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暗人格

黑龍在很多世界、很多宇宙都被人所畏懼，一方面，黑龍擁有所有龍種當中最為恐怖的外貌，其次，黑龍在魔物中算是數一數二的恐怖存在。

不論是哪個宇宙，能量的色澤其實都很直觀，特別是以人類的視角來看，神聖、正向、生命、積極、光明的能量波長都會趨於金色與白色之間；相反，黑暗、死亡、破滅、毀壞、負能量，在顏色上無限趨近於黑色，而本身屬於魔法、元素、宇宙能量為初誕型態的龍族來說，顏色在不同世界間幾乎區別不大，除了地球。

在伊利亞大陸、泰洛拉大陸所存在的宇宙中，黑龍是太古生物中無限趨近於魔物的邪惡存在，更是忠誠的破壞神追隨者，那就是因為黑龍的天生能力與破壞神極度近似，甚至是成為破壞神的重要階段材料。

尤其是在發展出金屬鍛造的文明，黑龍更是軍隊、國家所畏懼的可怕敵人，那是因為黑龍的天生破滅能力包含了金屬瓦解，對於已經鑄造文明成熟的世界而言，金屬瓦解無疑是個無解的殘暴力量，甚至可以讓兇悍的戰士頓時手無寸鐵、精銳的部隊瞬間潰散，赤裸裸的面對著可怕的古代生物...


然而我卻不敢輕易使用這個力量，因為我這輩子生身父親本就是破壞神忠誠信徒，而且黑龍王黑鱗自己就是毀滅種子的容器之一，這股力量與毀滅種子高度重疊，一但施展就會加速毀滅種子的生長；但是，如果不使用這個能力，三十具有著六門機關砲火的魔像攻進鐵牆區、殺入地精城，整個倫格斯將會手無寸鐵、毫無抵禦能力...

隨著魔像的崩解拆毀，我也因為劇烈疼痛跪倒在地，痛苦的喘息著，毀滅種子的碎片急遽生長下，已經蔓延出大量的無形藤蔓繻動，在撕扯折磨著我靈魂的空洞部分，感覺體內萬蟲蠕動，似乎是某種可怕的東西正在吞噬著我的內心...

而且糟糕的是，我也只能拆了那些魔像，但是魔像的核心之中有著強大魔法恆定，在魔法的效用下，支離破碎、慘遭瓦解承碎塊的魔像依然可以緩慢的修復、自行拼組，而我卻沒有多餘的餘力再進一步施展【魔力崩解】，並不是沒有魔力剩餘，而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與害怕...

毀滅種子的芽苗對我的靈魂撕扯，不只帶給我痛苦而已，更是一點一滴把荒誕又恐怖的狂喜情緒侵蝕著我的心智，那股充滿破壞慾、酷愛殺戮、沉浸黑暗的感官正在侵蝕我的內在，我真正畏懼的，是沉迷在那股力量中、失去自我的模樣，我厭惡那個自己、那個在迷失中瘋狂宣洩的過往，我害怕我無法抵抗誘惑，再次陷進黑暗漩渦中...


老實說，我的內心並沒有非常強大，我也不是什麼勇者類型的人，我也不是那種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一笑泯恩仇的那種豪傑，我不過是變相活了很久很久的普通人，而且會帶著非常多壞習慣不斷轉世的人，墮落、頹喪、逃避這類糟糕的習慣伴隨了我好幾輩子，而我最怕的就是成癮。

煙癮、酒癮、性癮、毒癮，這種純粹肉體化學反應的症狀會隨著轉世重生消逝，但是破壞慾以及黑暗的狂喜會糾纏靈魂非常的遙久，一旦墮入黑暗的扭曲歡愉，這種瘋狂喜悅是很難消退的，特別是我這種內心一點都不強大的普通 人來說更是如此，因為這種扭曲病態的狂歡，本來就是消耗靈魂、壓榨本質迸發出來的純粹之惡，將黑暗面與歡愉連結的一種摧殘，一旦靈魂與這種負面力量糾結在一起，那麼靈魂將會被消耗殆盡，再也不復存在...

我以前應該提過，這種滅世的力量都是靈魂單程票，一旦被賦予這種力量，就註定沒有來生，是一種徹底忘卻恐怖、在狂喜中連同世界一併毀壞的一種消亡，然而這種代價極大的黑暗力量卻有著非常誘惑的吸引力，一旦身陷下去，就難以脫離糾纏。

而且真正可怕的是，我現在的狀態是連同靈魂消亡都不會死亡的形式，在其他的世界、在其中一世轉世，我看過這種連靈魂都不存在的純粹黑暗，以及單純的惡念匯聚物，我看過蒼芎與星辰在巨大恐懼中的毀滅、我見證過那種足以摧毀宇宙語諸多世界的絕對邪念，以及毀滅果實爆發之後的結果，數億靈魂蒸發殆盡的殘忍結果，以及整個宇宙潰散時仍然迴繞不絕的黑暗笑聲，我可不想變成那副德性，單純僅只是不想，這個念頭就已經讓我畏懼到難以動彈...


【你都活了總計一萬八千多年，還是這麼愚笨啊。】一個聲音在我耳畔旁響起，緊接著瞬間一股黑暗將我的意識拉近一個毫無邊界的空間中。


「是誰！快給我現身！」我高聲呼喊道。


【喔，拜託，你該不會才多轉生幾次，就忘記自己曾經的面孔了吧？】黑暗中燃起了綠色的火焰，在一個誇張的石鑄高台上，一把用顱骨與骸骨拼成的王座上，一個囂張的男子翹起二郎腿，右手倚靠在扶手上，用右拳拖著臉頰，慵懶又戲謔的口吻說道：

【好歹破壞神常綠這輩子也該記住吧？這可是你兩百多近三百次轉生中少數好看的一世，你這平庸又其貌不揚的傢伙。】


「少來這套，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麼黑暗人格或者邪惡面，我可是非常平庸的。」我道。


【是啦，你確實是沒有千年積木，或者什麼主角威能的奇遇。】王座上的男子道：

【最可悲的是，自己當過神明還沒法從前幾輩子汲取力量，而且對蒼天祈禱還沒有神明要鳥你，這才真的可悲，自己明明曾經是這個世界的神，卻連自己都保佑不到，實在太慘烈了。

而且，你也沒有內心強韌到完全不受到精神創傷吧？一萬八千年的總計人生中，你遇到的糟心事可沒少去哪，各種精神創傷、肉體受損、童年虐待、情感受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你也沒有少碰過啊，你除了上輩子在地球還他媽好一點之外，你的人生大多都爛的跟狗屎一樣，除了比爛，那就只能比臭而已，我還沒提你蠟燭匠那輩子，已經算很有口德了。

在地球上，隨便上述一項都能造成憂鬱症、精神失常、知覺失調，你可是活了兩百九十八輩子，可沒有哪一輩子都是順遂的啊！而且你還是精神品質跟靈魂質量最差勁的原生地球人，你憑什麼覺得你不會罹患人格分裂啊？習慣受傷可不等於不會受傷，精神創傷也不會因為轉世投胎消失的，如果每次轉世你都會被抹除記憶那或許還好；但是你他媽可是清晰銘記著每一輩子啊！

你會有這種錯覺，那是因為你轉世到夏慕雅大陸，透過那裏的魔法學習，比較會控制罷了。】


「夏慕雅大陸的『三源體系』是唯一的特殊系統，其他宇宙不存在相關聯性或者類似文明，跟夏慕雅有啥關係？」我質問道。


【確實，其他宇宙並不存在一出生額頭就有魔法石、靈魂有寶珠、天空就有星體給予魔法充能的優勢。】王座上的男子道：

【不過，你在夏慕雅大陸可是學過【分靈專注】的魔法技術，而這個技術就是把意識分割出一個獨立個體，替代主意識持續詠唱、維持魔法咒語的技術。

簡單來說，你很早就人為製造人格分裂了，你沒覺得精神受創分裂不過是種錯覺罷了。

你把負面的、黑暗的、邪惡的思維與潛意識從主意識上分割出來作為一個不去觸碰的黑暗倉庫，雖然離開夏慕雅、沒有了三源魔法體系、也沒有分靈專注，但是精神上的人格分裂早已經產生，你就是下意識地將這些不好的念頭丟棄給分離人格，所以你的主人格才沒受到更嚴重的創傷，可不代表你天賦異稟、精神強健啊！

這就是為什麼你可以從毀滅種子的力量誘惑中掙脫、可以從破壞慾中解放，拿回自己思維的控制權，擺脫支配自行自我毀滅逃脫的秘訣。


我就是你的分裂人格，你的思維倉庫、你的黑暗意識地窖，以及你長年用來封存毀滅種子的保險箱，只是回到這個宇宙，我的承受力比主人格更強而已。

你的前幾輩子是這個世界的破壞神、又是新大陸的創世神，在信仰陣營與性質相反的互相抵銷下，你無法獲取神格、也難以取的天助，儘管那些信仰都是以你為名，你卻無法汲取神力，天不助、天不佑，當然幸運評級是負值的G級評價，不過，這也是一個優勢。

你只需要把你最畏懼的那輩子、破壞神常綠的人生跟記憶做出分裂，你就有一個替代主意識承受黑暗與精神傷害的分裂體，由我來承擔這份精神污染就夠了。】


「據我所知，任何強大便利的魔法都必定有代價，而我這麼做的代價又是什麼呢？」我道。


【破壞神的存在。】王座上的男子道：

【讓我背負毀滅之力，那麼在不侵蝕你本質的前提下，這個獨立人格會因為信仰與宗教產生神格，這就意味著破壞神將不只是你的其中一世，而是被世界修正力量拱上神座，成為毀滅力量源的樞紐，司長著毀滅、破壞、死亡的力量流動。

這個世界之所以不平衡，那就是你的存在同時佔據了【創始】與【毀滅】的兩個端點，由於主要靈魂轉世成人，不存在真實的神去把控這兩個端點的力量流動，所以才會在很多現況產生失衡，失控的生命力、暴烈滋長的毀滅都是這種情況的反應結果。

無論你怎麼自我否定或者自我厭惡，泰洛拉大陸某種程度上就是你過去的行為產生的一個後果，逃避是沒有用的，光明的力量可以由複數的類似陣營神靈扛起重任，這還無所謂；但是毀滅、破壞、死亡仍然需要一個神去肩負這個職責，否則這份宇宙之力就會落入某些特定人士的手裡被獨佔，成為可怕的禍端。

我也不奢望你這個懦弱的常人個性可以承擔多麼重大的責任，本來我們就不是當英雄的料，但是最起碼要你當個移動式神壇，我去當神像，這不算太過份吧？


嚴格來說的話，其他代價包括了部分記憶消失、失去獨立人格、喪失分靈專注這個能力，也就是說你在夏慕雅大陸的三十年學習全都付諸東流，但是相較於你那總長超過一萬八千年的累計人生歲數來說，這點代價根本算不上什麼，對吧？】


「這就意味著我等於直接產生破壞神，只是拘束在我的靈魂之中。」我道：

「你有想過後果嗎？」


【當然是思考過了，而且這是在仔細思考各種損失之後的判斷。】王座上的男子道：

【靈魂的規則，擁有最大碎塊的部分才是靈魂主人格，也就是說，我這個分裂的人格碎塊只是個附庸碎片，我成為破壞神你也得不到任何正面優勢，但是重點是，你終究是最大的靈魂與精神主體，要釋放出破壞神，除非就得想辦法殺死我們。

不過我們並不會死亡，換句話說，你成為了囚神的籠牢，要釋放破壞神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死我們，然而正因為你是靈魂最大碎塊，只要能死亡，你就可以透過轉世逃脫，而我縱使有有神格，也會因為兩股極端力量重名，破壞與創造相互抵消，世界的修正力量產生湮滅，直接化為虛無。

某種意義上，我們贏了那個變態宇宙造物主一次呢！】


「如果他想毀滅世界，就必須殺了我們；而我一死，由毀滅種子碎片、伊利亞大陸毀滅派所信仰的破壞神就會被摧毀，藉由泰洛拉的創世信仰產生反陣營的神力抵銷湮滅...」我道：

「這確實是一個可以利用的BUG呢！」


【毀滅種子的碎片就交給我承受吧，你放心施展【魔力崩潰】。】王座上的男子道：

【比起這種自我糾結與畏懼，現在最重要的是泰洛拉大陸的未來！絕對不能讓這些鐵皮廢物闖過鐵牆！你的職責千萬別忘了，常綠、格林.倫格斯。】

口 口 口

隨著我的意識回歸，我立刻驅動龍族魔力念咒、結印，在巨大的黑色能量迸發下，魔力崩潰的咒語將滿地的魔像核心粉碎，無法再次重生！

然而，我也只能止步於此了，更往南邊的可通行道路被重重魔法屏障給阻攔，其中最麻煩的咒語就是針對黑龍血統的我設下的指定殺傷結界，以及針對黑龍天生魔力的反制咒語，在魔力流被對方完全控制截斷的情況下，要繼續前進必須從長計議。

不過對方的營地當中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堡壘正在冒出濃煙，敲擊聲、運轉聲，一個極為巨大工廠堡壘正在製造新的兵器，並且不斷向南緩緩移動，很明顯是想重新佈署，並且脫離我的有效攻擊射程。

而且這個判斷非常的即時，因為那具要塞脫離了我的天生魔法攻擊範圍，而兩座阻礙魔力的高塔成為了無形圍欄，多重咒語將我屏障在外難以前進，儘管我無法看出究竟有多麼複雜的咒語，但是很明顯他們為了防止我靠近，專門設下了針對黑龍的屏障結界。


「今天就這樣了。」我拾起魔像的大型殘塊，對著對面遙遠的陣地大吼道：

「不過等著吧，我絕對沒你們想像的好對付。」


我一揚手，在可以前進的道路上設下一排浮空的【毀滅之劍】作為路障，同時與遠處一雙犀利的雙眼遙遙對視著...，作為威嚇的一擊，我將魔力壓縮成一枚光球，複數個咒語集合成團，朝對方直接轟擊。

儘管這發咒語團塊最終被阻擋，但是摧枯拉朽的破壞力也讓他們部下的陣仗大範圍受損，一大群穿著黑袍、已經剩下白骨法師忙著修補傷害，恢復咒語組成，部下新的魔法結界，看來這將會是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