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迴-Zwei- 虛無-NULL-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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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記錯的話，我是叫妳在整理好儀容後便自行離去。為何妳還在的？」

　　把少女帶到他所居住的房間後，愛德華便到學院的衣帽間取出一件屬於洗衣女僕們的黑白長裙制服，再從醫務室取走一個救急箱，給少女作更衣和包紮之用。可以的話，他其實想給少女一條正式的長裙，而不是下人裝扮，但這所學院裡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取走的女性衣物就只有女僕長裙，他沒有其他選擇。

　　幸好他們回到宿舍時已是午夜，幾乎所有學生都已經睡著了，所以沒有人留意到二人的行蹤。

　　換過睡衣後，未等少女更衣，愛德華就率先睡著了，因此直到今早醒來後，他才知道原來少女仍在房間裡。

　　「我不是說了，不能回去。」

　　少女仍瑟縮在衣櫥前，輕聲回答。她的聲音略帶疲倦，可能是因為一整晚瑟縮而睡，而睡得不好。

　　「衣服我給妳了，傷口也包紮了，天也亮了，還有什麼回不去的理由？」愛德華不耐煩地問，語氣猶如下逐客令般無情。

　　「我不能離開契約者。」她把頭放在膝蓋上，平淡地回應。

　　本來在書桌上疾筆書寫報告的愛德華一聽到這句，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望向她，並問：「那妳去找那位契約者不就行了？別再留在這裡了，妳的存在一旦被人發現，可是會做成大騷動的。」

　　這所宿舍有明文規定不得讓外人進入和逗留。別說是學生們的朋友，就連學生的家人也只能在特定時間前來拜訪。而且路特維亞學院是一所男校，如果愛德華讓這位來歷不明的少女在自己房間留宿一夜的事被曝光，所做成的騷動程度可不是簡單的說笑推搪便能壓下的。

　　因為這事而被退學還是小事，最嚴重的是如果事件張揚開去，會大大影響他的家族以及個人聲譽。

　　出身於沒落貴族家的他，其聲譽本來已經比其他貴族差上一大截，加上這件事的話，大概一生都不用在貴族界內立足了──愛德華如此認為。

　　別說笑了，他緊握拳頭，蹙起眉頭。就因為這件突如其來的事而打亂我的計畫？我可不能接受！

　　想著想著，他滿腦子慢慢充斥著更多的不滿，同時想出一百個能把少女趕走的方法，包括使用武力。

　　「我不用去找，這裡就是我要待的地方。」

　　怎知少女以平淡的一句拒絕離去。她注視著愛德華，縱使頭髮因為未梳理而顯得凌亂，但雙眼卻沒有因為疲倦而下垂，堅定的決心清晰可見。

　　「這是什麼意思？」

　　被少女莫名奇妙的答案弄得一頭霧水的愛德華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在他的記憶裡，眼前的少女似乎是自己所遇過的人之中最難應付的幾位。

　　順帶一提，對他來說，路易斯是最容易應付的。

　　見愛德華仍不明白，少女再加上一句：「你是我的契約者，我不能離開，也不會離去。」

　　說完，她雙眼盯著他，眼神中隱含的堅定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起初愛德華想出言反駁，但消化完少女的話語後，他把準備好的反駁吞回肚中，轉為疑惑：「我？為什麼？」

　　話音剛落，昨晚發生的事頓時浮上腦海。他記得自己在山坡前被少女撞倒，再被幾隻酷似狼的未知生物窮追不捨，繼而衝進學院的溫室。而最後，為了從死亡中逃離，少女以一吻給予他力量，二人才得以活到現在。

　　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觸柔軟的嘴唇，心想：原來不是作夢，或是幻覺啊……

　　看見愛德華的雙瞳從疑惑變回冰冷，少女知道他已經想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了。

　　她緩緩站起來，以清純的聲線問：「那你現在明白了吧？」

　　「嗯，明白了一點，但不是全部。」愛德華以他冰冷的黑瞳瞪著少女的紅瞳，彷彿要從她的眼神中挑出他想知道的一切：「昨晚的事，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他的語氣似是質問，換著是一般人應該會反感吧，可是少女非但沒有抗議，反而平靜地回答：「就如你所看見的一樣。」

　　這答案跟沒回答根本沒有分別。愛德華忍住心中的怒氣，再問：「那麼，妳到底是什麼？是人嗎？但如果是人，為什麼妳的體內會收藏著長劍？」

　　他回想起少女把劍收起的一幕，那種事怎看都不是人類能做的吧。

　　「剛才的問題不就已經有結論了嗎？」本以為少女會乖乖回答，但竟然招來一句帶刺的反問。

　　雖然愛德華覺得話中帶刺，但少女的語氣其實帶點呆氣，看來不是故意刺激他的，只是有話直說。

　　「這又不知道，那又不答，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的聲線中有著明顯的煩躁。

　　少女沉默了，並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過了半晌，她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本來疲憊的雙眼突然變得有神，再小聲說：「要我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

　　「你要帶我去一個地方，依照我的意願行事；相對的，我會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一點不漏。」

　　少女一邊說，一邊站起來，並走到門前，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沒有回答他問題的少女竟敢對他開條件，愛德華開始忍不住了，沒好氣地問：「這是你對契約者和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答應，還是拒絕？」

　　少女轉身看著他，以清澈中帶冰涼的聲線逼使眼前人作出決定。

　　「就算我答應，為什麼一定要外出不可？」

　　愛德華當然不會就此妥協。他想到的是如果要帶少女離開房間，便會有機會在宿舍走廊遇到其他宿友，到時候他該怎樣解釋？

　　就算今天是週末，有些學生會回家，但大部分學生跟他一樣都是留在宿舍不出門的，況且現在這個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起床了。

　　這個險冒不得，他心裡一直想。

　　「那個，」這時少女伸手指向牆上的壁報板：「待會不是有舍監來巡視？留在這裡不是更危險？」

　　經她提醒，愛德華才猛然記起這件事。宿舍舍監每隔兩星期便會強制巡查各學生的房間，看看有沒有收藏違禁品、違反舍規等等。沒有學生能夠被排除在外，而愛德華的房間檢查總是比其他學生的來得嚴格──罪魁禍首當然是路易斯。

　　被舍監發現房間窩藏一名少女，下場到底會如何？

　　但如果外出時的行蹤隱藏得好，也許不會有人發現。

　　在心中權衡輕重後，他走到門旁的桃木衣櫥，取出外衣，並堅定地說：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