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惱人來訪

沼澤被焚燒了二十五天，鳳凰火的威力終於消退，而這場歷時二十五個晝夜的焚燒所造成的成效也很驚人，沼澤因為死衰期的衰竭加上火燒重創，幾乎快要看不到蹤跡。

西南國境的最邊界勉強還能看到沼澤的蹤影，不過那已經是他們國境的最邊荒區域，在過去甚是他們祖先為曾涉足的未開發區域；對於倫格斯來說，沼澤也已經退到【黑牆】下的範圍，難以再過去探索。

黑牆，是十方領主中最外圍區域的特殊地形，是一個將十方領土團團包圍成圓盤狀的環形籠罩高山，黑色的岩壁帶著金屬光澤，海拔超過了兩萬公尺高，無法物裡翻越，因為高度早已超過大氣範圍，就算長著翅膀的生物也無法跨越。

會造成這種獨特現象，那是因為伊利亞大陸的所在星球撞擊泰洛拉大陸，較大的星球盤包覆在較小的星球外所產生，所謂的黑牆就是伊利亞大陸的地殼跟地幔厚度，沒有被包覆的外露球體，就是如今的十方領土。


泰洛拉大陸的人對於黑牆之外一無所之，但是十方領土的奇特天災、怪異現象、詭異敵人均是來自黑牆的另外一端，如果簡單粗暴地來說，這些侵略者全都是來自伊利亞大陸上的殘存生物、舊人類、古物種，實質意義上的【外星侵略者】，這樣描述一點都不誇張。

我這樣敘述，或許你們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會用到沼澤這種武器。

相對於標高在兩萬公尺以上的伊利亞大陸、黑牆來說，十方領土根本就是處在絕對低窪的深坑位置，總有一天會被沼澤氾濫而徹底淹沒，原理上可以說是簡單粗暴，但是實際情況卻是難以想像的低效。

我並不清楚伊利亞大陸經過一萬多年的時間究竟發展成怎樣，又或者說墮落成怎樣，甚至也不理解上面生態呈現如何；但是我很清楚，剩餘下來的東西可、任何人事物根本不具備丁點美善，尤其是淪為畸形怪物巢穴的舊世界大陸，沼澤不過是諸多可怕現象的其中一種而已。


倫格斯的絕大多數南境長期在沼澤覆蓋下，靠近黑牆的區域早就已經污染到難以形容的地步，各種可怕生物、怪物、異物充斥其中，甚至都已經發展出文明跟聚落，還有以沼澤為水源的都市，他們暫時出不來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鳳凰火的大規模延燒，為了保全自身不受傷害，許多被占據的地盤被嚴密結實的防禦閉鎖著，所以我才能有這個空檔飛到邊境最南端窺視，不過也只能窺視而已...

事實上我打算是想趁鳳凰火蔓燒的這段空檔，一鼓作氣的斬草除根；但是我所不知道的一萬多年間，伊利亞大陸的殘餘物種與怪物們發展出了截然不同的文明、技術、理論，甚至是我所不能理解的魔法、魔科學，那些嚴防死守的怪物地盤我甚至都無法破解外牆，他們當初用星球當作載具的時候，文明的發展早就不知道提升到什麼檔次去了，有些複雜的守護咒語、防範結界甚至是我都沒見過的體系。

而且我還可以感覺到，若是我要硬破壞那些伊利亞大陸的侵入者並不困難，儘管我已經沒有破壞神格，但是對於伊利亞大陸的整個星球共鳴與能量來說，我的靈魂終究跟那裡的毀滅之力共鳴者，我沒有把握可以在不損及泰洛拉的情況下對於伊利亞大陸的文明構成物造成破壞，面對入侵，只能從長計議了。

不行，我要撤了，我的兩個心臟開始糾結刺痛，我越是靠近黑牆，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開始對我產生共鳴與呼喚，感覺我的靈魂會被撕裂，我的靈魂好幾次都被黑牆發出的拉力所吸引，差點被拉出體外，各種疼痛在我現在的軀殼內爆發...


口 口 口

我狼狽的傳送回首都，一臉疲態的躲到鐘塔的秘密基地中喘息著。

身體開始劇痛，皮膚底下、肌肉與骨頭縫隙我都可以感覺到有東西在爬行、蠕動、蔓延，儘管只是碎片，但是我可以感受到毀滅種子在我身體內物質化的發芽、生長...

這大概是報應吧？我當初為了拒絕毀滅伊利亞大陸，攜帶著毀滅種子自殺後，多次的靈魂轉世、跨世界穿越，試圖將毀滅種子消磨殆盡；然而，這個世界的宇宙創世神雖然收回了種子，但是我的靈魂早已經習慣攜帶種子、習慣了毀滅種子的存在，儘管現在只是沾染到碎片，種子就迅速在我體內生根發芽、貫穿靈魂縫隙，並且還開始試圖影響我的肉體...

如果繼續惡化下去，我就算沒有神格，也會被發育完畢的毀滅種子強行製作成新的破壞神；更糟糕的是，假如我還能死掉，我或許還能透過自殺避免惡化，但是我現在的死亡資格就扣押在這個宇宙的創世神手中，連想死都沒辦法！


破壞神的力量更接近一種精神毒品，它會無限將所有負面情緒轉換成一種至高無上德的喜悅，越去抗拒就越煎熬，那種痛苦比毒品勒戒還要難受；然而使用那種力量造成大規模傷亡的時候，所產生的快感以及愉悅，被滿足的黑暗情緒是非常扭曲的快樂，將喜悅建立在數以萬計生命的消亡上，卻又難以無法抑制的衝動，笑著看世界焚燒，那是多恐怖又難以自拔的無上快感，生命絕望的哭嚎聲在耳中聽起來就像舞台下的熱情歡呼鼓掌，那種扭曲會完全汙染靈魂，直到靈魂自我毀滅...

一般來說，穿越者是不太可能被轉生後的世界直接無條件的賦予可以主宰生命的力量，而且還是那種可以決定整個世界存亡的力量；但是，對於某些高位主宰來說，轉生者的靈魂就他媽只是個消耗品而已，這種主宰世界命運的力量毫不吝嗇的贈與出去，那就表示轉生者在高位主宰的心目中，只是個拿來浪費掉的東西而已...

所以如果被告知被選為滅世主、破壞神，那基本上就是被宣告絕對死刑、生命的單程票，不會有來生、不會有轉世，你的靈魂與存在就是用來破壞整個世界，最後被消耗殆盡...

很遺憾地告訴你們，在某些變態的創世神、宇宙級別神明眼中，生命就是這麼廉價不堪，就只是個可以浪費的東西，這也是個殘忍的事實...


「啊哈，找到老大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一隻毛茸茸的大狗就撲到我身上一頓亂舔，在幾聲連串的腳步聲中，維克多就出現在我面前。


「老大啊，您也別老是跑這麼高的地方，爬一百多階樓梯，就算我還年輕但依然很喘啊！」維克多一邊喘氣、一邊抱怨道。


「有什麼急事嗎？」我道。


「當然是急事，有個囂張的矮子快讓兄弟們按耐不住了。」維克多攤手道：

「我們可以揍那個叫做約巴里克.古福的傢伙嗎？」


「哈，不行。」我苦笑道：

「規矩上不行，不過在情感跟道義上，我可以理解你們的不爽。

那傢伙在哪，我現在就去打發他。」


對於一個還在建設中的城市來說，比起行政中心的官方建築，用餐喝酒的地方永遠都比官廳還要重要。

我的城市也是如此，第一個竣工完畢的大型建築在原本規劃藍圖裡面是打算要當作綜合行政樓以及衛兵宿舍，不過，因為可以睡覺、還能做飯，不知不覺就被建築工人鳩佔鵲巢，甚至還有流動小吃攤佔據。

況且，之前為了收容躲避沼澤的難民，這棟未裝潢好的城市行政樓被我作為大容積的避難臨時房，現在還有至少千來人居住其中。

此時此刻，一個身高大概目測只有一百二的矮胖子站在吃飯桌上，正在跟一個壯漢吵得面紅耳赤，幾乎是要拔劍鬥毆的架勢。


「唷，到我的地盤不招呼一聲就算了，竟然還跟我的人起爭執啊。」我穿過人群，挖苦道。


「我在教訓我領地的劣民們，你又算老幾啊？」矮子用著跟他身高不成比例的尖細高音回嗆著，同時一群裝備精良的侍衛走上前，威嚇性的拔出一半的佩劍。


「十方領主南境王，倫格斯的繼承者，格林倫格斯。」我道：

「你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是古福家的崽子。

在我沒有邀約、你又沒有正式外交函文的情況下可以溜進來，想必不是現任王吧？」


「哼，現任王是我大哥。」矮子道：

「但是我好歹是公爵，別說外交了，你連個像樣的地方都沒有還敢自稱王？別說些有的沒的，我的領民你到底放不放人？

現在沼澤問題已經結束了，你把我的人全都關在這，沒人能回去種地，你是何居心？」


「我這裡又沒鐵門又沒鐵窗，這個問題不是問我吧？」我道：

「更何況，公約第十一條明確闡述了，十方領土居民享有遷徙自由，除了受封貴族、騎士須對其土地有責任義務，十方領土居民無須受姓氏、身份所約束。

之前沼澤入侵問題時，我開放了接收了從你們領土逃難的難民，如今沼澤退去，本該復耕播種的日子，為什麼你的人民會留在我的領地上，這不是我的個人問題吧？」


「那是因為你這傢伙給那群懶鬼提供吃住啊！」矮子激動的大叫著：

「那鍋是什麼？千人大口鍋的施粥！能夠免費吃住，誰捨得走？誰捨得努力工作？」


「誰施粥會煮半條牛下去跟玉米南瓜一起燉啊？你看過誰這麼暴發戶，煮這麼營養的慈善粥啊？」一個粗壯漢子道：

「你少開玩笑了，那是建築工人的午膳！你以為這裡的人都是好吃懶做的傢伙？老實跟你說啦，古福家的死矮子，比起回到西南境種地，還得擔憂你們家的智障政策、惶惶不知終日，我他媽寧願攜家帶口留在南境打工度日，至少還不會餓死啦！」


「你這種說話態度，我弔死你都可以。」矮子怒斥回去，結果激怒了一幫漢子，而矮子帶來的侍衛紛紛拔劍示威；一看到對方亮武器，有些工人也開始掄起打石打樁的巨錘，看起來的架勢似乎是能連人帶盔甲一並打扁。


「夠了，我的地盤我說了算。」我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盤在胸前，道：

「你們都給我消停，在我地盤動武，看我臉色沒有？
古福家的公爵，我們談個最簡單的問題吧，在你的領地裡面，你的稅收制度是怎樣的規矩？」


「年賦五成、雜役三個月，以錢抵役一日五十銀。」矮子道。


「那我感到十分抱歉，因為我確實佔你稅務便宜了。」我攤手道：

「我現在處於復國新修狀態，城市工地屬於公共建築，參與蓋城建設以勞抵役，雜役與個人稅全免，所以在這裡參與蓋城的工人在七年間的工作期，收入到口袋的錢都是實打實的個人財產與存款。

我沒有批評你稅制的意思，畢竟我現在沒有軍隊、沒有太多官員要養，公共建設都還在新建沒有修繕養護的花消，所以相對的我的領地稅率較低，人民想要更富裕的生活遷徙、打工、旅居，本來就是他們的自由選擇權利。

更何況，當初沼澤災難爆發的時候，如果想要逃難的話，比起南遷，地勢更高的西境應該是安全首選，我並不清楚西境的國家政策，不過選擇來我這避難、在災難結束時選擇留下的人，我覺得更多原因是因為我有實力應付沼澤。

更何況，你也不是說全部的人都棄地遷徙吧？人民有權選擇安身之地，可能是稅務問題、可能是安全問題，但是住在農村的普遍生活品質與富裕程度理論上會比城市打工還高，你應該不至於整個領地的人民都遷徙走了吧？


倘若是這樣，那麼該檢討的人恐怕是你，而不是氣勢洶洶的跑來跟我要人吧？西南境可是一個富裕的領土，我可是一個剛在復國的小地方，怎麼比我都是比較差的一方啊！」


「在我領地有造冊、登記居住的人，因為災難為藉口、舉家逃稅的人，我追繳戰爭稅合理吧？」矮子尖聲道：

「還是說你想包庇那些逃漏稅的劣民？既然這樣，拿錢來啊！」


「喔，這確實是很合理的事情。」我道：

「如果你有明確的登記人名、戶口、欠額，我可以無償代為追繳；不過，感覺你比較像是以欠稅為藉口，要強抓人回去啊。

不然這樣吧，因為我解決了南部地區的沼澤大患，我給西南王寫封信討論討論，你們該怎麼支付我酬勞，或者用這些人積欠的稅款做抵消，你考慮考慮。」


「你、你、你這是欺人太甚！」矮子歇斯底里的大吼著。


我站了起身，一腳踢翻了他墊高身子的桌子，將那矮子摔倒在地上，我居高臨下的說道：

「你還搞不清楚立場嗎？這裡是倫格斯，我的領地，我的城市，我的地盤，我跟你尊重對談，只是因為看在你貴族的身份給你禮貌而以，不等於你可以在我這裡叫囂。

我沒有譴責你執政失敗，沒有控訴你的稅制偏高，也沒怪罪你死掉的老爸因為智障決策導致災害爆發，更沒有跟你們收取任何擊退沼澤的協助酬勞，你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啊？要逞兇鬥狠嗎？沒問題，我他媽也是這裡的老大，你不想用貴族溝通方式，我也可以讓你品嘗什麼是黑社會的溝通方法。

我這裡確實是小地方，也沒有正規軍隊，甚至是城裡的巡邏衛兵都是短期招聘，沒什麼勢力，所以很不幸，我這地方發生什麼治安問題，我也沒辦法全全管轄...，也就是說，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這裡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你該不會真以為你一個公爵身份就多了不起了？那是在你的國家，你的爵位才有那麼一點作用；但是這裡不是西南境，你的歇斯底里，我可以視作是西南境對我的宣戰挑釁行為！


十方領主之間不許戰爭，所以才會讓你們這些王室貴族、大公親王的跳樑小丑擁兵自重、擾亂秩序。

確實，我跟你哥是不能戰爭，但是請你搞清楚，你真以為你傾城之力有辦法動我一根指頭嗎，凡人！

在你眼前的人可是燒退沼澤、火燒南方二十個晝夜的南王！三百年前一夜消滅這個國家的黑龍之女，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這肉體凡胎的傢伙要跟我為敵嗎？」


隨著我在他面前一個咬牙合嘴、做勢要咬他，那個矮子就當場屎尿橫溢，當場口吐白沫...


「滾吧，趁我還沒肚子餓，要逃還來的及逃。」我指著眼前的那群西南境公爵侍衛們，道：

「把這矮子給我扛走，落單的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