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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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31
兩人來到碼頭。
自從太陽下山,除了風變得比白天更刺骨,浪潮也越來越湍急,一道道海浪不斷往岸邊湧來。它們撞擊在岩石和消波塊上,噴濺著白色浪花,海藻的腥味順勢灌入鼻腔。
「歡迎兩位。」
孤狼站在距離海岸線僅有一公尺的地方,身後有張桌子,上面放著兩幅畫,另一邊則是足以容納好幾人的大型保險箱。
它被起重機用鋼索懸掛在半空中。
「──!?」湊太抬頭朝箱內望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裡面坐著四個人。分別是傷痕累累的河野、被堵住嘴的一花、健以及優奈。
他們全身都被黑色膠帶捆住,牢牢黏在椅子上。
「一、一花……?」
見到妹妹的遭遇,愛梨瞬間瞪大雙眼,用手摀住嘴。
孤狼緩緩靠近兩人,彎下腰來死死盯著湊太,「我知道其中一幅是假的,問題是我分辨不出來。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方法的話,我就叫他們把保險箱扔進海裡。」
「等一下,你怎麼能肯定湊太知道如何判別畫的真偽?別開玩──」
「閉嘴。」
聽見愛梨的抗議,孤狼用有燙傷疤痕的那隻左手指向她,警告意味濃厚。
「喂喂,不是吧?」「他認真?」「恐嚇人是一回事,但殺害小孩……」這時,有幾名孤狼的部下開始感到疑惑,紛紛露出遲疑的表情,你一言我一語地看著彼此。但他們仍相信自己的老大不會真的狠心下手。
「左邊是我們從保險箱拿出來的,右邊一直被收在美術館。」
沒有理會旁邊的小騷動,孤狼繼續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我的交易很簡單……限時十分鐘,找出哪幅畫是假的,你成功我就放了所有人。」
「十分鐘?」
湊太愣了愣。就這一點點時間?他又不是文物判定師,就算請專業的來恐怕也得耗費個幾天。
一下子所有壓力都灌輸到他身上,還攸關到朋友們的性命。理所當然的,湊太不認為自己辦得到,愛梨連忙輕輕拉扯他的衣服。
「喂……你不會傻到相信這傢伙的鬼話吧?」
他當然不信。從過往跟孤狼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對方肯定會在交易完成後毀約,然後持續佔他人便宜。
「但是,我不能冒那個風險。」
望向被關在保險箱內的夥伴們,湊太意識到他必須克服內心的恐懼,唯有如此,才能拯救大家。
過去的自己,或許會認為打一場註定打不贏的仗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不要讓他們奪走我女兒的未來,湊太,拜託你──』
那瞬間,腦海中響起愛梨母親的聲音,以及當時她立下覺悟要為孩子犧牲的表情。
這是你挽回一切的機會,今泉湊太。
向愛梨證明你剛才在那個房間裡說的話並非謊言。
於是他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
「十分鐘,請叫你的小弟保持安靜,不要干擾我。」
「湊……湊太?」
「別擔心,我會遵守承諾的。」
湊太用眼神告訴愛梨「我沒問題的」,然後邁出步伐,走向那兩幅畫,戴上他們事先準備好的橡膠手套。
儘管腸胃因為緊張和焦慮不斷翻騰,感覺隨時會吐出來,湊太依然強忍不適,小心翼翼地抬起畫框。
「倒數計時……開始。祝你好運,你會需要的。」
隨著孤狼按下手錶,湊太也沒有浪費寶貴的時間,立刻展開動作。
根據祖母的日記裡面提到,後來她丈夫畫的那幅多少參考了原作,但又增添了些許不同,好因應現代的夜空。
相隔數百年的歲月,每顆星星的位置不可能都維持在同一個地方。
所以,只要湊太找出那顆特別不一樣的星體,或許就能順利辨別誰是贗品。
問題是他對於天文不怎麼熟悉。唯一一次聽到類似的知識,還是從佑哥那裡。
時限只有十分鐘,查網路肯定來不及。再說維基百科上的資料有些不太可靠,湊太不敢拿朋友的安危來當賭注。
「剩下七分鐘。」
此時,除了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孤狼接近零度的宣告在耳邊響起。一道特別巨大的浪花猛地湧上碼頭,留下滿地泡沫和沙土,混濁的海水緩緩流向低窪處,緊接著又有一排浪花噴了上來。
快想想吧。
這就跟那個歷久不衰的經典遊戲「大家來找碴」一樣。只不過,他必須在數百、數千顆星星中找出解答。
一定有什麼線索是自己沒注意到的。
湊太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他這輩子還沒如此燒腦過。
「五分鐘。」
「你可不可以……先安靜一下。」
「────」
突然被湊太回嘴,孤狼顯得有些訝異。尤其是他的手下們,至今沒人敢這樣對待老大。
但出乎眾人的意料,孤狼沒有因此動怒,反而後退一步給湊太更多空間。
他大概是感受到湊太散發出的認真氣息,便不再繼續插嘴。
這混蛋的行事手法雖然很暴力,唯獨這種時候思路異常清晰。
一切聲音戛然而止,唯有倒數計時仍在繼續。海風時不時吹過,碼頭的氣氛卻顯得無比凝重。
「加油啊……」愛梨暗自祈禱著,身體微微顫抖,視線來回注視湊太和妹妹。
現場的照明設施似乎年久失修,導致光線相當昏暗。不確定是否受到陰影壟罩,孤狼的神情遠比平時更加扭曲,雙眸中透露出一種執著。
另一邊,不論湊太怎麼思考,都找不到任何一絲不同之處。該說祖父畫工過於驚人,還是自己看得不夠仔細呢,因為這兩幅畫簡直堪稱印刷品。湊太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白工,每道筆刷方向、油墨厚度、畫框木質都沒有異常。
他喘得氣管隨時都有可能炸裂,心臟碰碰跳個不停,眼鏡也逐漸起霧。
雙腿開始感到無力,他把僅存的力氣灌注進去,就為了再多撐幾分鐘、幾秒都好。
「──?」
忽然,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察覺到畫中央散發著微光,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錯亂。下一秒,畫上浮現一顆一顆的光班。
不,它們是真的在發光,跟真正的星星那樣。
首先是一顆、兩顆、三顆……光點的數量呈現指數性增長。
最終,兩幅畫變成無比生動的夜空,徹底跳脫圖紙的限制。
──我肯定是瘋了。湊太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接著那些星星就像自由落體一般,接二連三地從空中墜落,形成壯觀的流星雨。更精確來說,就像影片快帶那樣加速,每顆星體都按照自己的軌道在運行,直到它們吻合此時此刻的位置。
莫非是祖父的神明顯靈了?
湊太偷偷看向孤狼的手錶,時間只剩一分鐘不到。
不管怎樣,必須孤注一擲了。
湊太首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活動活動僵硬的手指,然後閉上眼沉思。
腦海中囤積大量資料,過濾掉那些毫無關聯的要素後,重新睜開眼。
──有了。
他的目光聚焦在左上角的某塊區域。但這樣還不夠具體。
湊太伸出手比對兩幅畫的同一個位置。
那瞬間,心頭一震。
「難不成……?」
這時孤狼有點按耐不住了,一把上前揪住湊太的衣領。
「遊戲時間結束了,告訴我答案。」
「左邊的是真跡。」
湊太認為從保險箱裡拿出來的那幅是真跡,美術館那幅則是祖父後來畫的。
「根據呢?」孤狼不信服地問道。
對此,湊太緊咬牙,「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現場又一次陷入短暫的沈默。
「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放所有人離開,包含野澤同學。你不用擔心我會逃跑,在各位得到想要的情報之前,我願意留在這裡直到確認他們的安全。」
聽見湊太的提議,孤狼的手下紛紛笑出聲。
愛梨也露出一副「你在胡說什麼啊」的詫異表情。
但本人的語氣並不像在開玩笑。
「我這回不會再上當了。」湊太嚴肅地說,「我的交易也很簡單,要不要接受看你。」
孤狼注視著湊太毫無退縮的臉,雙手鬆開他的衣領。
「……那好吧。」
「咦?老、老大?」
「別多嘴,去放了那群蠢貨。」
看見孤狼做出決定,健等人不禁鬆了口氣。守在旁邊的部分手下雖然感到不滿,還是乖乖聽從老大的命令。
孤狼最危險的地方就在於你沒法猜透他的意圖。雖然自己其實也半斤八兩,但有了替這傢伙做事的經驗,湊太瞭解到不能用正常的招數對付他。
「等等!我不允許你這麼做!」愛梨著急地喊著。
湊太連忙安慰她。
「妳是個很優秀的人,野澤同學,我也希望我們能有更多時間,但現在還有其他事情更需要妳的關注。」
他用目光指向一花,緊緊握住對方顫抖的手。
將足以驅散寒意的勇氣灌注到聲音當中。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接下來都會沒事的,因為有我在。」
見愛梨仍使勁搖著頭,湊太補充說道:
「抱歉,這是最有效率的辦法。」
「根本不是那個問題……」
他的口氣就好像從此不會再見面一樣,愛梨可沒這麼好打發。她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夠了沒。」孤狼不耐煩地催促著湊太,強行拉開兩人。不知為何,此刻的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像在壓抑某種情緒。
「好,現在乖乖跟我們走……」
正當他要帶走湊太進一步審問時──
咚、咚、咚。
──不知道是誰在敲打著旁邊的鐵門。
「誰啊?」
下一秒,好幾道強光忽然打在眾人臉上,害他們一時看不清來者的身分。從四周湧現大量蒙面男,他們衝進碼頭,和孤狼這邊的人手展開對峙。
本來就不算寬敞的碼頭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這、這是怎麼回事?」孤狼憤怒地吼道,同時低頭閃開一記揮過來的棍棒,他反腳直接將攻擊者踹飛。
他前一刻還在納悶,下一刻隨即聽見熟悉的嗓音。
「──呦,臭小子,還喜歡我為你準備的驚喜嗎?」
「安井!你這傢伙是怎麼……?」
「多虧你的幾位部下臨時改變心意,才帶領我找到你的小小藏身窩。要知道,打手這種玩意兒,忠誠是靠金額大小換來的。」
在好幾名護衛的陪同下,名為安井老師的叛徒出現在孤狼眼前,嘴邊揚起毫無溫度的笑容。
「你啊,做人實在是沒有遠見,如果讓你繼續用這種方式帶領組織,遲早會招來毀滅。無論如何對生意都不好。」
「少多管閒事!」
眼看兩派勢力即將打得你死我活,警笛聲及時響起,數十台警車趕到了現場。「是條子!」「這下完蛋了!」幫派成員驚慌地喊著,大批武裝人員舉盾逐漸包圍他們。
湊太這時注意到佑哥也在。而且他朝自己眨了眨眼。
「……是你搞的鬼?」
安井意識到有人告密,馬上認定是身旁的佑。
「你竟敢玩弄我──!?」
正想對他動粗之際,另一名少年突然從陰影處跳出來,踹飛安井手裡的鐵棍。
對方瀟灑地撥了下茶色的瀏海說道:
「師生之間禁止暴力。」
那瞬間,佑明白是瑛斗帶著帳簿去向警方投案。
「你太慢了。」他半開玩笑地說,其實內心在稱讚朋友的機靈。
「都怪你突然沒了消息,害我得跟那邊的局長解釋老半天,她似乎很難接受自己局裡有內鬼的事實。以後記得提醒我事先準備好說詞。」瑛斗一邊喘著氣一邊抱怨。
「不過,幸好你來了。」佑伸出拳頭。
兩人默契地互相擊拳。
這時,安井見情勢不妙,轉身打算逃跑。
引來佑輕輕一笑。
「……準備好了?」
「就等你發號施令囉,隊長。」
隨後,他們一同衝上前攔住安井的去路。瑛斗使出掃堂腿,害對方失去平衡,佑再接一個肘擊往他腹部打,徹底讓他倒地失去意識。
聯手修理了安井一頓,兩人都爽快不少。
「該死……」
回到碼頭這邊,眼看手下都被一一逮捕,孤狼明白他大勢已去。連忙衝向起重機,推開躺在門邊昏倒的部下,按了按鈕讓保險箱慢慢下沉。
「──唔!?」隨著健等人發出求救聲,湊太注意到幕後黑手正打算偷偷逃離現場。
「……」
「……」
孤狼也注意到他,彼此目光對視。
絕對不能讓那傢伙跑走。
即使用身體硬扛也要阻止他。
但互毆的人群很快將讓他得到藏匿的機會。
同時,湊太的眼角餘光不停搜索著愛梨的蹤影。
「野澤……」
忽然,某條金色的長髮闖進他的視野範圍,快步朝他跑來。
就在彼此的手快要碰觸到時──
下一秒,孤狼不知從哪裡衝出來,從外套裡抽出一把小刀架在愛梨的脖子上,緩緩後退。
一瞬間,沒人敢輕舉妄動。
從孤狼眼神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想要她活命就別跟過來。
湊太怎麼可能照做。
不經意間,他在遠處發現佑哥的身影。不確定對方是否瞭解這邊的情況,但他朝自己點了點頭,彷彿在用表情告訴湊太「這裡交給我們,儘管去吧」。
二話不說,湊太沿著孤狼的腳步追了上去。
†
「快切斷電源!」
「隊長,主控面板遭人蓄意破壞了,現在系統整個崩潰……恐怕斷電也沒用。」
「維修組人呢?」
「他們起碼還要十分鐘才能趕到!」
「你說什麼?」
碼頭另一邊,警方正手忙腳亂地試圖關閉起重機,同時營救被關在保險箱內的幾人。
大家分工合作。有人負責修理被孤狼弄壞的裝置,其他人幫忙將落難者抬上岸,時間相當緊迫,因為保險箱仍在慢慢下沉,誰都不確定那條鋼索還能撐多久。
「好好……妳現在沒事了,孩子。」
一名員警將毛巾遞給半身濕透的優奈,同時不斷安慰著他。
眼看河野、優奈和健都陸續被帶上岸,忽然間,鋼索應聲斷裂,發出啪的一聲。
眾人都來不及反應,保險箱直接落海,掀起大量水花。
健立刻臉色大變,因為裡面還有人質沒逃出來。
「一花──!!」
情急之下,身為游泳社成員的健不顧身旁員警阻攔,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入海中。
「喂喂,那小子在幹嘛!?」「相模灣的傍晚水溫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啊」「還不趕緊丟救生圈!快點!」警方立刻展開援救行動。
過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兩人的蹤跡。
望著眼前亂成一團的景象,優奈徹底傻愣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夥伴居然如此魯莽,甚至連跟她討論都沒有。
優奈知道這是為了拯救一花,她也很清楚男友的直率性格。
但是──
「拜、拜託……不要離開我……」
顫抖不已的聲音從纖細的喉嚨發出。
潔白月光灑在看似平靜的海面上,宛如一整池的銀粉,耀眼奪目。然而,水底下有可能暗潮兇猛,強大的漩渦足以將任何生命吸進去,永不見天日。
一想到她最珍惜的人或許會這樣葬身海底,優奈壓抑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腦海中不停閃過有關彼此的記憶。
『幸會,我的名字叫磯部,但妳可以叫我健就好』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也超喜歡YOASOBI,改天一起去買他們的專輯吧』
──或是兩人第一次出去約會的時候。
『我不會拋下妳,放心』
──甚至,是自己因為害怕而在晚上哭泣時。
那個人一直都默默陪在她身旁。
只要立下承諾,就一定會做到。
明明外表長得非常粗曠,心思卻有意外細膩的一面;嘴巴上說沒有討厭的食物,卻會在看見番茄時露出奇怪的表情;比賽以幾毫秒之差輸給對手,硬要說自己無所謂好讓隊員們安心,自己躲在沒人看見的角落宣洩情緒;又會烹飪又會裁縫,常常幫自己修補破洞的制服,堪稱女子力十足的傢伙。
一切的一切,優奈都好喜歡。
因此,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健──!!」
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優奈放聲大喊著,只求對方能聽見她的聲音。
「────」
然後,像是聽見夥伴們的祈禱,某個腦袋瓜率先浮出水面,對方正是一花。
臉上布滿汙泥的她打了一個噴嚏,隨後又不停吸著鼻子,簡直像在哭泣。
「交給我們吧。」醫護人員如此說著,同時合力將小女孩抬上擔架。
緊接著才是大口喘氣的健,警方立刻拋出救生圈將他拉上岸。
「孩子,你也太拚了吧?」看起來有些年紀的老員警感嘆地說,「咱們的工作都快被你們這群學生搶走了。」
他依然是老樣子,摸著後腦杓苦笑幾聲。
「哈哈,真的不好意思……」
這傢伙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他不曉得其他人有多麼擔心嗎?
接著,健的目光與優奈對上,於是朝她揮了揮手。
「大家都沒事,太好了──」
啪!
響亮的一個巴掌。
明明好不容易脫離險境,優奈默默走上前,狠狠甩了健的臉頰。自己臉上則是泛起各種情緒交織而成的紅暈。
她雖然沒說話,但健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
「為何總是如此不愛護自己」──健彷彿能聽見眼前的女孩這麼逼問道。
對此,他收起嘴角的微笑。
「對不起。」
然後由衷的道歉。
找再多的藉口都沒意義,健緩緩抱住對方。
「……你好臭。」
「畢竟剛剛跳進碼頭邊的海水,回家會好好洗澡的。」
「我還是很生氣。」
「那妳今晚想吃什麼?儘管說。」
「煮火鍋?」
「當然沒問題。」
表面上寒暄幾句,實際上是逐漸原諒彼此的過程。這對情侶在眾人的圍觀下交換了一個簡單的吻,隨即破涕而笑。
「啊,這就是青春吧。」
「年輕真好呢。」
「回想我當年也是跟老婆這樣相遇……」
在場的警員你一言、我一語,像聒噪的鳥兒般吱吱喳喳,這讓優奈再度臉紅,迅速鑽進健的懷中。難道各位都沒別的事好做?
這時,佑等人也趕到現場。
「唉,真受不了他們……」瑛斗微微嘆息,但私底下他也因為健跟一花平安無事而偷偷高興著。
確認友人安全後,佑望向剛才湊太與愛梨的所在位置,如今卻空蕩蕩的。
看來事情還沒結束。
†
好幾次都嘗試跟妳搭話。
但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和藉口退縮了,重新回到原點。
直到某天,我看見妳臉上那欲哭無淚的神情,才總算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
將過往的羈絆拋諸腦後,卻依然欺騙自己是為了妳好。
真的。
我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寂寞,想跟妳產生任何一點交集。
在下著雨的庭院。
在體育課結束的空檔。
在黃昏時刻的校門。
每日每夜,我都在努力尋找最佳解法。希望能修復彼此之間破裂的關係。
不過,我卻未曾站在妳的角度去思考東西。
假裝那些經歷與回憶都是虛假的,在走廊擦身而過,連一句話都不說。
是我選擇了這條一意孤行的道路。
因為不想傷害到更多人,所以封閉自己。這樣的謊言還要講多久?
犯下如此多罪孽的我,有資格出現在妳面前嗎?
事到如今。
我不求什麼回報,或是原諒跟救贖。
只求這次能夠做出問心無愧的選擇。
──我已經不再害怕了,愛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