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陪伴與鍛鍊-02

　　意料之內的答案，所以他義正嚴辭地說：「我知道你是想試著跟我表現出堅強不怕痛的形象，在外這樣也沒關係。但是，小緒我現在要調整、了解你的身體狀況，所以你必須告訴我正確答案，不然這樣我對你的培養會產生偏差值。」

　　初雨的說明讓諸星緒只能老實交代：「痛，紮下去跟抽出來的時候。」

　　「那是自然的。但小緒，我想問你是不特別能忍痛？」

　　扎完針並止血後，初雨扶著她躺下。

　　「或、許吧？」對於自己忍痛的程度，諸星緒其實不知道那樣算不算初雨口中的「特別能忍」。

　　「不是或許啊……剛剛扎針，其實那樣對同歲的孩子是很痛的，甚至痛哭的都有。更別提，我之前看到你被那個少年摔到牆上，你身上許多瘀傷、骨裂都是那時候出現的我想，可你卻只是嗚咽了一下。」

　　若是世族的女孩，估計早就哇哇大哭要大人幫忙教訓人了。可身在平民區、無所依靠的小緒，只能忍下痛楚。

　　「……哭沒有用，喊痛出聲……也沒有人會理……浪費力氣。」

　　她仍是把自己之前的生存想法之一講了出來。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會哭……沒有人給糖自然也不用哭出聲了啊……初雨不得不說平民區的孩子，真是比世族大半的孩子來的懂事。

　　「你說的沒錯，這點認知真的很好。但小緒，在我這裡你可以哭、可以笑，我要的不是機器人。」

　　他再次伸出手撫撫女孩柔軟的髮頂。

　　諸星緒垂下眼：「我……盡量。」

　　初雨理解的點頭，這是諸星緒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要改不容易。

　　「我先去收拾東西，你睡一下。針劑是強化卻也同樣為了讓你養身會造成嗜睡狀況，不用太驚慌、安心休息吧。」

　　要走時被拉住了衣襬隨後又放下，初雨偏過頭，諸星緒正強撐著精神，努力不讓自己眼睛閉上，認真地對他說：

　　「我……會努力……達成……你……對我……所有的……目……」

　　標一字還沒有說完，就已經閉上雙眼。只陷入沉睡中的她仍是非常不安穩，眉毛還緊緊皺著。

　　母親當初看著自己累的半死卻撐著要跟她說晚安的心情，是不是就跟他現在一樣有種疼惜在裡面呢？

　　按照資料來看，諸星緒才十二歲。他十二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好像是末世發生後一年了，儘管接受注射異能藥劑時很疼痛，訓練也算的上辛苦，但終究不會為了飽飯、生命垂危、被人欺壓之類的問題煩惱。

　　畢竟他是世族的孩子，世族對於末世的準備比很多人都來的充分。

　　他覺得那時自己已經有了現在的成熟雛形，但現在看來跟諸星緒比還是挺孩子氣的。

　　其實他不懂，諸星緒最後會跟著自己走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是因為自己對她的「尊重」？又或者是死亡前努力抓住最後一根漂浮木？

　　直到後來，初雨才得到答案，原來是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擁抱給予的「溫暖」暖化了這顆小冰塊的冰牆。但他其實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溫暖的真的只有表面，裡頭可是暴風雪的溫度啊。

───

　　在被初雨帶走培養一段時間後，諸星緒身上的傷都得差不好了，且身體逐漸養出些肉，初雨滿意地同意她在居所裡面做些簡單的復健動作。

　　確定她能夠比較輕鬆地去拿到藥罐、簡單處理營養食物，以及自己施打針劑後，初雨對她說：

　　「你基本生活起居沒有問題了。我可能或多或少會離開個半天、一天，如果超過兩天都沒回來不要奇怪。」

　　諸星緒點點頭，不問為什麼，只是有不確定、不安地問：

　　「那超過兩天呢？」我、該去哪裡找你？

　　後面的話沒有問出口，她覺得以初雨心中冷漠的狀況，不會回答自己這個霧問。問這個問題，也太過的嬌氣……

　　「會有人通知你我的歸期。小緒，記住你是我的重點培養對象，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那不符合我的效益、也不是我所想見的景況。」

　　初雨很是冷漠制式的回應。

　　「好。」

　　「我有給你規劃好日程表，這些基礎文字對你來說閱讀起來應該不難。」

　　在養身體的期間，除去適當休息外，初雨也有在談話間詢問諸星緒一些日常問題。像是識字程度、對樂園的了解、生理構造清楚程度等等基本常識。

　　簡單的認字對於諸星緒來說是沒問題，生理構造也有基本理解，但對樂園……她因為醒來後就在平民區，了解的也僅在這狹小的範圍。

　　對於這點，初雨決定去拿些書籍過來這兒放，教認字的同時也讓她更了解這個逐漸糜爛的帕勒萊斯。

　　他將寫著日程表的紙遞給她，她雙手接過後開始仔細看起裡頭的內容。

　　大半的字的確都是她認得的，少數幾個雖然不太懂，但左右兩頭的字都認得所以也能理解意思。

　　她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要照著日程表做，時間上不能有太大的誤差。至於我在的時候，會盡量符合時間，但多少會有一些增減的調整。」

　　「好。」

　　「乖孩子。這是給乖孩子的獎賞。」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顆小小的青蘋果口味糖果放到她掌心中。

　　她沒有直接接過，有些呆呆地看著那顆糖果，正當初雨要說問怎麼了時，才伸出有些冰涼的小手接過，拆開包裝紙放入嘴裡。

　　「很甜，謝謝。」

　　「我剛說了，這是給乖孩子的獎賞。」他見她乖巧的模樣，微笑著伸出手撫撫她的腦袋。

　　「嗯……」

　　「小緒，你養好身體復健完畢後，我就會開始教導你有關樂園的知識、鍛鍊你的身體，且要你徹底靈活運用一樣武器，同時也會要求你要達成我的一些目標。」

　　向過往那樣，初雨把自己的安排都告訴她。

　　「好。」嘴巴裡舌尖轉著那顆小巧的糖果，諸星緒其實剛剛一度猶豫著要不要吃。

　　當然也猶豫著要不要從初雨手中拿過那顆糖，這顆糖果的甜味，讓她想起了被打破的糖果罐，那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你不問說達不成會有什麼處罰嗎？」

　　世族的孩子在被立下目標後，許多都會反射性問說達不成會怎麼樣之類的問題，可諸星緒卻是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很直接地說好。

　　是不怕被懲罰，又或者是……？

　　「我會達成，達不成……就是我的錯，所以……任何的懲罰，我都會接受的。」她含著糖果，但仍然很努力地把話講得字正腔圓。

　　初雨瞇眼，反問：「那，如果是回到之前的生活，作為懲罰呢？」

　　總算，初雨看到獨立的孩子像是不可置信一樣，稍稍瞪大了眼，卻很快就回歸平靜乖巧。

　　她說：「那也是，我自找的。」

　　因為沒有達成，沒有可以培養的價值，是自己沒有辦到，怪不得誰……

　　「就不怕我給你的目標其實超過你的負荷？」

　　她就不怕他給了要她沒翅膀也給她飛上天空，這種不可能的目標嗎？初雨昨舌。

　　「你是真的想要培養我，就不會提出讓我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壞掉的目標……所以，能達成我卻達不成，這就是我自找的。」

　　很久很久諸星緒說了難得長的回答。

　　心思玲瓏且頭腦聰穎的孩子真的很讓人心情愉悅，很好，這樣他就不用擔心把這孩子養成機器一樣不知變通或者過於冰冷了。初雨非常滿意。

　　他點頭：「我的確是不會訂立出讓你身體壞掉的目標，但絕對會逼迫你到身體的極限，會很痛苦、難受，可你必須承受且達到。」

　　他很直接地說出自己將來會給予她的目標，是極為嚴苛困難的。

　　年幼的女孩只是偏過頭，繼續品嘗自己口中縮小一些的糖粒，平靜地說：「好的。」

　　她應答的相當簡單，就如同前面初雨提出要達到目標時，回覆的那樣簡單俐落。

　　頓了頓，他覺得這樣有些奇怪，於是加了備註：

　　「記得，你要老實跟我交代你的身體狀況，讓我能夠調整你的目標。痛可以哭、可以叫，但只限於的我面前，這樣才能讓我了解你的身體狀況程度。」

　　接著，他又道：「還有，小緒不要覺得我說的所有一切都是對的。我雖然成熟理性，但我仍然是個人，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也會有出錯的時候。」

　　「……你是要我，試著、反駁你？」諸星緒遲疑地反問。

　　「說反駁也不太對，應該是說小緒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我們可以作討論後調整。這也才能讓我理解你的思考，畢竟在樂園生存，可不是只靠著武力，也需要一定的腦力才能走的長久。」

　　「好。」她點頭記下。

　　「很好，現在我就先教你在帕勒萊斯的注意事項之一。」

　　諸星緒疑惑地看著他，只見初雨很是淡然地說：

　　「走出這裡後，永遠不要將自己的背後，交給無法把命交給你的人。包含我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