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實操考試

本來，這時候的莉薇婭應該睡在舒適的被窩裡，享受著回籠覺的滋味。
本來，這時候的莉薇婭應該吃到安娜親手做的奶油蘑菇湯，搭配剛烤出爐的蒜香麵包以及黑椒牛柳麵條，一頓精緻而又美味的早餐。
本來，這時候的莉薇婭能夠在上課之前把一本古代魔法理論書籍啃上十頁，再複習一把昨天教授的符文解析，甚至還能抽出時間寫完一張複合魔法的習題紙。
本來……
「唔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莉薇婭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撐地，低頭「親吻」大地，呈現出一個標準的orz姿勢。
「莉薇婭，你沒事吧……」
蘇娜扶起莉薇婭。她看見莉薇婭臉色蒼白，一副暈乎乎的樣子。
雖然莉薇婭本身的膚色就偏白……
「唔……」莉薇婭表情一變，用手捂住嘴巴。
「不是吧兔子，你連馬車都暈車？」
奧雷留斯過來查看莉薇婭。作為級長他有責任照顧學級同學。
莉薇婭好不容易才把噁心的嘔吐感咽了回去。她顫巍巍地說道：「誰讓這是大清早就起行的馬車嘛！我要是睡眠不足坐車的話就會……唔……」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學院要舉行實操考試。舉辦地點是距離學院大半天馬車路程的古代地牢，因此一眾學生會從清晨開始分批坐馬車前往，這樣下午的時候就會陸續到達。
而這個古代地牢，是帝國建立前魔族大軍製造的某個基地。
當年在北方冒起了一支所向披靡的魔族大軍，它們率領魔獸入侵人類領地，造成重大傷亡。艾爾泰拉的人類幾乎就要滅亡。這時候，眾神聽到了人類的祈禱，在人類當中誕生了一名強大的戰士——勇者。他率領勇者小隊擊敗了魔族大軍，並直搗黃龍前往魔族大本營刺殺魔王，最終結束了殘酷的戰爭。
之後的十數年間勇者更平定了人類各部落之間的紛爭，推翻原始暴政，實施新的制度。最終，一個嶄新的國家在大陸上誕生了……。
沒錯，這名傳說中的勇者便是帝國的開國皇帝，艾力瑟斯·艾爾巴力·奧古斯都（Alexus·EL-Baal·Augustus），帝號〈艾力祖帝〉。
至於這些古代地牢，目前帝國境內還有很多，不過基本上都已經被重新修繕，成為了地窖或者機密儲藏庫之類的建築物。少數會改建成特殊魔導訓練場，用來進行魔導士的實操演練。莉薇婭今天到達的便是其中一座。
「早知道……我就該去研究長距離飛行魔法了……以後都不想坐馬車啦！」
奧雷留斯倒是露出狡猾的笑容道：「哎喲，要是真研究出來了可要把方法賣給我哦，我相信你的實力！」
這個世界是有飛行魔法的，理論上魔導士也能做到飛行。但是飛行魔法相當耗費魔力，大多數人都耗不起。就算是訓練有素的魔導士，連續使用魔法的極限記錄也只有大約五個小時。而且目前也沒有發明出能夠儲存大量魔力的魔法道具，因此飛行在這個世界並沒有成為實用的交通形式。
不過對於魔力幾乎無限的莉薇婭來說這並不是問題。她想要的話的確就能辦到。
（「而且故事裡的魔法師不都是喜歡飛來飛去的嗎？連哈利波○里的巫師都是騎著掃帚飛行的耶，這個世界的魔導士不怎麼飛行反而太古怪了……」）
到底地牢的第一天並沒有馬上進行考試，而是原地紮營整頓，位置在地牢入口旁的平原上。這是因為學院也考慮到舟車勞頓，加上教職員也要下地牢準備，因此考試延至明日。
儘管移動過來讓莉薇婭很痛苦，但這樣子也有別樣的體驗。感覺很像是學校組織去露營。大家在野外紮起帳篷，在天幕之下度過一個晚上，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就是食物沒辦法，只能吃帶來的乾糧。只不過是一天時間，莉薇婭就懷念起安娜的手藝來。
現在已經是〈金牛之節〉的中輪（9月）了，天氣逐漸帶了些涼意，尤其在野外的夜晚會比學院里的再冷一點。莉薇婭不得不換上制服外套抵禦寒冷。
「呼……滿天的星斗啊……上一輩子可是很難看到的景色呢……」
莉薇婭抬頭看著漆黑天幕上的點點星光，回想起上一輩子的事情。那是個苦悶的人生，連天色也昏昏沉沉的，看不到半點星光。
（「唔……沒發現有夏季大三角啊……甚至連北斗七星也沒有……如果這個世界有星座的話應該會很不一樣？！」）
莉薇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出神。
「莉·薇·婭～！」
忽然有人拍了拍莉薇婭的肩膀。那人是蘇娜。
「來這邊來這邊～有些事情找你！」
「嗯……？」
「別愣著啦快來吧！」
莉薇婭受不了蘇娜的催促，跟著她走向一棵大樹下。奧雷留斯、維吉爾、貝拉還有卡埃羅也都在那裡，好像用身子擋著什麼東西。
「喂喂，你們這是——」
「噔噔～！」
眾人散開，露出身後的一個東西來。那個東西亮著微弱的火光，像是一塊不規則的石頭。
莉薇婭認出那是什麼東西來。她微微一愣。
「雖然材料有限所以只能做成這個樣子了……」
蘇娜苦笑道。
「不過也別有風味哦，兔子。」
奧雷留斯自通道。
「啊！這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大家花了心思製作出來的傑作！」
維吉爾推著眼鏡笑道。
「沒想到這群傢伙也是有點想象力的呢。」
貝拉微笑地看著那個東西。
「裡面的野豬肉可是我剛才打獵到的哦！」
卡埃羅向莉薇婭行禮道。
莉薇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望著這件東西出神——
「「「「「生日快樂，莉薇婭——！」」」」」
幾塊早上吃剩下的麵包墊高，上面鋪了幾片剛做的野豬肉，還有夾了一些吃剩下的沙拉材料，怎麼看都覺得古怪。
不過，這件東西的上面插了九支短蠟燭，燭光雖比不過星光，卻透著暖意。
那是一件非常簡陋的生日蛋糕。（雖然材料根本沒蛋糕）
「你們……欸？今天……誒？！」
莉薇婭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9月7日，她在這個世界的出生日期。
今天是莉薇婭的9歲生日。
最近各種事情忙乎，她自己連生日都已經拋諸腦後了。沒想到的是身邊的幾個朋友卻還記得。
更不用說還費心在材料短缺的情況下做出生日蛋糕來。
「你們……」莉薇婭說不出別的話來。
「莉薇婭，快許個願吧！」
「………………。」
莉薇婭當然不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過生日，只不過之前的生日都是和家人一起過，有些理所當然。這一次是第一次好朋友一起過生日，感覺非常新鮮。
而且上一輩子的莉薇婭沒有和朋友過生日的經驗。因為上一輩子她並沒有和自己如此親密的朋友。
有些悲哀卻又有些好笑。「跟朋友一起過生日」竟成了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也才第一次經歷的事情。
「願望……已經實現了嘛……」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一股暖意升上莉薇婭的心頭。就像是融化的蠟燭一般，一滴又一滴的淚珠劃過白嫩的臉龐，滴落到地上。
人在富裕安定的時候不會因為一塊麵包而感到高興，但人在窮困潦倒的時候會為了一口粥感恩戴德。一直以來情感關係都極其貧乏的莉薇婭在這一輩子受到了友情的滋潤，就好比久旱逢甘露，令她無比喜悅。這份喜悅蓋過了一切的痛苦，連死亡都可以忘卻。
「哎呀呀！怎麼哭起來了……」蘇娜趕緊從懷裡掏出手帕為莉薇婭擦眼淚。
周圍的眾人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辦好。
奧雷留斯苦笑道：「有這麼感動嗎……如果做的是真正的生日蛋糕豈不是要哭天搶地？哈哈。」
「學長你這個壞蛋……又欺負我……」
「是是～今天我就勉為其難背一次鍋好了。」
「哈哈哈哈……」
莉薇婭的又哭又笑，眼淚終於止住了。
「好啦好啦！快切蛋糕吧～」
不過面對著這麼一個奇形怪狀的「蛋糕」，莉薇婭也不知道怎麼下手好。
「說起來為什麼又是野豬肉……卡埃羅你是野豬王子嗎！怎麼老打到野豬！」
卡埃羅哈哈一下糊弄了過去。
正當眾人在討論怎麼切開的時候，莉薇婭忽然想到了什麼。
「蘇娜，你有帶芝士來嗎？」
「欸？我怕路上伙食不好是帶了一點自製芝士來……怎麼啦？」
「給我來兩片。」
蘇娜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依言照做。
獲得芝士的莉薇婭首先將「生日蛋糕」底座的麵包取出，然後切成三角形，將芝士片放了上去。接著又將原本覆蓋在上面的野豬肉片、剩餘沙拉蔬菜、青瓜片、玉米粒分層放好，再涂上若干鹹味沙拉醬，最後用同樣切成三角形的麵包蓋在上面。
「呼呼呼！這是連我也能做到的『三明治』！這樣就方便外出的時候食用了。」
「三明治……？」
「啊……！」
莉薇婭忘了這個世界並沒有這種製作方式的食物。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嘗試起來了。
「唔哦！麵包和佐料一起入口原來這麼好吃的呀！」奧雷留斯驚嘆起來。
「……唔！芝士的香味和野豬肉的鹹味不僅沒有衝突，反而相得益彰！這簡直就是美味的藝術！實在太美了！」維吉爾激動道。
「嗯嗯！沒想到你年紀小小就這麼懂美食呀，跟在你身邊那可就有口福啰。」貝拉大快朵頤。
「難道莉薇婭你也有料理的天分？那太好啦，莉薇婭以後我們一起做好吃的料理吧！」蘇娜高興道。
「這就是『三明治』啊……這麼方便製作和攜帶，感覺很適合騎士呢。以後有機會在下也要跟朋友分享。」卡埃羅欣賞地看著手中的三明治。
沒想到大家的重點全都在三明治的美味上。也好，可以打馬虎眼過去。
至於日後莉薇婭「發明」的三明治成為了一種風靡世界的食物，並且還衍生出各種變體版本的這件事，那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
第二天，終於要進行實操考試了。
實操考試目的是要靠學生在遇到實際狀況時要怎麼用魔法應對，像迷宮一樣的地牢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考場。在那裡教職員會先設置好各種機關和魔法陷阱，雖然會很難纏，但也不至於傷到一眾學生。就算出了意外，地牢裡布置了大量光學影像傳送的魔法道具，在外面監考的老師能及時發現並前去救助。
考試的內容很簡單，〈孔雀學級〉和〈麋鹿學級〉分別派出學生組成小隊進入地牢探索，誰最先下到地牢最深處的地方取得學院旗幟就算獲勝。勝者自然加分最多，敗者視表現加分。原則上雙方可以用魔法阻礙對方行動，但嚴禁使用傷害人身的魔法或手段，也不能長時間禁錮對手。
由於〈孔雀學級〉學生能力較強而〈麋鹿學級〉人數較多，因此人員配比按1:5的比例，即1個「羽」的學生對5個「蹄」的學生。一般而言「羽」派3人，「蹄」派15人，總共18人進入地牢。每18人一次探索，直到全部學生都下過一次地牢方為結束。如果其中一方有多出來的，另一方會重新抽籤再搭配。重新抽籤的學生可以棄權，但只要再下去一次就會額外加分，所以通常都會接受。
至於派誰出去則是按照抽籤決定。這是學院希望平時很少合作的學生也能通過這次機會增進默契。
很不幸的是，莉薇婭抽到的簽並不是跟大家一起，組隊的全都是平時比較少來往的同學。而不幸中的大不幸，抽到成為她對手的人裡面竟然就有茱莉亞公主。
（「唔……看樣子今天要硬碰硬了……」）
地牢的入口是一座後來加建的石頭房間，在裡面有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參加考試的18人一字排開站在入口前。入口處烏漆墨黑，還不時傳來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嗚嗚」風吹聲。
好死不死，茱莉亞就站在莉薇婭的旁邊。
「我很期待跟你交手，莉薇婭同學。」
茱莉亞自信地小聲說道。
「………………。」
莉薇婭不回話。說內心的莉薇婭並不是特別想跟茱莉亞對上。她的目標只是順利畢業，完成跟皇帝的五年之約，而不是跟誰比下去。
「各就各位……」教職員舉起手中的旗幟，然後用力向下甩動。
「開始！」
一聲令下，18人魚貫沖入地牢入口。
名為考試的比試開始了。
一進入地牢範圍，雙方的對抗就馬上發生。「蹄」這邊不斷釋放魔法阻撓「羽」，但「羽」這邊也不甘示弱，予以反擊。
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打架之類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啦。我還是想快點結束掉考試，回去好好繼續研究魔法！」）
莉薇婭掏出掛在腰間的木盒，輸入魔力，馬上變形成一根長長的魔杖。但是魔杖的兩邊還分別裂開部件變成兩個類似馬鐙一樣的東西。
「還好讓奧魯斯哥哥製作的時候多留了這麼一個功能！」
莉薇婭用魔力將魔杖固定在半空中，然後一腳踏上其中一個馬鐙，另一腳跨到另一邊，整個人騎在了魔杖之上。樣子像極了傳說中的女巫。
莉薇婭的腦海里浮現出好幾條〈魔導術式〉，並且輕聲低語著，念起了自己發明的咒文。
「〈Vivo confirma〉（身體強化術）、〈Vent kovrilo〉（風罩術）、〈Fajr trabem ON〉（高威力噴火術）……」
下一瞬間，魔杖的尾部出現一個魔法陣，並從魔法陣中心噴射出一道藍色的火焰。接著莉薇婭就像離弦之箭，朝著遠處飛馳而去。
原本還在互相切磋魔法的「羽」和「蹄」全都驚呆了，傻傻地看著莉薇婭帶著一身轟隆聲絕塵而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晃神了。
「原來如此……有意思！」
茱莉亞的頭頂出現魔法陣，然後掃落全身，讓她賦予了強化狀態。接著她的雙腳腳掌同時出現魔法陣，一陣電光閃耀，茱莉亞漂浮在半空之中。隨著一聲轟鳴，茱莉亞也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向著前方推進。
「你是第一個逼我出壓箱底絕技的人呀，莉薇婭同學！」
莉薇婭聽見身後劇烈的轟鳴聲，不由得回頭一看。只見茱莉亞全身閃著電光緊追其後，莉薇婭心中一凜。
「不會吧……她竟然連這個都懂？在這個沒有科學的世界里自己領悟了磁懸浮原理……？！」
原來茱莉亞利用電磁的斥力特性讓自己快速浮空飛行，原理就跟磁懸浮列車類似。
但是莉薇婭很快就靜下心來。她知道要維持如此複雜的魔法需要消耗的魔力並不少，最多只能作為短期加速之用，不可能長期。而莉薇婭這邊有近乎無限的魔力，利用噴射火焰產生的反作用力就足以讓她飛好一陣子。
「來比比看誰先到達最底層吧……！」
◆
卡拉盧斯拉著尤利安努斯到附近無人的地方。
「糟了，公主也在下面，是不是要中止行動？！」
卡拉盧斯臉色不太好，憂愁布滿臉龐。
「…………。」
尤利安努斯想了許久，才開口道。
「不，按計劃行動！」
「喂喂喂！尤利！要是不小心把公主也給幹掉了那可怎麼辦！」
「哼，那不是更好嗎。」
尤利安努斯嘴角上揚，表情緊繃卻又興奮無比。
「如果連公主也幹掉了表示事態嚴重，關注焦點肯定會從我們身上移開，只要我們做好善後處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卡拉，你現在跟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照我的去做！」
「…………。」
卡拉盧斯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把心一橫，按尤利安努斯的話去做。他走到不遠處一個靠近樹林的地方，摸了摸手中的戒指，上面的寶石突然忽明忽暗閃爍起來。
樹林深處，有幾個黑衣打扮的魔導士觀察著樹林之外。他們看見閃爍的亮光后興奮大笑起來。
「主顧說可以動手了！」
「嘻嘻嘻嘻！太棒了！又可以見血了！嘻嘻嘻嘻……」
這幾個魔導士舉高手中的魔杖，口中吟誦著邪惡的咒語，一道亮著不祥亮光的魔法陣出現在地上。他們一起用魔杖戳向魔法陣，一股黑氣從魔杖底部滋滋外泄，直涌地下。
「嘻嘻嘻嘻嘻……蘇醒吧！沉睡在冥界的昔日戰士！戰鬥吧！為了向生者報復！〈亡靈召喚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