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陪伴與鍛鍊-04

　　她其實，那時候已經至少一天多沒有吃下任何的糖果碎片了。很餓，餓到感覺肚子那個應該是胃的地方像在被業火灼燒，懲罰她貪婪的不顧生命也要奪回罐子。

　　她那時候想，死了也不會吃下最後的碎片。吃下去，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她死前至少還有最後的記憶，也不算都空空的，還記得那個溫柔的人。

　　「那現在呢，你的那些記憶，有被消化的一點都不剩嗎？」

　　記憶的模糊程度，每個人都不一樣，但必然都會被塗抹掉部分嚴重會使人直接崩潰的部分。小緒不意外應該是與家人的記憶，包括家人的死亡。

　　她緩緩地左右搖了搖頭：「我活下來了。會一直，活下去、將他們放到這裡……直到死，才會被消化殆盡。」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真是，聰慧懂事而又天真的讓他感慨啊。

　　「所以，我之後能加強鍛鍊強度嗎？」她很認真地再次提出請求。

　　「好。不過，受不了就得跟我說，我們還有時間，不至於要為了一個無民小卒而損傷到你好不容易修復的根基。」

　　諸星緒點頭：「好的。」

　　「今天先不加強力度，明天開始，當然我會開始認真思考起要給你的目標。」他又摸了摸她的髮。

　　「我知道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很好。」

───

　　再來的鍛鍊非常順利，只是初雨很無奈的是諸星緒太過能忍疼。大半的時間裡，還是非常不會表達自己那種感受到疼痛時的反應。

　　這讓他觀察起來實在有點困擾。訓練的加重，雖然不會損及諸星緒的根基，但也或多或少讓好不容易養起的肌膚上多了許多到瘀痕。

　　她會在他幫她推開瘀血時喊痛，也會流出一點眼淚，但也僅限於那樣。其他時候，折到手腕甚至撞到眼臉都不曾疼哭出半聲。

　　想了想，初雨推估諸星緒應該對於情緒表達上面有著困難，可能是記憶模糊掉的影響，經歷了家人死亡卻被強制抹掉那種情緒，多少都影響著她。

　　「小緒，休息一下。」

　　自從開始加強鍛鍊後，初雨就帶著諸星緒到一個距離有些遠的空地開始鍛鍊。那裡有他簡易安排的鍛鍊設備，現在的小緒正四肢綁著沙袋，正在跑步。

　　「還沒有到時間啊？」

　　她疑惑地反應，並沒有向過往那樣說停就停。這算是勉強算好的現象，懂得對不符合規定時間的行為感到疑惑。

　　雖說這在軍隊上並不是個好動作就是了。但那是她自己「之後」再去面對，現在的她，還是得好好的像個人才行。

　　「沒事，我會調整鍛鍊時間。有事情跟妳說。」他招手讓她趕緊過來。

　　「好。」諸星緒點頭後，也沒解開身上的沙袋，直接走了過去。

　　滿意地看著諸星緒行動上已不再緩慢，想著另外六個孩子卻是還有兩個會因為手腳上綁著沙袋而跌倒、骨折……他就很想把親信吊起來打，根基損了能補好一次是幸運，第二次是奇蹟，該慶幸之前的揠苗助長並沒有真的毀了他們。

　　「我覺得要鍛鍊你的一些情感表達，以及溝通能力，所以之後要調整時間……我們要到街上去。正好，住所裡面有些東西需要補給。」

　　情感表達？諸星緒一臉疑惑，不懂自己哪邊表達上有問題。

　　看著眼睛裡疑惑，面上卻沒什麼表情，初雨有點納悶。他真不想要養出一個面癱的孩子。

　　「你之前學會了些基本知識，也學會一些交流手段，但畢竟練習的對象都只有我。所以你得開始接觸其他人，當然訓練也是不能落下的。」

　　想了想，初雨繼續道：

　　「我這幾天會開始幫你找一些冷兵器回來，你得在其中挑選出適合你自己的。而我會想辦法幫你用到一把最好的，你必須要熟練運用到，讓它成為你自己的一部分。」

　　「這是我的第一個目標嗎？」

　　「是，所以，能辦到嗎？」

　　「要怎樣才會明白，它成為我自己的一部分了呢？」雖然意思上能理解，但裡解歸理解，實際上又是怎麼樣呢？

　　「在你測試那些兵器的時候，我會跟你對練，並幫你一起挑選出適合你的『夥伴』。」

　　夥伴嗎？

　　諸星緒點頭後，微愣：「初雨，你要跟我……對練？」

　　「很奇怪嗎？」他笑。

　　「初雨感覺……像是學者，不太像是……會揮武器打鬥的人。」她實話實說。

　　聽到這話，初雨錯愕了一下後大笑，笑的讓諸星緒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初雨努力忍住笑，喘口氣回說：「我真沒想到，我會給你那種弱不禁風的印象。」

　　啊啊啊，真是太好笑了。若是讓其他人聽到，年輕就獲得輝煌者成就的他，居然被小女孩當成學者派的人……估計會覺得小緒腦子壞掉吧。

　　但……嗯，他的外表果然據有一定的欺騙性，當然也不排斥小緒因為這些天來的相處給了她一些固有印象。

　　「不是弱不經風……初雨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但就不太像是……揮著大刀殺敵的那種人。」

　　講著講著，諸星緒都有些疑惑。

　　「我是不會揮大刀，過兩天就讓你看看我的『夥伴』。小緒，不管是樂園前又或者現在，你都要記住，很多人事物都不能看表面。」

　　這個，她當然知道啊。就像最開始，她就知道初雨的溫和只有表面……心理是怎樣的寒冷。

　　但她仍是乖巧地應聲好。

　　「那，我們什麼時候……要上街去呢？」

　　上街，去那種平民人來人往，很多人叫賣或者換取食物的區域……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諸星緒從醒來就在邊緣地帶，不是沒有摸去那種人多的地方，想試著討點食物吃，但總會被大人給打走，後來為了保護自己，她開始選擇翻垃圾桶或者撿拾別人扔掉的食物。

　　「等你挑好武器後。畢竟在用好東西之前，我們先用便宜貨訓練，比較省成本。」

　　家主爸爸當初給計劃的時間跟人還有物資都是少少的，不外乎就是想要讓他這個兒子鍛鍊，這正好也符合他當初的想法。

　　就是那三個親信有些不滿，覺得委屈了他。

　　但，若是沒有經歷過跟平民差不多的境遇，又怎麼能提升自己呢？他可不想要後來活成自己最看不起的樣子。

　　而停滯於當下，就是對自己最殘酷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