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_遊魂同樣會陷入昏迷
本章節 2751 字
更新於: 2018-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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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的刀傷火辣辣地敲擊著青時的腦門。
有別於亡魂居住的兩界，在現世，脫離肉軀的幽靈會失去五感，也不需要睡眠與進食，因此這當青時察覺到側腹傷口正拍打著自己的意識時，也領悟到自己正橫躺在某張鬆軟床墊的事實。
宛若海水滲入傷口般，刻骨銘心的痛覺折磨著他的身軀。他追隨著氣若游絲的呼息，皮膚撕毀，臟器破裂，組織液糊爛，無從修復的細胞瀕臨死亡。
四肢無力的他平躺在床上，藥劑液體正透過導管與穿破他手背肌膚的針頭，一丁點，一丁點灌注到他體內。然而點滴怎樣消耗，都無法平衡他流失的血液與神智。
手腳發麻，難以動彈，唯一能轉動的只有眼珠子，視線前方是昏暗的天花板。
「青時……青時……」
意識甦醒的某個角落，依稀可以聽見某人的呼喚。
「青時！」
「──！」
青時倒抽一口寒氣，猝然睜開雙眼。
痛覺不見了。
他正抱著大腿，蜷縮在約翰的病床角落。
視野找回焦距後，第一個闖入眼睫的是約翰白淨清秀的臉龐，距離近的只有十五公分左右。青時根本沒辦法用「距離近的能看見毛細孔」這句話來形容，畢竟約翰有如瓷器般的白嫩肌膚無暇到說是不見任何細微孔洞也不誇張。
用三角巾固定手臂的約翰正彎下腰來觀察青時，紫灰色的瞳眸充滿疑惑與憂愁。多半是正要搖動青時肩膀才想起對方是根本無法觸摸的幽靈，約翰沒受傷的手高舉在半空中。
青時驚魂未定地抬頭瞪向牆壁上的時鐘，下午兩點。
「青時，你睡著了？」
「睡著了？我？」撇開待在兩界的天使死神，一般幽靈不是失去了五感嗎？這段時間化為遊魂四處飄蕩的青時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有睡意，甚至是感受到腹部傷口的疼痛。
青時下意識用指尖撫過腰部的傷口，想當然耳，別說是刀傷產生的痛處，連半點血液與分泌物該有的濕潤都觸摸不到。早在他的靈魂脫離肉體的那一刻起，深刻到幾乎穿透他背部的刀傷就已經呈現又似結痂又似疤痕的乾涸狀態。
「嗯，眼睛是閉著的，呼吸起伏很慢，意識矇矓怎麼叫也叫不醒，還說著奇怪的話。」午後日光癱倒在約翰彎身而垂落的銀髮上，「做夢了？」
「做夢……」青時反芻著他的話語，試圖打撈起剛才切身體驗的情境，「我好像躺在床上……傷口很痛，然後就……」
然後就被某種力量抓回了現實。
某股無法用言詞形容的強大力量硬是將他的靈魂從肉驅拖了出來，再次剝除他的五感與希望。失去形體的他，循著約翰的聲音重新睜開雙眼。
青時斜眼瞄了一下約翰的病床床墊，和夢境裡自己躺著的顏色一樣。
「會不會和青時的身體有關？身體漸漸痊癒了，所以在呼喚靈魂回去也不一定。」
「真的有那麼順利的事情嗎……」
「俗話不是說持續對著長期昏迷的人說話，對方就會醒來嗎？只要繼續相信下去，思念就會變成奇蹟。」
青時盯著約翰誠懇到炯炯有神的眼瞳，還真的有點被說服了。約翰這麼說也有道理，肥皂劇八點檔或勵志片裡的重度傷患都是這樣醒來的，希望他也有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可愛女朋友或妻子能夠帶領他離開這個遊魂深淵。
青時這時才發覺負傷的約翰早已下床，似乎要準備出門的樣子，「你這副模樣是要去哪啊？」看來他在「昏睡」期間錯過了許多事情，實在想不到一介傷患有什麼去處。
「去找蓮婆婆，今天約好要去散步的，可是手機打不通，中庭裡也沒人。你知道蓮婆婆平常會去哪嗎？」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啊……病房裡沒人嗎？」
「正打算去看看，所以才叫醒你。」約翰絲毫沒有把幽靈陷入睡眠這種離奇之事放在心上，指指門口，「一起去找蓮婆婆吧。」
「我、我跟著一起去沒關係嗎？」
「說什麼傻話，青時一起過來才好。」
將死之人會目睹不潔之物。夏佐的聲音屢次化為警鐘侵蝕著青時的心靈，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要是蓮婆婆看見身為幽靈的他該怎麼辦？
但是放任約翰一人也過意不去，「我知道了，走吧。」青時只能答應了，反正直覺不妙的話當場開溜就行了吧？幽靈的優點還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穿梭自如。
約翰自從那次陰錯陽差和蓮婆婆開始通話後，就時常開始閒聊，約翰也會推著蓮婆婆的輪椅帶她去醫院的中庭曬太陽。一個肩膀負傷裹著三角巾，只有一隻手能用的傷患竟然推著長者的輪椅到處閒晃，連青時都對他的體力與耐性感到不可思議。畢竟約翰總是把他的勸阻當作耳邊風，醫護人員也沒多大表示，這件事不了了之。
照約翰所說，今天多半也是他和蓮婆婆的午後散步日。外頭天氣和煦，陽光溫暖宜人，確實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一人一鬼率先來到蓮婆婆的病房查看，蓮婆婆和約翰的病房有些距離，花了點時間才抵達。約翰敲敲門，裡面無人回應，他說了句「失禮了」將門推開來看，病房內空無一人，也沒有蓮婆婆時常放置在床邊的輪椅。
「你覺得蓮婆婆平常會去哪裡呢？」
撲空的他們離開病房，再次行走在醫院走廊上，不時與路人擦身而過。來到公共場合的緣故，約翰的聲音細小的宛如耳語。
「平常她也是會請醫護人員推她到中庭去的，只是你剛剛說中庭也沒人對吧？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印象中蓮婆婆也不是喜歡亂跑的人，待在房間裡看書的情況也不少。
兩人正納悶這位老人的去向時，約翰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是青時的手機。
「你還真把我的手機當成自己的在用啊。」青時雙手交抱，口氣摻雜著不滿與無奈。
「抱歉抱歉，總覺得帶在身上比較保險嘛。」約翰開始查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蓮婆婆的手機號碼，他馬上按下通話鍵：「喂？蓮婆婆嗎？」
『約、約翰……嗎？』
「太好了，您終於接電話了。我們不是約好今天要去散步的嗎？但是您不在病房裡呢。」
『那個，有奇怪的人，在附近。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打電話給你。』
「……蓮婆婆？」
『那個人在走廊上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麼一樣……』
「婆婆，等一下，您現在到底在哪裡？」
『剛剛就停在青時的房間前……等一下，你是──』
啪嚓！
先是物品掉落的停頓，緊接著通話莫名中斷，通話結束的嘟嘟聲在約翰耳際搖晃。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手機螢幕。
青時從他的神情窺探出一二，急忙追問：「到底怎麼了？」
約翰沉默了片刻，「青時，怎麼辦……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們……似乎忘記最重要的事了。」
如果推論沒錯的話，蓮婆婆目前人在青時的病房附近。
約翰早已忽視自己正佇立在醫院走廊中央的現況，聲音隨著情緒激動而揚高：「透過媒體報導，沈彥已經知道我們兩個都還活著，除了我以外，你也是目前唯一見過沈彥容貌的目擊者。我還有意識，至少有力量可以抵抗……但是青時你不一樣。」
用不著他的細說解釋，青時也能猜想得出結論。
可怕的預感鑽入他們的腦際。
「如果你是沈彥本人的話，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如果是那位沒有邏輯性，無法預測行動，以復仇為奠基的殺人兇手。
不顧醫護人員與行人的勸阻，約翰與青時幾乎是同一時間轉身朝走廊盡頭衝刺，邁向的地點當然只有一個──青時所在的病房。
腹部的刀傷火辣辣地敲擊著青時的腦門。
有別於亡魂居住的兩界，在現世，脫離肉軀的幽靈會失去五感，也不需要睡眠與進食，因此這當青時察覺到側腹傷口正拍打著自己的意識時，也領悟到自己正橫躺在某張鬆軟床墊的事實。
宛若海水滲入傷口般，刻骨銘心的痛覺折磨著他的身軀。他追隨著氣若游絲的呼息，皮膚撕毀，臟器破裂，組織液糊爛，無從修復的細胞瀕臨死亡。
四肢無力的他平躺在床上，藥劑液體正透過導管與穿破他手背肌膚的針頭，一丁點，一丁點灌注到他體內。然而點滴怎樣消耗，都無法平衡他流失的血液與神智。
手腳發麻，難以動彈，唯一能轉動的只有眼珠子，視線前方是昏暗的天花板。
「青時……青時……」
意識甦醒的某個角落，依稀可以聽見某人的呼喚。
「青時！」
「──！」
青時倒抽一口寒氣，猝然睜開雙眼。
痛覺不見了。
他正抱著大腿，蜷縮在約翰的病床角落。
視野找回焦距後，第一個闖入眼睫的是約翰白淨清秀的臉龐，距離近的只有十五公分左右。青時根本沒辦法用「距離近的能看見毛細孔」這句話來形容，畢竟約翰有如瓷器般的白嫩肌膚無暇到說是不見任何細微孔洞也不誇張。
用三角巾固定手臂的約翰正彎下腰來觀察青時，紫灰色的瞳眸充滿疑惑與憂愁。多半是正要搖動青時肩膀才想起對方是根本無法觸摸的幽靈，約翰沒受傷的手高舉在半空中。
青時驚魂未定地抬頭瞪向牆壁上的時鐘，下午兩點。
「青時，你睡著了？」
「睡著了？我？」撇開待在兩界的天使死神，一般幽靈不是失去了五感嗎？這段時間化為遊魂四處飄蕩的青時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有睡意，甚至是感受到腹部傷口的疼痛。
青時下意識用指尖撫過腰部的傷口，想當然耳，別說是刀傷產生的痛處，連半點血液與分泌物該有的濕潤都觸摸不到。早在他的靈魂脫離肉體的那一刻起，深刻到幾乎穿透他背部的刀傷就已經呈現又似結痂又似疤痕的乾涸狀態。
「嗯，眼睛是閉著的，呼吸起伏很慢，意識矇矓怎麼叫也叫不醒，還說著奇怪的話。」午後日光癱倒在約翰彎身而垂落的銀髮上，「做夢了？」
「做夢……」青時反芻著他的話語，試圖打撈起剛才切身體驗的情境，「我好像躺在床上……傷口很痛，然後就……」
然後就被某種力量抓回了現實。
某股無法用言詞形容的強大力量硬是將他的靈魂從肉驅拖了出來，再次剝除他的五感與希望。失去形體的他，循著約翰的聲音重新睜開雙眼。
青時斜眼瞄了一下約翰的病床床墊，和夢境裡自己躺著的顏色一樣。
「會不會和青時的身體有關？身體漸漸痊癒了，所以在呼喚靈魂回去也不一定。」
「真的有那麼順利的事情嗎……」
「俗話不是說持續對著長期昏迷的人說話，對方就會醒來嗎？只要繼續相信下去，思念就會變成奇蹟。」
青時盯著約翰誠懇到炯炯有神的眼瞳，還真的有點被說服了。約翰這麼說也有道理，肥皂劇八點檔或勵志片裡的重度傷患都是這樣醒來的，希望他也有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可愛女朋友或妻子能夠帶領他離開這個遊魂深淵。
青時這時才發覺負傷的約翰早已下床，似乎要準備出門的樣子，「你這副模樣是要去哪啊？」看來他在「昏睡」期間錯過了許多事情，實在想不到一介傷患有什麼去處。
「去找蓮婆婆，今天約好要去散步的，可是手機打不通，中庭裡也沒人。你知道蓮婆婆平常會去哪嗎？」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啊……病房裡沒人嗎？」
「正打算去看看，所以才叫醒你。」約翰絲毫沒有把幽靈陷入睡眠這種離奇之事放在心上，指指門口，「一起去找蓮婆婆吧。」
「我、我跟著一起去沒關係嗎？」
「說什麼傻話，青時一起過來才好。」
將死之人會目睹不潔之物。夏佐的聲音屢次化為警鐘侵蝕著青時的心靈，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要是蓮婆婆看見身為幽靈的他該怎麼辦？
但是放任約翰一人也過意不去，「我知道了，走吧。」青時只能答應了，反正直覺不妙的話當場開溜就行了吧？幽靈的優點還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穿梭自如。
約翰自從那次陰錯陽差和蓮婆婆開始通話後，就時常開始閒聊，約翰也會推著蓮婆婆的輪椅帶她去醫院的中庭曬太陽。一個肩膀負傷裹著三角巾，只有一隻手能用的傷患竟然推著長者的輪椅到處閒晃，連青時都對他的體力與耐性感到不可思議。畢竟約翰總是把他的勸阻當作耳邊風，醫護人員也沒多大表示，這件事不了了之。
照約翰所說，今天多半也是他和蓮婆婆的午後散步日。外頭天氣和煦，陽光溫暖宜人，確實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一人一鬼率先來到蓮婆婆的病房查看，蓮婆婆和約翰的病房有些距離，花了點時間才抵達。約翰敲敲門，裡面無人回應，他說了句「失禮了」將門推開來看，病房內空無一人，也沒有蓮婆婆時常放置在床邊的輪椅。
「你覺得蓮婆婆平常會去哪裡呢？」
撲空的他們離開病房，再次行走在醫院走廊上，不時與路人擦身而過。來到公共場合的緣故，約翰的聲音細小的宛如耳語。
「平常她也是會請醫護人員推她到中庭去的，只是你剛剛說中庭也沒人對吧？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印象中蓮婆婆也不是喜歡亂跑的人，待在房間裡看書的情況也不少。
兩人正納悶這位老人的去向時，約翰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是青時的手機。
「你還真把我的手機當成自己的在用啊。」青時雙手交抱，口氣摻雜著不滿與無奈。
「抱歉抱歉，總覺得帶在身上比較保險嘛。」約翰開始查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蓮婆婆的手機號碼，他馬上按下通話鍵：「喂？蓮婆婆嗎？」
『約、約翰……嗎？』
「太好了，您終於接電話了。我們不是約好今天要去散步的嗎？但是您不在病房裡呢。」
『那個，有奇怪的人，在附近。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打電話給你。』
「……蓮婆婆？」
『那個人在走廊上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麼一樣……』
「婆婆，等一下，您現在到底在哪裡？」
『剛剛就停在青時的房間前……等一下，你是──』
啪嚓！
先是物品掉落的停頓，緊接著通話莫名中斷，通話結束的嘟嘟聲在約翰耳際搖晃。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手機螢幕。
青時從他的神情窺探出一二，急忙追問：「到底怎麼了？」
約翰沉默了片刻，「青時，怎麼辦……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們……似乎忘記最重要的事了。」
如果推論沒錯的話，蓮婆婆目前人在青時的病房附近。
約翰早已忽視自己正佇立在醫院走廊中央的現況，聲音隨著情緒激動而揚高：「透過媒體報導，沈彥已經知道我們兩個都還活著，除了我以外，你也是目前唯一見過沈彥容貌的目擊者。我還有意識，至少有力量可以抵抗……但是青時你不一樣。」
用不著他的細說解釋，青時也能猜想得出結論。
可怕的預感鑽入他們的腦際。
「如果你是沈彥本人的話，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如果是那位沒有邏輯性，無法預測行動，以復仇為奠基的殺人兇手。
不顧醫護人員與行人的勸阻，約翰與青時幾乎是同一時間轉身朝走廊盡頭衝刺，邁向的地點當然只有一個──青時所在的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