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春的追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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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我跟Darling又一起放學，但這天，我有個計劃──事實上我早該那麼做的，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02，今天想去哪裡？」

　　身旁的Darling開口了。

　　「去書店。」

　　「欸？」

　　「我想找書。」

　　「什麼書？」

　　「《魔物與王子殿下》啊。因為後來在整理書庫時，似乎被清掉了。我跑過很多圖書館、書店，但都找不到，因為絕版了。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去一下書店，再找一次看看。」

　　我將雙手放到後頸，舉頭仰望漸紅的暮色。

　　「這樣啊，不過絕版的話，應該真的找不到了吧……不過沒關係，既然02想去的話，我會陪妳去的。」

　　口氣相當堅定。

　　「嗯，Darling很溫柔呢。一直以來，都很溫柔。」我決定進一步試探他：

　　「那這樣吧，今天特別一點。如果我想做任何事，Darling都願意跟我做嗎？像是這樣──」

　　我把他拉到我面前，深深一吻──

　　Darling身體抖了一下，但我不管，持續跟他深吻。原想將舌頭探進去，但看到他反抗便作罷。

　　我離開他的唇，將他放開。

　　「02，妳……」

　　「真無聊啊，原想看到更多有趣的反應的。」我舔了一下嘴唇，品嘗剛才的味道。

　　「不是的，太突然了。為什麼妳會忽然……」

　　「又不是第一次了，到現在還是不能習慣嗎？Darling？」

　　「不是啦，02，這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啊……」

　　「所以我才說今天特別一點啊。你要大膽一點呀，Darling。」

　　我露出俏皮的微笑，將手指放到我的唇瓣上，Darling睜大了雙眼，目光閃爍。

　　「不過，剛才的味道，我不是很滿意呢……」

　　「欸？」

　　「沒什麼。」我走到前方，展開雙臂轉了一圈面向他：

　　「一起去書店吧，Dar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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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書店後，果不其然沒找到那本書。很快地，我們就離開了書店，到車站後各自踏上歸途。

　　之後，我再也沒跟Darling提過那繪本的事，而他也是。

　　我跟他雖然還是會互動，但我卻逐漸喪失了原本的熱情。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常對他親密，kiss的次數逐漸少了。畢竟，他也未曾主動吻我，我就逐漸覺得無趣而且灰心了。

　　Darling有時候會問我怎麼了，但我什麼都不願解釋，畢竟那只是浪費唇舌吧。

　　總覺得，找到Darling，似乎也不是多美好的事情。

　　這是為什麼？

　　總覺得生活與心境其實沒有多大變化，還是覺得，自己依舊是這副模樣──依舊被人敬而遠之，除了Darling外，比較敢跟我互動的只有班級委員長莓了。Darling說，她是他的青梅竹馬。

　　這位委員長就很喜歡針對我，只要被她發現我跟Darling親近，她就瞪我，甚至開始嘮叨。

　　不過，我當然不理會這些，有時就跟她鬥嘴逗她，看她氣得牙癢癢的就覺得有趣。雖說她有點嘮叨，但我不討厭她，不如說敢這樣挑戰我，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只是，自從我跟Darling在一起後，不知何故，這樣的頻率，似乎逐漸減少了。

　　此外，她偶爾也會幫我忙，她本來就是個公事公辦、熱心助人的人，打從一起做兩性心理學報告時，就發現她會跟我認真合作了。

　　看得出來她有在控制私心吧，就算對我有所戒備。

　　而她，也是最頂尖的優等生──在我轉來之前。我轉來後，原本是學年第一的她，就被我輕鬆超過去了，無論是課業還是運動，她都略輸我一截。雖然她很不甘心，不過很有風度。

　　我們就是這樣，一直維持微妙的競爭關係吧。

　　不知不覺，學期接近尾聲，即將期末考了。雖然對我而言期末考完全不需要擔心，但不知為何，卻接連幾天失眠。或許與期末考無關，是別的原因造成的吧──比方放暑假後，就無法天天見到Darling，但又期待放假，因為這樣就不用去學校這種如鳥籠一般的地方了。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之下，才導致失眠吧。

　　大概。

　　數天失眠的我，到了學校，Darling一看到我，就憂心忡忡地走上前：

　　「02，妳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而且眼睛還充血了，妳還好嗎？」

　　「欸？」

　　「妳沒發現嗎？」

　　「之前有看到一點點黑眼圈，但今天我沒認真照鏡子所以沒發現。」

　　「那妳有鏡子嗎？」

　　「沒帶。」

　　「咦？我還以為女孩子一定會有鏡子的……沒關係，我剛好有一個，我找一下。」

　　Darling回到座位上，連忙翻找書包後，就把鏡子拿了出來，走來遞給我。

　　「妳看一下。」

　　看到鏡子，我就莫名地不情願，但還是勉強接了過去──照了一下，還真的有很深的黑眼圈，雙眼也佈滿血絲。

　　「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後就會好了吧。」

　　「不是這樣，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02？」

　　「沒有吧……」原本想含混過去，但看到Darling迫切擔憂的眼神，我只好撇開視線：

　　「嘛，只是最近有點失眠而已。」

　　「失眠？為什麼？」

　　「誰知道。」我雙手一攤，表現得滿不在乎。

　　「02……」

　　「倒是你為什麼會有鏡子啊？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國中的朋友送我的，因為她要念別所高中，畢業前送這個作為餞別禮。會選鏡子來送，是因為這面鏡子在掉下來的時候我幫她接到，所以她就覺得這鏡子是我救回來的，特別有紀念價值就送我了。」

　　「欸……你喜歡嗎？」

　　「只要是對方的心意，什麼形式都無所謂。」Darling一本正經。

　　「這樣啊。不過Darling國中的時候，有這麼好的女性朋友呀？名字？」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問了這句。

　　「直美。也說不上很好，就是分組合作過幾次，有點默契而已。」

　　「嗯哼……嘛也罷。」我將鏡子還他，走過他的身邊：

　　「反正，Darling是──」

　　不知為何欲言又止。

　　「02？」

　　「沒什麼。」

　　我故作悠然地回到座位上，而Darling也沒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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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來臨了。

　　我想多約Darling出來，但Darling說太常跑出來的話會被他老爸罵，所以無法太常約。我問過他老爸是不是很愛管他，他說確實如此，之所以會念在地高中，就是因為老爸不希望他跑太遠。而他並不是甘願對老爸唯命是從，而是他老爸從國中開始對他家暴，尤其一旦發酒瘋更是如此。所以他只能聽話，否則只會挨一頓打。

　　至於老媽呢？他曾說國中時就病逝了，正因如此才少了依靠，而少了另一半的老爸就更加扭曲，家暴就變本加厲了。

　　我不禁有點感慨，這跟我剛好是個對比。我雖然沒被家暴，但一樣不被家人關愛，而且父親在我國中的時候與老媽離婚了，我沒有了父親，而Darling沒有了母親。

　　我們各有各的缺憾，就像各少了一邊羽翼一樣。

　　比翼鳥嗎……

　　我不禁苦笑，我跟Darling應該要是比翼鳥才對，但總覺得少了什麼。

　　Darling，真的是Darling嗎？

　　他無疑是小時候的Darling，可是，卻不像以前那樣開朗樂觀了，雖然跟我在一起後似乎有點改善，但依舊回不到當時的樣子……這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他跟我說老爸在他升上國中，開始對他家暴後，我才逐漸想明白，或許跟他會變得陰鬱，跟老爸會家暴有關吧。尤其老媽又病逝，在少了依靠的情況下，家暴還變本加厲，那變得陰鬱可能也在所難免吧。

　　雖然不是能夠完全理解，畢竟我在同理心上，似乎就是少了一截，所以才會更被視為怪物。

　　無論如何，也只能接受這樣的Darling了──

　　我一直都這麼想，但腦海又會隱約浮現一個念頭：Darling真的愛我嗎？

　　如果他真的愛我，那是不是該對我更主動呢？

　　他是不是，其實對我也──

　　我更加陷進自我懷疑的旋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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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期間，我做了一個惡夢，很可怕的惡夢。

　　我夢見自己不是人類，身上混著龍血，頭上有著龍角，除此之外雖然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依舊被認定為披著人皮的怪物，所以大家對我敬而遠之。而我為了成為人類，所以擔任大型機器人「鶴望蘭號」的駕駛員，據說殺越多怪物，就能越接近人類。

　　想要成為人類的原因無他，因為在我還沒有「人皮」的時候，曾經在冰天雪地之中，邂逅了Darling，但很快地我們就被分開，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我就懷疑或許是因為我不是人類，若是人類，或許就能再見到Darling也不一定……

　　就像魔物與王子，註定無法結合一樣。

　　夢中的我，也讀過那繪本，所以有這個概念。

　　於是，想方設法地努力消滅怪物，只希望哪天能再見Darling一面。若干年後，因緣際會之下，終於與Darling搭檔駕駛，之後相認，正當以為能夠獲得幸福之際……

　　Darling，戰死了。

　　我也獸化暴走，身心瀕臨崩潰……

　　然後就驚醒了。

　　渾身都是冷汗。

　　夢見自己是怪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為什麼這樣的惡夢，要反覆上演……

　　我坐在床上苦思許久，但依舊茫然、茫然，還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