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獲得全善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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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9
  善後父親的後事後,被迫戴上木板的萊奧納多,宛若一頭牛,不得掙扎,以受刑人之身被拖著走。

  毫無疑問,他謀殺、生吃愛德華多等人的事件東窗事發了。

  近乎不可赦的罪名,就這麼落到了萊奧納多身上,當場轟動佛羅倫薩帝國全體人民。

  這件事大家一致想到了百年前的獵巫行動。都是根本反人類的行為,招人唾棄厭惡都不在話下。

  在警察的帶領下,踩著肉眼不見的紅地毯,四周可以聽見路人說閒話的聲音。雖然惹人厭,卻沒人敢光明正大辱罵,那是當然的,誰知道司法的程序會怎麼判決萊奧納多?要是罪名過輕,甚至當場無罪釋放,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魔,是否會在之後報復,因此盡可能地低調魚目混珠。

  當中,果然少不了萊奧納多認識之人了。

  米開朗基羅與拉斐爾。

  應該要在學園揮灑才能的他們,因為萊奧納多的罪行,以朋友之身目送、確認最後。究竟是不敢置信或已經聽了進去,希望能有反轉的機會——已經不得過問真正的原因了。

  但是,他們接獲消息的當下,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一度的懷疑驅使他們付諸行動,結果——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被警方銬上手銬,證實了這點。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萊奧納多臨危不亂地抬起疲憊的視線,是洛倫佐公爵。原來紅地毯的終點是他。

  國家代表的他,亦是萊奧納多才能的發跡者之一,在萊奧納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會以這個身分迎接,無非是最後的禮讓。

  洛倫佐也不是想問萊奧納多的——萊奧納多從他的眼神看出這點。這個國家代表——想問的是萊奧納多有沒有想對親朋好友交代、解釋。

  萊奧納多頓時腦袋空白。

  想說也說不了的負重感,讓萊奧納多開不了口。

  「看來是沒有想說的話了。」

  洛倫佐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一般,收回了萊奧納多僅剩的脫罪機會,然後以這些話帶過自己的特地前來的意圖:

  「萊奧納多,曾經的你是多麼讓人尊敬、值得人期待,所以我才會在與布宜諾斯艾利斯談判期間,讓你親自送父親最後一程,不過看來你也有所覺悟了。」

  「……」

  布宜諾斯艾利斯——萊奧納多已經不記得其代表佩卓怎麼說這件事,是要為了安撫兩國關係,將他的腦袋交給佩卓處理,亦或對方能變相得到一筆壓抑爭端的高額撫恤金——總之洛倫佐真的為他做了很多。

  就這樣,他們上了馬車。

  左右兩側有著警察看著,但坐在中間的萊奧納多,還是能從窗口看見隨著馬車的前進,沒入人海的朋友們。

  萊奧納多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沒想到他們還願意在最後的最後,一路撥開人群,目送他的離開。

  自己究竟是不是人——因為吃了人,讓周圍的人開始懷疑了。但是,為何人不能吃人呢?何況他吃的是不是人,還很難說。

  習得各大領域,只為成為全善,付出的成果恐怕還不如直接從全善下手,事實上呢?將愛德華多的身體變成自己的一部分,不僅這些日子的心血一夕之間報銷,是否成了全善,也是萊奧納多一直想問。

  他真的沒看過成為全善的全程與正確方法。

  和愛德華多共事的那段時間,追求的也僅僅愛德華多的身體秘密與真相。

  落得這樣下場,果然就只是報應。

  想必……真的是報應了。

  既沒有珍惜父親與洛倫佐對他的期許,反倒走火入魔只為追求不一定存在的全善、自然之子。

  到頭來,這些日子他究竟都在做什麼,已經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往後的日子都得在監獄度過。萊奧納多已經精疲力竭了,再也不想掙扎,乖乖接受命運的安排。他才剛萌生這樣的想法,有個人來探他的監了。

  萊奧納多想不到這個時點會是誰,不過誰都好,不重要了。

  父母不在的現在,他不過是個窮凶惡極的食人魔。

  要是真有人探監,這個人必然是來報仇。

  會是愛德華多的親人呢?或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爪牙?
  
  「萊奧納多,聽說你對魔女、全善等字眼非常的嚮往。」

  「————」

  疲憊的萊奧納多,還是聽見了。

  對方的口氣是那麼堅毅、真實。

  使得倚靠冰冷牆面取暖的萊奧納多,恍惚地將注意力給了對方。他看不太清楚對方的樣子,可能是精神的疲乏,讓他視力退步了。

  但是,對方確實是人。

  他看得見其搖曳的身姿,是多麼的婀娜多姿。

  「既然這麼想要,那麼我就來實現你這個願望吧。」

  「你在……」

  你在說什麼?

  萊奧納多的反應不及對方的行動,當他意識過來時,自己已經來到了與收容所最無緣的山區了。

  對方做了什麼,至今都不是他能明白。

  頓時間他感到全身充滿力量。

  好像回到了童年一般,而這裡是供他跑跳的娛樂場所。

  「已經成為全善的你,身體機能將獲得大幅度的提升,不再是軟弱的人類,而是繼承愛德華多的下一個全善。」

  不可視的人繼續解說:

  「萊奧納多,你做得很好,你成功除掉了愛德華多,所以我們才會找上你。原來那傢伙就是我們伊甸的敵人,但由於那傢伙的能力很好用,讓我們一直在想該怎麼處置,沒想到你在這時出現了。因為你對他出手,現在那傢伙的能力已經轉移到你身上了,你能看到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看到……?」
  
  萊奧納多沒有喜出望外,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問。

  這麼說來,這傢伙是什麼東西?看來不是他眼睛的問題,要看到對方需要一些手段,常規以外的手段。而且,既然對方都先提出全善了,想必這點就和全善有關。

  雖然他還搞不清楚是什麼原理,卻已經能確定對方也是「圈內人士」。

  「要看到、感覺,甚至是抵達我們伊甸,是需要一些手段的,我在這裡先恭喜你已經完成最初的那道手續了。」

  「你……果然是伊甸?」

  「既然你都敢主動接近全善了,甚至和洛倫佐聊起幼發拉底會談,對我們伊甸的了解,就已經不是常人的範疇。原本出現這樣的案例,我們就會以時代與國家為名展開行動,不過由於你的命運註定讓你成為全善,我們才刻意睜隻眼閉隻眼,放任你繼續發展,果不其然你沒有讓我們失望,萊奧納多,我要再次恭喜你成為合格的全善。」

  不,這樣說他反而不懂了。

  什麼跟什麼?這傢伙在說什麼?莫非這傢伙真的是更高一等的存在——對了,他不是才剛說了嗎?「我們伊甸」。

  伊甸——真的存在?

  「我們……是真的存在。」

  下一秒,萊奧納多的耳邊傳來了如此調皮的聲音,反射性地跳開以防被對方趁虛而入。

  不過,他的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有意義嗎?

  一想到這些,無力感又湧上心頭了。或許現在的他,該做的是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而非追究對方的身分與目的。

  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模糊不清的樣子已經成了他判斷對方容貌的根據。

  於是,他以這句話歸納總結:

  「……到頭來,我還是只能為了成為卡特琳娜媽媽後繼者,在事情發生後,隨波逐流等待反擊的那個萊奧納多嗎?」

  自稱伊甸的傢伙喜形於色: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萊奧納多,雖然我們伊甸賦予了今天的你,也不等於你有辦法對我們露出獠牙,還不成熟的你連接近都辦不到。」

  「根本就不存在的傢伙,是要我怎麼接近!」

  萊奧納多羞憤地跨出一步,應該已經超越人類的他,其拳速也是無懈可擊,然而他以此回敬對方恩情的一擊——卻改變不了什麼。

  「可怕可怕,真是可怕。若不是你是愛德華多的繼承者,說不定早就已經因為違反原則被放逐了呢。」

  「無所謂!」

  萊奧納多放棄思考了,歇斯底里地展現自我。

  「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留下你的命!想耍人,也得看看你想戲弄的對象!」

  「不是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並稱文藝復興三傑嗎?」

  對方的形象更為扭曲了,簡直不是人類了。

  萊奧納多憤怒地繼續叫囂:

  「伊甸,別以為我沒調查過你們,雖說很多人會將你們伊甸當成世界各地的統一概稱,事實上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地方叫伊甸,就連洛倫佐他們參與的會談,也不曾提及與你們伊甸有關的線索,封口令或是某種集體洗腦造成?都不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當然不需要更多的解釋!」

  「……世界啊?」

  「伊甸」傷腦筋地重複這幾個字,就像他只聽見這兩個字,其餘都不是問題。

  「所以,你覺得伊甸不存在,但世界存在了?」

  萊奧納多更加惱火了。

  原來對方救他,是為了能以更可惡的方式羞辱、替愛德華多討回公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萊奧納多發起了戰鬥,以全善之身的第一場戰鬥——其結果,無疑是全面的慘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