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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能製作『狂戰士藥水』嗎？」萊爾開門見山。

　「狂戰士藥水……您有需要的話，鍊金術士工會應該就能買到現成的商品……」

　「我的問題是『妳會製作狂戰士藥水嗎？』而不是『哪裡可以買到狂戰士藥水？』米娜小姐。」

　噗地一聲，萊爾將兩個塞得飽滿的布袋在腳邊放下。

　「這裡，大約有一千朵狂戰士蘑菇。」

　一千朵……？米娜忍不住暗忖──姑且忽略品質的話，這些量大約能夠生產五十瓶左右的狂戰士藥水。

　雖然聽起來不是十分懸殊的交換產量，但五十瓶狂戰士藥水卻可以在市場上賣出將近一百枚金幣！

　鍊金術士工會雖然自己生產狂戰士藥水，但主要並非販售給在格羅佩鎮附近活動的冒險者，而是轉銷到存在強大魔物的內陸深處去，賣給擁有龐大財力的私人傭兵、軍隊或者冒險者集團。

　畢竟如果不是要對付難以想像的敵人，也不用喝下這種宛如毒物一般消磨生命、具有強大副作用的藥水。

　如同人類賦予這種蘑菇『狂戰士』的名稱一樣。

　喝下狂戰士藥水的人會在短時間內大幅提高身體能力，並且能減輕痛楚和快速止血，還能在腦中產生幻覺，讓飲用者陷入狂怒中。

　最可怕的是──具有強大的精神成癮性。

　過度依賴狂戰士藥水的人在藥效消退後會變成蠕蟲般的廢物，若不長期以中和藥物調養就難以根治，是十分可怕的雙面刃。

　由於效果過於顯著，僅管存在如此強烈的副作用，還是有很多不在乎負面效果的冒險者趨之若鶩，紛紛買來使用，導致產量供不應求。

　因此市場上一直有人在收購狂戰士藥水。

　鍊金術士工會長期獨佔了精煉技術和生產地的收購作業，所以狂戰士藥水幾乎是鍊金術士工會的獨門生意。

　就算偶爾出現了零星競爭者，也都只是少量流出，絕大部分都是獨立的鍊金術士提供給集團內部自用。

　算上製作過程和收集材料的時間成本，還不如直接向鍊金術士工會購買。

　「是的……我會製作『狂戰士藥水』。」米娜訥訥地說。

　「──哦哦？」

　聽見少女的宣言，萊爾忍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伸手抓住了米娜的肩膀，原本疲憊的眼神瞬間變得閃閃發亮。

　「如、如果客人您需要的話，本店可以代為製作。」

　米娜嚥了嚥口水，有點緊張地回答。

　「啊，其實我不需要狂戰士藥水。」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客人您的意思……」

　那瞬間，米娜從萊爾眼中看見了與冒險者迥異的光芒。身為工匠的女兒，除了跟冒險者做生意之外，也需要和販賣各種素材的旅行商人打交道。

　那種從神色間無意地流露而出、市儈無比的貪婪目光，米娜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正在找一位『合作夥伴』，不知道米娜小姐意下如何？」

　「合作夥伴……您的意思是……要大量生產『狂戰士藥水』？」

　「沒錯，由我和我的夥伴們收集所需的主要素材──狂戰士蘑菇，然後交由貴店製作。」

　「這……」

　米娜緊皺眉頭，注視眼前的男人。

　狂戰士藥水無疑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但關鍵就在於素材的掌握和煉製藥水的技術。米娜雖然在父親的筆記中看過大致的配方，但還沒有實際製作的經驗。

　「如何？對妳而言，應該也是不錯的合作吧？」

　「……有件事必須事先告知，我並沒有實際製作過狂戰士藥水的經驗。」

　米娜收斂起營業用的招牌笑容，十分認真地對萊爾說。

　「也就是說，現階段，本店沒辦法給您任何保證。而且……」

　「而且？」

　「就算做出來了，本店也沒有銷售的管道。別說狂戰士藥水原本就是鍊金術士工會的獨佔商品，就算想要零售給冒險者……」

　米娜低下頭，沒有說出最根本的原因。

　「無所謂，其他的事情由我來想辦法，妳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磨菇不計代價地製作成狂戰士藥水，僅此而已。」

　「可是……」

　米娜欲言又止，再度與萊爾的視線交會。

　製作無法銷售的商品，根本毫無意義。

　米娜是這麼思考的。

　萊爾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他所要的，只是能夠製作出藥水的「技術」，而不是正確的「完成品」。換言之，就算只是半調子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提升籌碼的「價值」。

　米娜嘆了口氣。

　「我能檢查一下這些磨菇嗎？」

　「請便。」

　萊爾露出乾脆的微笑。

　米娜點點頭，戰戰兢兢地繞出櫃台，走到萊爾身旁的袋子邊。

　將手伸進布袋內，米娜各自從不同的深度和位置取出幾朵磨菇。雖然沒有實際看過狂戰士蘑菇，但對於鑑定這類植物素材，判斷的基準其實相去不遠。

　萊爾所帶來的磨菇，不論品質或大小都十分出色。

　蕈類的氣味濃厚，蕈傘上不僅反射出鮮明的七彩虹膜，肉質也充滿彈性，是非常新鮮的證明。

　「確實是品質很好的蘑菇……有這麼大量的蘑菇的話，就算賣給鍊金術士工會也是一大筆錢呢……」

　「哼……別開玩笑了，凱因斯那個唯利是圖的傢伙……開出的收購價根本是在羞辱人。」

　「咦？」

　聽見萊爾所說的話，米娜顯然有些訝異。

　「原來如此……是和之前迷宮的衰弱化有關吧？採集的難度一下子降低太多的話，價格變低也是能夠理解的……可是這麼說來……」

　「米娜小姐知道些什麼消息嗎？」

　「不……只是單純的市場價格而已。狂戰士藥水的產量和售價似乎沒有因為蘑菇的大量產出而下滑，甚至還稍稍上升了一點。」

　「哦……？」

　也就是說──凱因斯或許正在「囤積」大量的狂戰士藥水？猜測到這一點，萊爾心中的笑意咧得更深了。

　「那麼，米娜小姐，妳願意和我們合作嗎？妳付出技術，而我付出主要素材和銷售，這樣的條件如何呢？」

　只需要付出製作時間和些許的耗材成本就可以得到高額的報酬，對正陷入困境的羅安藥劑店來說簡直就是上天給予的救命索，對米娜來說也是證明自己能力的絕佳機會，但是……

　雖然萊爾表現出的態度十分懇切，帶來的狂戰士蘑菇也沒有任何問題，但米娜還是無法完全信任這個初次見面的冒險者。

　這個男人的目的究竟是……

　「我想作的事情，其實十分單純，米娜小姐。」

　彷彿看透米娜內心，萊爾直接正面說出米娜的疑慮。

　「我不想再繼續被人瞧不起了。對於付出努力的人，應該獲得相符的報酬，僅此而已。如果手上的是『無價值』的事物，就讓其變得『有價值』。當然，妳的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是有著高貴價值的技術，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該屈服於任何人之下。」

　話語輕易地讓米娜動搖了。

　萊爾同時悄悄使用了煽動人心的咒文，感受到魔力運作的普菈奇娜立刻敏銳地瞇起眼睛。

　「又在用同樣的招數啊，真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呢。」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唷，普菈奇娜。」

　萊爾甚至沒有回頭看普菈奇娜，只是牢牢盯著米娜的眼瞳。

　「那麼就接著談後續的問題吧？製作藥水需要多久的時間？產量呢？」

　「一組試作品的話，我想一個晚上就足夠了。只要有足夠的素材，狂戰士藥水本身並不是特別難作的藥。」

　「無所謂，這兩袋蘑菇可以隨妳運用，請不用顧慮素材的問題。至於報酬的話，第一批賣出的藥水所得到的收益，扣除妳的耗材和我的蘑菇價格，就由我們五五分賬，妳覺得怎麼樣？」

　「五五分賬……就是說……如果能賣出一百枚金幣的話……」

　「我們各自分得五十枚金幣。」

　聽見這個數字，米娜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五十枚金幣──羅安藥劑店一整年也未必能賺那麼多！

　「我認為，這應該是很公道的數字。」

　不只是店裡的貸款、貨料帳單，甚至就連父親羅安的醫療費用也不用繼續苦惱，至少能夠安穩地度過一段日子。

　對米娜來說，簡直是優渥得毫無討價還價餘地的條件。

　「……我接受。」

　「賢明的判斷，米娜小姐。」

　萊爾咧出微笑，眼底流出一瞬狡詰的光。

　「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