「那個是魔像吧？」門薩喝了口酒，道：

「做工很精良，如果不仔細看軀體的細節，單看臉跟姿態，感覺跟活人很像。

北境的魔法師們應該做不出這麼細緻的東西，該不會你是從毀滅派陣營那裡撿來的吧？你怎麼老是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當你的傭人啊？」


「我可沒把她當奴僕，是她擅自跟來，我有啥辦法。」我嘆氣道：

「我也不可能就這樣放著她不管，但是不管她就這樣如影隨形的跟蹤，我還能怎麼辦？我都命令她自主思考、放任她自由，但是她就像是奴隸般緊隨，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


「我是覺得你要尊重對方的宗教信仰。」門薩道。


「這跟宗教信仰有啥干係啊？」我反駁道。


「你不是自稱自己是破壞神常綠轉世嗎？」門薩道：

「如果她本身是舊世界的產物，那麼就很有可能是破壞神信徒，本來在宗教的形式上，神人關係都趨近於主僕關係，就算你不想要，對方仍然會想盡一切方法服侍你、追隨你、供奉你，你總不可能去強迫、禁止、干涉對方的宗教信仰自由吧？」


「你不能用宗教自由來美化奴隸制度啊！」我道。


「我沒有要美化奴隸制度，但是你不要以你自己的看法武斷的否定甘願為奴的人。」門薩道：

「不是所有人的內心都很堅強，有些飽受摧殘、內心千瘡百孔的人，特別是放棄了對於未來的追求與可能性，他們會特別渴求指引與被更高位階的控制，而且是可以全然放棄思考的那種狂熱侍奉。

對他們來說，獨立思考、自由思維太困難了，只要有一個強大的、絕對的、具備說服力的主子發號施令，他們只需要去做這好，不必去考慮後果、不必計算得失、不用猶豫代價，這種病態又不健康的被支配需求是普遍存在的，所以在很多信仰的神人關係，信徒基本都是以奴隸自稱，把信仰、經典、教義作為人生準則與存在價值。

但是最起碼一個善良的宗教體系不致於讓這類人行為過度偏差；倘若今天這種破碎又脆弱、又沒有勇氣獨立思考的人所追隨信奉的是一個暴君，那麼結果又截然不同了。」


「但是我可不算是個好人或者完人啊！」我道。


「那就盡力讓自己更好吧！」門薩道：

「就算你不是神，你也是一個君王、一位領主，你底下的追隨者都會跟隨你的腳步、你的言行，無論他們的心態是否健全，本來你就有義務去引導他們。

有的人狂熱、有的人甘願被支配、有的人死心塌地毫不考慮後果的追隨，那些都是他們的自由，你不能否定與禁止他們對你的崇拜與侍奉，你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成為更好的榜樣，讓追隨你的人也往正面方向保持言行，那麼這就夠了。

內心脆弱的人很多，難道你忍心讓那些人被更糟糕的人利用、為非作歹、倫為邪惡的奴僕嗎？」


「做我的奴僕不會過得比較好吧？」我反諷道。


「那就未必了。」門薩冷笑著：

「你可是領主呢！想當領主府上奴僕有些還要走後門、靠打點關係、賄賂才能擠進這個缺額，你只是太勤勞、又太注重隱私不喜歡被人跟蹤，不然你身為一位領主，少說得需要百來個僕人張羅、打點日常。

你可是我認識的貴族裡面最沒貴族排場的，我好歹也算貴賓吧？結果你招待我吃飯談事情竟然是到最便宜的酒館包廂，點個路邊攤小吃、最市井的燒烤肉、還有最粗劣的濁酒。

而且你本應該拿來做宮殿、居所的首都堡壘竟然不是你的住所，而是各級官員的辦公廳與宿舍、重要資料的存放中心，而你自己住在一個小平房裡，要不是門口有人站崗，你住的巷子可難找了！」


「沒辦法，節約開銷啊。」我拍著肚子，道：

「我一頓飯要吃下三條牛、兩袋麵粉、一大桶酒，這種花銷速度，不節約一點稅金哪夠用啊？

而且新的領地還需要雇傭傭兵、規劃建設、鋪設公共基礎建設，一大堆開銷，我不可能只考慮個人享受吧？而且我可沒有侍寢需求，所以這種開銷都可以節約啊。

我每天都要精打細算錢要怎麼用，這多花費精神啊！」


「那這就是你的問題了。」門薩壞笑道：

「你現成有一個可以代勞的奴僕可以用你不用，那純粹就是個人問題嚕！與其讓她像影子那樣死跟著你不走，那你何不乾脆讓她代勞你最討厭的資料與公文、還有預算計算？」


「你當我沒嘗試過嗎？」我苦笑道：

「一個下午就處理完了，根本抵擋不了她太久啊！」


「那就想辦法多使喚她一點啊，搞不好她會很開心呢。」門薩道：

「你之前不是還在苦惱找不到人擔任騎士、代為管理領土嗎？有現成的勞動力你不用，只想著壓榨凡人血汗，你還真是邪惡呢！

魔法師、魔術工匠之所以會製造魔像，就是想要給自己分擔勞動、減少工作負擔，而且許多勞動都充滿危險性，所以才用魔像這種沒血沒肉、不會死又不用休息的東西替代人力。

哪有人像你那樣把魔像當藝術品擺設，反而偏偏想壓榨凡人血汗的黑心領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