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課：期中名次總結（02）

「那個，小慎……」見千騰慎發完試卷回來，左源條件反射地向他伸手。

千騰慎沒有回頭，可他彷彿身後有一雙眼睛，輕而易舉地避開了左源的爪子。

「喂，小慎～小慎！」

將手撐在嘴邊，左源連連呼喚千騰慎。

可惜，千騰慎鐵了心就是不搭理左源。最後左源沒喊到他，反而收穫戴晉言一記警告的眼神。

嘖。

左源縮起頭，更加懊惱早上的行為了。



之後的一整天—

「小慎～要一起去吃午餐嗎！」

「不去。」

「小慎～下節體育課，一起去換衣服啊！」

「我要去辦公室。」

「小慎～補習課……」

「今天我請假。」

想要拍千騰慎的手屢次被他避開，目送千騰慎決絕的背影，左源喪氣地垂下頭。

如果時間能倒退，他真的很想回到早上給自己一拳。

—該怎麼做才能跟朋友和好？

以前左源跟朋友吵架，兩個人只要拚盡全力打一架，打到精疲力竭，再一起去澡堂沖個澡，基本就能化干戈為玉帛。

但……

左源想像不出他和千騰慎打架的畫面！

—我要是去找小慎打架，我們的友誼說不定就真玩完了！

「唉……」

彷彿預見了那可怕的畫面，左源長嘆一口氣。

平時總是同進同出的兩個人忽然拆夥，旁人只要長眼睛，就不難猜出左源和千騰慎兩人之間鬧彆扭了。

同一補習小組的左萬朝走到左源身邊，勾住他的肩膀。「班長，和千騰慎吵架啊？」

斜了眼左萬朝，左源心裡想著不能理他，頭卻不受控制地點了下去。

緊接著，他就聽到左萬朝比出大拇指，說：「怎麼跟朋友和好，這我擅長啊！要我教你嗎？」

—不需要！

大腦一秒給出了答案，左源將手橫在了他和左萬朝之前。「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喂喂喂，班長你是在婉拒我嗎？我跟你說，這個我很擅長的！你看我和易益凡，多虧了我夠努力，現在我們關係超好的！」

語畢，生怕左源不相信，左萬朝對不遠處的易益凡拋了個媚眼—油膩得易益凡打了個冷顫。

這一刻，左源發自肺腑地同情易益凡，每天睜眼閉眼都要看到左萬朝。

「醒醒吧，左萬朝。你能和易益凡關係好，完全是因為易益凡脾氣好。跟你努不努力沒什麼關係。」拍拍左萬朝的肩膀，左源調頭呼喊元霸：「元霸，我們去補習教室吧！」

「好的老大！」元霸提起書包，高高興興地跑到左源身旁。

被一個人丟下來，左萬朝連聲大叫：「別走啊，班長！我們是一組的，一起去補習啊！」

將桌上的文具和書本胡亂掃進書包裡，他緊追著左源和元霸跑出教室。



今天負責幫左源小組補習的老師是物理老師左黎，以往，他總是會準時抵達教室，笑咪咪地招呼左源把前幾天大家做的補習課考卷發下去。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分針走過上課時間，左源仍沒有出現。就和早上時一樣。

左源、左萬朝和元霸三個人坐在小教室裡面面相覷了近五分鐘，才看到戴晉言帶著數學組的四名男生走進教室，說：「今天你們幾個，都和我一起上數學課。明天左老師會再給你們補課。」

「左老師還在普通校區？」一整天都沒見到左黎，左源忍不住問。

低頭發放補習材料的戴晉言頭也不抬地「嗯」了聲，像是忙著無暇多言，又像是不想多接這個話題。

感到一絲絲奇怪的左源皺起眉頭。

過去左黎去普通校區，最多待半天，放學前他肯定會回來。

這是第一次，他直到放學後也沒出現在男生班。

—他是被什麼很麻煩的事絆住了腳，所以沒法回來嗎？

儘管不想承認，但左源稍稍地有些擔心起左黎了。他偷偷摸出手機，難得主動一回，發了條消息給左黎：

【原諒色：你什麼時候回來？】

只要左黎開著手機，就不會無視左源的消息。

這次也不例外，只是過了很久，直到補習班下課，左源準備回寢室了，才收到他的回信：

【DAWN：等會兒就回來～怎麼，一天不見，小姪子想我了？】

【原諒色：不好意思，從來就沒想過你。】

面對熟悉的口吻，左源合上手機，為自己居然擔心左黎而一陣懊惱。

左黎這個混世大魔王能有什麼事？

有事的應該是惹惱了千騰慎的他才對。

之後的晚上，千騰慎更加露骨地避開了左源，不和他一起吃晚餐，不和他一起去洗澡，就連每天晚上固定的作業補習都沒有了！

戴上耳機，千騰慎拿出一副「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的模樣，全程漠視在他身邊晃的左源！

全然不知自己是哪招惹到了千騰慎，左源越想越難受。

抱著今日事今日畢的覺悟，左源坐在書桌邊偷偷打量了千騰慎一晚。好不容易盼到他摘下耳機，到床上準備蓋被子睡覺，左源一溜煙地衝到他床邊，用身體壓住被子！

左源的影子就像張網，驟然間從上方打落，遮蔽了視線；無措從紫眸中一閃而過，千騰慎壓低聲線道：「你幹什麼？讓開！」

「不讓！我要讓了，你肯定又不理我！」左源態度堅決地跨坐在千騰慎身上。「小慎，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我要是哪說錯話，惹你生氣，我道歉行不行？」

「我沒生氣！」

「胡說！你一整天都把我當空氣，還說沒生氣？你之前都不是這樣的！」

面對左源的控訴，千騰慎皺起了眉心。「我以前是怎麼樣的？」

這問題一下子打開了左源的話匣子，他扳起手指細數。「你以前會和我一起吃午餐、晚餐，有時還會一起去洗澡，只是不太喜歡讓我給你搓背。上課我找你說悄悄話，你雖然不太愛理我，但至少會給我個眼神叫我閉嘴。要是我問你題目，你也會教我怎麼做，尤其是晚上，你會幫我檢查數學作業！」

左源如此一說，好些平時沒留意的回憶畫面登時湧了出來。

千騰慎的眉心皺得更緊了。「因為我今天沒和你吃飯，沒和你說話，也沒教你功課，你就覺得我生氣了？」

「不是嗎？」左源反問，他壓低身體，湊近被他用身體和被子按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千騰慎。「好端端的突然不理我，不是生氣是什麼？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我以前的朋友如果生氣了只會揍我。要不……我給你打一拳？」

左源說著，滿眼寫著真誠。

四目相對，感受到吹拂到面頰的溫熱氣息，凝聚在千騰慎眸中的光慌亂地晃動了起來。

他忙側開頭。

「我沒有生氣，也不想揍你。」努力維持鎮定，千騰慎隔著被子推了推左源。「我只是在想點事，顧不得和你說話。」

「你在想什麼？」

「和你無關的事。」無法說出理由，像是害怕左源再追問，千騰慎倉促地改口：「你快去睡吧，別想東想西的。我沒生氣，明早我們一起去吃早餐，行了吧？」

「真的？」

「真的。」

「哈哈，那就好！」得到了承諾，自認為矛盾全解開了，左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千騰慎的床。

他把注意放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沒留意到千騰慎在他起身後長鬆一口氣的模樣。

等左源看到作業本上沒能解出的答案，想找千騰慎請教時，床上的黑髮少年早已雙目相闔，神情平靜得如睡著了一般。

「小慎睡得可真快……算了，題目明天再說吧！我今天也早點睡！」

比起作業本，床顯然更有吸引力。將本子往桌上隨手一擲，左源關掉燈，飛身滾入床中。拉扯被子隨意蓋到身上，他閉上眼睛，不出一分鐘便發出了平穩的鼾聲。

而另一邊，被認為已經睡著的千騰慎卻睜開了眼。

聽著起伏有序的鼾聲，他在被窩裡輾轉反側了幾個來回，最後看向左源。

寢室的單人床一個人睡足矣，但想要把手腳都放開，睡得肆無忌憚，手腳難免會伸到床外。

視線沿著床鋪轉到左源裸露在外的右腿，藉著昏暗的月光，凝視那不常曬到太陽的白皙肌膚，呼吸驀然一滯，千騰慎再一次逃開了視線。

「嘖。」

夜幕中，焦躁籠罩住床鋪，讓混亂了一天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


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

第二天一早，左源的意識被鬧鈴聲從夢中抓回了現實。

不知是否該感謝從不賴床、聽到鬧鈴就睜眼的習慣，睜開眼的剎那，左源捕捉到了一束驚愕的目光從他的斜上方迅速閃過。

警覺的本能帶著他追著那道視線而去，隨即，左源看到了匆忙走到書桌前，後背對他的千騰慎。

「哈啊……早安啊，小慎。」打著哈欠，左源懶懶散散地坐起來。

「早。」淡淡地應了聲，千騰慎故作忙碌地擺弄起書桌。

看著他的背影，大腦緩慢轉動了快有半分鐘，左源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小慎，你今天怎麼早起了？」

千騰慎的睡眠很固定，每天必須睡滿七個小時。用他的話來說，只有睡滿七小時，才能確保之後的一整天都能有最佳的精神狀態。

因此，如果沒有特地提早入睡，千騰慎的鬧鐘在一般情況下，要比左源要晚半個小時才響。

換而言之，像今天這樣他比左源早醒的事很少發生。

左源撓著亂飛的頭髮，只想出一個可能。「難道……嘿嘿，你是因為想早點和我一起去吃早餐，所以特地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