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本章節 18034 字
更新於: 2018-08-24
標題 [創作] 1321034 6-6 時間 Sun Mar 25 21:21:00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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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

  聽見這個名字,瓦列斯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起了反應,衝進廁所嘔吐。


  「瓦列斯先生!你還好吧!」

  小黃在旁邊拚命敲門,莉迪亞和已經找到人修牆的吉爾貝特也過來關心。瓦列斯沒有回答,只有嘔吐聲不停地傳出。在布靈頓的畫面不停出現在他的腦中,眼睛被挖掉,手被切掉,身體還被開了一個大洞。幻痛讓他不停顫抖,一股胃液又從喉嚨裡面湧出。


  「小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瓦列斯有這麼大的反應?」

  「剛剛預言者打電話來……說『大神官柴弗與十七名聖戰士將於十五天後抵達。』」

  「喔該死。」

  莉迪亞和吉爾貝特的臉色都暗了,巴斯汀則是靜靜分析起來。


  「如果只有柴弗的話,我在這裡,多少可以抵擋一下。但是十七名聖戰士就比較麻煩了,所幸,對方應該不知道伊歐瑟夫。要是打起來……」

  他在腦中模擬了片刻,做出結論。


  「勉強能打個平局。如果賈克伯.凡赫夫的軍人插手的話,我們勝算沒那麼大。」

  「唔……怎麼做比較好。」

  「總之,先等瓦列斯從裡面出來吧。」

  巴斯汀用憐憫的語氣看了一眼廁所的門。


  「還有這件事情,除了伊歐瑟夫以外先保密比較好。」

  「我明白。」

  他們回到桌邊坐下,場面很明顯的分成大肆歡呼的外面和氣氛陰沉的內部。沒過多久,伊歐瑟夫將屍體處理完了,才驚訝地聽見這個消息。


  「大神官有這麼厲害嗎?我沒有和他們交手過,所以不清楚。」

  「有這麼厲害,所以現在事情不太妙。」

  「是嗎……可是我們也沒有退路。不然這個城市會比我們來到這裡之前還要糟糕。」

  「是啊。最糟的場合,就是十四天後我們先去把凡赫夫幹掉吧。」

  「喔對,還有這招。」

  總之停損點先設出來,事情不會比這還糟,讓他們心理好過了一點。伊歐瑟夫也閉著眼睛思考,與此同時,瓦列斯搖搖晃晃地從廁所裡走出來,臉色十分蒼白。


  莉迪亞趕快去扶他坐下。

  「瓦列斯,你沒問題了嗎?先休息一下也可以喔?」

  「不……沒時間休息了。我們只有十五天,一定在這之前……在這之前……」

  「你還是去休息吧。你這樣能好好思考嗎?」

  吉爾貝特也好言相勸,可是腦袋混亂的瓦列斯根本聽不進去。


  「先挑撥,引誘凡赫夫攻擊。不,不是,我們最重要的是要讓他自己出手,證明他的無能。最好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就算不行也要靠大衛先生的人脈將消息傳播出去。所以要讓他自己出手,我們應該──」

  「瓦列斯。」

  莉迪亞從後面抱住了瓦列斯。

  「晚安。」

  等到她放開的時候,瓦列斯已經睡著了。她把沾有藥劑的手帕收回口袋裡面,還真沒想到會有對自己人用的這一天。


  「我先把瓦列斯搬回房間。」

  「我來幫忙?」

  「不用。」

  她輕易地將瓦列斯扛到肩膀上,往房間走去。

  「好吧,看來暫時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嗯……就交給你了,吉爾貝特。」

  「老實說我是交涉者不是計劃者啊。」

  吉爾貝特抓著自己的頭髮說。


  「巴斯汀先生不擅長計畫嗎?」

  「從旁協助還可以,不過人老了就不想算計太多啊。」

  其實主要是沒有興趣,只要能提起興趣還是能想到些點子的。


  「好吧,總之今天就先將四周的環境補強,晚點我看請阿薩夫和附近居民警告一下吧。免得他們下次真的開大砲來把這附近轟掉了,還有那些醫護人員,也辛苦他們了,要跟我們窩在這裡。」

  「把他們分到附近願意提供幫助的人家怎麼樣?這樣他們也不用天天避難了。」

  「凡赫夫搞不好會直接去對付他們。目前看起來是打不過我們了,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就是。」

  如果要對付病患的話,人數太多不切實際,可是要對付這些醫護人員還綽綽有餘。他們還是帶著這些人應戰比較明智。


  「好吧。也只能這麼做了。」

  「不如我去偵查怎麼樣?」

  當他們做出沒什麼新意的結論之後,莉迪亞回來了。


  「瓦列斯還好嗎?」

  「就……睡著了。不是很強的藥,可能幾個小時就會醒來了吧,如果他願意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剛剛說到哪?啊,我是說我去看看凡赫夫的反應如何,如果能偷聽的話,搞不好能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麼。」

  「這樣不會太危險嗎?」

  「總是要有個人危險的啦,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凡赫夫的能力是透視喔?」

  到現在他們還不清楚透視的詳細條件是什麼,如果隨隨便便就看見莉迪亞,那就談不上偷聽了。


  「沒關係,讓我去吧。」

  「等一下。」

  他們討論到一半,被伊歐瑟夫打斷。


  「聽你們討論得很熱烈,不過是不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麼?」

  「莉迪亞妳聽得懂阿爾卡文?」

  「好吧當我沒做這個提案。」

  莉迪亞懊惱地坐下來。


  「那這樣,我們該怎麼辦。就等對方再次攻擊嗎?還是等瓦列斯起床。」

  講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莉迪亞加重了口氣。

  「喂,別這麼不服氣。」

  「我當然會不服氣啊。把事情全部推給瓦列斯像什麼樣子……」

  「妳這麼說……」

  吉爾貝特嘆了口氣,他稍微能明白莉迪亞當前輩的心情,因為他自己也差不多。


  「不然打電話給預言者大大,看看有什麼建議吧。小黃,她剛剛打電話來的時候,還有說什麼嗎?」

  「沒有,她似乎也很急迫的樣子。簡短說了一句,連拜拜都沒有說就掛電話了。」

  「是嗎。看來本部那邊忙著幫我們擦屁股……還是晚點再打好了。」

  莉迪亞流著冷汗轉過頭去。


  「總之,我無法接受閒在這裡。我出去晃晃,不會做什麼危險的事。反正有老爺子在,凡赫夫再次襲擊也能打發掉吧。」

  她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那,我就幫忙整理好了,吉爾貝特先生呢?」

  「我……也在這裡幫忙吧。」

  吉爾貝特露出苦笑。


  「我沒有像你們這麼強大的戰鬥力,所以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麼事啊。」

  說著,他加入了三名工匠的行列,幫忙加速把牆壁填起來。外面的人群在慶祝大概三十分鐘後才終於散會,回來繼續看診。由於這場勝利,事情好像無條件的好轉許多。醫生們在下午四點不到,就幫所有的病人看診完畢,還以難得的好心情玩起某種石牌來。這種石牌有點像大呂的麻將,不過運氣成分更少,需要的思考更多。

  「喔,看起來很有趣,也讓我參一腳吧。」

  伊歐瑟夫不客氣地加入戰局,他不和莉迪亞一樣焦急,一如以往做好護衛的工作。適度的放鬆也是必要的,反正現在小黃在門口那邊站崗,不會發生什麼事。


  「好啊。不過這遊戲需要偶數人才能玩,你能再找一個嗎?」

  「那就我加入如何?」

  「巴斯汀先生。」

  除了伊歐瑟夫地所有人都起立打了招呼,伊歐瑟夫不太清楚原因,他只看到一個飄在空中的黑斗篷而已,除了些許的恐懼感以外什麼都沒有。


  (你這樣可以玩牌嗎?我是說你的手。)

  (呵呵呵,不要太小看魔法了。)

  巴斯汀坐到椅子上,面前的牌自己動了起來。其他人也若無其事開始洗起牌來,和幻影顯現的手相碰的時候還有觸感。讓第一次見識這種技術的伊歐瑟夫感嘆魔法的萬用性。


  「對了,兩位知道規則嗎?」

  「我不知道。」

  「這個嘛,我很久沒玩了。可以麻煩解釋一下你們現在的規則嗎?」

  「……欸?」

  結論,巴斯汀是來虐菜的,兩個小時的遊戲基本上是其他人在爭第二。伊歐瑟夫深深地懷疑這個人有沒有用魔法作弊,不過單純只是因為他技術太爛。



//

  「嗯……」

  瓦列斯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半夜四點的事。這樣一躺就躺了接近十二小時,他對柴弗的創傷比想像的還要嚴重。


  「我……在床上。啊對,莉迪亞陰我。」

  他摸摸自己的嘴巴,回想失去意識前聞到的味道,又想起被從背後溫柔抱住的感覺,整張臉脹得通紅,幸好旁邊沒有別人在。


  「那個傢伙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啊,真是的……」

  一個人演起青春喜劇的瓦列斯走下床。大多數人都已經入睡了,整棟建築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就在黑暗中自己洗臉刷牙,然後走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

  「喔?你起來啦。」

  「吉爾貝特。」

  看到瓦列斯走出大門,拉了張板凳坐著的吉爾貝特舉起手打招呼,同時嘴巴止不住哈欠。


  「太好了你來了,那就交給你了,我去睡覺。」

  「你一定要這麼現實嗎?」

  「哈哈哈,適度的休息是必要的啊。我快睏死了。」

  「只有最後五個字才是真正的心聲吧。至少先跟我說說之後你們有準備了什麼計畫之類。」

  「計畫沒有喔。倒是預言者有告訴我們,到明天早上七點之前都不會有大規模的攻擊。大家也對接下來該怎麼作沒個底,就決定好好防守,把他們的攻擊擊退就是。」

  「要是照原本的計畫是可行的啊,但是現在有時間限制。」

  「說是這麼說,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加速計畫的進行。」

  「嗯……我思考看看吧。」

  「就交給你了。莉迪亞還很不服氣,把整個城市外圍都逛了一遍呢。不過什麼都沒看到也沒想到就是了。」

  吉爾貝特揮手,打著呵欠回去睡覺去了。


  瓦列斯不敢大意,坐到吉爾貝特的位子上,一面警戒著周圍的動靜,一面思考。


//


  「造謠怎麼樣?」

  早餐的時候,昨天才在嚷嚷說想不到點子的吉爾貝特找到了突破口。


  「我們現在是要讓凡赫夫在軍中的聲望墜地吧,依我在軍隊裡面的經驗來看,造謠可能會有點用。畢竟不是直屬長官,他們不認識凡赫夫,軍隊又是個謠言滿天飛的地方,裡面官兵都超愛八卦。」

  「好吧你懂就好。可是具體而言該造甚麼謠?還有我們該怎麼把謠言放進去?我們沒有和軍隊的接點吧?」

  「接點有啊。」

  「……在哪裡?」

  「他們不是要來攻擊我們嗎?這不是有接點了?」

  「這樣的接點要造謠更困難吧……」

  瓦列斯苦笑了兩下。他們就沉默了一段時間,各自把早餐吃完,順便思考。


  「……其實搞不好可行耶。」

  「對吧!我就說嘛。」

  「嗯、嗯。我也這麼覺得。」

  小黃老樣子附和起來。


  「如果再把他們打敗的時候,順便救治一下他們的傷口,我們就可以趁機聊天了。『為什麼你們這麼願意為凡赫夫背黑鍋』之類的。」

  「要在他們身上浪費物資嗎……」

  「沒關係啦,反正也沒有很缺。」

  有了吉爾貝特的提案,討論得以進展下去。他們很快地就擬定了一些謠言,諸如對凡赫夫事蹟的汙衊,在十四天內能有多少結果未知,不過能早一天逼他本人出面是一天。


  而點子會激起更多點子,瓦列斯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陷阱。

  「……」

  「瓦列斯?」

  「欸?啊,沒事。」

  他的眼睛瞪大,陷入沉默。莉迪亞叫了他一聲,不過他含糊過去了。因為他覺得說出來一定會被極力反對,得思考清楚再和同伴們坦白。


  「我覺得這樣很好,就這麼作吧。」

  「嗯,那麼接著就是等對方過來了。應該很快吧,畢竟對方要趕著證明自己很厲害嘛。」

  「我也這麼覺得。如果有個萬一的話,我們可以問問看有沒有醫生願意當誘餌的。既然他們這麼卑劣,應該不排斥抓個人質。」

  「我覺得這樣還是有點危險,先看看狀況好了。」

  最後,幸好沒有用到這樣的作戰,對方就再次發起了無謀的進攻。這一次對方的人手更多了,整整五卡車的步兵將整棟建築完全包圍。周遭的居民也準備好瞭望遠鏡,緊盯戰場上的任何變化。

  當然,這點人數的部隊是奈不了世界之敵何的,在莉迪亞和小黃的主動出擊下,戰鬥結束的速度比之前都還要快。慶祝的規模大到四分之一個鎮都參加了,消息也更快的傳到了凡赫夫耳中。




//

  「……」

  在凡赫夫的辦公桌前,前來報告消息的上校一個聲都不敢出。凡赫夫聽完他的報告以後沉默不語,手上用力得青筋暴起,常用的筆都被捏出痕跡。


  「這次派了多少人去。」

  「報告將軍,一個連。」

  「一個連的人你他媽的被六個人打成這樣!?三分鐘不到被全滅!你們他媽到底是幹甚麼吃的,欠操嗎?」

  「報告將軍,這些對手的能力太過天方夜譚,我們在教範上根本找不到應對的方法。」

  「那就給我靠裝備和人數壓過去!不管是要裝甲車還是火箭炮都給我用!」

  「可是將軍,很快就要裝備檢查,如果被查出──」

  「查什麼查,你們乖乖把這群蒼蠅解決,我就把那些監察官解決。」

  「……遵命。」

  「算了,你先去派人收拾吧。」

  凡赫夫的臉像是把榴槤連皮吞下去一樣。那名上校不敢多說,只是敬了禮,轉身離開。一樓等著他的駕駛兵看見長官四肢安好的從官邸裡面走出來,趕緊轉身行禮。


  「長官。」

  「敬禮就免了吧。你剛剛在幹嘛?」

  「這個……在和軍營裡面的人通話。」

  駕駛兵有點尷尬的說,這個動作並不完全符合規定,不過是大部分長官都默許的。畢竟駕駛等人的時候很無聊。

  那名上校也不介意,坐進後座。


  「有什麼新消息嗎?」

  「我們已經派人去救助那些被打倒的弟兄了。這次沒有人死亡,大部分都是輕傷,只有六七名弟兄受重傷的樣子。」

  說著,駕駛兵踩下油門,穩穩地開出街道。


  「有生命危險嗎?」

  「有,但是。嗯……我不知道和我聊的那名弟兄有沒有搞錯啦。」

  「怎麼?」

  「他說對方幫他們包紮好了。止血做得很完美,沒有大礙。」

  「……對方?哪個對方。」

  「就是把我們刷到沒面子的那個對方。」

  「真的?」

  「我不知道。搞不好跟我聊的弟兄搞錯了。」

  「嗯,難不成是想釋出善意,要我們別插手嗎……?這邊可是不得不為,不然會跟很多星星一起掉下來。幫我轉接一下那個弟兄吧。」

  「請。」

  頻道已經是對好了的,駕駛兵隨手按下了無線電的通話鍵,將對講機拿給後面。


  《這裡是鐵牛3,請說。》

  「我是十四旅副旅長。」

  《副旅長好。》

  對方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

  「我問你,你們現在正在著傷兵歸營對嗎?」

  《對。》

  「是不是有些人接受了對方的治療?」

  《……是。》

  「對方有表示什麼嗎?有說什麼特別的?」

  《就我所知沒有。就只是在治療的時候稍微談了談,對方也很和善的把人還給我們……》

  「聽你的說法,似乎對我們的任務很猶豫啊。」

  《……》

  「說實話就行。」

  《我是這麼認為的。一開始聽見有弟兄被幹掉了我還義憤填膺,不過今天和對方談話,覺得他們也不是什麼大惡人,只是不想被我們殺掉而已。副旅長,您不是我直屬長官,我可以問無關任務的問題嗎?》

  「說吧。雖然我知道你大概想問什麼。」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執行這種任務?我知道凡赫夫將軍給了我們很多方便,也在我們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候幫忙調配武器,還有足以幫全部弟兄療傷的物資。但是……衝進去把平民殺掉?這真的值得嗎?還不說為此折損多少弟兄。》

  「呵。你最好不要到處亂問這種問題,幸好這邊是我。我也老實說吧,我能明白你的疑問。不過凡赫夫將軍是很厲害的人,他做事有他的道理。」

  《真的嗎?》

  「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你沒聽說過他的事蹟嗎?」

  《不,可是我聽說……完全沒有這回事。在國際媒體的報導裡面,實際上凡赫夫將軍是搶了下屬的功勞。》

  「怎麼可能。是誰跟你這麼說的。」

  當然不可能了,因為那是瓦列斯他們唬爛的。


  《是誰……沒有誰啊。剛剛聽見的,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

  「嘖。總之你別亂說。將軍的事蹟是千真萬確的,要說為什麼的話,我當時就是援軍的其中一名。」

  《可是……如果他真的這麼英勇的話,那為什麼要叫我們來?應該由將軍本人出馬最合適吧,對方又是少數菁英。我們的能力根本派不上用場。》

  「這我不清楚。你總不能要我去問吧。我還要命喔。」

  《了解……》

  對方不服氣的將無線電掛了。事情不太對勁,上校將對講機交還給駕駛兵,自己靠在後座上,沉思。


  (……為什麼他不自己去,嗎?麻煩的疑問啊,希望不要出現更多變數了……)



//


  「嗯……」

  瓦列斯抬頭望著天空發呆,發出聲音,讓小黃轉頭看他。


  「怎麼了,瓦列斯先生?」

  「我們原本是打算造謠的,不過似乎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什麼作用?」

  「對方戰意沒有很堅強,至少士兵如此。剛剛被我們救了之後好像還有點感動到。」

  「畢竟對方也是聽命辦事。」

  吉爾貝特聽見瓦列斯發言,插進話來。


  「不過你不要以為這樣士兵就會做什麼事喔。士兵是服從的職業,就算不想進行違背良心的作戰,身體還是會行動的。」

  「嗯。所以這些士兵被我們殺了也沒什麼怨言吧。我沒有打算期待他們做什麼,只希望他們照我們的預期在軍營裡面靠北凡赫夫而已。最後他被我們擊敗的時候,謠言就會變成事實。」

  「別生氣,身為士兵,這是沒辦法的。」

  「『雖然你不得不開槍,不過你可以選擇打不中。』」

  「哈哈哈,那樣就要求太高了啊,體諒人們的弱小吧。」

  吉爾貝特不介意瓦列斯的酸言酸語,拍拍他的背。


  「還有聽見什麼嗎?」

  「嗯?啊,對了,我差點忘了。凡赫夫已經知道再次落敗的事實,口氣很重,要他們連裝甲車和火箭炮都帶上。我不知道命令傳到底層會有多認真就是了,不過要是真的,我們搞不好該做些對策。」

  「的確。可以的話不想讓這一帶遭到波及。」

  吉爾貝特看了看在路上玩耍的小孩子,想像到他們看見裝甲車的時候會有多驚恐。


  「他們真的會做這種事嗎?」

  「別問我,剛剛說士兵會服從的人可是你。」

  「那是卡賽軍人紀律好。」

  「好到把會炮口對準自家居民嗎?」

  「那倒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剛剛那個格言是哪個國家的。」

  吉爾貝特說一說,自己也不確定了。


  「這樣下去很危險啊……沒有辦法給凡赫夫訂個規則嗎?引進其他勢力來牽制他之類的……」

  「等到他失勢的時候才會發生那種事。現在還早,我倒是有想到一個方法可能可以引他出來的。」

  「說說看?」

  吉爾貝特又驚又喜,但他也聽出來了瓦列斯話中的擔心,滿腹疑問。


  「是這樣的……」

  瓦列斯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聽完,吉爾貝特只有反對。

  「我這麼說啦。我不同意,莉迪亞大概會把你綁在床上到事情結束。如果你還是這麼做了的話,回基地之後預言者會一巴掌把你從七樓打到一樓。」

  「預言者不會做這種事吧……」

  「那是你沒惹她生氣過。」

  吉爾貝特講得親眼所見一般。


  「好吧,果然太勉強了嗎。」

  「當然。自己去請人把自己迷昏送到對方那邊去是哪一招啊。」

  「還有小黃跟著啊!」

  「都一樣,要是還沒醒來就被對方一刀殺了怎麼辦?現在是要拿我們賭命找到的碎片開玩笑嗎?」

  「好吧好吧。只是想想而已。既然連你都這麼反對,就當我沒想過好了。我只是想找個辦法,讓凡赫夫趕快親自出手,好讓我們可以正當防衛而已。」

  「別急啦。我們還有十四天嘛。以這樣他們每天都來的速度,軍人再善戰,也會氣餒的。」

  瓦列斯無可奈何,只能同意他的說法。


  幸好,最後在時間到之前,他們成功的將凡赫夫激了出來。




//


  「『差不多你們也該學乖了如何?你們軍營有六千人。我們至少打過了十分之一吧?』」

  隔了四天,他們又照慣例將對手擊退。對方的攻勢越來越猛烈,不過世界之敵也適時的提高自己的認真程度,每一次都先發制人,將損害減低。他們不想在士兵之間挑起仇恨情緒,還幫忙救治了不少可能丟掉性命的傢伙,例如說現在小黃幫忙止血的人。

  對方已經拿火箭炮和重機槍出來了,裝甲車還沒有,不過看起來不會太久。


  「長官要求,這也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到拿命來拼嗎?說真的,要不是我們都是好人,你們早就死不知道幾遍了。』」

  小黃現在翻譯的是吉爾貝特的話,他在協助小黃止血的時候跟士兵交談。


  「我們也很清楚啊。現在沒有幾個人有幹勁了,大家就只是等著長官來分配任務下來而已,認為自己頂多是被打一頓而已。」

  「『這邊可是隨時一顆子彈都會死人啊。』」

  被這麼一說,重傷的士兵露出歉意。他左顧右盼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看到人才繼續說下去。


  「……抱歉。你們……能保證不會傷我們性命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去跟弟兄講講。如果他們知道你們有真正的善意,也許會同意放水。」

  「『大家虛應故事嗎……不,還是算了吧。這樣你們的立場很危險。而且我們也無法保證在危急的時刻能夠保證你們的命。』」

  「是啊……也是。啊,看來救護的車子也來了,謝謝你的幫助。」

  「『走之前,給你點忠告吧。這場戰鬥我們終將勝利,到時,你們就沒有凡赫夫這個保護傘了,你們在這裡攻擊我們這些平民的事情會被大幅報導,所有人員都會被處分的吧。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兩名旅長都是了不起的長官。他們已經和我們講過了。再說,假如真的被處分,那也是我們罪有應得而──」

  一聲槍響傳來,士兵沒辦法把話說完,倒了下去。


  「……欸。」

  小黃終於用威爾蘭語發言,卻說不出話來。她往子彈飛來的方向看去,凡赫夫就站在那裡,剛剛抵達的那輛卡車旁邊。手上的步槍還冒著薄煙。

  在確認士兵死亡之後,他大聲宣告:

  「妄想通敵的叛徒在剛剛已經經由我的手親自處決!所有人動手,不用故慮,殺了那幾個目標!」

  「你瘋了嗎賈克伯.凡赫夫!你是市長啊!不是軍人身分!這裡也不是戰時!我們根本不是什麼敵軍!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威,你已經精神失常了嗎!」

  在稍遠地方的瓦列斯大吼起來,旁邊的莉迪亞和伊歐瑟夫已經上去對付新來的部隊,他們可不是帶著和平前來。


  「小黃,翻譯!戈爾德庫斯特國軍,你們真的要聽從這種人的指令嗎!他已經不是什麼英雄了,在那裡只有個為了站穩自己權力殺害手下的瘋子而已!我們在無可奈何之下奪走你們弟兄的生命,但他可不是!這種人值得你們尊敬嗎!」

  小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激動的瓦列斯,翻譯的語氣也變得激憤起來。士兵們聽見他的話無所適從,尤其是剛才那些才被救助的人。他們最後選擇逃離現場,反正也被沒收武器了,只能讓自己不要礙事。

  那些剛剛從車上下來的,則是開槍前表露了明顯的遲疑,直到被凡赫夫狠瞪之後才繼續扣板機。不過來不及了,莉迪亞已經一招把他們的車子掀了。同時伊歐瑟夫直取凡赫夫,他們沒有要殺他,不過要把他打到無還手之力。


  「哼!」

  凡赫夫讓自己的視線避開伊歐瑟夫的手,舉槍還擊,他從三天以前就開始在附近觀察他們戰鬥了。就連會議的內容都用讀脣術聽懂了一些,幸好瓦列斯他們平常講的都是威爾蘭文,才沒有把真正重要的部分洩漏出去。

  子彈非常精準,要是伊歐瑟夫沒有停下就會被擊中眉間。而他的還擊也被輕易地躲開,他們這才察覺凡赫夫不是個普通的卑鄙小人,他是個有實力的卑鄙小人。


  「別讓他跑了!」

  「我知道!」

  莉迪亞立刻開始追蹤,但深謀遠慮的凡赫夫知道自己沒辦法以一敵多,已經事先規劃好逃離的路線。才過一個轉角就不見蹤影,莉迪亞忍不住踩碎旁邊的石磚洩憤。

  凡赫夫逃離而避免了被正面擊敗的命運,但是離他權威崩壞的日子也不遠了。



//

  「將軍。」

  「現在狀況怎麼樣?」

  市長辦公室,凡赫夫和好幾名軍官在裡面談話。只有市長本人坐著,其他人都站立在辦公室各處。由位階最高的少將和他對話。


  「……恕我直言,將軍的行動在軍中造成了巨大的騷動。他們已經不會再聽從類似的指令了,寧願受到審判。將軍,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算了吧。就算我不開那一槍,這件事情也是會發生的。你沒聽見你手下在和對方討論互相放水嗎?」

  「……大家都對這種事情感到厭倦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贊同這種計畫啊。和以前那樣恐嚇或是揍人幾拳這種小事完全是不同等級的。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我不打算處分他們。」

  「一群懦夫。你們這樣要怎麼在將級生存,為了往更高的地方邁進,人命也不過是墊腳石,還不懂嗎?」

  「不懂,將軍。我不懂您到底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以前您明明就是個以下屬優先的好長官啊。我們全部都是您提拔的,所以我才不懂,為什麼您可以毫無顧忌地將弟兄殺害!這不是您以前最痛恨的嗎?那些在後面拿著槍,逼人上戰場的軍官!」

  「夠了,住嘴。」

  凡赫夫低下頭,從抽屜中拿出一盒雪茄放在桌上。自己點了一根,深吸一口。



  「……沒人拿,嗎?看來,我真的離你們太遠了。罷了。你們就回去吧。接下來,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等等,將軍,您還沒有說到底有什麼事讓您有如此的轉變。」

  「哼。根本沒有什麼事,回過神來,我就做著和其他人一樣的事情了。你們以後退伍了最好也別來從政,拿著退休金找個偏僻的地方享清福就好。政治就是這麼恐怖的東西。」

  「將軍你打算怎麼做?」

  一名上校如此插話,沒有人為了他的無禮皺眉。


  「總會有辦法的,我的權力還叫得動一些人。還是你又想做什麼?」

  「……士兵們不願意為了遠方的高官戰鬥。但對我來說,你可不是什麼高官,排長。請讓我參加吧。」

  「現在還來得及收手喔,在這樣下去,別說軍職了,性命都不保。」

  連凡赫夫都察覺得出來自己的勝算不高,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是他一開始冷靜點不要過於自大,慢慢施加壓力還有勝算,不過現在只有騎虎難下。


  「不,當年我就決定我要為你賭命了。」

  「也算我一份吧。」

  「是啊。那些年輕的小卒不會看人,別把我們混為一談。」

  好幾個聲音傳出,半數以上的軍官們都同意以私人的身分加入凡赫夫的計劃。


  「你呢?漢諾。」

  「非常抱歉,我還有我的責要負。」

  「我也是。就當我以接受審判,作為對您教誨的紀念吧。」

  兩名旅長摘下帽子行禮,他們是要預訂丟官的人。不然,和這件事無關的下屬會被抓來當祭品。他們不能讓事情如此發展。


  「哼,搞不好我們全身而退呢。」

  「我會如此祈禱。」



//


  「怎麼說得好像我們才是壞人一樣啊。媽的。」

  街道上,瓦列斯對於剛剛聽見那些恬不知恥的言論感到驚訝。他的言論裡面帶著不滿,昨天士兵被殺害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你說什麼?瓦列斯。」

  在旁邊的亞羅克轉過頭來,因為瓦列斯的自言自語是威爾蘭話,所以聽不懂。他們兩個現在正在發傳單,阿薩夫和伊歐瑟夫也在旁邊。昨天那場戰鬥之後他們判斷暫時應該安全了,就來街上認真進行一些選舉活動。知道狀況的人都會投給阿薩夫,這點無庸置疑,但是這個城鎮也不小,住在遠方的人不見得知道這件事。

  於是他們主動宣傳,分頭挨家挨戶拜訪,將傳單交給他們。上面寫了不少充滿希望的句子,讓看到的人打起勇氣起身對抗凡赫夫。他們已經做了一整個早上,再一個小時就準備打道回府。


  「嗯?沒什麼,只是自言自語一下罷了。」

  「騙人。」

  「真的真的。」

  「哼……」

  亞羅克露出懷疑的神情,最後在路人走過的時候放棄思考,專心發傳單。他是個好孩子,比任何大人都早要自願幫忙。


  「所以,瓦列斯,是怎樣?」

  伊歐瑟夫趁亞羅克和路人交談的時候湊了過來。


  「沒事。凡赫夫現在在辦公室和軍隊的軍官開會,講的好像他們才是正義一方的樣子。」

  「……難不成他們獨佔藥物還有苦衷的嗎?」

  「我沒聽出來。就算有也不構成理由。」

  瓦列斯仔細敘述了一遍他們的對話,伊歐瑟夫聽了狂皺眉頭。


  「他們為什麼這麼講呢……不,這個先別提好了。他們看起來要行動了?」

  「對,但是我想不會這麼快。只是區區幾名軍官也對付不了我們。搞不好還有另外所謂『可以指揮的人』,我覺得在今天晚上以後專心準備應付他最後的掙扎就好。」

  「也有道理。」

  他們放下心,繼續發傳單。確保鎮上反凡赫夫的意識高漲,逼他不得不應戰,就這樣持續了四十五分鐘,手上的傳單發完,他們準備收工。


  「我要去找個人,你們先回去吧。」

  「去哪?你一個人行動會不會有危險?」

  伊歐瑟夫遲疑了一下。


  「還是先回去,之後和其他人再出來一趟比較安全吧。」

  「總覺得有點懶得繞路……不過我只是去找一下記者應該沒有問題吧。」

  「記者?之前說過的那一個?」

  「對。大衛先生。」

  瓦列斯向阿薩夫解釋。亞羅克因為聽不懂威爾蘭語發起抗議,他只好再用波森語講一遍。


  「這樣,那我們一起去不就好了嗎?離這邊很近?」

  「不遠。你們都有時間?」

  「當然。」

  「不用在乎我,反正我沒事。」

  「嗯!」

  三個人都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瓦列斯就和他們一起去找大衛。他們走了兩條街,來到了旅館附近。為免阿薩夫引起太大的注意,由瓦列斯一個人將大衛叫到旁邊的樹下。過沒多久,就看他出現。


  「喔,人變多了?」

  「對,我們剛剛宣傳完,順便過來,請別介意。」

  「我不介意。不過你們選戰打的也真是勤快啊,明明照我的調查,已經獲得壓倒性的支持的說。」

  「嗯。畢竟勝利和壓倒性的勝利在象徵意義上還是有點差,能贏多點就贏多點吧,也是為了這裡的未來好。」

  「我還真不清楚這點啊。」

  「簡單說就是團結的象徵。如果中央政府看到阿薩夫以九成的總得票率當選,也會顧忌而不敢再空降凡赫夫那種貨色過來吧。」

  「原來如此,這是個有趣的論點……先不提這個。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

  「嗯。上次請你準備的報導,已經可以了嗎?」

  「早就好了。那些記者朋友還等不及的想要知道凡赫夫的能力是什麼呢,被我壓到現在。只要有個明確的事件發生,所有人都會相信這件事。」

  「好。那我們這邊的情況是,凡赫夫也沒有退路了,必須和我們最後決戰。應該會在最近,你能全程跟嗎?」

  「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唯一怕的是你們的體力太誇張我跟不上而已。」

  「我們會注意。那就拜託你了,我們一取得勝利就開始報導。」

  「沒問題。如果你們能幫忙錄音就更好了。」

  「我可以試試。」

  兩人稍微交換過情報之後告別,各自往自己的住處離開。

  箭在弦上,就等凡赫夫的最後行動。



  瓦列斯只希望他不要因為太過瘋狂而做出甚麼把其他人牽扯出來的動作。

  不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


  「還剩下五天……」

  又過了幾天,凡赫夫依然沒有動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世界之敵和當地居民只能以平常手段四處宣傳,醫院的治療也依然在進行,而且因為凡赫夫完全沒來找碴,做得更明目張膽了一點。有了醫生的建議,再加上世界之敵的資源幫助,當地居民的健康習慣獲得了相當的改善,病患的人數也看得出來下降。一切都看起來很好,但是很好的反面代表的是事情沒有進展,一想到大神官,瓦列斯又開始胃痛了。


  「凡赫夫在拖拖拉拉什麼啊……」

  「瓦列斯你還想再睡一下嗎?」

  「我不要。以後妳抱我的時候我都要憋氣。」

  「幹嘛這樣。」

  莉迪亞笑嘻嘻的拍瓦列斯的背。


  「啊啊……我不想看史岡赫爾啊……」

  「就算你在這邊喊也沒用。現在我們根本是開著門看病他也沒打算幹嘛了,就連警察都站我們這邊。只能慢慢等了。」

  「欸,我看我們還是請人當內奸自己設陷阱被抓怎麼樣……」

  「吉爾貝特,繩子。」

  「我沒在開玩笑啦,莉迪亞。」

  「我也沒在開玩笑,繩子。」

  他們鬧了一會,瓦列斯才又再次放棄自己的爛計畫。不過這種被動狀態讓他的焦躁感不停增加,雖然知道凡赫夫一動手就沒好事,還是焦躁。

  很快的,一天的工作又過去了,在這和平的狀況,碎片們除了喝茶以外也沒有太多事情做,決定各自活動,瓦列斯還沿著地下教堂的外圍跑了二十圈。



  到了晚上,事情才開始。

  「……什麼事情?」

  「什麼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我那個討人厭的能力是這麼說的。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大家警戒一點吧,要是發現是旁白在耍人我再給你們磕頭賠罪。」

  「倒也不用啦。」

  碎片們動了起來,但是就在他們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前後們同時敞開。


  「什麼!」

  無聲無息,因為之前的連勝而大意的世界之敵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至少十個人從兩個方位竄進來,他們的速度很快,而且動作乾淨俐落,和之前的水準完全不同。

  「莉迪亞!裡面!」

  「啥!」

  在樓頂站哨的莉迪亞被喊了這麼一聲才發現事情不妙,一躍而下,同時內部的戰鬥已經開始。凡赫夫本人開了第一槍,瓦列斯被吉爾貝特推倒才沒有中彈,阿薩夫趴了下來躲開接連而來的槍擊。

  小黃抽出彎刀,反方向衝了上去,朝最近的軍官就斬。對手也十分老練,並不閃躲,而是以槍托上擊,和彎刀正面交鋒。彎道的軌跡被打偏,那名軍官也被打退幾步,被同伴單手接住才沒有飛出去。

  伊歐瑟夫準備放出閃光,但有個人動作比他還快一點──他舉起RPG,朝著內部的一扇門發射。


  「老爺子!」

  「不用擔心我。」

  RPG在碰觸到門的那一刻炸開,還來不及被沼氣侵蝕。但是巴斯汀這樣就能幹掉的話就不叫巴斯汀了,毫髮無傷地從中出現。軍人們並不驚訝,凡赫夫已經觀察他一些時間了,很清楚他就是世界之敵的鬼牌。

  所以他們選擇拖延,不和他戰鬥。


  「快把那個男的幹掉!」

  他們甚至知道這次選舉計畫的核心是誰,瞄準了瓦列斯進攻。在扣下板機的那一刻,伊歐瑟夫終於脫離了綁手綁腳的桌椅,放出閃光。軍官們有備而來,紛紛在受到強光的瞬間做出反應。切換左右眼,瞬間閉上眼睛盲射或是最單純的以物體遮擋。瞬間的影響讓他們的槍法失準,但沒有像他們下屬一樣抱著眼睛慘叫,而且瞬間火力組織成得彈幕也夠具威脅性的了,伊歐瑟夫還需要躲到障礙物後方還擊。

  「來啦,動物小女孩!」

  後門方向,莉迪亞落地,一名軍官立刻轉身應付。前門負責警戒她的人聽見夥伴的口號,轉身投入戰場。莉迪亞兇猛的突進被避開,軍官瞄準漏洞大開的背部開槍,逼得莉迪亞非得再次變形不可。同時,在附近的軍人們向右移動,包括凡赫夫本人。他們的位置靠近了那些原本在玩牌的醫護人員,讓巴斯汀無法輕易出手,他的魔法攻擊範圍太廣,一個不小心也會讓自己人屍骨無存。


  「小黃去對付後門,老爺子,正門交給你了。」

  「好!」

  「嗯。」

  雙方交換,吉爾貝特的戰術也改為牽制正門的人不要離開,全力輔助巴斯汀,後門就交給三個武鬥派對付。

  劇毒的沼氣朝正門衝去,軍人們四散躲避,兩個人躲的方向不對,暴斃在門口。只剩下另外三個人連滾帶爬的四處逃離,但就是不肯往同伴的方向去,免得被一網打盡。


  「有骨氣。」

  巴斯汀的聲音裡帶了點笑意,開始追殺他們,一面觀察有甚麼需要自己支援的地方。小黃在同時已經逼到了凡赫夫面前,彎刀連揮。凡赫夫也抽出短刀和她交戰,實力毫不遜色。然而,對於小黃來說有項絕對的不利,就是她不能下重手。他們的目標是在選舉裡面贏過對方,讓他在社會上的地位崩塌,而死人不能參加選舉。所以她只能瞄準非要害,而凡赫夫很清楚這點,用相對不利的小刀硬是戰了個平分秋色。讓同夥下殺手。


  「想得美!」

  伊歐瑟夫被逼出第二招殺手,突如其來的高溫讓準備開槍的軍官鬆手,槍枝落地。同時他也以僅有的手槍射殺了一名士官長。

  情況對凡赫夫不利。就算他們取了先機,碎片的力量還是太強了。他們之中能力特別突出的也只有凡赫夫的透視而已,其他人的能力在槍戰中起不了多大用處。在第一波射擊沒有能成功殺傷瓦列斯的時候,這次突襲就失敗了一半。


  「還沒完!將軍!」

  兩名軍官奮勇行動,在死亡的威脅之下直面巴斯汀的毒氣,他們屏住呼吸,忍耐住全身的劇痛劇癢,瞄準,開槍,然後死亡。吉爾貝特與伊歐瑟夫沒有想過他們會拚命至此,雙雙中彈。吉爾貝特是用槍手,失去戰力;伊歐瑟夫則是側腹,血流如注。不只如此,彈孔除了燒痛以外還開始發癢。

  「嗯。」

  彈頭上大概塗了什麼吧,巴斯汀使用魔法幫他們解毒。一時的火力緩解造成了連鎖效應,身在凡赫夫周邊的軍人再次針對小黃攻擊,密集的彈幕讓她不得不退,就算莉迪亞在幾秒之後撕裂了纏鬥的軍官,前來援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凡赫夫最後還是完成了他的第三個備案。


  「所有人不準動。」

  他的槍口對準的不是任何一名碎片,也不是阿薩夫,而是單純來幫忙治療的醫生波爾諾。

  「……」

  一瞬間,槍聲停止,莉迪亞和小黃也拉開距離,充滿敵意的看著對方。


  「……你這個人渣。」

  「隨便你們說。別動,不然他的腦袋就沒了。」

  被抓住的波爾諾不敢亂動,不敢求救,也不敢違背自己內心的說些『你們不要管我』之類的話。

  「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不過我先警告你,要是那名醫生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著出去……也許除了你以外。還有我的同伴要止血。」

  瓦列斯從地上爬了起來,半個身體躲在掩護之後,只有凡赫夫可以完整地看見他。小黃幫忙翻譯,以此為由,趁機偷偷移動位置。


  「你想做什麼?不要說什麼要把阿薩夫交給你宰割之類的蠢話,事到如今,要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你也沒辦法全身而退。」

  「不需要你教我,毛頭小子。我要對付的只有你們而已。」

  凡赫夫思考起對方的立場和我方的立場,他原本想要對方全部滾出他的城市,隨後一想他們不可能接受。現在戰鬥的優勢還是在對方那邊,而這裡手上的籌碼只有一條爛命而已,他自己都覺得不重要。只是對於這些一看就天真得可以的小朋友,這還能成為談判籌碼。

  對於凡赫夫來說,他必須提一個在一條人命以內的條件,卻又能讓他扭轉局勢。


  「……那你想要什麼,快說吧。」

  「閉嘴。輪不到你催我。」

  凡赫夫手中的槍口用力頂上波爾諾的太陽穴,冰冷的觸感讓那名醫生下體一鬆,溫熱的液體流下。凡赫夫因為嫌髒而砸嘴。


  「軟弱的廢物。喂,那邊的傢伙。這樣如何,想救他的話就拿你自己來換吧。我也不想拖著這個廢物到處走。」

  「我拒絕。我很想救人,但那不代表要把我的性命交到別人手裡。」

  「聽我說完。」

  凡赫夫見對方拒絕,馬上接話下去。


  「你們的實力很強,我很清楚,只要你們有這個意,隨時可以暗殺我,而你們也會這麼做。所以我要的只是保障我的人身安全,你們在接下來的時間內無法行動,等待選舉結束,我就會放俘虜離開。」

  「喔?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來一場……公平的選舉?」

  這五個字說得瓦列斯自己都想笑,不過凡赫夫恬不知恥的點頭了。對他來說,只要能暫時扳回頹勢,接下來有政黨方面的支援,要他玩什麼手段都行,只要有個人質,對方就無法用武力阻止他。


  (打得好如意算盤啊。但是怎麼辦……必須先將波爾諾醫生弄出來才行。)

  「我來當你們的人質吧。」

  瓦列斯還在思考的時候莉迪亞說話了,但是凡赫夫呸了一口。


  「妳不行,動物小女孩。我們可沒有把握用繩子之類的把妳綁起來。不過呢,的確你們不會輕易的讓出你們的頭腦……那就妳吧。」

  凡赫夫自以為聰明的換了個對象──小黃。瓦列斯看到這個選擇差點笑出來。


  「把刀子丟掉慢慢走過來。」

  小黃遲疑的看著瓦列斯,心裡的想法和瓦列斯的一模一樣,瓦列斯點了點頭,她就把刀子拋下,雙手舉高往前走去。

  「哼,讓身為同伴的小女孩來當人質,你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吧。」

  瓦列斯沒有回話,凡赫夫把波爾諾放了,同時部下也拿了繩子將小黃的手緊緊綁起來



  「今天就先這個樣子,你們不要給我亂來,選舉結束之後就會把她還給你們。」

  最後,他們押著小黃,全神警戒的退出門外。

  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


  夏天的夜晚,一行人走在黑暗的街上。周圍只有住家的燈光照亮,小黃和殘存的軍人們走向遠方,好幾個人從窗戶看著她,緊張的關注著。軍人們也如同戰場上般,警戒四周,提防碎片們可能的接連襲擊。

  走在路上,小黃終於開口了。

  「凡赫夫,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小黃大概是這輩子第一次叫人不加先生,語氣冷酷得連自己都不習慣。

  「你如果不抱持敵意的話,看起來並不是不可理喻的人。那你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那種事?」

  「別裝傻。你把城中的藥品全部搜颳起來,向大家搾取錢財。這根本就是勒索……不,趁火打劫。你知道你這樣害死了多少人嗎?為什麼你可以都不在乎,然而你卻可以在不在乎的同時,當一個下屬的好長官?」

  「……無聊。」

  凡赫夫看了她一眼,原本以為她要問什麼重要的問題,沒想到就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



  「事情有輕重緩急,妳不知道嗎?戰爭打輸了,傷兵需要復員,家屬需要補償,我的弟兄們受到物資缺乏之苦,各種管道的疏通需要金錢。那些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平民,死再多也無妨,既然他們沒辦法在戰鬥中幫上忙,那就乖乖把錢吐出來。我需要更多的錢,如果不想死,就乖乖的把錢交出來,藥品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們和軍人同樣都是人不是嗎?你用這種手段搶走了人們最後的錢,跟奪走他們的生命沒有兩樣。」

  「那又怎樣?他們就算全部消失我也不會心痛。」

  沒辦法了,小黃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和這個人溝通。他打從心底認為一般人的生命怎麼樣都好。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狀況會讓人產生如此的扭曲,是什麼樣的目標讓他不惜這麼做也要達成,或是根本就沒有那些偉大的原因,他就只是單純的邪惡而已。

  很可惜,現在看起來是後者。


  小黃決定問他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城鎮,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

  「就只是個工具而已,連保養都不配。」

  「是嗎……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放下顧忌了。」

  「嗯!?」

  小黃的話一出口,所有人就同時以她為中心散開,槍口對準她。


  「別輕舉妄動,妳想在這裡變成蜂窩嗎?」

  「……我的名字叫小黃。是神之碎片,世界之敵的一員。」

  小黃沒有理他們,靜靜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能力是,正義!」

  能力發動,緊密的束縛瞬間被暴力扯開。所有人扣下板機,而小黃已經不在那裡。一陣煙硝過去,小黃再次出現在包圍中央,同時,凡赫夫發現他的部下們已經全部沒有了頭,紛紛倒下。

  小黃的手上沾滿鮮血。


  「怎……怎麼可能…!」

  「這是,冤死在你手下的人所給你的制裁,八千兩百四十一人。我會聽瓦列斯先生的話,你不用擔心會死……大概。」

  她以幾乎瞬移般的速度站到凡赫夫面前,舉起右手,一個巴掌拍下去。小黃特地沒有打臉頰,不然整個頭可能會飛出去,就像他現在整個人一樣。


  「小黃,沒受傷吧?」

  一直在遠處等機會的碎片們靠了過來,吉爾貝特將凡赫夫從瓦礫堆裡面拖了出來。他還有一條命,只是需要不少密集治療。

  「嗯。我沒問題,瓦列斯先生。只是,力量太強了,似乎不想消散的樣子。」

  小黃無法感覺的到死者的憤怒,但她想像得到,這麼多力量灌注在她身體裡面,全部都是凡赫夫殺害的。


  「會不會,還是把他殺死比較好呢?」

  小黃冷眼看著口吐白沫的市長本人。

  「別。有時候,活著比死掉還要痛苦。對凡赫夫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這樣。大衛先生,可以動手了。」

  「了解。」

  大衛也從暗處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小型的機器。


  「多虧了小黃小姐剛剛的對答,效果應該會比之前預計的還要好,我馬上就把這個發給各大新聞。中央政府一定會很樂於知道最近發生的事的。」

  「那就拜託你了。」

  作戰的最終階段開始。凡赫夫的醜聞在一個晚上之內就傳遍了各大報,成為了明天早上的頭條,甚至登上了他國報紙的國際版面。他本人則是因為還在病床上所以無法提出反駁。

  戈爾德庫斯特的有力人士也在當晚知道了凡赫夫的能力真相。這下只要把證據掩滅好,就不必再擔心他的威脅。看他不爽的人比山還要多,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一句話都不敢說,準備跳船。

  凡赫夫的所有資金被凍結,靜待之後的特殊調查,一毛錢都轉不出去。他失去了所有事物,錢、權力和身體的自由,現在是因為被小黃打傷,之後還有無止境的牢獄之災等著他。


  選舉繼續到最後,不過結果會是如何,已經很清楚了。



//


  三天後,碎片們準備趕在大神官殺過來之前逃跑。經過了這次的行動,伊歐瑟夫對他們心服口服,正式加入了世界之敵。

  「非常感謝你們這幾天的協助。這股恩情我永遠會記得。」


  出發之前的早上,阿薩夫再三和他們道謝。他現在還是參選人,亞羅克也老樣子來幫忙,就算勝利幾乎已經確定,選民們還是得傳達他們的意志。

  這是瓦列斯告訴阿薩夫的,而阿薩夫則告訴了鎮上的每一個人。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們才好。」

  「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倒有個困難你能幫我解決。」

  「請儘管說。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全力以赴。」

  「你可以幫我想一下本地有什麼特產。我這邊有個很貪心的人一定要我帶東西回去。」

  鈴鈴鈴。



  「……小黃妳去接一下。」

  「我不要。」

  「莉迪亞。」

  「啊──瓦列斯自己要惹預言者大大生氣,不關我的事──」

  鈴鈴鈴。


  瓦列斯決定裝作沒聽見,繼續說下去。

  「開玩笑的。你只要小小幫我們宣傳一下世界之敵的名號就可以了。當然不能太明目張膽,不然大神官什麼時候殺了你都不知道。至於聯絡嘛……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呵呵,各位真是辛苦了。沒有想到幫助我們這樣的人,竟然是這種大人物。」

  講明自己身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連著要逃避大神官追殺這件事一起告訴了阿薩夫。


  「我們不是什麼樣的大人物,你們也不是『這樣的人』。對自己有點自信,你們是決定要扳倒凡赫夫,最後也扳倒了嗎?」

  「那是因為有各位在幫忙……」

  「如果不是這裡的居民願意表態,凡赫夫也不會被逼急,那麼今天的場景就不會出現。這件事是你們辦到的,你可以自豪一點。」

  「好……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還有……說真的,這附近有什麼土產?」



  鈴鈴鈴,鈴聲響個不停。瓦列斯只好希望從阿薩夫那裡得到的好點子,能夠讓預言者多少消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