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08·斥逐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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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13
巫祭華的手腕在隱隱作痛,掌燈人的手鏈被黑無常控制,強迫她畫出符文,進一步進行封鎖。

她聽到了蠱雕的嘶吼,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過去,她瞄了一眼和自己同時停手的奏言,緊蹙的眉頭表示出對蠱雕的厭惡。

她在背後展開火焰翅膀,不顧白無常的阻攔直接衝破自己設下的封鎖,沖向正在襲擊空唯嘆的蠱雕。她從背後抽出木杖,彈出薙刀,這一次不需要在對這個生物產生憐憫之情,通過符文收緊,她把蠱雕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空空,你怎麼這麼久才趕到這裡?」巫祭華的左手持續握成爪的形狀,保證蠱雕不會從自己的手中掙脫。

「你沒有事吧?」空唯嘆抬頭看到巫祭華沒有大礙的樣子鬆了口氣,「你的頭在流血,下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我們沒有時間了。」巫祭華突然手上握拳,蠱雕脆弱的骨頭被她的收緊的符文捏碎,然後右手上圈出的符文抵擋住奏言的風刃,「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在我傷害奏言之後,請你殺掉她。」

「不……」空唯嘆發覺到了不對,巫祭華的話聽起來很不對勁,這種臨終囑託一般的話語,不應該出現在此刻。

巫祭華搖搖頭,她鬆開手,失去飛翔能力的蠱雕掉落下來,依舊氣勢洶洶地奔跑向空唯嘆。巫祭華給空唯嘆製造了一個不會傷及性命的戰場,以此來拖延空唯嘆的腳步。

她需要空唯嘆加入和幫助,但不是現在。

空唯嘆看到巫祭華轉身,手上的薙刀快速旋轉后橫掃向奏言。他想上前,卻被撲過來的蠱雕阻擋住腳步。即便失去飛行的能力,蠱雕還是盡自己所能阻擋住空唯嘆前進的道路,這是奏言給它的最後一道命令。

於是,蠱雕是不會讓路的,它不會讓空唯嘆去摻和自己身後的事情。

兩個傢伙四目相對,空唯嘆握緊手上的刀,他希望能在重傷的蠱雕身上找到弱點,現在需要先試著去斬一兩下。

空唯嘆的腳上蓄力,雙手握刀斜斬上蠱雕的翅膀,順勢在蠱雕的背上一個翻滾,想要將刀刺入它的後頸。蠱雕甩動身子,把身體用力撞向一旁的避雷針,空唯嘆不得不鬆開手,從它的身上跌落下來。

他決定這次要是能活著出去,並且還是驅魔人這個身份的話,一定要選擇使用雙刀。

他降低身形,沖向蠱雕,通過滑鏟躲開它的嘴,然後將刀刺到樓頂屋面上,在沒有失去速度的情況下立即轉彎,路過蠱雕的腿時順勢砍上一刀,再抓住它的尾巴停下身體。蠱雕摔倒在地,不淺的傷口令它喪失掉最後的身體力量。

但蠱雕不為此太過擔心,它作為妖獸,自然還有其他的途徑。水是它的經脈里流淌的力量,是它最堅實的利劍。

傾瀉而下的水淹過樓頂,然後從樓邊瀑布般落入街道上,驚恐的人群以為是突降的暴雨,快速的尋找躲避的地方。事實上,形成降雨的地方只有這附近而已,在蠱雕的勢力範圍內宣洩。

空唯嘆從水中掙紮起身,源源不斷從蠱雕那裡湧來的水讓他站不穩,濕冷的感覺侵入他原本因打鬥而熱起來的身體。這樣的刺激對他的身體損傷很大,收縮無力的手臂頓覺打刀的沉重。他咳嗽了幾聲,嗓子里沙澀得發不出正常的聲音,隱隱地作痛著。

他深呼吸幾次,想象出巫祭華在使用這把刀時火焰包裹的模樣,手心發熱的錯覺似乎是有火焰正在呼之欲出一般。他揮刀側劈,斬開衝來的巨浪,卻避不開從背後偷襲的水柱,將他捲住帶入半空中,再狠狠地砸入湍急的水流中。他及時利用手中的刀插入牆體中,下墜了兩層樓才停住,持續澆在身上的水還在使他向下墜,剛剛暖一些的身子再次陷入了凍僵的境地之中。

如果不想出辦法擺脫困境,他僵硬握住刀柄的手終會支持不住,墜樓而亡可不是個多麼好的結果。

他踢了幾下樓宇的玻璃幕牆,強度不是輕易擊碎的,需要另找出路,直到他看到了一扇未關閉的開啟扇,如果他能夠鑽進去的話,應該是此刻唯一的出路。但是他的刀卡在混凝土和玻璃幕牆之間,一旦試圖移動導致打刀脫離,他會順著玻璃幕牆一直滑落到街道上。

他大口地呼吸,冷水讓他一點點的麻痹,他必須保持清醒以確保自己能夠脫離如此的危難。不過,控制水流的蠱雕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站在樓邊側眸凝視的它操縱水流再次抓住空唯嘆,將他從樓宇的牆面上摘了下來。蠱雕是把空唯嘆當做伙食了,吃了他后便不用擔心身體恢復得太慢了。

空唯嘆在掙扎的過程中掉了刀,落入了水中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模樣,而蠱雕張開的嘴更是近在咫尺,深邃的喉嚨一旦滑入那可真的是入口即化的倒霉死亡方式,說不定還要在驅魔人的歷史里留下罵名。

驅魔人第一要則:永遠不要丟掉你的武器。空唯嘆好想對自己的劍術師傅說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以及再次提醒自己,下次絕對要帶雙刀。

就在空唯嘆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被投擲過來的薙刀切斷了卷著他的水流,他迅速地伸手抓住薙刀,然後擰著身子避開蠱雕急切要咬住他的口,藉助蠱雕的脖子爬上,再順著一路滾下去,重新落入水中,腳踏實地在穩固的樓頂上令他非常的鬆口氣。

手中的薙刀是巫祭華丟過來的,空唯嘆一邊提防著蠱雕,一邊轉頭去觀察巫祭華的方向,看到她為了幫助自己失去武器並被奏言的鐮刀削掉一截頭髮,好不容易有一個短暫的對視結果被奏言的風刃割傷更多的地方。

他不怎麼會用薙刀這類的長武器,但是總比手上什麼都沒有的要好。他要感謝巫祭華把薙刀用符文固定住,不然到手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杖。

那麼,在瑟瑟發抖中繼續努力活下去吧。

空唯嘆持刀而立,濕透了的衣服貼在身上,站在冰冷的水中,內心裡卻燃燒出一股熱量,緩慢卻有效地保證五臟六腑保持溫暖的狀態。

巫祭華曾經暗示他是火種使用者,要激發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通常需要非常極端的條件。在他看來,也許現在正是時候。

——屬於他的火焰,應該是來自另一半血統的力量。

——而且是並不常見的蒼色。

他的周身驟然點燃的火旋風一般將身上的多餘的水分蒸發,並且把蠱雕形成的水推開形成一個乾燥的圓。他的身形在火焰中如同重生一般,暴戾的烈焰中水蒸氣稠厚的持續蒸騰,形成第二層包裹。

當身上重新乾燥的時候,原先濃密的水蒸氣散去得差不多了,他的圍巾在身後中飄動起來。蒼色的火焰開始聚攏到薙刀上,就連他的眼睛也隨之蛻變為蒼色,飽含力量的發光。

火焰的使用在武器上,相當於附魔加持,他的手上不再是一把簡單的薙刀。

他是蒼色的驅魔人。

空唯嘆的手上燃起火,他再也不用擔心水的問題,強勁的火焰會蒸發掉試圖靠近他的水,然後鎮定地一步一步向蠱雕走去。

擁有火焰的同時,也擁有了刻畫符文的能力。

符文的眾多書寫和組合方式,依靠單純的記憶和學習是無法做到面面俱到的。一般會使用符文的人,大多依靠的是依靠感覺來隨意刻畫,所以儘管巫祭華是個喜歡用符文的人,在大批量的條狀帶中,也會出現一兩個沒有大礙的小錯誤。那麼,剛剛擁有力量的空唯嘆,闖入腦海里的符文數量有限,但勉強能用。

他回憶出的是巫祭華當面使用的束縛符文,照葫蘆畫瓢的在腦海里一個個畫出具體的模樣,瞳孔收縮之後,便會在蠱雕的身邊被刻畫出來,屬於他的蒼色符文,磕磕絆絆的點燃。

作為新手,符文的穩固性非常的不好,蠱雕輕易的便能夠撲滅一些,他需要更快地學會使用這剛剛覺醒的力量。

他隨意用薙刀畫出的弧線,劈斬出十字衝過去撕開蠱雕的巨浪。他對火焰的使用僅僅是在模仿巫祭華,包括如何用火焰製作翅膀好讓自己擁有制空權。由於身高體重等等的原因,他的火焰翅膀要巨大和凜冽許多,剛健有力地帶起他的身體,讓無法飛行的蠱雕一時無法碰觸到他。

相比於巫祭華手上地府火的熱烈磅礴,空唯嘆的蒼色火焰更像是在柔情蜜意里隱藏的刀,溫柔里的危險與他自身冷漠下的和善一般輕易不對外表露。

一旦表現出,那便是致命的傷。

空唯嘆的束縛被蠱雕的洪水衝散,逐漸熄滅在揚起的水落下時形成的短暫降水中。他不擔心,狀態良好的他要比重傷的蠱雕擁有更多的力量。

他的左手手腕上,戴著用紅繩系起來的鎮魂鈴,以此為中心圍繞他的手腕畫出幾圈符文,相似的符文同時在蠱雕的腳下出現,天降火雨算是他從蠱雕製造的雨里得到的靈感,想用力量製造出點實際的東西,這是他第一件需要發散想象力的事情。

趁著火雨製造出的凌亂,他熄滅了背後的翅膀,依靠重力加速度從半空中墜落,在快要接近蠱雕的時候豎起薙刀,直接從它的後頸切進去,鋒利的刀刃藉助力量剎那間切斷了它的頸椎,洶湧的鮮血從傷口湍流而出,先浸濕周圍的羽毛,然後持續向下泄落在樓頂屋面上,形成一片刺鼻的血泊。

蠱雕的身體僵立了許久才轟然倒下,一直緊握薙刀的空唯嘆單膝跪在蠱雕的後頸上,血腥的味道肆虐在他的鼻腔中。

這是他第一次殺死大型陰界存在,猙獰的血腥現場是他沒有想到過的。

不知這蠱雕曾經活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個生命,又是如何在陰界成為被奏言任由宰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