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課:期中名次總結(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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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26
「不是。」千騰慎毫不猶豫地否認。
「那你早起幹什麼?」
「恰好醒了就起來了。」
「可是……」左源想起了剛睜開眼時無意間瞥見到的目光—那是屬於千騰慎的。
他當時就站在離床不到半公尺的位置,垂眸審視床上的左源。
「小慎,你剛剛在看我睡覺嗎?不會是我睡相太奇怪,讓你看入神了吧?」
「唔!」如同祕密被戳中,千騰慎很反常地繃緊了背脊。
依舊只拿後背對左源,他依舊言簡意賅地回答:「沒有。」
「那你大清早不睡,站我床頭看什麼啊?」
「我沒看什麼。」千騰慎的書桌乾淨得沒有任何東西需要整理,可他卻把整齊排列好的幾本書拿出來,打亂次序,再按照原先的排列方式放回書架,假裝忙得無暇理會左源。
要是千騰慎「忙」的是別的東西,左源或許會真的被他騙到。
唯獨他書架上的書,左源不會認錯,因為每天都很好奇千騰慎會看什麼書,他早就把他書架上每月一換的書籍記在了大腦裡。
—今天的小慎很可疑啊。
這麼想著,左源摸摸下巴,換一個方式問話:「小慎你不是每天都必須睡滿七小時嗎?今天你還沒睡滿七小時吧?」
「嗯。」
「嗯?」這下左源確定千騰慎的狀況是不對勁了。「小慎,你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跳下床,左源一溜煙衝到千騰慎跟前,手掌「啪」地拍在了他的額頭上。
「呃!」似是觸電,千騰慎猝然一顫。
「不燙啊,沒有發燒吧?」
「我沒發燒!」陡然拔高音量,千騰慎推開了左源,倉促地又將後腦杓對向他。「我就是睡醒了才早起。你別大驚小怪的。」
「真的?可是—」
「你去廁所把臉上的口水擦一擦,太髒了!」
「欸?口水?」
食指觸碰到有些溼漉漉的嘴角,腦補出自己大口呼吸、口水直流的蠢樣,左源恍然。「哈哈,果然是我睡相太糟糕了啊。哎,小慎你等等我啊,我去洗洗!」
說罷,左源跑進洗手間。
等他刷完牙洗完臉再出來,千騰慎居然不!見!了!
「欸?欸欸欸欸欸!」被獨留在屋裡,左源抓抓才用髮蠟固定好的頭髮,腦內的問號更多了。
猜想千騰慎可能出去有點事,等會兒就會來找自己吃早餐,一頭霧水的左源坐到床上,決定等他回來。
可這一等,左源等到臨近上課,也沒瞧見千騰慎進房間!
很明顯,他被放鴿子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我做錯了什麼?小慎不是說不生我的氣嗎?難道……他昨晚已經不氣了,但我今早又把他惹生氣了?」左源碎碎唸,瞪圓了眼睛。
—可我今早就只問了他為什麼早起,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一刻,左源覺得,千騰慎的心,簡直比宇宙還要難懂。
「不行。我得再去找小慎好好談談!」
暗暗下定決心,左源拿起書包就往宿舍大樓外跑。
他在腦內構建了各種圍堵千騰慎的計畫,豈料,計畫趕不上變化。到達教室後,終於見到千騰慎的左源卻沒機會和他說上一句話。
以往總是剛好在打鐘時進教室的左黎一反常態,在上課鈴響起前就侯在了教室裡。
不同於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今天的左黎看上去稍顯憔悴,尤其是白皙肌膚下難以忽略的黑眼圈,這無疑在告訴其他人,他昨天沒有睡好。
聯想到昨天的情況,左源一面往座位方向走,一面對左黎擠眉弄眼了一番,試圖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狡黠如左黎,不可能看不懂左源的眼神。
然而今天他卻沒有理會左源。
倚著講臺清了清嗓子,左黎扯起嘴角,換上他往日輕佻又腹黑的笑容,對眾人拍手道:「所有人應該都來了,趕緊坐下吧。我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老師,還沒到上課時間呢!」
「還有五分鐘才上課!」
幾個月的相處,尤其是校慶過後,對班級生活越發熟稔的男生們也少了些對左黎的敬畏。他的催促非但沒能讓大家乖乖回座位,反而引起了一波男生的調侃。
尤其是左萬朝,帶頭喊得特別大聲:「老師你有啥話就直接說吧,那麼嚴肅幹麼啊!」
「嚴肅?呵。」食指弓起,輕敲桌面,左黎瞇起眼睛,悄悄拔高話音:「如果各位想站著聽我說話,我也不會反對。」
儘管他的臉上還帶著笑意,語音婉轉,沒有流露出任何強硬的模樣,但從小就學著觀察左黎表情的左源,第一時間便讀出了蘊藏在語氣中的不耐煩!
大腦給出「左黎快生氣了」的警告,左源趕忙趁其他男生起鬨前,箭步衝到離自己最近的、站著還沒坐下的左萬朝跟前,推著他回到位置上。「站著聽老師講話多累啊!快快,都坐下都坐下!」
無論如何,左源的面子,左萬朝還是要給的。
他欲言又止地閉上嘴。
其他男生沒有人帶頭起鬨,也就鬧不起來,紛紛坐回到椅子上。
伴隨著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響,不一會兒,教室內還維持著站姿的人就只剩下了左黎。
「老師,你這麼早來教室,是想說什麼啊?」等全員坐下,左源主動幫左黎起了個話頭。
這次,左黎沒再無視左源。
抿著嘴環視了一圈教室,他說:「昨天我去了趟普通校區,參加高一班導會議。」
簡單直白的話語,一開場就讓在座所有人知道他接下來的話是什麼。大夥兒一個個露出了頭痛的表情。
「各位應該都看過自己的期中考成績和排名了。對比之前的月考,本次考試,除了千騰慎和吳咎,男生班全員年級墊底。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哎,這有啥好說的啊。」
「我們只有這水準,考出這分數很正常啊。」
「普通班的人那麼強,我們怎麼可能贏得過他們啊。」
「就是就是。」
男生們紛紛應和。
「但校慶的時候,我們不是贏過了全校,包括普通班嗎?」左黎又問。
「這哪能一樣啊。」在讀書以外話題上腦筋總能轉得飛快的左萬朝說:「校慶那是大家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從零票往上發揮。可讀書,我們和普通班可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我們可不是靠成績靠進菱東的。可那群人是啊。學渣和學霸能比嗎?」
「況且我們都已經很努力在用功了耶!沒進步,不應該是老師的問題嗎?」
順著氛圍,不知是從哪飄出了一句質疑老師教學的問話,教室裡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左黎「哦」了聲,瞇起了眼睛。
感受到了觸及逆鱗的危險氣息,之前還在說喪氣話的男生紛紛左右張望,每個人臉上呈現出的都是「這話不是我說的」的無辜表情。
如果是在往常,左黎一定會把那膽敢質疑老師的學生找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好好地探討探討人生。
但是今天的左黎沒有那麼做。
左源搞不懂他心底裡在想著什麼,須臾的沉默後,他聽到左黎發出了一聲輕卻悠長的嘆息。
嘆息?
左黎居然嘆氣了?
始終都把大家耍得團團轉,堪比大魔王的左黎居然嘆了氣?
左源震驚了。
即便是沒有像左源那麼瞭解左黎,只和他相處了幾個月的男生們也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班長,班長!」壓低聲悄悄喊了左源兩聲,左萬朝反手送上一張紙條。
【左黎這是怎麼了?被鬼附身了?】
—你問我,我去問誰啊?
左黎反常的模樣令男生們更加不安,在他們眼中,他就像個不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引爆。
為明哲保身,大家夾緊了屁股,一個個低著頭,默默祈禱左黎不要關注到自己。
站在講臺上,看著下方一片黑漆漆的頭頂,左黎緘默不語。
像是在尋找適合的措辭,好不容易有了什麼頭緒,他正要開口,上課鈴聲不是時候地奏響,截斷了嘴邊的話。
微張著雙脣,左黎啞然了兩秒,然後他拿起課本,輕敲了兩下講臺。「我和戴老師換了課,今天第一堂是物理,大家把物理課本和作業本拿出來吧。」
接下來的一整堂課,左黎如常教學,下課鈴響就拿書走人,只留下一句給物理課小老師臻善的話,提醒他要在下一堂課前,把物理作業收齊送到辦公室。
「怎麼辦?左黎是不是怪怪的啊?」抱著一疊作業,臻善慌了。「我現在去辦公室,會不會正好碰他槍口上?萬一他拿我開刀怎麼辦?」
這次期中考試,臻善排在年級倒數第十六名,放在全校看,是絕對的笨蛋學生無誤了。但如果只看男生班,再對比上一次月考的成績,他其實進步很大。
但臻善不能因此就高枕無憂。
畢竟他是全班唯一脫魯的男生。
一旦左黎拿這件事向他開槍,那臻善無論如何都得趴下。
「不行,這麼多作業我一個人搬不動!班長你跟我一起去吧!」不管三七二十一,臻善分了一半作業本塞進左源手裡。「我們一起去見左黎吧!」
「……」
身為班長,左源還能怎麼辦呢?
抬眸看了眼坐在前排,他還沒機會說上一句話的千騰慎,左源硬著頭皮往教室外走。「走吧,早死早超生。」
辦公室離教室很近。無論左源和臻善如何放慢腳步,用不了一分鐘,他們就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弓起食指敲了敲門,左源帶著尾隨其後的臻善走向左黎。
「老師,這裡是全班的物理作業。全收齊了。」把作業放到桌上,左源隨即看到了左黎手中的成、績、單!
從視線停留的位置來看,他應該正在看左源或者臻善的成績!
一瞬間,左源和臻善的腦內響起了警報聲。
—果然,左黎雖然課上沒有說,但他心裡還是很介意大家的成績!
—接下來他是不是打算逐一來對付我們了?
想法剛冒出來,左源就聽到左黎叫出了他的名字:「左源。」
「怎、怎麼了,老師!」左源站直身體,做好挨罵的準備。
「其他老師的作業還都沒收到,你回去提醒下其他小老師,趕快收作業來。」
「哦、哦!」
「麻煩你了,去吧。」隨手一揮,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左黎打開第一本作業,自顧自地批閱起來。
站在他身邊,既沒有被詢問成績,也沒有被罵的左源和臻善瞪圓雙目,相互對視。
臻善:我們可以走了?
左源:好像是這樣?又好像不是這樣?
臻善:那到底走不走?
「怎麼還不回去?有題目要問我嗎?」見兩個人跟木頭似的杵著不走,左黎停下了筆。
臻善和左源忙搖頭晃腦—
「不不不不,我們沒問題!」
「我這就回去催作業!老師您忙啊!」
說罷,兩個人顧不得去看左黎的表情,扭頭飛奔出辦公室。
伴隨著跑遠的腳步聲,左黎的桌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手指捏著筆身的一端,漫不經心地讓它繞著手指轉了圈,左黎悠悠地輕笑出聲。
「我又不吃人,他們怕什麼?」視線轉向和他僅隔著一公尺走廊,正在關注著他的戴晉言,左黎問:「我看上去很可怕嗎?」
「他們是想太多了。你別和他們一樣。」咬著電子菸,含糊不清地應了句,戴晉言低頭,繼續編寫未完成的數學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