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_1「請問……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麼危險的話題？」

　　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一個令人懷念的聲音。
　　「伊迪絲，妳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感到最開心呢？」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小時候一起生活的奶奶，奶奶的身影與記憶中的模樣毫無二致。
　　「幫忙爺爺奶奶的時候最開心。」
　　伊迪絲很有精神的回答，然後湊到坐在搖椅上的奶奶身邊。
　　透過得仰望的視角才發現，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年幼的時候。
　　奶奶的臉上總是帶著和藹的笑容，她緩緩伸出手，摸了摸伊迪絲的頭。
　　「因為，爺爺奶奶都會摸摸伊迪絲的頭，摸摸頭就像得到稱讚一樣，很開心。」
　　自己的口氣不帶一絲灰暗的色彩，充滿著天真爛漫。
　　（……啊，這是夢境。）
　　內心一隅清楚冷靜的理解眼前的情景。
　　──因為她已經好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進入學院就讀快滿一年的時候吧。
　　當同學、教師，甚至是學院長臉上的笑容一個接著一個消失，自己被期待壓得喘不過氣來，兒時的回憶也被她遺忘在內心深處。
　　「伊迪絲，要隨時保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看到有困難的人不吝給予幫助，並且時常替對方著想，妳一定能成長為那樣的人。」
　　奶奶拍拍自己的小手背，說著時常掛在嘴邊的話語。
　　（我努力過了喔，奶奶。我沒有放棄任何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也想要幫上大家的忙，但是……）
　　但是換來的，都是失敗或無視的下場。
　　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一直不斷地重複做著相同的事。

　　「妳只是方法錯誤而已，並沒有什麼不對。」
　　這句回答彷彿看穿了伊迪絲的心思，可是說話的人不是眼前的奶奶，而是從其他方向傳來的陌生聲音。
　　「只要妳沒有忘記初衷，都有機會再次重新開始。」
　　她離開奶奶四處張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變回現在的年紀和外表。
　　回憶中的景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站在一片無限延伸彷彿看不到盡頭，開滿花朵的花海之中。
　　原本漆黑的四周漸漸轉亮，逆光中有兩個一高一低的身影面向自己。
　　「千萬不要否定自己，妳可能還潛藏著妳所不知道的價值……」
　　伊迪絲直覺地告訴自己她知道這兩人的面孔，也聽過這個陌生的女子聲音。
　　不過當她能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的時候，她的意識剛好中斷了。

　　當意識再次浮現時，已是清晨時分。
　　晨光穿透薄薄的窗簾灑落進房內，伊迪絲在一陣鳥鳴聲中慢慢睜開灰色的雙眼。
　　她睡醒前依稀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清楚的記得所有人的面孔、聲音，甚至是場景中的味道，但一睜開眼之後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子，環視四周。
　　這裡不是她住了快三年的學院生宿舍，而是城鎮上旅館的其中一間房間。
　　房內的一切與她入睡前沒有什麼不同，真要說最大的差別，就是她覺得心情更加平靜，昨晚睡得似乎特別安穩。
　　拜那場夢所賜，她現在有一股懷念且溫暖的感覺。

　　洗漱過後，伊迪絲獨自一人享用旅館準備的早餐。
　　接著，前往基礎學院辦理完退學手續。
　　昨天莉菈在旅館多訂了一間房間讓伊迪絲住下，三人在睡前稍微討論了隔天的行程。
　　兩人決定先讓伊迪絲處理完學院的事情後，再回來會合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對要再次踏入學院一事心懷抗拒，因為這個地方只會喚起許多不好的記憶。
　　不過多虧昨晚兩人的一席話，讓她現在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短短一天之內發生了許多事，她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真實感。
　　她辦完手續後，站在學院的大門前眺望著學院門口。
　　恍惚間好像看見三年前，那個還單純天真的自己第一次踏入這座大門時的情景。
　　繞了一圈弄得傷痕累累，現在又回到了這裡。
　　不過這一次，她暫時不是自己一個人。
　　（希望這一次，不會讓他們露出失望的表情……）
　　伊迪絲要轉身離開之際，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她的手臂，她驚訝的回頭，看見一雙憂愁的深藍色眼睛看著自己。

　　「休果。」
　　「我聽說妳被退學的事情，學院的作法太過分了。」
　　果然自己被退學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來了，她略顯尷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如果和平常一樣又把「不要緊」拿出來安慰的話，好像顯得退學這等大事不痛不癢，太輕率也太過無視雙方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也像是在告訴自己一樣，以心平氣和的語氣把想說的話告訴他。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伊迪絲感覺得出來休果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的臉上浮現出既難過又受傷、無奈又懊悔的複雜表情，最後似乎不想讓她擔心，扯著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
　　每一次總是如此，總是讓休果為自己擔憂，不過這一次的離開就不會再影響到他了。
　　「一直以來謝謝你的照顧，休果。」
　　伊迪絲深深地低下頭表達感謝之意，再次抬起頭來時，露出在學院從未見過的平靜表情。

　　休果放開伊迪絲的手臂，察覺到她好像沒有想像中還要來得那麼憂鬱悲觀。
　　他原本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這次卻相當果決地開口。

　　「伊迪絲，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王都？」

　　（……！）
　　伊迪絲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重複道。
　　「……你說王都嗎？」
　　「對，其實上一次就想問妳，妳還記得我有提過我收到王都工會的邀請，畢業後可以直接去報到這件事吧。」
　　這麼說來，休果之前的確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不過她在學院時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人，本來就盡量不跟人有太多接觸，所以不會特別去追問剩下的內容。
　　「王都有不少冒險者公會，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才，妳很聰明也很懂得察言觀色，即使不參與實戰任務，說不定也有妳可以派得上用場的地方。總之，比起待在這裡，王都能夠發展的機會應該比較大，妳要不要……考慮跟我一起去？」

　　──王都的冒險者公會。
　　不知為何，這個詞特別觸動伊迪絲的心弦。
　　她第一時間腦中浮現出莉菈和基斯兩人的身影。
　　（這麼說來，他們兩個人有提到來自王都。）
　　雖然這座城鎮上有幾個冒險者公會的分會，她也實際見過現職於公會的冒險職業者們，但或許在伊迪絲心中，王都冒險者公會的形象就等於那兩人一樣，總是充滿著自信，既強大又帥氣。

　　（……王都啊。）
　　她以前光是眼前的處境都自顧不暇了，從來沒有餘力對未來有任何想像。
　　內心深處似乎又升起那股淡淡的、心癢難耐的奇妙感覺。
　　伊迪絲不知不覺間陷入思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休果坐立難安，臉頰發紅的狀態。

　　這時，遠處的教堂剛好響起了早晨十點的鐘聲，伊迪絲被這一聲驚得回過神來。
　　「糟了，我得去跟他們會合才行。」
　　「跟他們會合……？」
　　休果訝異的挑起單邊眉毛，似乎在用眼神詢問著「怎麼回事？」
　　他萬萬沒想到會從伊迪絲口中聽到陌生的存在，不過伊迪絲也顧不得詳細解釋。
　　「謝謝你替我擔心，休果，我暫時還會待在這個城鎮裡一陣子。王都的事情……我會考慮看看的，等決定好了之後會告訴你。」
　　「咦，等等……！」
　　伊迪絲簡短回答後，再次對休果鞠個躬，這一次真的背對大門轉身離去。

　　◇◇

　　「快看，那個人不是……」
　　「啊～那個學院的吊車尾。」
　　「她走得那麼著急，該不會又搞砸了什麼事吧？」
　　伊迪絲盡量避開人群多的地方，低頭快步走回下榻的旅館。
　　除了想盡快和莉菈兩人會合之外，還有一大原因是為了避開路人的側目。
　　即使沒有退學事件，她在這個城鎮上也是偶爾就會被提起話題的主角。
　　雖說已經答應了要擔任嚮導，但她有點擔心自己不好的傳聞會影響到兩人的行動。
　　所以當伊迪絲憂心忡忡，稍微喘著氣回到旅館餐廳會合時，卻看到莉菈和基斯兩人正在悠哉愜意的吃東西，不禁露出愕然的表情。
　　「喔～妳回來啦，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昨晚坐滿人的餐廳，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而顯得特別空曠。
　　伊迪絲一走進來，基斯就立刻發現她的身影，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入座。
　　「妳已經吃過了吧，抱歉，稍微等我們一下。」
　　兩人散發著略為慵懶的氛圍，似乎才剛起床沒多久。
　　這介於早餐和中餐之間不上不下的時間，照理來說餐廳應該沒有提供服務才對，不過桌上還是擺著豐盛的餐點。
　　一問之下得知是請旅館特別幫忙準備時，又讓伊迪絲吃了一驚。

　　不論是臨時多幫伊迪絲準備一間房間也好，還是要求旅館追加服務也罷，兩人貫徹自我步調的行事風格和滿不在乎花錢的模樣，與她認知中的每一種組織印象似乎都有些出入。
　　擁有嚴謹紀律的騎士團或是公家機關等單位，不太可能讓所屬成員任意行動。
　　而就算是氛圍最為自由不受限的冒險者公會，礙於組織營運在獲得任務報酬前，大部分的冒險職業者會因為預算考量無法做太奢侈的開銷。
　　（所以他們不是冒險者公會的人嗎……？）
　　伊迪絲想起剛才休果提到的話題，坐在一旁忍不住偷偷觀察起兩個人。
　　莉菈不僅面貌姣好也很有教養，總是走在前頭，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優雅自信的氣質。
　　基斯則看似逍遙自在但其實動作迅速敏捷、做事手腳麻利，是個親和力高又可靠的大哥哥。
　　兩人差別很大不過相當互補，作為搭檔一起行動意外合適。
　　如果單只就兩人之間的互動來看，那種感覺就像是……
　　（身分尊貴的大小姐和其隨從？該不會他們來自王都的某個貴族家庭吧。）
　　伊迪絲觀察的視線太過頻繁，結果還是被兩人察覺到而紛紛抬起頭來回望她。
　　「怎麼了？妳該不會是早餐沒吃飽還想再吃吧，別客氣自己拿喔，妳太瘦了可以再多吃一點。」
　　「怎麼可能啊，笨蛋，少跟淑女說這麼沒神經的話，你欠揍嗎？」
　　（…………好像還是哪裡不太對，是我想太多了嗎。）
　　伊迪絲暗自搖搖頭，拋開奇怪的想法。

　　用餐結束後，一掃剛才悠哉的氣氛，莉菈和基斯拿出城鎮周遭的地圖和一疊資料攤在桌上開始認真商討事情。
　　「妳知道亞人族嗎？」
　　莉菈冷不防地就對伊迪絲拋出一個問題，伊迪絲眨了眨眼，對這不是很熟悉的詞花了一點點時間消化。
　　「有曾在書上讀過片段介紹，但沒有實際親眼看過。」
　　「我想也是，畢竟牠們本來只會出現在王國邊境一帶，對生活遠離前線的人而言，是個遙遠陌生的存在。」
　　莉菈從資料中抽出幾張紙放到伊迪絲面前，上面似乎記載著關於亞人族的資訊，還附帶一些描繪外觀的插圖。

　　亞人族，外型形似人類用兩腳站立，雖然每一個個體有些微差異，但最大的共同特徵皆擁有粗糙的焦褐色皮膚和血紅般的赤眼。
　　有一對聽覺靈敏的尖形耳朵，智商不高，沒有文明和語言，通常視為邪惡的代表，是支如野獸般野蠻的種族。
　　整個西大陸以橫亙在中央的聖特爾大山脈群為分界，大致分成南北兩側。
　　山脈群以北是目前所在的安吉爾王國，以南過去是主神信仰興盛的南方大國布里爾的所在地，現在則是一片幅員廣闊但荒蕪寂寥，被稱為「詛咒大地」的超級大荒漠。
　　亞人族便是生活在詛咒大地上的奇幻生物，平常不會輕易出現在人群前，只有在國境交接處的聖特爾山脈群一帶偶爾才會看到牠們出沒。

　　到這裡的描述和伊迪絲以前讀到的內容相差不多，不過這份資料除了介紹基本背景外，似乎還有更加詳細的說明。
　　亞人族依體型區分為大、中、小型三類，多為群體行動、威脅性高。
　　大型亞人族，身高約2.5～3公尺，戰力約等同於資深騎士團隊長，行動緩慢，數量不多，通常擔任群體行動的首領。
　　中型亞人族，身高約1.2～1.6公尺不等，戰力約等同於菁英騎士，手持簡易武器和防具，在群體中最為常見。
　　小型亞人族，身高約1公尺以下，戰力介於學院生與一般騎士之間，數量最多但大部分待在聚落裡受中、大型亞人族保護，反而不常遇見。
　　基本一支亞人族部隊會由一隻大型亞人族加上數十隻中型亞人族組成，群體行動時戰力和威脅性會加成，最高時可逼近一支騎士團小隊等級。

　　伊迪絲越看越感到背脊發涼，因為關於詳細說明的部分怎麼看都不是給普通人閱讀的內容。
　　「這個……看起來很像軍事資料。」
　　「嗯，就是軍事資料。」
　　基斯直接了當的回答。
　　「亞人族在一般人心目中可能還停留在抽象、虛幻的階段，但對真正上過戰場的人來說，那是真實存在的敵人。整個王國最大的威脅說是亞人族也不為過，只是牠們不會隨便挑起紛爭，王國建國以來也沒有發生過太多次的衝突，騎士團也很盡責，所以才會造就大多數人沒有真實感的現況。」
　　他示意伊迪絲翻到最後一張資料，上面清楚列著騎士團的紀錄。
　　「距今最近一次的大型衝突大概發生在十年前，騎士團曾經大規模討伐過牠們，儘管當時成功削去了大半勢力，但騎士團也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自那之後亞人族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近幾年又陸陸續續接獲牠們開始活動的情報，而且有越來越頻繁的跡象。」

　　關於十年前的大規模討伐，和亞人族的基本介紹一樣，伊迪絲也只是稍微閱覽過報導。
　　雖然王族和騎士團沒有刻意隱瞞，但也沒有大肆宣傳這項消息。
　　就像是一筆重要事蹟被輕描淡寫地帶過，有記錄到即可的感覺。
　　伊迪絲看完之後不禁心生疑惑，為什麼這兩個人會有這麼詳細的騎士團內部資料，以及這是能讓她這個什麼也不是的小女孩知道的內容嗎？
　　「請問……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麼危險的話題？」
　　莉菈和基斯聞言兩人互看了一眼。
　　那副模樣，與其說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倒不如說像在給伊迪絲時間做好心理準備一樣。

　　「因為我們從某個管道得知，似乎有一小群亞人族突破了南方邊境的防衛線，北上來到這附近。」

　　「什麼!?」
　　莉菈一說完，伊迪絲嚇得差點要從座位上彈起來。

　　她緩緩地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儘管很想要逃避剛才聽到的荒謬內容，但沒有人會拿這麼嚴重的事情來開玩笑。
　　似乎在等待伊迪絲稍微恢復平靜後，莉菈略帶歉意的才接著繼續說明。
　　「抱歉，這話題對沒接觸過的人來說好像還是太刺激了。我們從王都來就是為了要盡可能地查出牠們的確切位置，之後通報給騎士團成立討伐隊進行討伐，我們希望有人能夠協助調查，但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妳的話則感覺很符合我們的需求──既能夠隨時行動，又對周遭地理位置有一定了解，再加上很乖巧文靜，秘密應該不容易洩漏出去，因此才邀請妳和我們一起行動。」
　　伊迪絲聽完後理解般的點點頭。
　　雖然她覺得莉菈有點過分美化了乖巧文靜這個部分，她只是怕惹人不快而適時與人保持距離，不太貼近人群而已。

　　這時，她突然注意到有一個詞都沒有出現在剛才的話題裡。
　　照理來說不論是當作任務承接，還是單純磨練技巧，應該都不會少了他們的活躍才對。
　　「請問……冒險者公會不參與這種事嗎？」
　　不過不知為何，基斯比起剛才直接了當的答覆，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他尷尬地搔著頭，稍微停頓了一下後才回答。
　　「嗯～當然還是會有冒險者公會參與合作，不過主要看各自的意願，因為每個公會的經營理念不同，與騎士團的關係也不一樣。相較於騎士團身為王國的保衛單位，有義務要保護所有居民的安全，公會參與的理由就沒有那麼迫切，所以不是說冒險者公會就一定會接觸到這種事，簡單來說就是大家的立場不同啦。」
　　總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不過以伊迪絲的立場來說，她沒理由也沒必要繼續探究。
　　「妳不用太在意，該合作的時候兩方還是會合作的。總之，首要任務就是先掌握這一批亞人族的去向。」
　　他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地圖，順著他的動作，三人又重新把視線落回到桌面上。

　　地圖上描繪的是以貿易城鎮為中心，周遭的詳細資訊。
　　城鎮分別有北、西、南三條主要幹道通往其他城鎮或領地，東邊則有河流經過，建有一座河港。
　　城鎮剛好處於地勢較低的位置，越往南邊地勢越高，除了西南邊有一大片森林外，其他地方多以平地為主。
　　整張地圖的最下方畫有一個短短的紅色箭頭朝北指，看來是代表亞人族移動的方向。

　　「我們只知道牠們北上的消息，但接下來去了哪裡還未確切掌握到，以亞人族的習性和行徑速度來看，我們猜測大概會落在這附近。」
　　基斯將城鎮西南方的那片森林圈了起來。
　　「要調查有沒有亞人族出沒有兩大線索可循，一個是牠們會散發出一種類似瘴氣的東西，對環境慢慢造成侵蝕，使土地變得像詛咒大地一樣貧瘠荒蕪；另一個則是讓周遭的動物染上赤眼化，遭到赤眼化的動物最終會變得兇殘狂暴，做出一些違背習性的行為。前者反應比較緩慢不易觀察，但後者非常容易辨別，如果有出現赤眼的動物，十之八九都跟亞人族有關……怎麼了嗎？」
　　（赤眼的動物!?）
　　伊迪絲心頭一驚，內心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兩人發現伊迪絲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基斯停下說明，莉菈也趕緊追問。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昨天在學院後方的森林，獵捕到一隻赤眼的森林野兔。」
　　伊迪絲一說完，兩人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學院後方的森林，就是我們昨天相遇的地方嗎？」
　　「是、是的，大概就在這片西南方森林最北邊的位置。三年級的學院生們接到學院給的任務，內容是『森林內似乎出現奇怪的變異動物，請前往調查，有必要時可進行獵捕』。實際上到現場查看，發現有一些鳥類和兔子的確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共通點的確眼睛都是紅色的。」
　　「不只一隻啊，那幾乎可以確定了。」
　　基斯說著在伊迪絲指出的位置打了個叉，莉菈則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
　　「啊，所以我們之前察覺到森林內有各種弗洛的流動，就是學院生們分組在執行任務吧。學院有把這件事通報給騎士團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任務是昨天發下來的，但既然只交給學院生處理的話，我想沒有的可能性比較大。」
　　伊迪絲側著頭想了一下。
　　其實在經過昨天的任務後，變異動物已經被學院生們處理得差不多，伊迪絲他們那一組追捕的野兔可以算是最後一隻目標。
　　既然問題已經得到解決，應該不會再特地打擾騎士團，她把自己所知與任務相關的資訊都盡量告訴了兩人。
　　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希望能在兩人的調查中派上用場。

　　「妳提供的情報幫了大忙，伊迪絲，越來越覺得邀請妳和我們一起行動是找對人了。」
　　「這正是『相對應的付出』呢，我就說不是只有妳受惠吧？」
　　兩人似乎打從心底感到高興，雖然還很微小，但伊迪絲有了確實的成就感。
　　「那麼既然連目擊情報都有了，看來這片森林有必要整個踏過一遍。」
　　「咦～不過這範圍有點大耶，全部跑完可能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伊迪絲，這座森林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嗎？」
　　看見莉菈和基斯你一言我一句的繼續討論，途中還理所當然地尋求自己的意見，伊迪絲的心情微微高漲，宛如身負重任般拚命思考後回答問題。
　　「我、我記得森林裡好像有個舊王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小規模商隊驛站，在當時是前往南方做生意的商隊們必經之地，但現今王國改道、重新鋪設主要幹道後，那個地方就荒廢沒有在使用了。……由於年代太過久遠，可能要拿舊王國的地圖來對照才會知道驛站的確切位置……我只知道這些，對不起。」
　　「唉呀，用不著道歉，妳能多提供資訊給我們，我們感激都來不及了。」
　　「沒錯沒錯，既然都提到了，順便去調查看看也沒有什麼損失。」
　　莉菈和基斯互相點點頭，看來對接下來的行動有了共識。
　　「我們從城鎮西邊出發，先去伊迪絲之前目擊到赤眼化動物的地方看看，之後再逐步往南慢慢擴大調查範圍，順便去確認那個驛站。基斯就不用說了，伊迪絲，妳要做好在外野營的心理準備喔。」

　　沒有人希望亞人族入侵這件事真的發生，但既然已經出現赤眼化動物，就要直接做最壞的打算。
　　那麼危險的生物，如果一下子丟到過慣和平生活的人們面前，那會造成多大的危機和恐慌啊，伊迪絲光是想像就一陣毛骨悚然。
　　沒想到在邊境那種時時刻刻生命會受到威脅的緊張氣氛，竟然就發生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這麼重大的事情，即使我不會使用弗洛也應該盡一份心力吧。）
　　伊迪絲點頭回應莉菈的同時也在心裡悄悄下定決心。

　　計畫擬定地差不多之後，基斯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既然要野營的話，我們自己帶的東西絕對不夠用，得再添一些裝備和道具才行。」
　　「沒錯，我就是在等你這一句，所以……」
　　莉菈單手握拳，一鼓作氣地從椅子上起身，那副模樣簡直就像接下來要宣布重大事情。
　　面對那張異常明亮的表情，伊迪絲被莉菈的氣勢壓倒，下意識吞了口口水，但基斯見狀不知為何一臉這下糟了的樣子瞥開視線。
　　「首要任務──我們要先幫伊迪絲改變這身打扮！」
　　「………………咦？」
　　原本屏氣凝神等待發話的伊迪絲下一秒瞬間愣住，嘴唇發出錯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