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2

本章節 20254 字
更新於: 2018-09-03


  就這樣,他們過了難熬的一個晚上。他們在半夜兩點做完了小黃所說的藥水,迪埃特用藥水沖洗傷口,再用泡過藥水的布包紮傷口。

  之後,他們一個個睡去,迪埃特也在一個小時後看見小黃睡得深了,決定自己休息。瑪拉瑪在這過程中一直呆在他們身邊,可是她聽不懂話,只能以擔心的心情坐立不安。最後早他們一步在地板上睡著。


  「啊……人果然上了年紀就不能在地板睡。」

  隔天早上七點,吉爾貝特第一個起來,木板睡眠讓他腰酸背痛。屋內的爐火熄滅,太陽已經從茅草的縫隙間照進來,屋內十分明亮。

  其他人都還在睡。蘇芬和弗拉維歐靠在一起;迪埃特靠著牆壁,看起來比地板軟,吉爾貝特決定下次學他;瑪拉瑪則是用看起來像野生動物的奇特姿勢睡著。


  「小黃?」

  他看向病床上的小黃,她還在睡眠當中,不過呼吸穩定,看起來沒有昨天難受。吉爾貝特試著將包紮解開來看,傷口還有一些血,不過已經不像昨天腫得和拳頭一樣大。

  「太好了……」

  其實高達九成靠的是小黃的碎片體質,不過痊癒的原因怎麼樣都好,這樣就能安心了。放心下來的吉爾貝特站起身來,出外散散步。

  清晨的叢林,空氣十分涼爽,不像太陽照射一陣子會出現的悶熱。吉爾貝特在小屋的周圍繞了一圈,觀察著昨天晚上因為陰暗而沒有好好探索的周圍。

  小屋的後面就是一塊高聳的峭壁,其他部分是一望無際的叢林。吉爾貝特也繞著這塊峭壁走了一下,發現這峭壁其實是一塊大石頭,表面被植物覆蓋。繞一圈的距離大概是八百公尺,小屋的另外一面還有可以爬上去的緩面。


  「嗯……真是少見。這麼大的石頭,還是在叢林裡面。」

  吉爾貝特讚嘆了一下,繞了一圈,準備回到小屋裡面。然而,他快到茅草屋的時候,聽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聲音。

  (唔。)

  那是腳步聲,還有微小的哼歌聲。吉爾貝特壓低自己身體,拿出手槍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名土著男子拿著劍和大片的木盾,從森林深處走過來。

  (這下糟糕了。)

  這個人很明顯就是要去他們暫住的小屋,現在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睡覺,如果他闖入很可能會起衝突。瑪拉瑪就算不受到波及,心靈也可能因此受傷。

  (得先回去將瑪拉瑪叫起來。)

  吉爾貝特轉身,往小屋的方向走去。但他忽視了一件事──他聽得見男人的輕聲哼歌以及腳步,是因為早晨的叢林很安靜。這個條件,對那個男人來說也一樣。


  「嗯!?」

  吉爾貝特才剛走出第一步,踏斷第一根樹枝,就被那個男人發現。

  「你是什麼人!」

  他以全力疾跑過來,看清了吉爾貝特的身影,還有遠處的小茅草屋。他拿起手中的劍對準吉爾貝特,吉爾貝特無計可施,只能舉槍應對。

  看見具有殺傷力的武器,那名男子臉上的感情變得更加劇烈。


  「你把我的女兒怎麼了──!」

  「!」

  聽見女兒兩個字,吉爾貝特知道面前這個人不是敵人。但是他不給溝通的時間,拿著劍就殺過來。土著的速度很快,不是一般人能夠應付的衝刺。

  「嘖!」

  吉爾貝特驚險閃過,左手出拳反擊。那名男性老練的迴避他的拳擊,正打算反擊卻發現槍口對著他。他知道槍枝打在身上的傷害力巨大,第一時間退避。

  這個動作產生了一瞬間的空檔,吉爾貝特知道該怎麼做。


  「瑪拉瑪────!」

  他鼓起全身的力量大吼,不遠處的小屋一定也聽見了。不過,更重要的是,面前的男人認得出這個名字,如果吉爾貝特真的是對瑪拉瑪不利的人,不會喊她的名字。

  男性愣住了,思考起吉爾貝特這麼喊的含意。吉爾貝特趁機拉開距離,同時,奔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爸爸!停!爸爸!他們是朋友!」

  瑪拉瑪跑第一個,一邊張開雙手一邊大喊,這讓男子更驚訝了,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女兒已經遭遇不測。

  「瑪拉瑪,妳沒事嗎?」

  「我當然沒事!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和朋友戰鬥啦!」

  「啊、啊啊……」

  男性看看自己女兒,又看看吉爾貝特。他已經將手槍收回口袋裡,攤開雙手,投以友善的苦笑,表示不計前嫌。

  隨後迪埃特等人也跑了過來,看見瑪拉瑪和這名男性友善的交談,知道沒有危機。弗拉維歐先回去照看小黃,留下三名碎片。


  「這個人似乎是瑪拉瑪的父親。」

  「啊……嗯。」

  兩個人對他點了點頭,反正打招呼也沒用就不打了。

  「爸爸,這些人是我昨天晚上遇見的。那個人,似乎聽的懂我們說話。可是他們不會說。」

  「欸?真的嗎?」

  他訝異的看著吉爾貝特,而他點了點頭。


  「真的聽得懂……可是,你不知道我們的習俗?」

  吉爾貝特搖了搖頭,瑪拉瑪嚇了一跳。

  「啊,嗯,等等。如果你聽的懂我說的話的話,我要講一些事。在我們村子裡面,搖頭代表著……很粗俗的話。我是因為去過納爾吉瑞,所以我明白。瑪拉瑪,這位先生不是那個意思,在他們來說,搖頭是不對的意思。」

  「欸,啊,喔喔。」

  瑪拉瑪有點害怕,吉爾貝特開始好奇起搖頭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等到以後有機會再問。



  「他說什麼啊?」

  蘇芬拍了拍吉爾貝特肩膀,這次換那個男人嚇一跳,隨後才想起來這個動作在其他地方根本沒什麼。

  「他跟我確認一下我聽得懂他們說話。還有,在他們習俗來說搖頭是粗話。」

  「是喔。」

  「爸爸、爸爸,我們先進去吧。不要站在這裡講話啦。」

  「喔好,我們走吧。」

  瑪拉瑪的父親對他們比了個手勢,蘇芬和迪埃特完全不懂,等到吉爾貝特翻譯,他們才陸續進門。



//

  「我叫做卡哇康格,是瑪拉瑪的父親。事情我聽瑪拉瑪說了,你們受傷了,是怎麼受傷的?」

  吉爾貝特先是翻譯,才接著回答,他直接指著卡哇康格。


  「我?」

  搖頭。

  「……否定的話麻煩揮個手。」

  點頭。

  「不是我?我們?」

  點頭,隨後揮手。

  「我的族人?」

  點頭。

  「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昨天晚上我在村子裡,我有聽說我們和闖入者交戰。」

  吉爾貝特掏槍,蘇芬跟著做。


  「等等,我沒有戰鬥的意思,容我解釋。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問問那名小女孩怎麼了?」

  這個複雜的問題是要怎麼回答,吉爾貝特在心底暗暗吐槽,只好指指卡哇康格的黑曜石劍。


  「劍?這劍怎麼了嗎?」

  「爸爸,她的肩膀有受傷。」

  「啊,是傷口腐爛了嗎。」

  吉爾貝特點頭。


  「那很糟,得趕快處理才行──可是,她看起來還好。」

  「爸爸、爸爸,昨天晚上他們一直在救她。」

  「喔,怎麼救?」

  「他們用藍薯和爬心藤和柏木混在一起,煮成藥水。」

  瑪拉瑪說了好幾個專有名詞,這些名詞吉爾貝特無法翻譯成威爾蘭文,因為是當地語言對植物的命名。


  「藍薯和爬心藤能一起用嗎……不過,三種的確都是可用的藥方。你們很厲害,瑪拉瑪,妳也學著點,以後是要當草藥師的人。」

  「是的。」

  雖然說真正厲害的是小黃和她的體質,吉爾貝特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那麼,小女孩沒有大礙了。請容我述說我們村子的事──你可以幫我翻譯,如果有問題的話……我想還是等我講完,你們再想辦法問好了。」

  吉爾貝特點頭,卡哇康格開始介紹起自己的村子。


  「我們是受神明眷顧的那牙部族,我們的部落,就在那個方位的五千步外。我是負責守護村落的戰士,之前和你們交戰的人也是。

  你們可能會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攻擊你們。這是有理由的──曾經在六十年前,一名和你們一樣的外來者褻瀆了我們的祭壇。引發神明的憤怒。於是神明下了旨意,要我們殺了每一個外來者,將心臟獻祭給祂。」

  「這什麼智障的事……」

  吉爾貝特咕噥了一聲。


  「在那之後,我們便遵從神的旨意。每殺一個人,我們就會用心臟盛滿聖杯,將淨化之肉賜給戰士食用。這些淨化之肉讓我們強大,你和我們交戰的時候,應該有感受到異於常人的力量。這些就是食用了淨化之肉帶來的力量。」

  「這什麼巫術,來點科學的好不好?」

  吉爾貝特摀住自己的臉。邪教已經夠恐怖的了,沒想到還是食人族。這讓這幾個文明人感到害怕,深刻的認知到那牙人的野蠻。


  「所以,我不知道你們來想要做什麼。不過,我勸告你們,還是盡早離開比較好。要是被我的族人發現,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是這麼說的,隊長,要怎麼回應?」

  「就算他這麼說我們也不能說喔好就走了。走了也得再回來,不如趁這個機會多問一點。」

  「問什麼?」

  「首先……先問問他為什麼不遵從神明的旨意殺了我們吧。」

  「這很難問啊。」

  吉爾貝特想了一下。指了指卡哇康格、他的劍、然後是自己的脖子。



  「……你是想問我為何不攻擊你們嗎?」

  點頭。

  「瑪拉瑪在旁邊,我不想讓這孩子見血。再來……我不相信神明存在。」

  卡哇康格說這句話的時候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如果神真的存在,我一定永遠恨他。」

  他不想說了,吉爾貝特也不想追問。總之他知道卡哇康格和自己的宗教處的不怎麼好了,暫時不用擔心被賣掉。

  卡哇康格也甩甩頭,打起精神。

  「你們的回答如何?等到那個小女孩傷好了一些,我可以告訴你們離開的路。」

  吉爾貝特揮手。


  「不要?你們確定嗎?已經有人傷成這樣了,你們願意繼續下去?」

  點頭。

  「好吧。如你們所願。但是不要傷到我女兒。還有,我沒有辦法幫你們每個人張羅三餐,更重要的飲水也不行。」

  「爸爸、爸爸。這些人超厲害,可以做水出來喔?」

  「怎麼可能?怎麼辦到的?」

  聽瑪拉瑪這麼說,卡哇康格差點沒站起來。


  「欸、嗯。他們就拿泥水煮啊煮的,沒過多久中間盆子就有清水了。你看,就是那個。」

  瑪拉瑪指著放在角落的蒸餾用具,迪埃特他們因為還會再用到就沒有拆解。在那其中,的確還有不少清水,是他們在把水壺裝滿之後剩下來的。

  「這是什麼巫術……沒想到。在全村都為了水源所苦的時候,你們竟然可以這麼簡單的製造出清水。」

  「對啊對啊,爸爸不用擔心他們喝我們的水啦。」

  「真是慚愧,現在反倒是我想要請求你們分一些水給我們了。就算要我提供食物也在所不辭。」

  「他這麼說了。」

  吉爾貝特轉頭看迪埃特。


  「要幫嗎?隊長?」

  「人家提供給我們住處這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我怕到後來,我們的行跡因此敗露。」

  「什麼意思?」

  「你看,如果我們現在這邊做水,就會變成飲水多餘的狀態,然後村裡的人缺水,他就很開心的把這裡的水拿過去。然後因為我們可以一直做,他就一直拿一直拿,怎麼聽都不是個有好結局的童話故事。」

  「嗯……你這麼說也對。」

  「可是要回絕嗎?」

  「回絕好像又太無情,又不能好好解釋。」

  吉爾貝特想了一想,決定指向瑪拉瑪,再指向那盆清水,點點頭。指向卡哇康格,再指向那盆清水,揮揮手。


  「原來如此……的確,是我女兒幫助你們,你們沒有義務提供水給我。不過這樣就好了,平常這間屋子也只有瑪拉瑪一個人住而已。」

  吉爾貝特真的很想問為什麼。不過卡哇康格沒有時間在這邊慢慢推敲他們的問題了,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好了,我該走了。再不走會有人起疑的。瑪拉瑪,這是今天的食物,節省著點吃。」

  「好。」

  卡哇康格留下一些肉乾,一些小米和食用性野生植物,拿起自己的劍和盾,準備回到村莊執行自己的任務。

  「我女兒就拜託你們了。不管發生甚麼事,請不要傷害到她。」

  「嗯。」

  吉爾貝特出了聲,卡哇康格像是理解似的點頭離開。只剩下瑪拉瑪和他們留在屋內。瑪拉瑪很有禮貌的正坐在原地,睜大眼睛一直盯著他們,坐立難安,神情中難掩好奇之色。


  「啊……就算妳這樣看著我們,我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妳玩啊。」

  「要吃軟糖嗎?」

  既然不知道拿她怎麼辦,蘇芬決定餵食。

  「我們也先吃早飯吧。」

  「好。」

  四個人拿出自己的戰鬥口糧吃起來。一邊吃著,一邊討論起接下來的打算。


  「我們之後怎麼行動比較好?隊長有計畫嗎?」

  「嗯。弗拉維歐在這裡養傷,小黃也是。弗拉維歐,你的傷勢如何?手臂能動嗎?什麼時候會好?」

  「單純揮動的話沒什麼問題,可是要舉劍的話,沒有辦法。」

  弗拉維歐的傷口相當大,現在一用力就會滲血。要不是他身體好,可沒辦法坐在這邊和他們講話。


  「那麼,蘇芬也留在這裡吧,以防萬一。有危險就抓了小黃逃跑吧,我們自己會找到你們。」

  「我們是包括我嗎?」

  吉爾貝特有點厭惡的說。


  「當然。你總不會打算在這邊無所事事吧?」

  「我不喜歡無所事事,我更不喜歡在叢林裡散步。我們要做什麼?」

  「建立一下周邊地圖。剛剛卡哇康格是說他們村子在東北方吧。」

  「說是那個方向。」

  吉爾貝特指了指門外,他們對著指南針看,的確是東北方沒錯。


  「可以的話,我想先四處探索一下。沒人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戰鬥,要逃也要逃得有尊嚴。當然,如果能找到他們村落,附近打探一下就更好了。」

  「我可不奉陪。」

  「當然,那種危險地帶我本來也只打算自己去。不過我覺得還是兩人行動比較保險,你就在我附近行動好了,被發現也有個照應。我會朝天空放火,你就開槍吧。」

  「我就是不想戰鬥才不奉陪的啊……」

  吉爾貝特困擾的搔頭,昨天沒洗澡,現在身體有點癢。

  「我會盡量避免啦。總之吃完飯後,我先幫你們做點水,然後行動。」

  「知道了。」

  他們分頭進行,目標是在小黃好起來之後,能夠繼續他們的任務。



//

  小黃在下午一點睜開眼睛。

  「呼嗯?」

  「小黃?你醒了嗎?」

  「嗯……」

  她睡眼惺忪地從床鋪上爬起來,只是全身無力,一下就癱倒下去。


  「不舒服就不要勉強了,妳就繼續睡吧。」

  「可是我沒有很睏。」

  小黃還是掙扎著爬起來,蘇芬只好扶她。


  「我們……現在在哪裡?」

  「一座茅草屋裡面。是一個叫瑪拉瑪的小妹妹帶我們過來的,可是她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瑪拉瑪在午餐過後就消失了,一無所有的茅草屋的確無聊,亂跑也無可厚非。而且從昨天瑪拉瑪在大半夜跑到那麼遠的地方看見他們,應該也不需要擔心太多。蘇芬和弗拉維歐就趁這個機會和小黃解釋了昨天晚上到今天的經過。

  「竟然是食人族嗎……」

  小黃的眼中多了幾分忌諱。


  「是啊。沒想到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地方。」

  想起昨天晚上不由分說的要殺了他們,今天早上說要祭神,祭完神之後還會被吃。弗拉維歐對這個村落的好感度掉到了最谷底,除此之外還有蘇芬一碰到對方就要被殺的事情,怎麼想都只有野蠻兩個字能夠形容。

  「嗯……也許吧。」

  「怎麼,蘇芬妳竟然不同意?」

  「也不是不同意。只是,突然想到惡神。」

  「為什麼想到惡神?」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老師有一種說法,是『神明給我們帶來了文明,讓我們和世界其他地方不一樣』。」

  「啊,那個,我在實驗室也聽過。實驗室的研究員都認為先進的社會是神明影響的結果。」

  「嗯,大神官的實驗室大概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我當時的老師是被我拿百岳砸在臉上,見笑轉生氣就是了。」

  「啊,那個啊,那次真是超高水準的惡作劇。」

  講到見笑轉生氣,弗拉維歐終於想起來那次的事情。蘇芬硬是要提列強之中唯一不是近神國的百岳,到最後老師無話可說,氣得摔書走人。



  「不過重點不是那個,而是……我在想。為什麼我們會認為他們野蠻?」

  「為什麼?」

  「你們想嘛。自由平等人權這種事情,究竟是誰告訴我們的?為什麼這些土著不知道這些事情?是神嗎?惡神告訴了我們,我們現在認為是美好的價值?」

  「這……」

  弗拉維歐和小黃都答不出來,要說沒有影響是騙人的,但是總覺得如此斷定不太對。


  「到頭來。我們連價值觀都是神賜給我們的嗎?如果沒有了神,我們也會在這邊吃人嗎?別誤會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感激惡神。我只是覺得,我們主觀的意識到底在哪裡?」

  「我們剛好也談到這個問題。」

  蘇芬說到一半,兩個大男人從正門口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瑪拉瑪,他們在房外一段距離的地方相遇,決定一起回來。


  「我的結論是,我們要殺神明的理由又多了一個。為了讓人類真正的成為人類,神明的干涉應該從我們這個世界上消失。而在那之後,我相信,人類還是會向好的地方走。」

  「喔喔,有隊長這麼說我就安心了呢。」

  蘇芬豁然開朗,將煩惱拋在腦後。其實這個問題沒有什麼答案,就只有怎麼相信而已。

  迪埃特看她解除了煩惱,轉而查看小黃。


  「小黃,妳身體好一點了嗎?」

  「嗯,我身體很好。」

  「少來。妳昨天也是一直說沒問題沒問題,最後才昏倒。小孩子逞什麼強,不舒服就直說。」

  「對不起……」

  小黃被這麼一說,愧疚起來,看到她這個樣子,世界上應該沒有人能夠繼續責備下去。


  「算了啦,能恢復就好。妳聽蘇芬說過狀況了嗎?」

  「嗯,我聽過了。我們還是要繼續任務對吧。」

  「對。不過我們的物資比之前還少了,可能夠需要藉助妳的經驗。」

  「沒問題。我只要有一把刀子,就能在叢林裡活很久。」

  「可以的話我希望不要這麼克難。」

  吉爾貝特別開視線。


  「不過在那之前,妳還是先把妳的傷養好吧。妳能自己預估要多久時間嗎?」

  「四天。」

  「這麼有自信?」

  小黃立刻回答,讓迪埃特一驚。


  「嗯,我以前在叢林裡面常常受傷。大概能知道多久會癒合。」

  「有妳在實在太好了。這種預估可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像弗拉維歐就不知道手傷什麼時候才會好。」

  「不知道真是對不起了喔。」

  弗拉維歐賭氣地說,蘇芬在旁邊嘲笑他。


  「不過四天嗎。嗯,四天應該足夠我們畫一張比較詳細的地圖了。」

  「隊長你們今天畫得怎麼樣?」

  「還算順利,把部落的輪廓大致抓出來了。那個部落,很大喔,比我想像的還要大上很多。」

  迪埃特將今天的成果攤在地板上,一張醜得要死的地圖。只有比例尺精確。上面用了一些扭曲的符號,要不是他們曾經看過,還真的不知道哪些是樹哪些是岩石。


  「這裡是我們在的小屋。」

  「這是照比例尺嗎?隊長先生。」

  「嗯。」

  「這樣……這個村落,至少有五十平方公里?」

  「我覺得還要再大一點。裡面還有一些很大的建築物,這樣算起來,比桑海市還要大。」

  「真是驚人。」

  「是啊,所以我打算趁妳休息的時候多偵查一下。裡面也有像神殿的地方,搞不好,我們要找的神器就在那裡也說不定。」

  「我真的希望不是。」

  「夠了吉爾貝特你可不可以不要講喪氣話。」

  「我這是和平主義。今天已經夠累了,下午就休息吧。」

  「我本來也這麼打算。」

  兩人開始做水,目標是今天可以洗澡,至少要可以擦澡。在叢林裡明明不該是一個奢侈的要求,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附近一條河都沒有。

  在這途中,小黃看見了瑪拉瑪。而瑪拉瑪也看著她,看到有個(外表)同齡的人。瑪拉瑪感到格外親切,友善的揮手。


  「對了,吉爾貝特先生。」

  「怎麼了?」

  「反正我的傷讓我不能劇烈運動,我想,我們再來一次上次的把戲怎麼樣?」

  小黃看著瑪拉瑪,眨眨眼睛。



//


  「瑪拉瑪,謝謝妳這幾天的幫忙啦。」

  「小黃妳真的是好厲害……」

  四天後,小黃會說那牙語了,一點困難都沒有。


  「嘿嘿,還好啦。就只是記憶力比較好一點而已。」

  「小黃,有些時候謙虛真的不是美德。」

  在旁邊幫忙翻譯的吉爾貝特說。明明到你好為止他都記得得的,忽然就看不見小黃的車尾燈了。

  迪埃特、蘇芬和弗拉維歐也是,他們是第一次見識小黃的特技。弗拉維歐還在養傷,蘇菲則是和吉爾貝特換手,她和迪埃特每天早上出去,下午回來的時候都以為不知不覺中過了幾個月了,小黃講話得流利程度又上了一階。


  「不過,這下子可以和瑪拉瑪溝通了。真是太好了。」

  「呼耶?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迪埃特的話語經由小黃翻譯,讓瑪拉瑪感到意外。

  「很多。不過,有些話我想還是等你父親來一起問比較好。不然好像我們在威脅妳一樣。」

  「不會啦,迪埃特怎麼會威脅人。」

  「這可不一定。」

  吉爾貝特小聲的補了一句,全心相信這些大朋友的瑪拉瑪沒有聽到。他們終於可以交談了,瑪拉瑪一點都不想多等,她可是沒有多少和朋友聊天的機會的。

  最後在瑪拉瑪不停的爭取下,迪埃特決定還是先開始,可是第一個問題,他就不確定瑪拉瑪答不答得出來。



  「瑪拉瑪,接下來的問題,如果你不想說都可以不要說。」

  「放馬過來!」

  「嗯,首先,是為什麼妳一個人住這裡。」

  「哎呀呀……」

  好像被戳到痛處,瑪拉瑪壓低視線。


  「好吧那下一題。」

  「等一下啦。我回答。如果給爸爸回答的話,爸爸應該會更難過。我住在這邊……是因為媽媽死掉了。」

  「欸?是有什麼意外嗎?」

  「不,她在五年前被選作祭品。獻給神明。」

  「……」

  迪埃特愕然了,他原本以為這個村落的宗教的血腥程度只有排除外敵而已,沒想到活人獻祭就存在日常生活中。


  「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是小黃自己問的。

  「你們村子常常做這種事嗎?」

  「嗯……這種事,指的是什麼事呢?」

  「殺人祭神。」

  「常常喔,不過目的都不一樣。選擇祭品的標準也都不一樣。而我的母親,則是在五年前的乾旱之中,被選為祭品。因為我們家有尊貴的血統嘛。」

  「尊貴的血統?」

  「嗯~~詳細我也不懂。好像是神官的血統?所以媽媽就被選上了,為了祈雨。爸爸很傷心,就建造了這間房子,帶我來到這裡。」

  「因為妳也有血統嗎?」

  「嗯……雖然有血統的有十幾個人,但是爸爸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所以,我要一直陪著他才行。」

  說是這麼說,如果瑪拉瑪真的再次被指定為祭品,村民會如何逼問她的下落,又是另一回事。



  「真是可惡啊……」

  蘇芬抿起嘴說,小黃翻譯了之後,瑪拉瑪的反應很大。

  「爸爸才不可惡!」

  「我不是說卡哇康格,為什麼妳會覺得我在說卡哇康格?」

  蘇芬滿臉訝異,瑪拉瑪也滿臉訝異。


  「不然蘇芬是說誰?」

  「當然是那些神官啊。」

  「可是,神官大人也是為了大家才這麼做的。」

  「說這什麼話,怎麼可能就因為這樣下起雨來。世界上唯一的神才不會管妳們的死活……」

  「可是真的下雨了。」

  「那一定是巧合啦。」

  「可是每次都會下雨!爸爸也是這樣說的!」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蘇芬並不相信,但是瑪拉瑪說的信誓旦旦,她只好暫時放下這個話題。


  「等等,瑪拉瑪。聽妳的說法,祈雨這件事,似乎並不少見。」

  「嗯。每幾年就會有一次,雖然我只看過一次……」

  「那今年呢?看你們的狀況,不是也為了水源所苦嗎?卡哇康格還說那一桶就是妳一個人的分量,喝完了之後呢?喝完了會發生什麼事?」

  迪埃特看出了重點,今年的旱災,也是相當嚴重的一年。再加上四天前迪埃特戰鬥所引起的火災,讓情況更嚴苛了一點。


  「……在那之前,可能就會舉行了,祭神。爸爸昨天的精神特別不好對吧,我想就是這個原因。他沒有告訴我就是了,可是我看得出來。」

  「是嗎……」

  他們並沒有多做什麼評論。世界之敵是不會說『希望不要是妳』這種話的,不管是什麼人被犧牲,他們都會想要前去阻止。


  「說起來,我們來這裡之前。預言者曾經告訴我一個預言,說不定能夠意外的派上用場。」

  「是什麼?」

  「四十天之內會下雨。現在應該是三十五天。」

  「初聽是相當沒用的情報……不過對乾旱來說,應該是很有意義的事吧。」

  吉爾貝特想了想這微妙的預言,彷彿就是為了這件事做出的。


  「那也要他們肯聽外來者說這種沒憑沒據的話。而且還要撐過三十五天。」

  弗拉維歐持悲觀的態度。

  「也對。不過是之內,也許在那之前就會下雨了。」

  「要怎麼影響氣候啊……」

  「不知道,我想不是祭神就是了。」

  他們幾個討論起來,小黃忙著翻譯給瑪拉瑪聽,而令人意外的則是蘇芬沒有參與討論。


  「嗯……這有趣。」

  「哪一點有趣啊,蘇芬。現在可是有人可能會因為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被殺害喔。」

  「沒有,我在想,既然要祭神。為什麼不快點祭一祭。」

  「哈?妳在說什麼?」

  蘇芬的語氣就像是提倡這種野蠻行為一樣,迪埃特不可置信的說。


  而小黃則是老樣子,往好的方向解釋。

  「我想,應該是舉行儀式的人也不到最後關頭,不想做這種事吧。」

  「哈哈?舉行儀式的人會在意別人家的小孩嗎?你覺得真的會?」

  蘇芬說的沒有批判的意思,不過每個人聽了卻都能接受,這是這個世界的可悲通識。


  「如果祭神這麼有用。應該早就祭了。是有什麼條件嗎?或是,這些神官根本知道沒有意義?妳知道更詳細的事嗎?瑪拉瑪。」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就由我來回答吧。」

  卡哇康格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他聽了一段他們的對話,大概知道在談論什麼是。


  「爸爸。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

  卡哇康格盤腿而坐。

  「一天不見,沒想到小女孩真的就可以翻譯了,真是讓人驚訝。」

  「我叫小黃。」

  「小女孩叫小女孩就行了。」

  「……」

  小黃有點不爽,那牙人除了信仰他們的邪教以外,對於男女還有相當嚴重的區別。就算是卡哇康格也不例外。


  「剛剛說到哪。祭神。」

  轉回話題,卡哇康格的語調轉為慎重,他對自己古老的信仰既尊敬又痛恨,充滿了矛盾。

  「祭神。是需要看預兆的。」

  「預兆?」

  「嗯,具祭司大人的說法,要符合預兆,神明才會看見我們的獻祭。」

  「什麼預兆?」

  「天空一覽無遺,星星在天空閃爍,宛如璀璨的寶石。風忽然變得乾燥,寒冷到來。這些都是神靠近地上的前兆,在這種時候舉情祭神,才會讓神看見我們的誠意。」

  「講得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你不是不信神嗎?」

  「……是啊。我不想相信。總而言之,現在的天候還不適合舉行祭神,大家只能節省使用僅剩的水了。」

  「嗯。看來我們沒有能幫上忙的事情。」

  迪埃特點點頭,遺憾的說。


  「好,既然你們的問題得到解答,現在換我問你們了。」

  「請儘管問。」

  「啊,爸爸,不可以插隊。」

  「喔、喔喔,抱歉,瑪拉瑪。妳先吧。」

  「咳哼!」

  瑪拉瑪清了清喉嚨,看起來很滿意。


  「大哥哥大姊姊,你們會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啊,對喔,我們還沒有說過。隊長先生,我就直接和他們解釋了喔。」

  「好。辛苦妳了。吉爾貝特把他們回應翻給我們聽吧。」

  「了解。」

  分配工作之後,小黃解釋起來。


  「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尋找神明的神器的。」

  「神明?」

  「嗯,不過和你們信仰的神不一樣。是真正的神明,現在還坐在天空上。他有很多神器散佈在世界上,我們要找到這些神器才行。是一些有……神奇力量的東西。」

  「那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因為這附近應該有。所以我們本來打算問你們部落的人,可是走到一半就遭受攻擊。」

  「喔喔……爸爸。你知道有這種東西嗎?」

  「我不知道。如果有的話,應該就在神殿裡面吧。」

  「神殿?」

  「就是我們村子裡面最大的建築物,妳的朋友應該知道。」

  小黃疑惑的看著迪埃特,迪埃特將地圖拿出來,指著其中最大的建築。



  「就是這個嗎?看起來很像金字塔。」

  「我不知道你們指的金字塔是什麼。神殿從外觀看起來是很大的高台。」

  「那就是了。」

  迪埃特理解的說。

  「那個神殿真的很宏偉。而且很高很大。」

  「是喔……那麼,在那個神殿裡面有神器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東西。不過的確有供奉東西。具祭司大人說,是以前神賜給我們的遺物。」

  「聽起來有夠可疑……」

  被說成這樣,他們無法判斷是真的有神器,或著單純只是邪教用來當成信仰的象徵而已。唯一的判斷方法只有親眼去看,不過,那個金字塔可是在村莊的正中心,幾個外來者要平安無事的走進去是難上加難。


  「怎麼辦?」

  「之後再想。卡哇康格,除了這個以外,你還能想到什麼嗎?除了你們所熟知的神殿以外,有沒有可能在什麼地方,還有宏偉的遺跡?」

  「宏偉的遺跡?」

  「瑪拉瑪,妳知道的話也請告訴我們。」

  「唔嗯……」

  瑪拉瑪撥著自己的嘴唇,什麼都沒想到,卡哇康格也是一樣。


  「抱歉,我平時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村落附近也有一些很久以前有人住的地方,現在都荒廢了。我不確定會不會有你們想要找的東西……」

  「嗯……你們村子外的部分沒有嗎?」

  「我仍然不確定。也許我能幫你們問一下祭司大人,他應該能夠給我答案。」

  「那就拜託你了。我們也會盡量探索的,可能還需要在這裡暫住一陣子,你們介意嗎?」

  「沒關係。有個人來陪瑪拉瑪也好,只是,請不要將她捲入戰鬥了。」

  正是談完之後,他們又在這聊了一會。互相可以溝通之後,能談的話題一口氣多了起來。小黃述說著文明世界,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法想像的奇特生活;瑪拉瑪和卡哇康格則告訴他們各種習俗,這裡的四季與天候,人們如何賴以為生,等等的事。

  休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吃過午飯,又到了卡哇康格該離開的時候。在他離開的時候,迪埃特叫住了他。


  「卡哇康格。」

  「什麼事?」

  「有件事,我認為告訴你比較好。要如何使用,則是你的自由。」

  「請說。」

  「兩天之後,會有大地震發生。在早上。」

  「真的嗎?你們怎麼知道?」

  「這件事解釋起來需要很多時間,而且你們也不會相信的。你對我們有恩,所以這件事瞞著不講,就是我們的不對。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在村裡太過醒目,帶來的結果,你必須自己考慮。」

  「我明白。」

  地震過後太過招搖只會招致殺機,而在地震之前沒有人會相信,卡哇康格能做的事情有限。

  他們分頭,進行各自的工作。



//


  兩天後,卡哇康格衝進茅草屋。

  「真的有地震耶!」

  「我們不是說了嗎。」

  看著卡哇康格跑進來,吉爾貝特笑著說。早上這棟破屋子晃的可厲害了,他們還是努力補強才沒有讓天花板塌下來。。


  「爸爸,村裡面的狀況怎麼樣了?」

  「還好。死了幾十個人而已。」

  「那不叫還好吧!」

  蘇芬插話進來。


  「妳在說什麼啊,才幾十個人,已經是奇蹟的程度了。大部分的房屋都垮了啊。」

  「是喔,那是你做了什麼事情才讓大家都到戶外的嗎?」

  「嗯。雖然很對不起我朋友。」

  「爸爸,你做了什麼啊?朋友是歐凱伊拉叔叔嗎?」

  「對。我和他……大白天的就在發酒瘋打架。聲音把全村的人都引出來看,現在我們在村裡都沒形象了。那傢伙還沒結婚呢,現在大概這輩子沒辦法結婚了吧。」

  雖然這麼說,不過卡哇康格心情很好。也有可能一部分是因為早上喝了酒的關係。


  「這下子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們,歐凱伊拉,那傢伙還真是出了個好主意。」

  「是啊,然後你竟然用五個外來者來回報我的好主意。這就是你回報好兄弟的方式嗎?」

  大門傳來的聲音讓他們嚇了一跳,沒有人聽見有人靠近。一名男性站在那裡,眼中帶了譴責的神情。


  「歐凱伊拉。」

  「解釋一下吧,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就要有人被我們打昏了?」

  蘇芬帶著笑臉講屁話,小黃照翻,歐凱伊拉的臉色沒有很好看。


  「小黃剛剛那句其實你可以不用翻譯………這句也是。」

  「欸?真的嗎?可是這樣要怎麼判斷?」

  「只要是蘇芬說的話妳就可以丟硬幣,正面就翻譯。」

  「不要相信隊長。」

  蘇芬把迪埃特推到旁邊去,看到他們打打鬧鬧的樣子,歐凱伊拉也就不太計較剛剛那句聽起來很像威脅的話了。


  「所以卡哇康格,這些就是你知道地震的消息來源?」

  「對。」

  「……嗯。本來照神明的指令,我應該要在這裡和你們拚生死。不過,因為你們,我們的村落很多人活下來,我得感謝你們。」

  「不客氣不客氣。如果你們能趕快告訴我們神器到底在不在你們神殿裡面就好了。」

  蘇芬一邊壓著迪埃特一邊說。


  「神器?那是什麼?」

  「嗯,是這樣子。」

  卡哇康格自己和歐凱伊拉解釋了,聽完他的說詞,歐凱伊拉點頭稱奇。


  「原來除了我們村子外還有這種神……」

  「所以你也不知道就是了?」

  「我不知道。只能問祭司,可是祭司那個老狐狸又不給人問,整天以為自己上流階級。」

  「因為人家就是上流階級嘛。」

  蘇芬諷刺的聳聳肩,迪埃特終於趁這個機會說話。


  「你打算怎麼做?」

  「我?我當然是不會做什麼啦……只要你們不做些冒犯我們的事。不過,要是你們對我們的部落造成傷害,我會找到你們。」

  「那就好。」

  迪埃特安心下來,雖然說造成傷害這件事非常主觀,現在他們的行為還在安全地帶,暫時不用擔心危機。

  他們喘了口氣,歐凱伊拉趁這個機會觀察周圍,很快地就看到瑪拉瑪。


  「妳在這裡,瑪拉瑪。我才想說很久沒有在村子裡看見妳了,是這麼一回事啊。」

  「歐凱伊拉,要是又要選祭品,你可別告訴別人這裡的事啊。」

  「放心啦。你是不是忘了你老婆是跟誰一起追的啊,我可不會殺她的小孩。」

  歐凱伊拉笑著和瑪拉瑪比大拇指。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地震讓很多人家的水罐都打破了。情況不太樂觀啊,卡哇康格。」

  「是啊,希望能夠早點下雨就好了。不然,可能得再次準備商隊,和外面世界的人交換飲水。」

  「嘖,為了村裡的人,還是再拚一下吧。」

  歐凱伊拉揉揉肩膀,讓其他人發現肩上有一道疤痕,這些人狩獵也不是全無風險的。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戰鬥,世界之敵的人稍微對他們改觀了一點。



//

  在叢林中的搜索過了兩周,在地震之後,他們的生活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有每天從卡哇康格身上得知村落的新消息。水資源的枯竭比預想的還要嚴重,聽他敘述,部落之中已經有人因為缺水而死了,每個人都在要求祭司祭神。現在有一半的飲水,是吃那些富含水分的植物補充的。

  迪埃特還是忍不住幫了他們,可是他再厲害,能製造的水也有限,只夠卡哇康格帶回去分給幾個人喝。幸好前兩天去納爾吉瑞交易的商隊帶回來了不少水,夠他們再撐幾天。

  諷刺的是,交易得來的飲水數量,讓人怎麼樣都覺得這些土著被坑了。可是如果將這點告知他們,也只是加深兩邊仇恨而已,對現況沒有幫助。迪埃特決定以後再說。

  這兩周內,卡哇康格時不時的會帶來叢林中遺跡的消息,交由迪埃特他們前去探索。但是探索的結果,那些都只是些小遺跡,從外表幾乎就可以判定神器不在那裡了,實際上也確實不在。

  他們沒有收穫,現在最可疑的就只剩下村內的神殿了。而且根據卡哇康格帶回來的情報,聽起來越來越像是真的。例如說,那牙戰士所食用的淨化之肉,就是要經過神器的淨化。實際上是怎麼淨化只有祭司知道,不過,似乎不靠那個神器,就不會有作用的樣子。

  不能再逃避下去,五人只能商討起來要怎麼闖入村中。



  「好了,雖然不想起衝突。不過目前看起來是非得硬幹不可了。誰有提案的,現在說。」

  「大哥哥、大姊姊,你們要硬闖嗎……?」

  五個人在茅草屋中圍成一圈,瑪拉瑪硬要擠進來,以害怕的表情說。


  「可是,可是,爸爸和歐凱伊拉叔叔都在神殿工作。這樣子,一定會打架的。」

  「要是他們不想放水的話,也只能打了。這是我們的使命,我們不能就這樣退下。」

  「還不確定會打起來吧。晚上要是守衛有空檔的話,溜進去也很有可能。」

  「那要我們知道警衛配置。現在根本沒有機會好好觀察。還是瑪拉瑪,你能幫我們?」

  「不會,和爸爸和叔叔打架?」

  「這不能保證。不過以那兩人的個性,我想他們會故意被我們打暈吧,沒問題的。」

  兩人的個性一言以蔽之就是亂七八糟,如果瑪拉瑪不在場就更是如此。


  「嗯、嗯……嗯……可是,村子裡還有其他人叔叔伯伯……」

  「這就真的沒辦法了。他們一看到我們就想要殺死我們,認真戰鬥起來,我們也不能保證他們的性命。不過,要是妳幫助我們了解警衛配置,說不定可以減少一些戰鬥。」

  「嗯……好吧。可是我只知道一點喔。如果要問的話,最好和爸爸商量。」

  「說的也是。那就等他來吧。『因為你辦事太沒效率了所以我們決定自己去』這樣。」

  「不要欺負爸爸。」

  瑪拉瑪嚴肅的拍打蘇芬,幾天下來她也知道該怎麼對她了。



  「嗯,先不論這個,我們先做可能的計劃吧。從外觀來看,神殿是長這個樣子,神器不意外的話就會在頂端中間吧。瑪拉瑪,除了走這個大階梯爬上去以外,還有別的方法上去嗎?」

  「有喔。可是我沒有進去過。樓梯旁邊有往裡面的路,像爸爸那樣的戰士,就會住在那裡。祭司大人也會,可是是住在比較高的地方。爸爸說裡面是相通的。」

  「嗯……戰士的居住地嗎。」

  「以我們的觀念來看,不如說是待命區吧。」

  「對。那麼,還是不要亂闖比較好吧。裡面的道路不清不楚,走外面至少不會迷路。而看起來不管走哪邊都是會撞到人的。」

  最擅長偵查的莉迪亞又不在,他們這次真的是分錯組了。


  「那麼,我們該跟卡哇康格商討要怎麼要上去才能最不引人耳目吧。或許他知道會知道戰士裡面有哪些人比較會偷懶。」

  「行動的時候我們全部上嗎?」

  「這也是個好問題。」

  迪埃特看了看其他人,弗拉維歐的傷已經好了,參與戰鬥沒有問題,只是實力上可能比其他人差一點。


  「吉爾貝特你子彈還有多少?」

  「七十幾發。」

  「那就全部上吧。他們看起來不習慣槍枝,有你們在會好一點。」

  「好。」

  決定方針以後,他們開始等卡哇康格來。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來得比較晚。


  「哈啾!」

  蘇芬忽然打了個噴嚏,抖了兩下。

  「……昨天開始有點冷了耶。怎麼辦,我們的行李都被幹走了。」

  「大不了就先回去納爾吉瑞一趟吧。不過,我們都要衝神殿了,衝完再逃回去也不遲。而且,要是神殿裡面真的沒有神器。我看我們也可以回波森商討對策了。」

  「真的……」

  已經用推測的將範圍收束到這麼小的區域了,還是找了兩個禮拜。如果真的要閉著眼睛亂找的話,可能找到老死都找不到。

  眾人聊天打發時間。只是卡哇康格過了好一陣子都沒有出現,讓他們好奇起來。時間到了中午,他們開始吃起午餐。而瑪拉瑪則是拿了蘇芬給她的餅乾之後跑到外面去,等待父親的身影。



  「嗯……這麼久還沒來,有不好的預感。」

  吉爾貝特看著瑪拉瑪離開,擔心的說。這種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狀況,他不喜歡亂跑。

  「沒這麼嚴重吧,不然吉爾貝特你去看著她就好了?還是我去?」

  蘇芬啃著餅乾說,其他人都還在盯著神殿的簡易地圖思考,不過蘇芬已經思考很久了,她可以活動一下筋骨。


  「還是妳去吧。」

  「好好。」

  「我跟妳一起去。」

  看到蘇芬要出發,弗拉維歐也站了起來,將手中的乾糧塞進嘴巴裡,和蘇芬一起離開。迪埃特專心思考沒多說什麼,只有小黃對他們揮手。

  「路上小心。」

  「嗯。」

  他們跟在瑪拉瑪後面,沒走幾步路就追上了她。


  「瑪拉瑪!」

  「欸?」

  瑪拉瑪轉過頭來,滿臉疑惑。

  「我們和妳一起走吧。」

  「………?」

  「喔我忘了她聽不懂。」

  蘇芬以手摀臉,難得犯這種低級錯誤。弗拉維歐笑了一下,安慰她。


  「沒關係,我想我可能可以。這幾天小黃在學語言的時候,我也有試著學手勢。雖然精確的意思可能傳達不到──」

  弗拉維歐指了指自己和蘇芬,再指指瑪拉瑪。之後,他的雙手在空中亂劃,蘇芬完全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不過瑪拉瑪稍微明白他們是要跟著,點了點頭。


  「喔喔,真的通了耶,弗拉維歐你太厲害了。要不要轉職成隊上的手語大師?」

  「我覺得光是練習劍術就快讓我吃不消了,還是算了吧。」

  他們跟著瑪拉瑪走,而她走到離小屋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找了塊石頭坐下,靜靜地吃她自己的東西。這裡的視野很好,要是從村子方向有什麼人過來,很快就能發現。


  「嗯嗯嗯……瑪拉瑪好像很擔心耶。」

  「看起來是很像。」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逗她開心啊。」

  蘇芬講得理所當然,還查看起手邊有什麼材料。


  「不不不,一個在擔心別人的人被逗只會覺得很煩而已。」

  「欸?是這樣嗎?難怪每次大家都生氣……」

  「你也學一下好不好。我不跟妳生氣不代表別人不會。」

  「你那有不跟我生氣,每次都生氣吧?」

  「至少不是妳開善意的玩笑的時候。」

  弗拉維歐被蘇芬惹毛的次數很多,不過他還是最懂她的人。


  「好吧,那就這樣。」

  蘇芬坐到瑪拉瑪旁邊,拍拍她的頭,然後沉默著和他一起看著遠方。瑪拉瑪一動也不動,而且很習慣這樣,表現起來比蘇芬還要成熟。蘇芬則是在旁邊搖頭晃腦;弗拉維歐在離兩人一段距離的地方,從不同的角度看著。

  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森林裡終於傳來了動靜。

  「爸爸──」

  看到有人出現的時候,瑪拉瑪的表情亮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暗了下去。出現的人並不是卡哇康格,而是兩個蘇芬沒有看過的那牙戰士。


  「嗯……這下怎麼辦?」

  那兩個人幾乎是直線往這裡走過來,如果不迴避應該很快就會被看見。蘇芬看著瑪拉瑪,她也想到了一樣的問題,指著後方的一棵大樹。樹的樹枝十分結實,足夠支撐蘇芬和弗拉維歐的體重,更重要的是,可以從上方觀看瑪拉瑪的位置而不被發現。

  「OKOK。」

  蘇芬笑著撫摸瑪拉瑪的頭髮,隨後向弗拉維歐傳達了計畫。蘇芬踩在弗拉維歐身上,沒兩下子就爬上去,之後伸手將弗拉維歐也拉起來。他們就這樣坐在樹枝上,屏息看著下面的狀況。

  而遠方,那兩個男人很快走近,而且一看見瑪拉瑪,就露出笑容。


  「喔,瑪拉瑪,原來妳在這個地方啊。」

  「叔叔好,那個,請問有看見我爸爸嗎?」

  「妳爸爸?他在村子裡面。現在有點事走不開身呢。」

  那個男人將手掌放在瑪拉瑪肩膀上,緊緊抓住。


  「恭喜妳了,妳被選為這次的祭品。」

  「欸?」

  瑪拉瑪的身體一瞬間僵硬,差點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義。短暫的停頓過後,她立刻轉身。

  「別想跑!──好,抓到了。真是的,卡哇康格自己想要造反就算了,怎麼這樣教小孩子的。被選為祭品是多榮幸的一件事,竟然想要逃走。」

  「放、放開我!你們把爸爸怎麼了!」

  瑪拉瑪被一把抓住,扛到肩膀上。她的體型太過瘦小,不管怎麼抵抗,都沒辦法讓這名男子鬆手。


  「卡哇康格嗎?他死都不肯說把妳藏到哪裡去了,我們只好把他關起來。幸好他藏的沒多好,我們才知道要往這走。」

  「說起來,還有歐凱伊拉那傢伙也是共犯,現在還在逃吧。真是的,兩名翼戰士都來這套是哪招。女人,女人啊。」

  另外一名男子無奈地說。


  「好了,既然人也抓到了,我們就快走吧。」

  「不行,我不能當祭品!要是我死了,爸爸就是孤單一人了!」

  「沒關係、沒關係,老婆再娶就有了,女兒再生也行。卡哇康格身強體壯,村上有很多女人仰慕他呢。」

  「我不要!」

  瑪拉瑪揮舞細瘦的四肢,捶打男性的後背。


  「欸,安靜一點。」

  「救命!救命啊!」

  「我才要說救命呢,拜託妳行行好,別再抵抗,救救整個村子吧。」

  瑪拉瑪死命掙扎,兩名男子只是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轉身的同時,槍聲響起,抓著瑪拉瑪的人左肩被貫穿,劇痛讓他分神,抓著瑪拉瑪的右手隨之鬆開。


  「什──」

  接著,弗拉維歐從樹上一躍而下,長劍將他的右手完全斬掉,左手將瑪拉瑪搶過來,抓在懷裡。

  「嗚喔喔喔喔喔!」

  受傷的男子大喊,往旁邊跳去。而另一人反應很快,馬上拿出劍來,準備戰鬥。

  不過蘇芬比他更快,一槍打穿了他的胸口,讓他無力倒下,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渾蛋,不只逆神,竟然還通敵?卡哇康格那傢伙……」

  這成了他的遺言。而他受傷的夥伴鼓起胸腔,以所有的力氣吼了出來。


  「喔喔喔喔───!」

  吼聲比蘇芬的槍聲還要明顯、巨大,他的目的顯而易見,前來尋找小黃的不會只有他們兩個,其他人一定會察覺他們遭遇不測。

  弗拉維歐想通後一臉不妙,劍鋒切斷他的喉嚨,停下了這個聲音。


  「別看。」

  弗拉維歐將瑪拉瑪按到自己身上,遮住他的視線,鮮血從喉嚨噴灑而出,那名男人很快也倒下了。

  「走了喔,弗拉維歐!」

  「我知道!」

  蘇芬從樹上一躍而下,很快地往小屋的方向跑去。但是對方比他更快,才沒走兩步,就有四個人從左邊殺出。


  「嘖!」

  弗拉維歐回劍招架,他的左手抱著瑪拉瑪,戰鬥起來很不方便,一對二隻能勉強應戰。蘇芬沒這個困擾,連斃兩個人,然後在弗拉維歐牽制剩下的兩個時候將他們也斃了。

  這中間經過的時間僅僅十秒,光是這樣就夠引來更多追兵


  「可惡,這樣下去不行。瑪拉瑪,妳自己跑!」

  瑪拉瑪當然是聽不懂的了,不過她被放下來,看弗拉維歐大手一揮,大概也猜的到是什麼意思。

  「嗯!」

  她拔腿就跑,讓弗拉維歐能夠專心面對敵人。弗拉維歐終於能夠發揮實力,一吐前幾天的怨氣。連續幾名戰士的劍都被他打斷,不是受傷就是死於劍下。對方的數量沒有之前那麼誇張,他還有餘力掩護蘇芬裝子彈。


  「喔嗚!」

  一名敵人怪叫,右手爆發性的伸長,朝弗拉維歐的門面刺過來。這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對方會出奇招,側身閃過,將整隻手斬下來,再面對像隻猴子一樣大跳躍打過來的敵人。

  「可別再受傷了喔,你身體這麼爛。不如我幫你擋刀吧?」

  「吵死了,認真點行不行啊。」

  「隨時認真。」

  蘇芬裝好了子彈,九發在五秒內打光,殺了七個人。他們勉強將這些那牙人擊退,不過還有更多的敵人援軍在路上。叢林裡傳來眾多的腳步聲,讓他們精神緊繃。


  「蘇芬,弗拉維歐!」

  「瑪拉瑪!」

  不過,援軍不只是對方有。看到湧來的白色火焰,兩人一陣安心。那牙人知道白火焰的可怕,不敢大意,分散開來。而吉爾貝特就對準林間射擊,沒有瞄準無所謂,只要流彈有嚇阻力就行。


  「沒事吧,你們。」

  「嗯,我們沒事。瑪拉瑪不知道為什麼要被抓起來的樣子。」

  「為什麼,瑪拉瑪?」

  「……我被,抽中成為祭品了。」

  聽見瑪拉瑪的回答,迪埃特嘖了一聲,其他人也都驚訝萬分。


  「好吧,大家把瑪拉瑪顧好。想辦法逃離現場吧,不然看這群人的氣勢搞不好要等到他們全死了才願意住手。」

  事實上就是如此,畢竟牽涉到神聖的儀式──還有他們全村的雨水。

  「來了喔!」

  對話間,和地形熟悉的那牙人已經以半圓形圍住他們,開始發起進攻。這樣下去的結果會和先前無異,迪埃特很快決定他們必須邊打邊退。


  「保持移動!一停下來就會被包圍!」

  「隊長你說的簡單啊。」

  實際上將精神集中在戰鬥中已經十分困難,還要往特地方位移動會讓自己增加風險。他們只好互相掩護,每次後退幾步,能拉開多少距離就拉開多少距離。

  不過,果然還是掩面成了持久戰。一部分的那牙人還回去找援軍,攻勢一時半刻之間不會停下。


  「隊長,和上次一樣燒林嗎?」

  「……好吧,就這麼做。弗拉維歐,你顧一下瑪拉瑪。等等濃煙不要讓她嗆到了。」

  「明白。」

  迪埃特改變火焰的形式,集中轉為分散,往上方放出,一口氣點燃大量的樹葉。那牙人見狀,知道不妙,他們之中不乏先前交過手的,很快就開始警告同伴。一部分人繞到遠處包圍,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們離開。


  「突破喔!」

  而將包圍網加大的代價就是面前的攻勢漸緩,迪埃特決定突破,戰況一口氣變化,那牙人看見了又再次收緊。局勢一片混亂,但世界之敵並沒有成功離開這裡。

  「呼……」

  滿地都是屍體,不停的極限運動讓他們漸漸疲憊。其中消耗最大的是小黃和弗拉維歐,後者體力不足,前者則是因為太過活躍反而消耗太大。


  「你們兩個喘口氣,不然等等沒力氣逃出火場。」

  「好。」

  「知道啦。」

  換世界之敵的攻勢減弱了,那牙人試圖一口氣分出勝負,毫不顧慮頭上的大火很可能讓他們全部死在這裡,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這下,不太妙呢。」

  吉爾貝特的彈匣打完一個又一個,子彈還有三十發左右。暫時還有餘裕,不過依目前的射擊速度,很快就會用完。

  正當他們苦思應對方法的時候,新的動靜從他們左前方傳來。


  「讓開讓開讓開!」

  「歐凱伊拉!你也要袒護這些外來者嗎!就算你是翼戰士,這也不可原諒!」

  「囉嗦!我這次不會再後悔了,就算要和全部落為敵也一樣!」

  凱伊歐拉拿著粗大的長棍,一路殺來。這不是刃器,單純只是結實沉重的古老樹枝,不過也因此開路效果比長劍和子彈還好。長棍揮舞,被掃到的那牙戰士紛紛倒下,但是凱伊歐拉太過心急,在圍攻中雙腳被刺傷,反而沒辦法快速突破。

  迪埃特看到這個景象,很快就下了決定。


  「跟歐凱伊拉會合!順便突圍!我來開路!」

  「喔!」

  迪埃特下了命令,其他人也跟著行動。白火焰席捲了他們和歐凱伊拉間的直線路徑,那牙人分向左右退開,然而沒有退太遠,一看火勢稍有減弱,就馬上夾擊,阻止他們繼續前進。迪埃特只能專注在眼前,將爆炸性的火球撒出,在幾乎全部那牙人都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一顆火球穿過濃密的火牆,精確地砸在歐凱伊拉身邊。


  「什麼!?」

  歐凱伊拉愣了一下,才理解到迪埃特的意思。爆炸逼退了和他纏鬥的戰士們,他就趁機把還反應不過來著的人全部打翻,穿過空隙,跛著腳趕來和迪埃特會合。

  「啊呀!」

  然而,和凱伊歐拉會合的同時,驚叫從後方傳來。

  弗拉維歐被一名那牙戰士纏在身上,雙手扣住脖子,痛苦的掙扎著。瑪拉瑪被另外一個人抓住,最後還有一個人拿著長劍,準備取弗拉維歐性命。


  「!」

  蘇芬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將抓住弗拉維歐的人斃了,被放開的他低身取劍,然後以流利的動作斬下攻擊者的頭。然而,即使他脫險,真正要保護的對象已經不在身邊。抓著瑪拉瑪的人發揮了特異的腳力,狂奔離開。

  「蘇芬!」

  「我知道!」

  子彈剛好打空,蘇芬以最短時間裝彈,為了爭取那零點幾秒的時間只裝了一顆,將希望賭在這一發上面。


  「小黃去接!」

  「嗯!」

  砰,子彈乘著風向前,對準了奔跑的軌道,以驚人的計算,同時貫穿跑者的左腿與右腿。


  「把祭品帶走!」

  小黃追上,不過那牙戰士也有他們的矜持。那名跑者將瑪拉瑪往後一丟,交給自己的同伴,然後不顧腳傷,用剩下的最高速往小黃衝去,以生命擒抱。

  「啊!」

  對方速度本來就快,小黃又沒有預料到他會如此行動,被逮個正著。她拿著彎刀將對方頭砍下,但是屍體的肌肉忠實的執行大腦最後的命令,小黃被撲倒在地,隔了幾秒才終於掙脫。

  這個時候,瑪拉瑪已經被帶得不見人影。


  「撤退!撤退!回去防守!」

  看見祭品到手,那牙人決定不要繼續血腥的戰鬥。他們很想殺死對方沒錯,但他們也承認對手很強。現在還加上歐凱伊拉,這樣下去,連同歸於盡都沒有把握。

  「不做無謂的戰鬥了,有機會再殺死他們!先離開這裡!」

  他們幾乎是立刻停止攻擊,三步併兩步離開。迪埃特想追,但是他知道再追也追不回瑪拉瑪,眼下只能先離開火場,再做打算。


  「瑪拉瑪!」

  但是歐凱伊拉不這麼覺得,他不顧腳上的傷,掙扎著往他們離得地方跑去。

  「瑪拉瑪──!」

  「歐凱伊拉先生,太危險了!」

  小黃跑上去把他攔住,距離比較近的吉爾貝特也上前抓住他。

  「瑪拉瑪──────!」

  歐凱伊拉就這樣在悲憤之中,被世界之敵拖出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