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我明明不想離開
本章節 3622 字
更新於: 2022-02-09
曾玉琴向來是個無欲無求的人，難得有一個想要追逐的目標，身為朋友應該要祝福她的。
更何況，要人永遠陪在自己身邊，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算了，不可能真的說出口。
面對那雙一如往常，湖水般青綠的眼眸，潘曉郁篤定地道出答案。
『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潘曉郁不是沒有埋怨過，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在內心責怪曾玉琴半途而廢，拋下一起努力的朋友。
不過，她已經能聽到精靈的聲音，也可以跟非人之物溝通，不再需要別人從旁協助了。
曾玉琴有她的理想目標，潘曉郁也有屬於自己的夢想，她們終究會走向不同的地方。
儘管如此，曾經受到幫助的溫暖回憶，一直在背後支持著潘曉郁，讓她堅持在成為女巫的路上。
『謝謝。』
『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謝謝你讓我看到這些景象……吳家緯。』
話語脫口而出的同時，不僅周遭景物開始扭曲變形，曾玉琴整個人也消失無蹤。
潘曉郁回神之時，自己正位於一處陰暗洞窟，面對身披青黑色斗篷，表情陰鬱的男孩。
「妳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是當小琴問我，要不要留在她身邊的時候。」
普通人或許無法判斷，但是對於出生在巫人族，長年接受訓練的潘曉郁來說，辨別非人之物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事實上，那天早晨撞上李佑臣的同時，潘曉郁瞥見了那個從轉角閃過，明顯帶著異類氣息的身影，才特別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結果如她所料，李佑臣親自打電話來求助，潘曉郁才得以介入其中，揭穿魔神仔的真身。
「是我太小看妳了──把身體交出來，女巫。」
男孩一說完，黑色霧氣從他背後湧出，意圖包圍獵物。
內心暗叫不妙，潘曉郁連忙集中精神，以巫術展開屏障，隔絕外界侵蝕。
（糟糕，這樣撐不了多久！）
作為巫人而生，首要之務就是學會保護自己，以免被心懷不軌的惡靈侵佔身體。
潘曉郁先天的缺陷，除了學習巫術比較費力之外，便是因為體內能量有限，無法長時間維持屏障。
「阿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問那麼多幹嘛？」
「我必須知道，才有辦法幫你……」
「知道有什麼用？妳真的想幫忙，就把身體給我──！」
吳家緯大聲怒吼，黑霧宛如山洪爆發，轉瞬將整個洞窟淹沒。
潘曉郁自知無處遁逃，只能在黑霧夾擊自己之前，緊緊閉上雙眼。
（已經……沒辦法了……）
潘曉郁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幫助人類與非人之物，扮演溝通彼此的橋梁。
傳達不出去的心意，終究難以理解的異類，以及一路跌跌撞撞的她，無法成為真正的女巫。
（──咦？）
片刻過後，潘曉郁並未迎來想像中的衝擊，就連一點不適感都沒有。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包圍在半球狀的金色光壁中，依稀可見壁面上一片又一片，神似鱗片的塊狀紋路。
正覺得這花紋莫名眼熟，一小團光球自壁面剝離，在她的面前轉化成形。
「是祢……？」
當年潘曉郁在山中偶遇，身披褐鱗的母穿山甲回應似地磨蹭一下，馬上又攀上她的手臂，化作金色光點。
轉眼之間，鱗片所構築的壁面發出強光，逼退環伺周圍的氤氳黑霧。
歷經一連串變故，潘曉郁百感交集，輕輕撫摸穿山甲消失的位置。
「……太好了……」
持續被光壁保護的她，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猛然撞見兩顆殷紅如血，似是眼睛的亮光。
儘管斗篷沒有改變，男孩已經轉化成頭上生有長角，體型也比成年人來得巨大，渾身漆黑的異形生物。
被人稱作魔神仔，長久以來隱藏在山間的異類，這才是吳家緯的真面目。
「阿緯，你真的沒有話想說嗎？任何你想傳達的事情，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裡，告訴那些需要知道的人。」
『再也見不到面，知道又能怎樣？』
「我不確定，但是佑臣知道你平安無事，一定會比較安心。」
潘曉郁一直都想知道，朋友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自己之所以前來臺北，就是為了打聽曾玉琴的下落，跟久違的友人見上一面。
基於這樣的掛念，當她看到李佑臣鍥而不捨，為了找尋吳家緯而奔波，下意識就想伸出援手。
「我已經跟朋友失去連繫了，不希望看到你們留下遺憾。」
聽聞潘曉郁的話語，吳家緯仰頭看向洞頂，以飄忽的口吻訴說著什麼。
下一秒，鬼怪的聲音逐漸破碎，就連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被席捲而上的黑霧所吞噬。
「等一下，阿緯！」
察覺巨大的身影逐漸淡去，潘曉郁一個箭步衝上前，及時抓住吳家緯的手。
當他們掌心相碰，回憶有如潮水般衝進腦海，讓她為之一震──
（為什麼……會是這種結果？）
彷彿是自己歷經一切，無盡的悲傷在內心蔓延，化作眼淚滿溢而出。
當過去已成定局，任何人都改變不了，潘曉郁仍因為自己無能為力，感到深深的懊悔與憾恨。
「潘曉郁！」
說時遲那時快，外面傳來有人靠近洞窟，踩踏草叢的窸窣聲。
隔沒多久，李仁皓便闖入洞內，飛奔來到她身邊，查看潘曉郁是否安好。
「妳怎麼回事，哪裡受傷了？」
「不……沒有……」
接二連三在人面前失態，潘曉郁有些尷尬地別開臉，用手背抹去臉上淚水。
「對不起，我又哭成這樣──」
潘曉郁還來不及說完，猛然被李仁皓一拉，隨之撞進對方懷裡。
「要哭就哭個夠，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我……」
「哭得再醜再難看，我也會替妳擋著，不讓其他人看到。」
「仁皓的意思是，我哭得很醜很難看？」
「我沒這麼說，妳不要誤解。」
「……嗯，我知道。」
無論是眼睛看到，或者耳朵聽到的那些，並不足以代表一切，更不見得是真相。
因為這番笨拙的安慰，也可能是感受到他人溫暖，淚意絲毫沒有止息的跡象，持續濡濕深色的西裝。
（不是一個人，真的太好了。）
潘曉郁主動伸出雙手，回抱這個原本屬於山林，如今落入塵世的異端之人，百步蛇與人類留下的後代。
※※※
曾經的那個傍晚，魔神仔大老遠就看到身穿純白洋裝，紮了兩條辮子的女孩。
魔神仔為了對人惡作劇，使用幻術讓女孩跟朋友們走散，將人導向深不見底的樹林。
祂偷偷躲在旁邊觀察，算準女孩精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逃跑時，才在對方面前現身。
『妳是不是迷路了，來我家坐坐吧！』
人類一旦中了幻術，便無法識破鬼怪的真面目，任由非人之物盡情宰割。
女孩想當然也不例外，把魔神仔看成一個普通的男孩，乖順地跟著祂走向巢穴。
（這次要跟人玩什麼？）
把昆蟲跟動物的糞便，變成各種食物讓女孩吃？還是帶去荒郊野外，讓她不斷在同個地方徘徊？
魔神仔興致高昂地思考，過去用來戲弄人類的招數，青黑色斗篷冷不防被扯了一下。
『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
急忙追上魔神仔的腳步，女孩緊緊抓住祂的手，表情滿滿都是信任之情。
『你看，像這樣手牽著手，一定不會走丟。』
心頭莫名一陣悸動，無法具體形容是什麼，又為何有這種感覺？
魔神仔只知道，自己突然不想惡作劇，只想把這個女孩帶在身邊。
『走了。』
『嗯！』
一黑一白，高大與嬌小的身影往樹林走去，隱沒在闃黑的盡頭。
處於幻境之中，對時間的體感不同於外界，轉眼便是好幾天過去。
魔神仔在山裡四處奔走，找了一些人類能吃的東西，全部帶回自己居住的洞窟，為祂的貴客獻上佳餚。
女孩把食物吃得精光，還是逐漸失去活力，整個人變得奄奄一息，讓魔神仔感到不知所措。
（我該怎麼辦？）
從以前到現在，魔神仔不曾為此煩惱過，每次玩膩了就把人類隨手一丟，讓他們在山上自生自滅。
就僅此這麼一次，祂想好好對待這個女孩，結果還是事與願違，害她一天又一天衰弱下去……
『妳想不想回去？吳家芊。』
『回……去？』
躺在草堆上的女孩，用盡全力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凝視魔神仔。
『我回去的話，你一個人在山上，不會寂寞嗎？』
聽到女孩這麼說，魔神仔內心一震，也是在這時下定決心，必須挽救對方的性命。
『真的寂寞了，我去找妳就好。』
『……嗯……』
魔神仔解除了幻術，小心翼翼把女孩帶到山腳，讓人類把虛弱的她帶去治療。
不僅如此，祂還用了點小手段，成功混進人類的家庭，以弟弟的身分跟吳家芊相處，完全沒有任何人起疑。
魔神仔沒料到的是，祂在塵世待的時間越久，力量就變得越來越弱，不能像以往那樣為所欲為。
再怎麼眷戀人間，山精水怪若是失去力量，必須返回無人之境，註定不能在塵世逗留。
（不要！我明明不想離開……！）
魔神仔用盡最後的力量，誘導吳家芊搬回南港老家，得以近距離接觸龍脈的地方，意圖汲取土地之力維持現狀。
就這樣，祂隨著吳家芊回到南港，那座屬於吳家的老舊三合院。
『阿嬤，我們回來了。』
吳家芊兩手提著行李，對著走出大門迎接孫女，頭髮灰白的老婦人打招呼。
『妳佮啥乜人做伙轉來啊？芊芊。』
『當然是跟阿嬤的金孫，阿緯一起回來呀！』
『阿緯是誰？』
不堪一擊的幻術，就在老婦人道破真相之時，全數瓦解殆盡。
狂風呼嘯著吹過三合院，留下困惑而不知所以然，相對無言的祖孫兩人。
（要是……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好……）
事到臨頭仍無法放下，魔神仔被拉回幽深樹海之前，在最後以吳家緯的身分，不由自主地這麼想著。
本小說系作者「汜羽荃」所創作，所有章節及內容均為原創。未經作者「汜羽荃」授權，任何個人、組織、網站、平台等均不得以任何形式進行轉載、引用、摘錄等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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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要人永遠陪在自己身邊，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算了，不可能真的說出口。
面對那雙一如往常，湖水般青綠的眼眸，潘曉郁篤定地道出答案。
『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潘曉郁不是沒有埋怨過，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在內心責怪曾玉琴半途而廢，拋下一起努力的朋友。
不過，她已經能聽到精靈的聲音，也可以跟非人之物溝通，不再需要別人從旁協助了。
曾玉琴有她的理想目標，潘曉郁也有屬於自己的夢想，她們終究會走向不同的地方。
儘管如此，曾經受到幫助的溫暖回憶，一直在背後支持著潘曉郁，讓她堅持在成為女巫的路上。
『謝謝。』
『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謝謝你讓我看到這些景象……吳家緯。』
話語脫口而出的同時，不僅周遭景物開始扭曲變形，曾玉琴整個人也消失無蹤。
潘曉郁回神之時，自己正位於一處陰暗洞窟，面對身披青黑色斗篷，表情陰鬱的男孩。
「妳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是當小琴問我，要不要留在她身邊的時候。」
普通人或許無法判斷，但是對於出生在巫人族，長年接受訓練的潘曉郁來說，辨別非人之物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事實上，那天早晨撞上李佑臣的同時，潘曉郁瞥見了那個從轉角閃過，明顯帶著異類氣息的身影，才特別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結果如她所料，李佑臣親自打電話來求助，潘曉郁才得以介入其中，揭穿魔神仔的真身。
「是我太小看妳了──把身體交出來，女巫。」
男孩一說完，黑色霧氣從他背後湧出，意圖包圍獵物。
內心暗叫不妙，潘曉郁連忙集中精神，以巫術展開屏障，隔絕外界侵蝕。
（糟糕，這樣撐不了多久！）
作為巫人而生，首要之務就是學會保護自己，以免被心懷不軌的惡靈侵佔身體。
潘曉郁先天的缺陷，除了學習巫術比較費力之外，便是因為體內能量有限，無法長時間維持屏障。
「阿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問那麼多幹嘛？」
「我必須知道，才有辦法幫你……」
「知道有什麼用？妳真的想幫忙，就把身體給我──！」
吳家緯大聲怒吼，黑霧宛如山洪爆發，轉瞬將整個洞窟淹沒。
潘曉郁自知無處遁逃，只能在黑霧夾擊自己之前，緊緊閉上雙眼。
（已經……沒辦法了……）
潘曉郁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幫助人類與非人之物，扮演溝通彼此的橋梁。
傳達不出去的心意，終究難以理解的異類，以及一路跌跌撞撞的她，無法成為真正的女巫。
（──咦？）
片刻過後，潘曉郁並未迎來想像中的衝擊，就連一點不適感都沒有。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包圍在半球狀的金色光壁中，依稀可見壁面上一片又一片，神似鱗片的塊狀紋路。
正覺得這花紋莫名眼熟，一小團光球自壁面剝離，在她的面前轉化成形。
「是祢……？」
當年潘曉郁在山中偶遇，身披褐鱗的母穿山甲回應似地磨蹭一下，馬上又攀上她的手臂，化作金色光點。
轉眼之間，鱗片所構築的壁面發出強光，逼退環伺周圍的氤氳黑霧。
歷經一連串變故，潘曉郁百感交集，輕輕撫摸穿山甲消失的位置。
「……太好了……」
持續被光壁保護的她，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猛然撞見兩顆殷紅如血，似是眼睛的亮光。
儘管斗篷沒有改變，男孩已經轉化成頭上生有長角，體型也比成年人來得巨大，渾身漆黑的異形生物。
被人稱作魔神仔，長久以來隱藏在山間的異類，這才是吳家緯的真面目。
「阿緯，你真的沒有話想說嗎？任何你想傳達的事情，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裡，告訴那些需要知道的人。」
『再也見不到面，知道又能怎樣？』
「我不確定，但是佑臣知道你平安無事，一定會比較安心。」
潘曉郁一直都想知道，朋友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自己之所以前來臺北，就是為了打聽曾玉琴的下落，跟久違的友人見上一面。
基於這樣的掛念，當她看到李佑臣鍥而不捨，為了找尋吳家緯而奔波，下意識就想伸出援手。
「我已經跟朋友失去連繫了，不希望看到你們留下遺憾。」
聽聞潘曉郁的話語，吳家緯仰頭看向洞頂，以飄忽的口吻訴說著什麼。
下一秒，鬼怪的聲音逐漸破碎，就連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被席捲而上的黑霧所吞噬。
「等一下，阿緯！」
察覺巨大的身影逐漸淡去，潘曉郁一個箭步衝上前，及時抓住吳家緯的手。
當他們掌心相碰，回憶有如潮水般衝進腦海，讓她為之一震──
（為什麼……會是這種結果？）
彷彿是自己歷經一切，無盡的悲傷在內心蔓延，化作眼淚滿溢而出。
當過去已成定局，任何人都改變不了，潘曉郁仍因為自己無能為力，感到深深的懊悔與憾恨。
「潘曉郁！」
說時遲那時快，外面傳來有人靠近洞窟，踩踏草叢的窸窣聲。
隔沒多久，李仁皓便闖入洞內，飛奔來到她身邊，查看潘曉郁是否安好。
「妳怎麼回事，哪裡受傷了？」
「不……沒有……」
接二連三在人面前失態，潘曉郁有些尷尬地別開臉，用手背抹去臉上淚水。
「對不起，我又哭成這樣──」
潘曉郁還來不及說完，猛然被李仁皓一拉，隨之撞進對方懷裡。
「要哭就哭個夠，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我……」
「哭得再醜再難看，我也會替妳擋著，不讓其他人看到。」
「仁皓的意思是，我哭得很醜很難看？」
「我沒這麼說，妳不要誤解。」
「……嗯，我知道。」
無論是眼睛看到，或者耳朵聽到的那些，並不足以代表一切，更不見得是真相。
因為這番笨拙的安慰，也可能是感受到他人溫暖，淚意絲毫沒有止息的跡象，持續濡濕深色的西裝。
（不是一個人，真的太好了。）
潘曉郁主動伸出雙手，回抱這個原本屬於山林，如今落入塵世的異端之人，百步蛇與人類留下的後代。
※※※
曾經的那個傍晚，魔神仔大老遠就看到身穿純白洋裝，紮了兩條辮子的女孩。
魔神仔為了對人惡作劇，使用幻術讓女孩跟朋友們走散，將人導向深不見底的樹林。
祂偷偷躲在旁邊觀察，算準女孩精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逃跑時，才在對方面前現身。
『妳是不是迷路了，來我家坐坐吧！』
人類一旦中了幻術，便無法識破鬼怪的真面目，任由非人之物盡情宰割。
女孩想當然也不例外，把魔神仔看成一個普通的男孩，乖順地跟著祂走向巢穴。
（這次要跟人玩什麼？）
把昆蟲跟動物的糞便，變成各種食物讓女孩吃？還是帶去荒郊野外，讓她不斷在同個地方徘徊？
魔神仔興致高昂地思考，過去用來戲弄人類的招數，青黑色斗篷冷不防被扯了一下。
『等等我，不要走那麼快。』
急忙追上魔神仔的腳步，女孩緊緊抓住祂的手，表情滿滿都是信任之情。
『你看，像這樣手牽著手，一定不會走丟。』
心頭莫名一陣悸動，無法具體形容是什麼，又為何有這種感覺？
魔神仔只知道，自己突然不想惡作劇，只想把這個女孩帶在身邊。
『走了。』
『嗯！』
一黑一白，高大與嬌小的身影往樹林走去，隱沒在闃黑的盡頭。
處於幻境之中，對時間的體感不同於外界，轉眼便是好幾天過去。
魔神仔在山裡四處奔走，找了一些人類能吃的東西，全部帶回自己居住的洞窟，為祂的貴客獻上佳餚。
女孩把食物吃得精光，還是逐漸失去活力，整個人變得奄奄一息，讓魔神仔感到不知所措。
（我該怎麼辦？）
從以前到現在，魔神仔不曾為此煩惱過，每次玩膩了就把人類隨手一丟，讓他們在山上自生自滅。
就僅此這麼一次，祂想好好對待這個女孩，結果還是事與願違，害她一天又一天衰弱下去……
『妳想不想回去？吳家芊。』
『回……去？』
躺在草堆上的女孩，用盡全力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凝視魔神仔。
『我回去的話，你一個人在山上，不會寂寞嗎？』
聽到女孩這麼說，魔神仔內心一震，也是在這時下定決心，必須挽救對方的性命。
『真的寂寞了，我去找妳就好。』
『……嗯……』
魔神仔解除了幻術，小心翼翼把女孩帶到山腳，讓人類把虛弱的她帶去治療。
不僅如此，祂還用了點小手段，成功混進人類的家庭，以弟弟的身分跟吳家芊相處，完全沒有任何人起疑。
魔神仔沒料到的是，祂在塵世待的時間越久，力量就變得越來越弱，不能像以往那樣為所欲為。
再怎麼眷戀人間，山精水怪若是失去力量，必須返回無人之境，註定不能在塵世逗留。
（不要！我明明不想離開……！）
魔神仔用盡最後的力量，誘導吳家芊搬回南港老家，得以近距離接觸龍脈的地方，意圖汲取土地之力維持現狀。
就這樣，祂隨著吳家芊回到南港，那座屬於吳家的老舊三合院。
『阿嬤，我們回來了。』
吳家芊兩手提著行李，對著走出大門迎接孫女，頭髮灰白的老婦人打招呼。
『妳佮啥乜人做伙轉來啊？芊芊。』
『當然是跟阿嬤的金孫，阿緯一起回來呀！』
『阿緯是誰？』
不堪一擊的幻術，就在老婦人道破真相之時，全數瓦解殆盡。
狂風呼嘯著吹過三合院，留下困惑而不知所以然，相對無言的祖孫兩人。
（要是……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好……）
事到臨頭仍無法放下，魔神仔被拉回幽深樹海之前，在最後以吳家緯的身分，不由自主地這麼想著。
本小說系作者「汜羽荃」所創作，所有章節及內容均為原創。未經作者「汜羽荃」授權，任何個人、組織、網站、平台等均不得以任何形式進行轉載、引用、摘錄等行為。
任何未經授權進行的轉載、引用、摘錄等行為均屬於侵犯版權，作者保留追究相關法律責任的權利。如有轉載、引用、摘錄需求，請聯繫作者「汜羽荃」，並經過授權同意後進行相應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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