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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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23
  佑和瑛斗離去後,湊太站在美術館緊閉的大門前,焦慮地搓揉衣襬。

  「不如用老招數吧?先觸發警鈴,再找空檔趁機混進去,這樣一來誰都不會受傷。」

  「美術館應該都有裝防盜系統,而且為了保護裡面的藝術品,不可能會有噴水裝置,搞不好用的是真空滅火。」健輕撫下巴一邊回答。

  真……真空?代表館內會暫時無法呼吸嗎?

  連游泳都沒辦法憋氣超過十秒鐘的湊太聽聞,不禁渾身起雞皮疙瘩。

  看來提案是被駁回了。

  「再說,我擔心這樣做反而會讓他們加強戒備,我們目前還不確定畫放在哪裡,萬一被收進保險庫之類的地方,就真的玩完了。」

  「也是啊。」

  湊太感到微微失落。不過他很快拍了下臉頰,重振精神,開始思索還有什麼辦法能繞過警報系統。

  如果是佑哥,他會怎麼做……不,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吧。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出現台階那邊,接著注意到他們三人。

  「咦?你們怎麼……?」

  對方是學校的輔導老師,安井。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逃進後山之前。他好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希望這點沒改變。

  「老師好。」健立刻換上燦爛的笑容,瞄了眼他手裡的公事包,有條有理地問道:「公務在身?」

  「喔,不是啦,我跟這邊的館長挺熟的,剛好論文要蒐集資料,所以就想說趁沒遊客的時候來聊一下天。」

  「既、既然如此,老師可以幫我們──」

  「這樣啊。」

  健沒有立刻坦白來意,只是說他們恰好經過,並用身體擋住即將透露任務內容的湊太。這個舉動讓他有些困惑。

  「你們呢?學校的問題都解決了嗎?話說,我好像沒看到藤本同學跟瀧田同學……莫非他們也在附近?」

  「很遺憾,佑有急事,昨晚就先離開了,我們也一直聯絡不上他,身為朋友不禁有點擔心呢。」健依舊選擇用謊言矇混過去。

  「嗯──是嗎。」安井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發出不知有意或無意的沈吟,接著轉身拿出感應磁卡開啟大門,頭也不回地說:「外面天氣蠻熱的,你們進來避避暑吧,我會叫館長去準備一些茶水和餅乾。」

  「但是,這樣勞煩各位恐怕……」

  「沒事的沒事的,老頭子也非常喜歡跟人聊天,尤其是學生。他認為你們看待世界的觀點……非常獨特。」

  面對好心詢問他們要不要進來的安井老師,健雖然抱持謹慎態度,但眼下似乎沒有理由不相信他。再說,萬一錯過這個機會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一旁的湊太與優奈也受到他的影響,表情有些猶豫,但礙於時間緊迫只好接受安井的邀請。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健投以苦笑,接著壓低音量對湊太說,「我會負責對話的,別放鬆戒備。」而且他還刻意挑在安井移開視線的時候,顧慮到這兩個社交白癡的感受。這傢伙真的很可靠。

  由安井走在最前面帶路,三人緊跟其後,踏入陰冷的美術館。

  喀!

  殊不知,有雙手在他們走遠後悄悄鎖上了門。


  †


  ──這個世界不會對任何人仁慈,我從很早就體悟到了這點。

  今天的教室依舊祥和。

  鐘聲響起,同學們愉快地交談打鬧。

  我雖然不會與他們接觸,倒也十分享受這樣的距離感,大家互不干涉。然而,總有一群傢伙會在教室後頭那邊大聲聊天,破壞班級內的平衡,彷彿在趁機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可悲至極。

  由於座位很近,那些人的對話聲常常傳進我耳中。我不悅地往那邊瞪去,看見幾個男生和女生,領頭的傢伙名字好像叫藤本,旁邊的褐色頭髮男叫瀧田,這對搭檔幾乎等於全班的代言人。不論他們說什麼,其他學生就會自動同意。女孩子看他們的眼神宛如飢渴野獸,我實在難以理解。

  「總之,今天放學要去哪裡?」

  藤本一如往常的開啟話題,旁邊某位亢奮男開心回答:

  「那還用問嗎!剛考完試,當然要去包廂唱歌唱到吐啊!」

  「你還有那個體力喔……?」

  「別這麼掃興嘛,瑛斗,難道你不想趁機認識大學的妹子?」

  「我洗耳恭聽,請務必多透露點細節。」

  不妙,我好像快吐了。

  這什麼沒營養的對話。

  「你們都冷靜點,何不聽聽女生這邊的意見呢?」藤本如是說,並用眼神示意靠下半身思考的男性友人冷靜。

  抱歉,這種低級的對話令我作嘔,拜託別用你們現充的品味來玷汙這間教室行嗎?

  我最不能接受的行為,就是打擾他人的寧靜,還裝作自己是老大。

  那些傢伙經常到處跟不怎麼喜歡社交的學生串門子,唯獨不會來煩我,至少這點勉強讓人欣慰。他們不可能明白我的想法,我也沒打算跟他們玩青春遊戲。就這樣繼續悠哉地聊天打屁吧,把人生全部葬送在玩樂上,我才懶得管。

  「話說回來,人家之前打工的地方關門大吉了,手頭有點緊。」旁邊的女生裝模作樣地說。

  「仔細一想,下禮拜有比賽,我現在得存錢買新護具才行。」

  「說的也是啊。」

  同為運動社團的瀧田和藤本接連說道,剩下那個亢奮男臉上寫著「所以呢」的表情,看來他是眾人之中最遲鈍的那個。

  「既然如此……你一個人去不就好了?」瑛斗斜眼盯著他說。

  「就我一個人?」

  「有道理欸,反正福山一直都熱愛唱歌,自己去包廂練習吧!期待在後年的文化祭見到你的活躍表現!」捲髮的矮個子女孩這麼說,一邊豎起大拇指。

  「搞什麼?連白鳥同學也這樣,大家聯合起來欺負我嗎?話說後年我們就已經畢業了吧!想趕走我這個電燈泡就直接說!」

  名叫福山的亢奮男剛吐槽完,所有人忍不住大笑出聲。

  受到他們的影響,躲在角落玩掌機遊戲的小宅圈、趁老師還沒來偷偷化妝的女同學、
正在趕作業的黑眼圈男孩,大家都拚命憋笑,身體抖動不停。

  是啊,非常幽默,你們難道都是卓別林轉生?在演默劇嗎?想笑就笑出來嘛!

  暫時不管他們,我自己其實也難逃校園種性制度的摧殘。就因為我討厭與別人產生無謂的交集,就被冠上各種標籤,把我放進他們茶餘飯後的笑梗中。

  當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霸淩。

  充其量,他們的程度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喜歡拿別人的短處當成熱門話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用「開開玩笑」、「只是惡作劇啦」的藉口帶過,至於老師那邊也懶得追究,生怕引來校委會的調查。

  事實上,我非常能理解他們背後的動機。

  畢竟人們都畏懼自己不瞭解的東西,像是黑暗中會不會藏著怪物,隔壁桌的同學會不會是怪胎之類的。

  有一次,我因為不清楚學校餐廳還有「固定桌位」這回事,導致隔壁班的女生坐位被搶,開始對我產生敵意。更不巧的是,她利用自己與學生會的關係,開始大肆散播關於我的淫穢傳言。過沒幾天,大家都認定我私底下有在接客,害我被叫去校長室輔導。

  我本以為謠言會逐漸消失,升上高二後反而變得更嚴重了。不知不覺間,班上流行起「想要破處就找野澤同學吧」的低能玩笑。至於引發這一切紛爭的兇手,早就沒人記得是她幹的,甚至還因品行優良獲得獎學金。

  學校經常灌輸我們一個道理,也就是大家不管出生自什麼地方、理念為何,最終都屬於同個團體。早點接受這個事實,對於未來出社會找工作會更容易。

  總有一天,班上也會逐漸淡忘我這個人,忘記一切開過的玩笑、毀謗以及傷害,繼續過各自的生活。

  我也明白在這裡自怨自艾沒啥用,但是,這個世界總能想到更多方法來折磨我。

  那天,大家依舊聚在一起聊著毫無建設性的話題,不在乎就是「約會去哪」、「打工好累」、「昨晚的影集真精彩」等等。理所當然的,其中怎麼能少得了那群現充。

  「等下體育課要跟一班的女生一起上欸……嘿嘿,真是棒呆了。」

  「福山,拜託你把口水擦一擦,都滴到地上了。」

  如果換成現充以外的人發表這種言論,肯定馬上遭到攻擊。但因為是現充,長得又高又會運動,就好像獲得免罪卡一樣沒什麼人有意見。

  「糟糕!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田崎老師叫我去通知一班的學生場地變更的消息。」

  原先一直保持沉默的藤本,此刻突然換上緊張兮兮的神情。其他人聽到這句話,也不禁慌了起來。

  「咦?真假?」

  「這麼關鍵的事情你也可以忘?真不像你欸,佑。」

  「喂喂……被他處罰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我們還愣在這裡做什麼?目標一班,出發!」

  「唉,受不了福山那小子……」

  隨著藤本一行人陸續離開教室,熱鬧的氣氛轉瞬間消失無蹤,剩下偶爾傳來的交頭接耳。看來這個班級已經習慣以那夥人作為中心。

  我忍不住發出嘲諷的笑聲,其他人紛紛投來視線,但馬上又別過頭去,回到各自的話題。我沒有搭理他們的反應,起身走向置物櫃,準備待會兒的課程。

  沒人膽敢違抗輿論的潮流,光是跟我對上眼都算高風險的行為。

  我之所以選擇孤立,一部分是受到同儕迫害,但另一個目的其實是避免我在乎的對象被盯上。

  沒人喜歡固執又濃妝豔抹的傢伙,所以這個身分最適合我了。

  什麽都不做的話,就不用擔心惹毛任何人。

  時不時顧慮身邊的眼光、謹慎挑選要說的話、意見稍微不同就遭到嘲笑,活得跟囚犯沒兩樣,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校園生活。

  即使在高中,學生之間還是會有各種明爭暗鬥,搞得跟古代臣子爭取皇上寵愛一樣。

  「……咦?我的衣服呢?」

  我打開置物櫃,卻發現裡面空蕩蕩的。難道又是哪個人的無聊惡作劇?

  正當我低頭深思該不該請假回家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矮小的身影,他在看見我後慌張地逃跑。

  今泉湊太。

  我曾經以為他是自己的摯友,後來卻悄無聲息地消失,背叛了我的信任。這又是另一個不該與人太過深交的例子。所謂「了解彼此」完全是種錯覺。

  我應該早點察覺,自己渴求的根本不是什麽友誼,而是更加扭曲的東西。

  那種不用靠交流就能心意相通的神奇魔法……才是我真正渴求的,但它完全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話說回來,他之前都刻意裝作不認識,今天卻偷偷跑來監視我,實在可疑。

  該不會──

  「哇,那傢伙是怎麼回事啊,佑。跑的那麼急難道是尿急?」

  「福山,你可以不要開口閉口都是這麼低俗的話嗎?再說,何必去管那個連撞到人都不知道要道歉的死宅?希望他在路上遭到報應。」

  「不是,妳好像講得更過分欸,白鳥……」

  「我想他應該有自己的原因吧,有沒有道歉我倒是不介意。話說,白鳥也別把那個稱呼掛在嘴邊,感覺挺不尊重人的。」

  「誒?我、我又怎麼了?」

  看著女孩詫異的表情,藤本無奈地苦笑,同時輕輕拍了下她的頭。本因是小小的處罰,對方卻臉紅地低下頭去。唉,真受不了,趕緊去開房間吧你們。

  「真是,佑顧慮太多了啦!」

  福山瀟灑地伸了個懶腰。

  「是嗎,我倒覺得你可以學著點,少根筋的笨蛋。」

  「──喂!大情聖,你剛叫誰笨蛋啊?有種別跑!」

  「瑛斗、福山,你們兩個別在走廊上奔跑啦!小心又被老師念喔!」

  就這樣,幾人的喧鬧聲傳遍整條走廊,引起附近教室裡的學生探出頭來。非常典型的現充行徑。

  原先,湊太也被當成嘲笑話題的中心,甚至比我還嚴重。大家都把那傢伙當成「凡事都可以拜託他的男生」或「跟女生講話會緊張到冒汗的A同學」,連個名字都沒有。即便我十分不爽他,依然不忍心看見湊太被如此利用。

  不知道什麼原因,班上有一個人會替他辯護,那就是藤本佑。

  透過我的暗中觀察,他花了一整個學期嘗試讓眾人接納那些孤立獨行的學生。但我依舊對他沒啥好感。

  一直到某天。

  「……你啊,真是十足的濫好人。」

  ──那是,我選擇正面質問湊太的幾個小時後。

  我經過辦公室,偶然聽見河野老師在和藤本佑談話。

  濫好人。我不懂那句話的意思,出於單純好奇,我悄悄靠在窗邊偷聽。

  「我雖然叫你多注意班上的情況,但可沒讓你把自己丟進火場中。」

  「你不滿我的做法嗎?」

  「也不全然是這樣。嗯,該怎麼說……」

  我依舊一頭霧水。

  「這樣講可能不恰當……今泉同學遇到困難總是不敢為自己發聲,後果是他自行要承擔的。不過今天你一手扭轉了現況,除了非相關人士,就連野澤同學都受到影響。或許你沒發覺,但你完全扼殺了他成長的機會。」

  「恕我直言,老師,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善良。」

  「沒有嗎?」

  藤本口頭上否認,我心底也不願意承認,但河野老師說的有道理。要不是因為他及時來解圍,我跟湊太的關係只會繼續往難以挽回的方向前進。甚至可以說,他做到了沒有人敢做的事。

  當時沒有那傢伙在場的話,我與湊太將徹底決裂。

  儘管死都不肯找他談話,儘管心裡討厭到不行,卻又不是真的想討厭對方……我果然是個麻煩的女人啊。

  我一直待到藤本佑也離開辦公室,走廊剩下我一人,夕陽映照出有些扭曲變形的影子。

  明明晚點還有安排打工,雙腳卻一動也動不了。早上的爭執不斷浮現於腦海,使我消沉了起來。

  「抱歉,野澤同學,可以借用妳一點時間嗎?」

  「誒?」

  毫無預期的,安井老師出現在我身旁。他的表情依然充滿了關懷,同時也感覺很需要十幾小時的睡眠。

  「那個,我等一下還有事……」

  「要去照顧那個沒血緣關係的妹妹嗎?」

  「──!?」我瞬間睜大雙眼,警戒地縮起肩膀,怒火在胸腔內不斷累積。於此同時,幾名女學生恰好從走廊另一側走來,安井老師轉身向她們揮手道別,然後再度回頭盯著我。

  「我呀,也想多多瞭解一花的事情呢。」

  安井老師瞇起細長的雙眼,嘴角微微上揚,笑容中卻不見一絲溫度,與他平時的形象截然不同。我開始感到不對勁,嘗試往門口的方向走,安井老師卻執意要我陪他去教職員辦公室。

  「跟我來,馬上。」

  剎那間,背脊竄過一陣寒意。我很清楚這種感受,是凝望著深淵或面對威脅時,人類出於生理本能會產生的恐懼。

  ──這個世界不會對任何人仁慈。

  為什麼藤本佑那傢伙有辦法滿足眾人的期望?為什麼他好像無所畏懼?

  所謂的英雄,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存在的話……

  求求你,拯救我吧。

  叩、叩、叩──整個空間只剩女孩逐漸加速的心跳聲,以及外頭惱人至極的蟬鳴。


  †


  叩!

  鐘擺的聲響將愛梨拖回現實。

  如今的她,全身都是汗臭味,手腳還有割傷。她只得用手邊找得到的資源隨便包紮。深深吸一口氣後,她閉上眼睛整理思緒。

  電話線被切了,她失去與河野的聯繫,現在孤狼肯定正帶著人馬四處尋找自己。愛梨隨即決定躲到其中一輛載貨卡車中,就這樣駛離旅館倉庫後門。

  「……咦?」

  逃離旅館的過程意外順利。

  順利到不禁有些令人困惑。那些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找啊?又不是間諜電影裡常出現的無用小嘍嘍。

  說不定自己比想像中還要能幹。

  愛梨偷偷跳下卡車,打算去最近的警局求助,走到一半時,忽然發現事情哪裡怪怪的。

  「這未免也太安靜了……」

  從周遭的建築工地來看,她還在工業區旁邊,放眼望去幾乎沒什麼民宅。

  愛梨繼續小心翼翼地前進。

  突然,吵雜的引擎聲傳進耳際。愛梨瞬間提高警覺,但此時前後都出現孤狼的手下,她慌忙轉身逃進一個巷角。

  「這裡也……該死!」

  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堵住路口。這一切似乎都是那混蛋設計好的,愛梨沒跑多遠就被團團包圍,宛如甕中捉鱉。

  「……可惡。」

  「遊戲玩夠了嗎?愛梨,我已經給了妳一次寶貴的機會,但妳沒好好把握。現在乖乖跟我們走。」

  如今換上黑色皮革夾克的孤狼,看起來像極了飛車黨成員。在他一聲彈指下,兩名光頭壯漢強行抓住愛梨的手,拖著她來到碼頭旁,一個早已生鏽不堪的保險箱就放在面前。

  「密碼……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孤狼再次逼她開口。

  見愛梨把頭扭過去表示不從,孤狼嘆了口氣,揮手叫部下開來一輛灰色廂型車。正當愛梨感到不解之際,從裡面走出某位熟悉的身影──

  「嗚嗚嗚……姊、姊姊,我好怕……」

  「──!?」

  那是她的妹妹一花,旁邊躺著疑似遭到毆打的導師河野,看起來奄奄一息,臉部整個腫起來。

  「別……別傷害她!我求求你!」愛梨苦苦哀求,激動的想衝上前擁抱妹妹,卻被壯漢一把拉回來,「放過他們倆!我什麼都願意做!」

  聞言,孤狼露出笑容,點頭示意手下放開她。

  「有勞妳了。」

  最後,愛梨強忍著情緒走上前,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觸摸那充滿各種回憶的保險箱。她很快地輸入密碼、打開保險箱──在那之前,她忽然停下動作,轉頭望向孤狼。

  「我需要你的承諾,這件事結束後立刻放了所有人。」

  「嗯……好,隨便。」

  那傢伙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愛梨則非常嚴肅地說:

  「我不會替你做任何事,除非我能確保一花的安全。」

  「唉,妳這人真是正經八百。行啦,今後我不會再動她一根寒毛。」

  得到允諾後,愛梨這才輸入最後一個數字,結果錯誤,她冷靜下來後再嘗試一次,果然解開了。裡面裝的內容物就是那幅畫,絲毫無損。

  對此孤狼滿意地拍手鼓掌,接著開口喃喃說道:

  「重新把她綁好,通通帶回去,包含那個小鬼頭。」

  「什……卑鄙小人!」

  愛梨得知受騙,憤怒地舉起拳頭朝孤狼撲過去,但馬上被注射一針類似鎮定劑的東西,視野開始感到模糊。身旁的一花見到姊姊昏迷倒地,發出不成聲的悲鳴。

  「別緊張,我會遵守承諾的,不對妳動一根寒毛。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不要這樣……拜……拜託……我想回家──」

  「老大,接下來呢?」其中一名男子代替所有手下這麼問道。

  「現在,我們等待已久的時刻總算要來了。」孤狼無視啜泣的女孩,戴上橡膠手套,無比慎重地舉起畫框,嘴角揚起久違的喜悅。

  然而。

  「……搞什麼鬼?」

  下一秒,他貌似注意到了什麼旁人都沒察覺的細節,神情瞬間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