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愛是沉重的。

　　他在細小卻淒涼的笑聲中，不合時宜地想起紅蓮在最後的呢喃。

　　在火辣的疼痛與痠麻從嘴唇慢慢擴散到臉頰和鼻腔，他只覺得冷，非常冷。皮膚上起了一顆顆的疙瘩，雙手被反綁在背後，他應該要解開的，K教過，可是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
　　
　　然後，除了黑暗，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可以如此寂靜。
　
※

　　一打開門，撲面而來的鐵銹味熏地讓人直咳嗽。潔打開電燈，地板上躺著一具殘破不堪的軀體。早已乾涸的血液把白色的頭髮黏結成塊，眼眶空蕩蕩的，嘴唇被用粗線縫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的走到大廳拿了公務機向K發訊息，再走回房間，四處翻動地上的屍體。K很快就下到地下室，看起來走的很倉促，他扶著門框重重喘氣。
　　「是來自 L的榮譽處決。」他翻開衣服的衣角，露出屍體腰側用銳物刻出的字母，潔的聲音依然冰冷，彷彿地上的不是昔日的戰友，而是任務的目標。
　　「你確定？」K並不認同潔的說法，幹部們並沒有收到榮譽處決的消息，而處決的手法通常只有一顆子彈，不會這麼繁瑣，這明顯是有人刻意尋仇。
　　只見潔點點頭，又說了一次「這是榮譽處決。」就當他是榮譽處決吧，K聽懂了潔想表達的意思，這是讓自己不要管。他承認所有孩子中自己對於潔比較溺愛一點，但此刻他也嗅出了某些危機。「你要做什麼？」
　　「沒做什麼。」潔摘下寂手腕上已經染血的髮圈，放到口袋裡，扯過床單蓋在屍體上。他看向K，「真的。但是我需要新的房間。」

　　「你必須答應我你不會做任何事。」K死死盯著紅髮少年，試圖從他口中得到承諾，可少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們之間的對峙持續了好幾秒，最後是K先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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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靠近吧檯的位置，男子的面前擺了五個已經見底的玻璃杯。失去一個得力的下屬讓他感到沮喪，但更讓他煩躁的是另外一個少年。

　　「你要看好那個孩子。」不只是同事，連父親都這麼告誡過他。他清楚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紅髮的少年如同殺人機器，大家都以為他沒有感情，恕不知白髮的少年就是那個牽動他情緒的人。
　　曾經在分組任務中寂被隊友陷害差一點就要被監視官射殺，突然一個身影從一旁的草叢衝出來，一刀插進隊友的背後。前幾次臨時把人借給C出任務後也被調侃C手下的人被盯了好一陣子。
　　早從分宿舍、分組、任務中的表現，他知道少年倒也不是毫無感情，只是對自己認定的事情過於執著。
　　所以當少年沒有明確答應自己不會做任何事時，他只感到頭痛。

※

　　「你不是才說不會那麼容易死掉嗎？」少年躺在陌生的房間裡，從口袋拿出那條染血的髮圈。
　　他最重要的東西被弄壞了，再也修不好了。不會有人很囉唆的在一旁教育自己世上有許多種情緒，也不會有人在他即將沉迷於殺戮的時候把他拉回現實。
　　
　　寂死掉了。
　　所以我也要讓弄壞東西的人死掉。

　　他被送到另外一個據點，任務完全和黑衣人們待在一起。他不懂為什麼大人們都不希望自己找到做這件事情的人，明明日常的任務中不乏尋仇或警告的戲碼。

　　潔把髮圈放回口袋裡。

　　沒關係。
　　他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