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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433 字
更新於: 2022-02-03
潔將尖銳的刀刃抵在方才面露不屑的人的頸側,脆弱的皮膚印上一條淺色的血痕。再用力一些,也許會造成難以收拾的混亂,手上是一條人命。這個人是死是活他不在乎,更好奇的是父親會有什麼反應。
  這個人放水了吧?潔看著被自己和寂放倒在地上的小弟,大概就比他們再大一些。躺地上的那人眼神閃過一絲驚訝,但也不像其他人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是平靜地一動也不動。能這麼游刃有餘,大概是放水了。潔切了一聲,看到父親搖頭後便收起折刀和寂一同從人身上起來。
「老烏鴉,你的孩子真不錯。」男人沒有踏入包廂,只是站在門口,舉起酒杯做了敬酒的動作,兩個小弟重新站定在他身後。潔這才看到男人領子上吐著蛇信的銀色小蛇。
「你不是來這裡說這個的吧。」父親也舉起酒杯。
男人勾起嘴角。「聽說狐組的餘黨被白虎會吸收了。」
「所以?」
「狐狸的妹妹是老虎的女人,你是老糊塗了吧?」
「並不是件壞事。」父親晃著酒杯,昏黃的燈光映著暗紅色的酒水。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瞇起眼睛。「回你的蛇窩休眠去吧。」
「孩子們要好好活下去呢。」男人如同領子上的蛇,危險地吐出蛇信。



不能太聰明,寧可裝傻,也不要試圖去理解大人們任務背後的意圖。

此時他們又被作為一種展示,套上西裝、被送到酒店的舞池邊。上次見到那個如蛇般的男人已經是一個月前,他坐在內側的沙發區,許多人帶著恭維的笑前去敬酒。擺著生日會的名義,誰知道這段期間會場中完成了多少交易。人聲在耳邊放大,五感異常敏感。潔揉了揉耳朵,有股不安從腳底往上竄,心底被搔地慌。他轉過頭看著同樣無法安分待著的寂。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有時候他不太希望預感成真。
他知道有黑衣人潛藏在各個角落。

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男人帶著冷冽的氣息,身後是十幾個身著黑襯衫的青年或少年,背後繡著張開血盆大口的雪白猛虎。男人懷裡依偎著一個妖嬈的女人,女人穿著火辣,寶藍色的小禮服貼在身上,顯露出姣好的身材,胸前擠出一道鴻溝。大波浪捲盤在一側,嘴唇上是一抹艷紅。
女人似乎第一眼就看上了待在邊上的寂,她貼著在男人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男人點點頭,領著一幫人向毒蛇走去。

「真是漂亮的眼睛吶。」女人尖銳的指甲輕輕劃過寂的臉頰,她仔細打量白髮少年的臉。她捏住少年的下巴,左右擺弄,最後指尖停留在眼角,貼在寂的耳側,軟軟濡濡的說著。「漂亮的孩子,就像水晶一樣。可以給我嗎?」
潔始終冷著臉,在女人接近的時候悄悄拉了下寂的衣袖,撲鼻而來的香水味讓他下意識往後退,另一隻手摸向藏著折刀的暗袋。
莫名其妙。
潔不禁蹙眉,就像被他人覬覦自己的東西一樣,他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生氣,用不是滋味來形容好像剛剛好。正想放開寂的衣袖想要讓女人離遠一些,一直沒有作為的寂抓住他的指尖。
「可是姊姊,有比我更漂亮的人啊。」溫桲、紅蓮,還有好多好多人都長得很漂亮。大概就是自己沒長開,但漂亮這個詞他並不認為適合用在自己身上。總歸來說還是有偏見的,石竹那般精壯才是理想。他不討厭紅蓮,但他不喜歡那般弱不經風如同瓷娃娃的身體狀態。
「來我這裡,什麼都不會缺的。」這是完全沒有要聽他的意思了。女人的指尖撫過脖子,翻動西裝的衣領,眼神停留在那枚銀色的烏鴉,突然愣住。「沒辦法了,是烏鴉的話,把眼睛挖走就好了。」
瘋了吧。寂鬆開潔的手指,用很怪異的眼神看著這個嬌小的女人。「姊姊,眼睛沒了就看不到了啊。」
「我不在乎。」女人似乎篤定了這件事,自顧自地說著。「烏鴉奪走了我很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我要在乎烏鴉的想法?」
站在附近的小弟在女人示意時立刻向這裡靠攏。「我要他的眼睛。」

也許回去之後會被處罰,在別人的生日宴上鬧事,這該有多丟臉。
臉頰、手臂已然掛了彩,寂被用力撞到了地上,收到指令的小弟坐在他的腹部,寂只能用力握住小弟持刀的手。瞥了一眼潔的方向,他正在和另一個人對峙,黑衣人沒有動作,石竹還在毒蛇的附近沒有回來,只能靠自己解決。
靠著一瞬的爆發力,寂把身上的人撞倒。趁著對方因突然的轉變而發楞,寂伸手拍掉那柄利刃,但立刻又有一拳向他揮來。疼痛沒有在意料中到來,寂睜開反射性閉起的眼,石竹已經把那個人押在地上。

「妳還是那麼任性。」淡漠的聲音在一片吵雜中異常清晰。所有人停下動作,女人盯著說話的人,臉上毫無血色。
「是你。」女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玻璃杯碎了一地,灰金色的酒水在地上形成一個小水灘。她伸手想要掐住那人的頸項,寂下意識衝出去擋在前方,用力將對方推開。女人向後踉蹌跌入一個有力的懷裡。
「對,是我。」瀏海蓋住陰鬱的雙眼,紅蓮一身黑,環抱著胸面無表情。
「怎麼跟小孩子吵起來了?」冷冽的男人扶著女人,看見紅蓮和寂時挑起眉。
「你怎麼還有臉活著?」女人無視了男人的話語,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你說你愛他,這都是騙人的吧?你把哥哥騙得團團轉,然後殺了他。」

沒有人知道女人是何時又從哪裡拿出一把袖珍手槍。

「姊姊,會髒手的。」寂像是撒嬌般,說話時帶著一點點鼻音。他俏皮地眨眼,直直望進女人的眼。「不知道姊姊在生氣什麼。姊姊消消氣嘛?」
「那麼。」
女人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寂的眉間。
「把眼睛給我吧。」



紅蓮終究成為了棄子。

潔看著寂被鮮血浸染的上衣,白髮少年握著的手已經失去生氣般垂落。手的主人低著頭,胸口一片暗紅。後座的石竹緊握受傷的右手臂,被切開的皮膚露出底下的紅肉,血水不斷滲出,另一邊的同伴撕下衣袖綁在傷口上作暫時的止血,臉色並不好看。
「任務就是任務,不該放太多情感。」潔不免想起K說過的話。其實在紅蓮被關禁閉時,上面就不打算讓他繼續活著了吧?他看著那個人不再起伏的胸膛,寂應該是知道這點的,但那雙異色眸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訝與惋惜。白髮少年面無表情地放下那隻手,咧開嘴。
「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從額頭流下的紅液刺進眼睛,寂緊閉左眼,想要伸手去揉卻發現手掌也是一片暗紅。他又瞥了一眼夾在自己和潔中間,已經離世的夥伴。任務解除了,你也從這個世界的束縛解脫了。他默默在心裡向他道別,直到看著軀體被丟入高溫的火海中,不合時宜的想起:忠誠一直被視為集團的教條。紅蓮是知道自己會死的。
很難過啊,好像快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