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不是八卦，還有什麼是八卦 4

　　拍胸脯保證似的，真名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飽滿、真實。

　　「不過，真名還不能給學長看喔！學長還不能看！」

　　真名一說，均太才注意到他看過去的視角，是沾不到漫畫的邊的，能看到的也是紙上的分鏡與作畫，具體在幹什麼，只有作者本人知道。

　　真名以超乎想像的行動，快速將桌面收拾乾淨，現在桌面只剩幾張還在線稿階段的原稿，均太想看也看不了了。

　　就連這時也是拚得可以，看樣子這次真名是來真的啊。不過，其實就算真名不這麼做，他也不會偷看，因為他也想和多數讀者一樣，作品發售的第一時間踏進真名的漫畫世界。

　　「我又不是為了偷看才過來。」

　　均太苦笑：
　　
　　「不過，要是我出於這種念頭，真名，妳現在才理我也不對吧？平行時空的我，這個時候應該都看光光了。」

　　「真名還沒睡著，真名一直都在這裡！學長不可能看到！」

　　不想妥協的真名，想都沒想地只為自己辯護。

　　均太肯定鬥不過她，於是他立即投降了：

　　「好好好，真名，我會等到妳願意給我看的那天的。我是想到了妳應該還沒回家，才特地過來，果不其然妳真的在這裡。」

　　真名放開了多餘的戒心，均太心想：可以好好談了吧。

　　「真名，妳都是一個待在Ｆ班畫畫，沒有老師陪同，也不必接受正規教育，在校期間的表現也不會有人特別過問，能盡情發揮畫畫的才能就好，但這樣的妳——時間也是自由的嗎？好像也沒有老師會來通知妳放學了、該回家了。」

　　上個星期與真名聊了很多，但都是以漫畫、真名的出身與背景等等為主，除此之外隻字未提，讓均太有些好奇了。

　　「是啊！真名都在畫畫！」

　　「……」

　　這是回答嗎？均太不由得打起寒顫。

　　都在畫畫——所以連吃飯睡覺等人體必須的每日行程都不必，妳是機器人嗎？即使是機器人，也是需要定期維護與休息的吧。

　　「不，真名，我的意思是……」

　　「雖然真名有聽到放學的鐘聲，真名還是想接著畫，因為真名也不確定明天能不能畫。」

　　真名有苦難言似的。

　　「這樣的話，真名就要在能畫的時候盡量畫。真名是喜歡畫畫的，真名也想趕快畫好、畫完！學長也想趕快看到不是嗎！」

　　明天能不能畫——真名也沒說清楚了，任憑想像的話，都會朝向不好的方向吧。不過均太也不是不能想到更符合真名為人的設定背景。

　　真名指的應該是生病、畫畫工具不見等，最接近她漫畫生涯的兩大兇手，任何一項被迫觸發，都有可能耽誤時間。

　　只願意將時間投資在漫畫的真名，不會喜歡自己的時間被用在奇怪的地方，但又避免不了的情況，提前準備就是她能想到的對策。

　　不得不說，真名在學業的成績方面，無人能及——爛到無人能及，就連自己的名字到現在也不會寫，不過她的才能帶來的光輝，讓一切都變得不是那麼要緊，而她也不曾愧對他人，不僅能靠實力說話，其對策均太也會給滿分。
　　
　　這樣的作者，哪有不愛的理由？

　　雖然真名的解釋漏洞百出，均太已經擅自將那些坑洞都填滿了。

　　「嗯，對啊。作為真名妳的第一讀者，我是一定要拜讀一次的。」

　　這不是名為期望的枷鎖，而是要讓真名知道——還有人在等著她的新作出爐。

　　「所以……妳在等人嗎？天馬上就要黑了，但妳還沒回家，我記得妳是被孤兒院帶大的吧？」

　　均太才這麼想，耳邊聽見了清脆的敲門聲。

　　因為是被打開的狀態了，對教室的狀況也是一目瞭然，這一聲敲門是要告知均太的——不是真名，就是均太，當對方的穿著映入均太的視線，已經無須多問了。

　　一身的單調黑色修女服，有些年紀的面孔耿直不做作，卻也帶出了不容有一絲錯誤的強烈信念，均太無法從對方身上找到半點可以接近的氛圍。

　　對方的身分與出現若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真名，今天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我們回家吧。」

　　是真名提過的莎莉修女嗎？真名以前待的孤兒院副院長就是這個名字。據說這間孤兒院沒有收留男性，全是女性，而真名對男性的印象都是出於副院長之口，其教導——錯誤到均太想叫她回頭重修十萬次。

　　均太很快迎來了解答。

　　將原稿粗魯地塞進桌子的抽屜，真名什麼也沒帶走地匆匆跑了過去：

　　「莎莉修女！」

　　對副院長的話語沒有半點質疑，真名的天真讓均太想藉此出口氣：

　　「真名。」

　　「什麼事，學長！」

　　「呃……我不會偷看妳的原稿啦，但善後的工作交給我吧。多虧我們班導的惡趣味，我對善後、整理這些工作擅長到可以出國比賽了。」

　　均太指的清掃範圍也包含了散落地上與桌椅的紙張、書籍了。

　　「妳們先走吧。趕快回家吧，夜深了，女孩子在外是有危險的。」

　　「那就交給學長了！」

　　真名之後，接替其母職的莎莉修女站了出來，有話要說：

　　「等一下，你就是真名經常提到的均太學長？」

　　言語裡的味道不是好奇，而是納悶。無法發洩的情緒，讓她得將槍口對準本人。

　　「應該就是你了，這所學校是標準的女校，但你卻能正當地進出，而且真名還認識你，稱呼你學長。」

　　「……有什麼事嗎？」

　　「明明長得人模人樣，結果卻是表裡不一的禽獸啊。」

　　「我和妳有什麼仇嗎？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出言不遜！」

　　「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應該最清楚吧。竟然讓真名去做那種事情。」

　　那種……？均太想起來了。不就是他和真名認識第一天上演的糗事嗎？真名這個大嘴巴，果然說出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這種生物啊。我的眼光果然不會出差錯。」

　　「這位修女，請妳聽我說，妳一定是誤會了。」

　　「但是，你不是自願的嗎？」

　　「自願也是有分等級的！我就是最低等級的那個。」

　　「我也是知道你挺低級的，不過不必這樣說出來。」

　　「為什麼不管我說什麼，妳都要往那個方向想啊！我看妳才是最低級的那個！」

　　「你在說什麼？沒看到我一身修女服嗎？我已經嫁給上帝，身心都是上帝的人，所以要說的話，也是因為上帝批准，我是代表上帝對你的言行進行審判的判官。一番對話後，我已經確定，你啊，沒資格做為人類，還是早點投胎再次來過吧。」

　　「越說越誇張！現在竟然連我的存在意義都否定掉！我告訴妳，不管妳有多討厭我，我都不會順妳的意！不管是要當真名漫畫的第一個讀者還是模特兒，我都會堅持下去！」

　　「這麼說來，你在真名心中確實是有一定份量的。不是學長學妹那麼簡單的關係。真名的東西一向只有她自己能碰，真希也是被拒絕於門外，但你隨口說說，她就願意相信，將東西交給你。」

　　均太不會高興，這個亂七八糟的修女突然幫他說話了。既然一開始就不歡迎他，現在當然也不是發自內心稱讚。

　　滿是嘲諷的說法，化身千根針射了過來，扎得均太渾身刺痛。

　　莎莉修女沒有祝福他們，看待均太的眼神也不曾好過，親耳聽到後，都能確定對方是敵人了。

　　莎莉修女也不想放水，就是要說給他知道地接著說：

　　「對真名來說，你是她第一個認識的男生，會有超常、新鮮的體會，沒什麼奇怪，不過當你持續越界，企圖以男性的身分挑戰真名對異性的認知，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我不認為自己哪裡有錯，學妹有難，身為學長就該伸出援手。」

　　「是這樣啊？」

　　莎莉修女不疾不徐地持續壓榨均太：

　　「但是，我也能作為你人生的前輩，就以我的人生經驗來說——你最好記得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

　　沒等到均太的回覆，修女就先將人帶走了。

　　「搞什麼啊……那個人？」

　　同樣都是在臨走前拋出問題，雲海給人的感覺只有舒坦與解放，那個人卻是各種的不舒服，一副來找人吵架的。

　　因為均太也是她討厭的男性嗎？

　　獨自一人的教室……果然莫名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