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課：期中名次總結（06）

吳咎的回答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伴隨著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呼落下，教室內又陷入了寂靜。

左源張大嘴，萬萬沒想到千騰慎居然會苦惱情感方面的事。

但轉念想到藍斯曾說過，有情感問題可以諮詢他—當初臻善能順利交到女朋友，藍斯確實也出了一份力，他算是學校內唯一有閱歷、有想法，還可以跟學生談論此類話題的人……

「不不不不，現在的問題是藍斯很可靠嗎？問題是，小慎有困擾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幫他想辦法啊？」左源抱住頭，嘀嘀咕咕起來：「雖然我不懂談戀愛……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啊……確實不知道啊……但是我可以幫他啊！我至少能偷偷避開左黎，幫他買束玫瑰花、送情書啊！」

這麼一想，左源覺得自己簡直可靠極了，堪稱模範好基友！

「但是、但是、但是—」

千騰慎不僅沒有找左源商量問題，他甚至迴避和左源說話，隱瞞了自己的煩惱！

如果不是有吳咎幫忙翻譯，左源可能會被千騰慎一路瞞到底！

腦洞出了千騰慎的戀情開花結果、走進婚姻殿堂，而左源這個自命好友的人卻沒有收到對方的請帖，最後只能通過其他人的網頁看到現場照片，暗暗感慨「啊……我和新郎當過室友，以前關係還很好呢」時，左源頓感不妙。

「不行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讓小慎意識到，我是個超可靠的朋友！不然我們的友誼就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放開被他蹂躪成鳥窩的頭髮，左源急急忙忙地翻出課表。

第四堂是體育課，在活動時，左源一定能逮住千騰慎好好問個清楚！

左源預見到了兩個人坐在籃球場邊，討論情感問題，互相鼓勵早日脫魯的青春畫面。

然而現實很快又甩了左源一巴掌—

千騰慎的行動軌跡真的不是他這個學渣能夠估計的。接下來的體育課，千騰慎竟然乾脆缺席，不來上課了！

「很好，今天也沒有人曠課。大家跟我做一遍拉伸運動，就去操場自由活動了。」放下點名冊，百里遼打開大聲公的開關，播放出事先錄好的臺詞。

「不對啊，老師！」左源趕快喊住他。「小慎！我是說，千騰慎他還沒有來。」

百里遼點點頭，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張外出請假條，展開給左源看。

一般情況下，男生班是禁止學生隨意外出的。但如果有特殊情況，學生只要獲得老師的外出許可，填寫請假條，就能離校。

像是元霸，他經常需要離校去看心理醫生，以排解就學壓力。雖然和左源變得熟悉後，他離校的次數逐漸減少—

他對左源的信賴似乎比對心理醫生的要更多一些。雖然左源始終搞不太明白，他們之間的友誼是怎麼建立起來的。

至於千騰慎，如果有什麼重要工作需要他外出解決，他也會申請離校，但開學至今，這種事只發生過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但這次，千騰慎申請外出的理由可能不是因為工作，而是……戀情？

腦內又一次響起〈結婚進行曲〉，左源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行。我一定得想想辦法！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大忙，但至少……至少我得刷滿存在感，怎麼都得在小慎結婚時收到請帖才行！

有了目標，左源一做完操，就跑到遠離操場、百里遼絕對看不到的教學大樓角落，拿出手機狂敲千騰慎。

【原諒色：小慎小慎，呼叫小慎！】

【原諒色：我已經知道你的祕密了！你是不是感受到某種很隱祕的情感又不知該如何表達，也糾結於是否要去面對，所以才一再迴避我？】

【原諒色：一個人死命糾結是沒有用的！不如和我分享，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事實上，除了千騰慎被某種情感困擾外，左源對其他一無所知。但為了炸出千騰慎，他故意用上了「我什麼都知道」的語氣。

或許是根本沒在看手機，或許是壓根不信左源，千騰慎那邊靜悄悄的，螢幕上只有左源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原諒色：小慎，逃避是沒有用的！】

【原諒色：讓我們一起敞開心扉，暢所欲言吧！】

等待消息的過程最為煎熬。

他不時滑動手機，螢幕上看不到千騰慎的迴音。

左源無聊地來回踱步，他的視線時而看向操場，看到吳咎帶球過人，完爆永遠守不住他的洪亮；時而移向樹林，對著棲息在樹幹上的麻雀發發呆。

啪啦啪啦！

似是休息夠了，麻雀忽地拍起翅膀，往著教學大樓的方向飛去。

目光追著牠轉向上空，左源意外地看到了一抹淡煙隨風擴散，飄向蔚藍的天際。

煙？

左源愣了愣，下意識地追著煙飄出的方向往上仰頭，在四樓一處窗口，看到了背倚著窗沿的左黎。

左手夾著一支菸，左黎正盯著屋內失神，全然沒察覺到煙飄出了窗戶，更沒留意到樓下的左源。

「我靠，左黎居然會在學校裡抽菸？」

左源第一反應是打開相機，將鏡頭對準左黎—只要拍下左黎在學校偷偷抽菸的照片，之後就有籌碼在某些時候反抗他了！

只是，手指剛挪到拍攝鍵上，看著螢幕中毫無防備，所以露出疲憊神色的左黎，他遲疑了。

這會兒的左黎和早上見到他時的狀態很像，或者說，更像是把早上的偽裝剝去後的模樣，徹底有別於往日光彩照人、充滿活力的姿態。

左源對這樣呈現出灰暗色調的左黎，無疑是陌生的。

放下手機，左源縮到教學大樓的死角，一邊偷瞧左黎，一邊點開左黎的聊天畫面，開始回覆早上他故意無視的消息。

【原諒色：我身體特別健康，不管吃什麼都特別香，你呢？】

應該是聽到了消息聲，左黎低頭掏出手機查看。

隔著四層樓的距離，不利用照相機的放大功能，左源其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左黎笑了。

倚著窗戶的肩膀隨笑意顫動了下，而後，左源收到了回覆：

【Dawn：如果我告訴百里老師你在他課上偷玩手機，等會兒午餐你估計就不能吃什麼都特別香了。】

「……」

這傢伙還真是一刻不停地就想著坑他的損招啊。

左源撇撇嘴，瞪了眼樓上的人。

【原諒色：啊……那我把你抽菸的照片發給戴晉言，你不也是就再也不能欺負他了嗎？】

發出消息，左源迅速往陰影角落裡又縮了縮，下一秒，他看到左黎放下夾著菸的左手，扭頭往窗戶外張望。

【Dawn：小姪子，躲在暗處偷窺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啊。】

【原諒色：我這不是想關心下叔叔您嘛。】

面朝窗外，沒找著左源的左黎這次是真的笑了。

【Dawn：既然想關心叔叔，你不更應該到叔叔跟前來嗎？】

—你當我白痴啊。到你面前給你整嗎？

左源悄悄地對左黎做個鬼臉。

【原諒色：暗處視角好，叔叔騙不了。】

【Dawn：小姪子這麼想叔叔，我真難過啊。】

無論怎麼看，左黎都不像是難過的樣子。反而因為左源的消息，之前看著有點喪氣的他又恢復了些許氣色。

趴在窗口邊，他不緊不慢地掐滅了菸頭，另一隻手抱手機打字。【Dawn：既然你那麼喜歡看我，那你就繼續看吧。我也覺得自己挺好看的。】

【原諒色：……】

論厚顏無恥，大概沒有人能比得過左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