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不是八卦，還有什麼是八卦 2

　　「學弟，怎麼了？」

　　打著哈欠的雲海，一副又被睡魔找上門，半夢半醒地關心著均太，讓均太不得大意。

　　雲海一這麼說，就連詢問都備受爭議了。因為自己是問不到東西的，他已經從先前的經驗，充分受教了。

　　織香是由於其家庭背景，延伸出來的隱情所致，但雲海一定是故意的。

　　像打遊戲一樣，需要依賴前置任務解鎖，而均太才剛突破第一關而已。

　　是嗎？是這樣嗎——均太一不做二不休了：

　　「雲海學姐，妳說妳對我英雄救美的事情，已經過目不忘了是嗎？」

　　反正原先他等到這個時候，本來就是居心不良，純粹想找雲海聊天，增加對方的好感度，事已至此，他已經不能坐視不管了。

　　雲海沒有掩飾，從容不迫地點頭。

　　「那麼——」

　　「學弟。」

　　「啊？」

　　「別再把功勞推給學妹二號了。」

　　「我沒有——」

　　我沒有這麼說，我還沒有這麼說吧？

　　均太想也不想，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想與雲海釐清誤會，該在這個時候說出口的話，卻卡在喉頭了。

　　「我沒有這麼說，我還沒有這麼說吧？」

　　最終還是說了。

　　但是，黃金時段都過了，還有效果嗎？

　　雲海依然露出了看過劇本的表情，神情自若，有備而來似的。

　　「但是，學弟，你卻有想過，而且還在想著類似的事情。因為趕走那些人的不是你，你只是第一個過去的人。」

　　「……」

　　被戳穿的均太，藏也藏不住了。

　　終究包不住火的紙，在那之後迅速化為烏有了。

　　「學妹二號才是拯救學妹一號的英雄，別說大家一致認定，事實也是這樣。」

　　雲海的眼神變了，投放出來的光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均太想逃也逃不了，非得聽到最後。

　　「但是，要是那時學弟不動身，學妹二號也不會搭救，學弟的行動不是一昧的敢死隊或毫無意義。」

　　「什麼意思啊？」

　　雲海沒頭沒腦地突然說些什麼——沒腦的是自己才對，雲海一直在循循善誘，指引他下一個方向。

　　現在也是了。

　　這就是學霸一直以來觀看的角度，就連應該可以以一句話說清楚的事情，也要繞個大半圈，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過程推進了。

　　沒有一定的付出，就得不到相對的收獲嗎？

　　「順序問題嗎？要是我不先上，水野也不會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從那些傢伙手上帶回初繪是必須的，可是沒有力量的我，只能擔當水野的替身，撐到水野出現就是我的使命，所以不管是我或水野，都是那時必要的演員，缺一不可。」

　　雲海看待均太的視線之深情，均太已經呆住了——但他也不是全面性地接下如此間接的告白，現在能釋放他的求知慾的只有雲海。

　　比起自己胡亂臆測，不如直接問本人。

　　「學弟，你說對了一半，但也只是一半而已。」

　　「……還有另一半啊？」

　　一再被打擊、耍弄，均太都要像破了洞的氣球漸漸消沉了。再強的人，遇到雲海也是棘手難耐吧。

　　雲海說話的節奏已經夠慢了，還會拐彎抹角、考驗智慧，在他接二連三的過關斬將之後，竟然發現進度才到了約莫一半。

　　這教人是要如何繼續下去？

　　要是這是遊戲，大不了別玩；要是這是愛情，該考慮換人了。

　　結果，均太還一直苦苦等著，死撐著疲弱的身子，面對雲海這個強勁的敵人。因為這既非遊戲，也不是愛情，他要從雲海口中得到的也不是這些自我滿足用的東西。

　　「當然有了。」

　　「學姐……」

　　「學弟，你知道一間新開的店面，是怎麼從新人一路走向地方的代表的嗎？」

　　「什麼跟什麼啊？不就是老闆懂得永續經營與客人的持續光顧嗎？」

　　均太不耐煩，已經是出於賭氣回嘴了。

　　「所以我才說你只說對了一半，因為你對老闆與客人之間的關係，也只了解了一半。」

　　是這樣嗎？

　　均太願意洗耳恭聽，看看這個只大自己一歲的學姐，葫蘆裡還有什麼。

　　均太細細品嘗，而雲海也想漸入佳境似的，帶他依序領會這個世界的奧妙與運作。

　　「一間店要能持之以恆，老闆的巧思與顧客的續攤都是必不可少，雙方分別得拿出一定的誠意，才有可能一直走下去，說穿了失去其中一方，不需要專業的預言家，也能預言這間店之後的走勢。」

　　「是啊，妳說得對。」

　　還沒出社會的均太，其實連打工的經驗也沒有，不過像是店面經營或經濟景氣，多少能從每天的新聞看到。
　　
　　父親的努力，讓他們姐弟能有如此優渥、沒煩惱的環境，固然很好，而他也能風雨無阻憑藉血統這點，成為父親的接班人，但當他看見那些勇於創業的年輕人，沒幾年的成果，搖身一變業界的龍頭角色，也是讓人羨慕的，不過之所以會讓他繼續在這命運的十字路口搖擺不定——是擺脫不了那件事的。

　　那些成功的傢伙，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傢伙。

　　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人才誕生了那麼一名，有資格被世人記得。

　　但是，雲海應該不是要教均太怎麼創業或經營管理，強如雲海，也不可能在就學期間，兼職一間大型企業的股東吧。

　　隨著他們的交談，均太已經覺得雲海不是一般的高中生了。

　　除非摸清雲海所有的背景，否則他是不會知道了。

　　「學弟——你是那個起頭者啊。成為這間店的第一個客人。」

　　「連鎖效應啊？」

　　「當你願意光顧這間店，成為第一個客人，這麼一來其他人也會放下無謂的提防，陸續過來了。雖然老闆與客人都很重要，要是沒有人身先士卒，就很難起頭，萬事起頭難——其實不只能用於創業，其它地方也能看到啊。」

　　「雲海學姐，這個舉例巧妙啊。」

　　均太中招了，不知不覺掉進了某個陷阱，自以為有能力承擔老闆的職責，到頭來被諂媚的花言巧語騙去當投資商，都渾然不知，而在那些人的眼中，自己確實成了第一個客人。

　　第一個被騙的笨蛋。

　　迫使均太心頭一陣熱的罪魁禍首，也在之後換了一個對象了。

　　均太拭目以待，等著迎擊。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因為人們對陌生、不曾接觸的事物，第一印象都是防範或走開，不會輕易出手，而這點也適用事件的發生了。」

　　原來如此，均太的行動是帶動冬子動作的契機，要是均太遲遲沒有作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看不下去的人出面，織音的計謀就會得逞。

　　因為大家會覺得織音才是對的。

　　「不管是什麼事情都一樣，正確的事情、錯誤的事情，反對的聲音只要沒及時出來，那些空有想法與慾望的人就會漠視下去，需要有那麼一個人起頭，帶動現場氣氛。當大家都看見後，公平公正的裁決就會跟著出來了。」

　　「……」

　　「學妹二號的英雄事蹟是事實，你的功勞沒有她大也是理所當然，不過你也是值得表揚的功臣之一。無關順序問題，但對學妹一號來說，你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影響到她——我是這個意思。」

　　順序不重要……過程是什麼也沒關係嗎？要對織香好，就讓她看見他們的軌跡，拿出行動吧！不，一旦說出口，都有機會成為空談，他們對織香若是真心，就先廢話少說。

　　要做就會去做——不光是優緒，雲海也是這麼覺得。

　　雲海像是說了許多心事，如釋重負地拎起書包起身了。

　　「學弟，這些話有沒有讓你學到什麼？」

　　雲海臨走前，拍了均太的肩膀，符合她個性一般再丟出一個問題，讓均太一如既往措手不及的手法，高明到他只能沉浸在宛若某種輪迴中了：

　　「其實我也是受人啟發。」

　　一直到聽不見雲海的腳步聲，均太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