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淑女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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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15
一如既往的,我在下午休息的時間跑去野狗幫的地盤擼狗,這間本來我打算蓋來當孤兒福利院、學校的地方,兩三個月前還像是野小孩的地盤,如今也被改建的有模有樣。
床位增加、人數增加、還有養的流浪狗也增多了,每次幫狗兒們洗澡就像是在打仗。
後院的大操場上,維克多的吆喝聲伴隨整齊劃一的吶喊,一群差不多他年紀的青年正在接受專業指導操練劍術,而這位專業指導正是曾經有過公會劍術第一頭銜稱號的門薩會長。
整齊劃一的也就呼喊跟列隊而以,不過動作上還需要多加磨練,這些青年在操練場上集體修練普通的劍術基礎架勢,整套動作就二十個標準基礎架勢,雖然很好記憶,但是那可是要修練一輩子的基礎功。
宿舍旁,一群小孩子在花園跟狗兒嬉戲,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跟著老師一前一後的追著玩耍的小孩們,看起來格外溫馨。
「老大,有訪客喔。」一個小女孩牽著狗兒跑過來,先是討了個抱抱,然後又是親臉頰,緊接著才介紹她身後一位貴婦。
「打擾了,不知道是否叨擾到您的時間?」貴婦道。
「那就要看您的來意了。」我注意到貴婦項鍊上的徽章,那是西南王古福家族的徽記。
「泡茶、閒聊、聊天、談八卦,以及數落男人。」貴婦道:
「還有女人的骯髒小祕密,有興趣嗎?」
口 口 口
酒館二樓,包廂。
貴婦帶來的隨從放上了昂貴的茶具,擺盤好精緻的糕點,優雅地給貴婦泡上一壺花草茶;而我則是準備了大盤的粗肉、烈酒,成為了一個鮮明的強烈反差對比。
「好了,剩下我自己來就行了。」貴婦遣走隨從,警覺的看著周遭之後,小聲道:
「您不介意我隨興一下吧?」
「不用拘謹。」我道。
貴婦聽到我的答覆就像解脫了似的,活像逃命似的迅速解掉束腰、百褶裙,粗魯的踹掉自己的長靴、甩掉長手套,刷的一聲一條蒼白透青的龍尾甩了出來,慵懶的垂在地上,而她纖細的玉手以及玲瓏有緻的腿膨脹回原貌,呈現出半龍人才有的混血型態。
「呼,舒服多了。」貴婦道:
「我都搞不清楚這些貴族穿著是衣服還是刑具了,能夠有場合這樣解放我也輕鬆了。」
「您跟東北境的無爭王有血緣關係吧?」我道。
「同父異母的兄妹。」貴婦道:
「不過我們倆差了七百年,扣掉蛋齡,我大概比照人類歲數是五十齣頭吧。」
「原來如此,你是前任古福王的夫人,現任的皇太后。」我道。
「什麼皇太后,活生生被你叫老了。」貴婦道:
「你跟我亡夫是同級別的領主稱謂,你就叫我聲伊姿米姊姊還差不多吧?格林妹妹,要是認真來說,其實我倆蛋齡都是三百年,差距並不大啊!」
「那麼你今天前來是想替您兒子出口氣嗎?」我道。
「老三嗎?才不呢,我還想謝謝你幫我教訓那白癡呢。」伊姿米道:
「我一胎生八個,全都是像自己親生老爹的白痴孩子,古福家的詛咒還真是頑強,八個孩子沒一個遺傳到我一丁點血統,沒救了。」
「所以他們還真的被詛咒啊?」我吐槽道。
「近親繁殖的詛咒,好幾代兄妹結婚、孩子變笨的,別奢望通過一兩代強大種族血統通婚就能改善的。」伊姿米道:
「老三被你訓成那樣,回家之後哭的多慘烈啊,一個二十來歲的成年人被個兩歲的毛頭反著訓話,顏面掛不住啊。
他長那麼大都沒被他爸打過呢!也好啦,也該承受一下挫折,見識一下自己的不足了,沒到外面丟臉過,是不會懂的自行檢討的。
我們交換一下吧,我用我的小糕點跟你換塊粗肉。」
「不是吧?這種肉可是最廉價的。」我道。
「哎,那種細緻餐點哪會飽啊?」伊姿米道:
「我可懷念死吃烤全豬、烤全牛、全身被醬汁沾個髒兮兮的東北生活了,大口吃肉可是龍的天性,這可壓抑不了的。
嗯嗯嗯,這個肉實在好吃,滿是筋腱,順口。」
「我可不覺得你是來我這享用餐點的吧?」我道。
「本來我是打算來揍你一頓的。」伊姿米抹著嘴,道:
「雖然我生了八個蠢貨,但是自己的崽種被其他半龍人欺負,作母親的總要有點表示吧?
可惜,我一進城就改變主意了。」
「這主意也改變了太快了吧?」我吐槽道。
「你應該沒有去過其他領主的領地吧?」伊姿米道:
「我是不清楚我哥哥那個天下太平、十方共治的英雄時代,畢竟那是我出生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在我出生以後,我所見過的十方領土裡,從來沒有一個地方的人會在工作日裡唱歌,或者歌頌著明天。
我聽過最多的歌謠,是黃昏時段的廉價酒館裡,用著三弦琴彈唱的【我期待今夜死在被榻上】,一群醉漢對著明天毫不期許,也不想思考明天跟意外哪個會先到來的悲涼歌曲,這是長期處在沼澤威脅之下的南方歌謠。
每隔幾年的洪水氾濫、每次氾濫時的沼澤擴張,人們失去的土地越來越多、可以耕種的面積越來越小,農民辛勞的耕種一半以上都被用到了軍事擴張,儘管領主被公約制衡彼此不能併吞,但是手底下的貴族、軍閥各種內鬥、征伐,百姓苦不堪言,而軍隊幾乎沒有保護老百姓,反倒是在荒年的時候成為強徵暴斂的幫兇...
一方有難、十方協防的盟約早已經如同虛設,各自都有著各自的藉口,彼此跟彼此互不關照,老百姓只能流離失所,哪邊災難少往哪邊遷徙而已,但是很不幸,十方領土、天上地下都各自有著自己的災難與外敵,長久以來,至少我所知道的這五十幾年來,十方領土已經很久沒有笑聲了。
今天我聽到了笑聲,工人的歌聲,以及小孩的善意。
要知道,在大城市裡面,街頭上流浪的孤兒十個有九個都是扒手,在你的城市裡,那些在街頭出沒的小孩不是小扒手,而是一個個協防城市的小巡邏兵,他們自稱自己是幫派成員,但是我可從沒看過哪個街頭幫派會有統一樣式的制服、貼身剪裁的小皮甲,帶著巡邏犬跟哨子在街道上遊走的,而且身子還洗得乾乾淨淨。
我只是稍微瀏覽一下,我就可以明白為什麼我兒子的領地留不住百姓,諷刺的是什麼呢?你正在興建的首都甚至都沒有我們國境內的男爵封地城鎮恢弘,到處都還在建設、還在施工,很多地方都還只是臨時搭建的破屋子、工寮、攤販,甚至還時不時看到地精從下水道探出頭來,在這樣的一個城市裡,工人在大太陽下揮汗工作,卻哼著【明天請給我美麗的太陽,我要賺進跟陽光一樣金燦燦的子兒】,在這種對比之下,一個剛從毀滅中復國的小城市,卻比古老的都城還充滿活力跟朝氣,難怪我那愚蠢的兒子留不住領民。
更諷刺的是,我那幾個孩子都受過最好的教育,而你卻是個剛孵化兩年多一些的幼雛而以,你沒有爹娘教導、沒有名師指點、甚至還曾一無所有,兩年的時間,你就跨出了比開疆擴土時代的英雄們更大的步伐,流離失所的人們、一無所有的人們、或者失去希望的人們都想追隨你的腳步前進。
同樣都是貴族,難道就僅僅因為你留著黑龍血脈,就比其他人優秀嗎?並非如此吧?北境之王阿瑪拉阿提瑪雖然自稱全知聖帝,他的家族全是黃金龍混血,但是他的子嗣們內鬥嚴重;我的兄長雖然是強大的雪蒼龍之後,卻是個故步自封的老渾蛋。
格林妹子,如果你跟其他領主一樣都只是糟糕的渾蛋,我跑過來揍你一頓我是不會有任何內心負擔;但是你是一個英雄、一個明君,我可下不了手。」
「那還真是感謝姊姊手下留情了。」我取出一本帳冊,道:
「不過有一說一,你們家老三也並非無理取鬧,確實,有不少人有積欠稅金未繳,藉由搬遷家園的方式逃漏稅,這也是事實。
我已經追繳完成,這是帳冊跟登記,還請勞煩你們的稅務官以及戶政司將這些已經繳納完積欠稅款的人消戶改登了。」
「為什麼要做事做到如此徹底?」伊姿米那悶道:
「領主失德而失人,這是一種普遍道德上公認的常態,為什麼你還要替一個失德的貴族追繳欠款?」
「失德屬於道德瑕疵,那是個人評價,無關乎國策。」我道:
「你們家老三雖然有大批領民出走,但也就四成左右的人口,這就意味著稅務上還是合理合法,至少對他還留在原籍的領民而言是可以接受的程度;所以這些遷居者如果他們要在我這落籍,那麼就必須繳納完畢之前所在地的積欠稅款。
如果以貴族失德為藉口,遷籍逃稅並且怪罪頂頭者,這個先例一開,我這裡將會充滿著流亡之徒,淪為犯罪溫床,這是我所不能容許的。
這並不是我有能力,相反,那正是因為我這座城市是全新的,除了我首批復國復耕的造冊領民外,其他全都是外來者,所以才好處理這件事情。」
「我理解了。」伊姿米收下帳冊,道:
「看來神婆又預言中了,蒼老魂、年幼軀、天地驚、群魔動,看來指的就是你了。
一個轉世將近三百次的古老靈魂將會掀起一陣旋風,他將帶來復甦、生機、希望,同時也會帶來戰爭、殺戮、還有天崩地裂的劫難,一個嶄新的繁盛國度會在殘酷的戰火中淬煉而生。」
「我是建議你們占卜師找個正常發揮的,別找時靈時不靈的...」我挖苦道:
「太難拿捏了吧?」
「我夫家的老母親不是說換掉就能換的。」伊姿米聳肩道:
「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習俗,還請見諒啦。」
「也不要給人製造那種超級大麻煩啊!」我嘆氣道。
口 口 口
我送行了伊姿米,才剛回到主街道上,就看到維克多咬牙切齒的帶著一幫人全副武裝、手拿兵刃、氣勢洶洶的朝一邊追去。
我立刻追了上去,才知道野狗幫的小團寵,年紀才七歲的女孩妮娜被人捅了一刀,性命垂危,雖然已經找了醫生處理,但是情況極度不樂觀。
據悉,那是一群來自東南境的奴隸商人打手,正在到處捉回丟失的貨物,而野狗幫有很多收留的小孩正是從奴隸販子手裡搶來的,而奴隸販的首腦下了死命令,抓不回來的東西就直接開膛剖腹、殺雞儆猴。
我攔住了維克多,嚴肅的交代道:
「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報仇,而是照顧其他人才對。
我是你們的老大,這件事情讓我出面處理,我肯定能給你們一個完整的交代,該負責任的人一個也不會少。
你們都是我的人,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白嗎?」
「但是老大,如果現在讓他們跑了,他們就會跨出境界線逃回東南境啊!」維克多仍不死心的反駁道。
「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現在重點是保護其他成員的安危。」我安撫道:
「你們當初從奴隸商人那裡搶下多少要被賣掉的孤兒?」
「有二十一個。」維克多道。
「身上都有商品烙印?」我道。
維克多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接下來交給我處置,別擔心他們會跑的。」我雙手搭在維克多肩膀上,道:
「你們跟我也一段時間了,我什麼時後讓你們失望過?
放心吧,動手的人我不會輕饒的,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現在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著,該巡邏的巡邏、該休息的休息,年紀還太小的這幾天就別安排上街,全都給我乖乖待在宿舍,明白嗎?」
我一路押著那群氣急敗壞的血性青年帶回宿舍,而小妮娜就躺在病床上,雖然傷口經過包紮過,但是那個傷勢太大了,一般醫療手段頂多只能縫合刀傷,生死則看個人體質了。
下手的人非常兇殘,一刀刺進側腹後還滑刀推至胸口,真他媽的畜牲,對一個小女孩開膛剖腹...
我施起魔法,在醫療術的催動下,小妮娜的傷勢在魔法能量中逐漸復原,受損的內臟恢復、傷口迅速結痂癒合,不過那條可怕的傷疤恐怕得跟她一輩子了。
而在我憤怒之餘,我在妮娜的肩膀上看到一個烙印:
【特貢商品,王室性奴,1577,已用】
「維克多,幫我跑一趟冒險者公會。」我咬牙切齒道:
「用我的名義開一份通緝榜,傷害妮娜的人、相關人,每個人懸賞五萬金幣,活捉領賞、見屍無效。
這幫畜生我要親自用最殘忍的方式公開處刑,我不管他們背後有多大勢力,動我的人就是跟我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