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卡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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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20
  阿卡德——似乎是這個名字。

  自己被放逐到了名為阿卡德的國家。

  雖然那時候自稱伊甸的傢伙,沒有明確指出這點,事後才知道,不過「那些傢伙」確實一直在看著各地的變化啊。

  將萊奧納多帶往沒人認識、沒人知道的陌生地帶,也是希望他能妥善地運用這個得來不易的身體與力量。

  ……簡單來說,他被耍了。

  只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收獲。

  透過父親延伸出洛倫佐公爵與柏拉圖學園,結識米開朗基羅與拉斐爾,得知自然之子與魔女的關係,接著再透過洛倫佐與麥第奇家族,來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取得與愛德華多的合作——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自然。

  但是,其實這些都和「原則」有關吧。

  這個伊甸的傢伙稱呼的專有名詞——原則。

  萊奧納多不想將其當成自己認知的知識。

  不過,若說要對其解釋,他卻會用「不得違反」等字樣詮釋。

  生命一定會死亡、天空一定在上面或是水必然是液態等,舉凡像是諸如常識的認知與行為,即所謂原則。

  簡單來說,這些已經近乎既定印象的常識,就是所謂的原則。當生命不會死亡、天空不會在上面或水不能喝之後,應該常識的事物被改寫,就會出現違反的效果,到了那時伊甸將會親自出馬排除,讓世間繼續維持正常的運作。


  一旦出現違反者,就會觸犯原則,隨後將其放逐——那就是伊甸存在的意義了。

  話雖如此,伊甸多管閒事的範圍可不只到這程度。

  幾點與誰見面、對面的銀樓必然倒閉,或是三歲之後就不會尿床等,也在他們的全面監控下,不得違反,不得偷懶。

  「那些傢伙……原來一直在所謂人類到不了的地方監視、觀察,觀測者嗎?」

  「——萊奧納多,你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什麼?」

  「————」

  萊奧納多幾乎要停止呼吸了。

  身子頓時僵硬得有如一具屍體。

  甚至想過擺好架式,驅動全善之力迎擊了。

  不過,他還是在反擊前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一直到出聲才讓他驚覺——對方根本是他認識的人!

  「……恩希杜安納?恩希杜安納嗎?」

  對方少女——更加好奇了。

  黝黑的肌膚閃閃發光,身穿的土著傳統服飾看在外地人眼中相當顯眼,其俏皮、淘氣的個性更是容易讓人印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萊奧納多都覺得這個少女是在吸引他的目光。

  宛若雙方就不該有隔閡一樣,恩希杜安納不顧性別差距,天真地把他們拉到了近乎零距離。

  「萊奧納多是在懷疑我是不是本人嗎?讓你看個清楚,這樣就不會有誤會了啊。」

  大概是萊奧納多一直沒有反應,恩希杜安納總算厭倦般放過他:

  「萊奧納多,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玻璃心碎滿地,恩希杜安納病懨懨地接著說:

  「明明我是那麼想認識你,結果你還是老樣子,只會拒絕我。我果然很失敗啊。」

  「老朽實在覺得,既然妳都特地過來了,那就把話說清楚,像這樣當著本人的面胡亂臆測,不只對事情沒有幫助,還會增加更多誤會。」

  「萊奧納多,或許當初是我太果斷了,才會造成這層誤會。既然這樣,我就不阻止你了。」

  「……」

  越說越莫名其妙了。

  萊奧納多有點不想理會這個人了。

  「你就大膽去追求你的愛情吧!追求名為同性的禁忌之戀!」

  恩希杜安納豪放地道出自己的觀點了。

  不用說,這段對話的下一刻便是當事人的自白了:

  「老朽怎麼會是同性戀?妳從哪點判斷?妳再看清楚一些,老朽已經是個六十七歲的隱世老頭了。」

  這樣的年紀哪有可能與同性戀沾上關係?

  恩希杜安納隨之聽話地從頭到腳重新打量萊奧納多。

  皺巴巴的皮膚像是脫水的海綿,實在抬不起的肩膀連旁人都覺得無力,隨時隨地都得攙扶周遭的悲哀感,讓萊奧納多想演也演不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糟老頭,已經除了等死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可悲的是,他們不是第一天認識,或許得從對方的角度切入,才能清楚劃分雙方立場:

  「恩希杜安納,妳得自愛一點,妳已經十三歲了,是該懂得男女有別的年紀,雖然可能對老朽沒用,不過在妳這個年紀的我,可也是個風流、思春期滿溢的青少年啊。」

  「就是因為萊奧納多是同性戀,我才敢把你當成姐妹淘一樣看待啊。剛剛親密的舉動就是想驗證我是這麼看你的啊。」

  恩希杜安納不假思索地表明了。

  萊奧納多哭笑不得地駁回:

  「老朽不是同性戀,妳我能如此無話不談,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年紀有別,所以妳才會毫無風險地暢所欲言。」

  「不,萊奧納多,這是你限定的性向。」
 
  彷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冤枉,讓萊奧納多看見了比地獄更深沉的深淵。

  「恩希杜安納,原來妳都是這麼看老朽的啊?」

  感覺就算自己當場和對方表白,對方也只會認定玩笑了。萊奧納多.赫麗貝爾這個名字已經是同性戀的代名詞。

  恩希杜安納依然不顧受局勢影響地湊近萊奧納多,翻閱著直到剛才一直陪伴自己的書籍。

  「萊奧納多,你真的好認真喔。雖然你說你不記得以前的自己發生過什麼,能想起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名字與高超的醫術,我還是覺得這樣的你很厲害,沒想到現在還積極地讀書,你打算報考什麼神廟嗎?」

  神廟——似乎是這個時代對學校的稱呼了。阿卡德的人們將神明當成信仰之外,也是知識的源泉,因此他們崇拜宗教、神明的同時,也是在進行學習。

  話說回來,也不等於他們沒有老師了。

  考試是他們入學的門檻,但其實他們多數的學習都是神學,因此萊奧納多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認了——

  「這是草藥書,現在應該沒有神廟是以行醫為主授課吧。」

  恩希杜安納一聽,倔強地反擊:
  
  「這可難說啊,萊奧納多。雖然你這麼說,我們阿卡德有多大,可不是你一個才剛到訪不到三個月的人能了解的。」

  「所以說很難說啊。這幾個月老朽也不是白白等待,一直都在看書、學習,也有在了解你們阿卡德的文化與習俗。」

  「既然都要定居下來了,那就別瞧不起我們阿卡德。」

  恩希杜安納提出警告。

  深愛阿卡德的她,是這個國家國王的下一任候選,亦是其長女,有著如此愛國之心,萊奧納多能體會。

  「恩希杜安納——妳在這裡嗎?」

  才剛問出口,門就被打開了。

  粗曠的中年男子一見恩希杜安納,心安理得地接著話題:

  「妳果然在這裡。」

  「爸爸!為什麼你老是說不聽,敲門問了才能進來啊!」

  恩希杜安納生氣了。

  氣憤得急著找父親理論:

  「我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嗎?就是你這樣,才一輩子沒有女人緣!」

  被稱沒有女人緣的父親——也就是阿卡德的現任國王薩爾貢了。說起來,要是沒女人緣,妳是怎麼出生的?而且,剛剛妳也沒敲門就擅自進來吧?萊奧納多已經問不了了,薩爾貢擔起了父親的職責問他:

  「萊奧納多,這麼晚了還那麼用功,要是這丫頭給你添麻煩,我先和你道歉。」

  「爸爸!」

  恩希杜安納不甘示弱替自己辯白。

  「繼承我國國王身分的妳,應該也要和萊奧納多學習了,人家沒有怠慢地上進,而妳卻整天遊山玩水、不務正業。」

  薩爾貢已經一臉想將國王寶座交給萊奧納多了。理所當然,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高興了。他不是當國王的料。而且,他的目標也不是成為國王就能抵達。

  恩希杜安納沒得辯了,字字句句都能見血,機靈鬼的她投靠了萊奧納多,如此眼神施壓,萊奧納多想當成不認識都難:

  「國王,快別這麼說。要不是恩希杜安納沒有芥蒂地收留老朽,說不定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流落街頭,這麼一看,不正是國王該有的資質嗎?懂得及時對遇難的人民搭救,並給了他溫暖與家的感覺,這可不是書上能學到的啊。」

  薩爾貢頭疼地按著額頭,不知該從何說起:

  「萊奧納多,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這個女兒有什麼優點、什麼缺點我比誰都清楚,不過什麼場合、什麼身分該做什麼,也該懂得辨別了——恩希杜安納,今天看在萊奧納多的面子,我就不和妳計較了,但妳終究是阿卡德的下一任國王候選之一啊,記得啊。」

  「……爸爸,你過來就是要和我說這些?」

  恩希杜安納不安定問出口了。

  薩爾貢沒有狡辯表示:

  「是啊。」

  「我看你才是什麼意思!竟然這麼無聊!」

  以噸位級石磚搭建的這座宮廷,今晚差點因為恩希杜安納驚人的肺活量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