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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6820 字
更新於: 2018-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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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院的第一天,來到這裡接受治療的人很多。主因是他們不再偷偷摸摸宣傳,巴不得昭告天下,讓凡赫夫知道這件事。

  這麼做是有理由的。一是凡赫夫不可能這麼快做出應對,這一小點反應時間剛好夠這兩位鎮上的醫生診斷完最嚴重的那些病患,讓他們避開衝突最嚴重前幾天。

  二則是凡赫夫能夠做出的應對有限,正確地說只有一個。就是請他的軍隊衝進來,先制伏他們再隨便安個罪名。動手的不會是警察,事情也不會鬧大到國家層級。因為凡赫夫本來就是靠胡來的行政命令在亂搞的,不然中央也不會派人來調查了。

  也就是說靠拳頭講話的時候快到了,只要世界之敵保持正當防衛,敵人就只有凡赫夫靠關係來的軍隊,他們不會輸。


  這是和當地知名律師討論過後得出的戰略,雖然這個世界上律師沒有幾個好貨色(瓦列斯個人觀點),想要把凡赫夫搞掉的人還真不少。他們很順利的就得到了協助。

  他們很放心地採取這個戰略,既然能夠正當防衛,那麼就是世界之敵的強項了。他們不用做隱蔽工作,還能預測對方行動的方式,一舉兩得。

  小小的教堂裡面都是重症患者,現在由專業的醫生看診,開出正式的藥物,可沒辦法用以前那種天真的傳話方式開藥。所有病患的家屬被要求就算用抬的也要把病患本人抬過來,讓人再次見識了這個城市的現狀有多悽慘。有些輕症病患進門,一看到現場的慘狀,咬了咬牙就安靜地退出門外,這比瓦列斯前幾天的煽動還要有用。

  令人欣慰的是,除了一開始的兩名醫生以外,下午有四名護士,三名藥師加入戰局,全部都是經過正式訓練的人員。他們聽見了這個消息,義無反顧的前來幫忙,莉迪亞和小黃將他們的家人全部送到遠離城鎮的地方去了,也給了他們一些資金好度過這段時間。唯一可惜的是地下教會空間不夠,不能當成真正的醫院使用。沒有病床,水也需要經過蒸餾才能拿來清洗傷口,費了他們不少功夫。

  不過總地來說行動還是十分順利。下午,還有不少居民送東西來給他們吃,由阿薩夫代表收下。到了晚上,送東西來的人實在太多了,瓦列斯只好請病患告訴其他病患不要送吃的來,請大家自己享用,保持營養。

  醫院開張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不管是當保鑣的還是負責治病的或是負責計畫的都快累死了。不過沒有人抱怨,就連之前覺得沒錢拿的醫生也是一樣。並不是瓦列斯給他們錢了,單純的只是,想想現在的日子,再想想之前被凡赫夫惡搞的日子,這邊實在好上太多。畢竟他們就是想救人才會當醫生的。

  第二天早上,狀況依舊。不過又有一名醫生加入戰局,是外科的,幫忙處理一些感染的傷肢。可惜之前兩名內科醫生沒有把這一部分的藥告訴瓦列斯,所以他只能用一些內科藥物來代替。

  早上十一點,時間差不多了,瓦列斯決定出門一趟。


  「莉迪亞,跟我來一下可以嗎。」

  「咦?我不用去嗎?」

  小黃聽見瓦列斯叫莉迪亞,一臉疑惑。

  「不用,我不是去煽動的。只是有個人要見見,請莉迪亞跟我去是保護我,莉迪亞,可以拜託妳嗎?」

  「當然可以了,客氣什麼啊。」

  莉迪亞整個人靠在瓦列斯身上,單手掛在他的脖子上。


  「走吧走吧。」

  「欸、嗯,先別靠這麼近……」

  瓦列斯紅著臉拉開了一點距離,兩人就在眾目注視之下離開。他們沿著大街移動,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鎮上碩果僅存的一間旅館。

  「你好,我能為你服務嗎?」

  旅館的櫃台姑且還是會說威爾蘭語的,瓦列斯點了點頭。


  「請你幫我接305號房的客人,說我姓羅梅洛,我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他。」

  「啊,好的……」

  櫃台人員拿起電話撥號,瓦列斯和莉迪亞就趁這個機會離開。他們來到外面一小塊荒地旁邊等著,這個區域之前被砲彈犁過一遍,現在和田野很接近,雜草長至莉迪亞的大腿,沒有人整理過。

  他們在這裡等了一會,等待的人影終於出現。他臉上帶著鬍渣,身上的衣服也有點髒了,一看見他們就馬上走過來。


  「哈囉。」

  「你好,大衛先生。」

  是大衛.胡森。他和碎片不同,走正規路線進入這個國家,所以晚了不少。


  「你們好。聽說你們昨天鬧很大啊。」

  「我們沒有鬧,只是不再隱瞞了而已。那邊的狀況如何呢?」

  「挺順利的,我已經和幾個熟識的媒體打過照面了。裡面有兩家國際大報對這個事件感興趣的,雖然應該在一周內就會被情報管制抹掉,總是能有點效果。再怎麼說這個國家高層可是對世界輿論很敏感的。」

  「那麼當地媒體呢?」

  「這個國家的媒體比較困難一些,畢竟是公營的。我在裡面攀了些關係,但是沒有結果,除非他們的主子對這件事感興趣,不然他們不能動。」

  「有希望嗎?」

  「有,凡赫夫不是沒有敵人。見到弱點會咬下去的,不過他們的目的是讓自己的人取而代之,我想這對你們不是好消息。」

  「那倒不是問題,我們會在那之前把事情結束。總之,大衛先生,準備好了對吧。」

  「準備好了,一通電話就可以開演。」

  「那就先謝過了。」

  「不用謝。能幫上你們就好。」

  大衛舉起手上的小筆記本示意。



  「除此之外你們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我想暫時沒有……可以的話如果你能教教我們要怎麼樣才能做出一篇動人的新聞那就更好了。」

  「哈哈,世界上沒有動人的新聞,只有動人的事蹟。一個好的故事,誰來寫都會變成一個好新聞的。」

  「好吧。果然沒有這種作弊手段啊。」

  「嗯。不過要我說的話,你準備的故事也不錯就是了。對了,我這兩天閒著沒事,就試著收集了一些凡赫夫的軼事,你們要聽聽嗎?」

  「喔,有什麼?」

  莉迪亞對於這個話題比較有興趣。因為他們現在對對方幾乎是一無所知,除了對方是個王八蛋以外。


  「嗯。這是我和這邊的媒體朋友聊天時聊到的。賈克伯.凡赫夫是一名能力者,然而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

  這並不讓人意外,有許多奇特的能力是見光死的。尤其是情報方面的能力,只要知道能力的內容通常就能夠做出反制。所以很多在政壇中打混的人都會選擇隱瞞,就像威爾蘭已故的前首相一樣,戰場上那些比較低調的傭兵也是如此,謹慎的保護著自己的底牌。


  「不過有幾個奇特的事蹟是他被懷疑自己在用能力的。首先是……賈克伯.凡赫夫在抽籤的時候一定會抽中。」

  「……什麼意思?」

  「他是軍人你們知道吧。分發部隊時需要抽籤,有時候職位也需要抽籤。不過就那些和他同梯的軍人說起來,一箱籤裡面就只有三張是好的,他就硬是抽起來。而且每個人都這麼說,他的運氣非常好。」

  「有這麼弔詭的事?」

  說到運氣,瓦列斯和莉迪亞立即聯想到了莎赫拉,就連莎赫拉的命運都沒這麼強大,他們不太相信惡神賜與的權能有這麼厲害。


  「他不是聖戰士吧?」

  「不是,我查過聖戰士名冊了。沒有這個人。他的履歷也很完整,不可能是偽裝的。」

  「有沒有他抽到爛籤的紀錄?」

  「不清楚。我也才剛來,對什麼是爛籤什麼是好籤不太能分辨,他這輩子也經過很多事。」

  「好吧。那還有別的值得一提的嗎?」

  莉迪亞大皺眉頭,打算從別的方向思考。


  「嗯。他似乎握有不少人的小辮子。」

  「小辮子?」

  這說法越來越奇怪了。


  「嗯。他在政黨內部混得很好,許多人對他都特別禮遇。以他的出身和血統,應該是沒有辦法這麼早就佔了這個肥缺的,但是黨內高層卻為他開了先例。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很有能力,他完全是個廢物……這麼說也許不對,他不廢,只是他的目標和別人希望他達成的不太一樣,所以結果不盡人意。」

  「好啦那是因為他是個王八蛋。先不提這個,你是說他在政黨內部混得很好,那……外部呢?」

  「沒有特別好。」

  「所以他專握自己人的小辮子?」

  莉迪亞越來越好奇了,不過靈機一閃,想到了一個詭異的可能性。


  「可以這麼說。我不知道界線在哪就是了。」

  「哼哼……?還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嗎?真正的大事,但是沒人知道他怎麼辦到的之類。」

  「有一個,那是他還在當排長的時候,有一次在平叛行動中,他的隊伍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親自提槍上陣。那一仗堪稱奇蹟,被逼到絕境的十四人隊伍奪下機槍哨陣,不傷一人,之後支撐了整整三天,援軍前來解圍,讓整場戰役扭轉局勢。也就是這樣,就算在政界凡赫夫被冷眼相看,在軍中他還是活生生的傳說。」

  「…讓我猜猜,那是城市戰。至少是障礙物很多的地方。」

  莉迪亞打了個響指。


  「妳知道?」

  「我猜對了嗎?」

  「猜對了,那是東南部的一個城市。可是為什麼……」

  「這就是他的能力。我大概知道他的能力是甚麼了。」

  莉迪亞露出得意的笑容,慢慢對兩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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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衛協調過後,瓦列斯與莉迪亞回到了地下教會。路上越來越多人認出他們,大多都對他們投以好意的眼神,一小部分則是戰意高昂的眼神,那股憤怒不是朝著他們,而是朝著他們的敵人。

  他們回到地下教會繼續工作。繁忙的工作讓他們把剛剛得到的情報暫時放在腦後,那名外科醫生想要擠一些病床對重病患做後續觀察。但是這實在不可能辦到,最後只好折衷,用超沒有隱私的方法將病患放在角落的乾淨床墊上,床墊還是用舊衣拼出來的,不過為了保住病患小命這也沒有辦法。

  就這樣他們一路忙到六點,才將所有的事告一個段落。醫療人員幾乎是瞬間將晚餐全部吞到肚子裡,也不管他們自己就是醫生,一點都不在乎甚麼叫做健康的吃飯方法。吃完了之後倒頭便睡,整個白天一堆人用講的用吼的用嘶喊的空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碎片們和阿薩夫還有餘裕整理一些組織管理工作,他們沒有多少空閒,能動腦的動腦,不能動腦的收拾。


  「阿薩夫,今天一整天看下來,我們最缺乏的東西似乎是乾淨的水,你有什麼想法嗎?」

  「如果要說我的想法,就是現在開始準備蒸餾。」

  「沒有什麼地方有乾淨的地下水或是大量的儲水嗎?」

  「沒有,管線在之前的戰爭中被炸斷了,現在一定有泥沙。水井也是全部塌壞,又因為那是以前的系統,沒人在用了,所以沒有人整修。」

  「總之就是沒有就是了。」

  「瓦列斯,靠老爺子怎麼樣?」

  在旁邊收拾的莉迪亞喊話過來。


  「老爺子?會有這種魔法嗎?」

  瓦列斯懷疑的皺眉,不過吉爾貝特則是頗為認同。


  「可能有喔。因為老爺子以前是住沼澤的不是,總是要喝水的吧。」

  「你對沼澤的水有什麼意見嗎?」

  「啊,老爺子。」

  突如其然的回答從背後傳來,吉爾貝特差點被嚇到。


  「老爺子你怎麼會出來的?有什麼事嗎?」

  「沒事。這個年輕人跑過來問我的。」

  老爺子點了點站在旁邊的伊歐瑟夫,他覺得與其在這邊討論不如直接問,就在瓦列斯他們在這打嘴砲的時候直接去問本人了。


  「所以,老爺子,真的有這種魔法嗎?」

  閒聊夠久了,瓦列斯決定進入正題。

  「嗯……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簡單的說,你們所謂的『乾淨的水』是什麼樣的東西?禁止用科學的方法陳述。」

  「欸。嗯。啊……」

  這個問題難倒了所有的人。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好說法。


  「能不能就是沒有微生物──」

  「微生物out。」

  「那用來清洗傷口之後不會生病……」

  「沒有辦法用未來效果作為條件。out。」

  「可以喝。」

  「沼澤的水也可以喝,如果習慣的話。而且比一般的水還要美味許多。」

  「啊,好了,我知道了,老爺子,是我錯了。」

  幾個人思考了一會,但都沒有辦法說出個需要什麼樣的水來,最後只好放棄。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將打了一堆水開始蒸餾。巴斯汀的大火力幫了點忙,不過沒有太多,隨後又飄回自己的房間坐著去。


  到了晚上九點,大家終於閒下來的時候,大門被輕輕地敲響。

  「誰啊,在這麼晚的時候?」

  小黃前去應門,莉迪亞順耳聽了一下門外,沒有騷動,應該單純就是找他們有事的。

  小黃開了門,只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門外。是亞羅克,上次教小黃真正學會阿爾卡文的小孩子。


  「啊,亞羅克,你好?」

  「妳好,小黃,瓦列斯在嗎?」

  他依然用有點腔調的波森話交談,臉上帶著不少焦急。

  「瓦列斯先生,找你的喔~」

  應門的小黃轉頭喊道,讓瓦列斯放下手邊的工作過來。


  「誰?啊,亞羅克嗎?什麼事?」

  「是你上次拜託我的事……市長要行動了。我是從他兒子那邊聽來的,他很耀武揚威的跟我說『後天你就看不見他們了。』。」

  「真的嗎?所以大概是明天……真是感謝這個消息。抱歉啊,讓你做出這種背叛對方的行為。」

  「沒關係。我早就看他不爽很久了,每次講話開頭就是我爸爸結尾也是我爸爸的傢伙。雖然他分給我們的零食真的很好吃啦,不過給的時候超了不起的。」

  亞羅克的臉上滿滿的爽字,好像終於吐了一口氣。


  「別在意,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這種人,在意就輸了。」

  「嗯,我懂。那瓦列斯先生,你們接下來要逃去哪裡?」

  「我們?我們沒有要逃。接下來還會在這裡。如果計畫順利的話,一直都會。」

  聽見瓦列斯這麼說,亞羅克驚訝了一下。


  「那你們要怎麼辦?」

  「把他們打爆啊。明天記得別過來啊,還有你也不用跟市長的兒子攤牌,反正我們沒有要逃跑,你也不會被當抓耙仔。」

  「嘿、嘿……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

  「我可以來看嗎?」

  亞羅克吞了口口水。


  「別,子彈不長眼睛。什麼時候打到你都不知道,你們之前也打過仗吧。」

  「是、是這樣沒錯。我知道了,明天我會躲起來。」

  「躲起來倒也是不用啦……就不要過來就是了。啊還有,你可以幫我一件事。」

  「什麼什麼?」

  亞羅克眼中充滿了興奮,置身這種大事之中,讓他很想做點什麼。


  「你可以警告其他朋友,要他們明天不要過來這裡。」

  「哈啊……?這樣,我跟你們告密的事情不會暴露嗎?」

  「道理很複雜。不過你可以思考看看,這會引起一些有很有趣的反應。好了,快回去吧,既然凡赫夫已經盯上這裡,要是你被看到和我們有什麼牽扯還會有麻煩。」

  「不會啦。你們治療的患者還少了啊?牽扯不差我一個好不好。」

  「我怎麼知道那種人腦袋裡怎麼想的。搞不好看你小孩子好欺負啊。」

  瓦列斯聳聳肩。


  「嘻嘻嘻,說得也對。那我就先回去啦,後天再聊喔。我等著明天的消息唷。」

  「沒問題。我保證你來之前就先聽到了。」

  瓦列斯眨了眨眼睛,要他趕快回家。

  「看來,今天晚上要熬夜了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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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街道上散發著不穩的氣息。就像幾天來的一樣,這是個大熱天,不過多了一股煩躁的情緒瀰漫在空氣中。一半以上的人時不時的看向那個現在是醫院的場所,有勇氣說出口的人很少,有勇氣行動的人更少,他們都只是看著,事情會怎麼發生。

  而那些少數有勇氣的人,正在給瓦列斯他們添麻煩。


  「阿薩夫先生!!」

  「好了我知道了請先冷靜下來。」

  下午兩點,這大概是第六次有人破門而入,在第五次的時候門還真的破了。阿薩夫已經學乖,站在離門口有一點距離的地方,看到有人衝進來想警告他們大事不妙,就馬上開口:

  「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有人要對我們不利。你們先回去吧,免得被波及。」

  「不,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們就在這裡,不躲也不逃,我們沒有做錯事。」

  「可是阿薩夫先生,對方可是那個市長耶!」

  「就算是總統也一樣,你就先回去吧。」

  阿薩夫將前來警告的民眾輕輕推出門,將門關上。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重複個五六次也是會累的呢。」

  「看起來還好阿。你這不是越趕人越有效率了嗎。」

  瓦列斯若無其事地從旁邊回答,一邊喝茶一邊練習魔法。在今天的某個時辰──就瓦列斯猜想大概是晚上──凡赫夫的人馬就會進攻,他打算再熟悉一下,免得在關鍵時刻漏氣。其他人也差不多,吉爾貝特和伊歐瑟夫各準備了一打彈匣,正在槍枝保養,小黃把自己的刀子磨得更利一點,莉迪亞則是在睡覺。

  如果剛剛那個進門的人看得仔細一點,他會發現看診的區域距離門口比平常更遠了一點。這是預防對方的攻勢波及到患者,安全起見,入夜之後所有的病患都會被送回原本的家中,醫護人員則是預計到地下避難。

  下午四點,雖然還沒有全部看診完畢,不過接下來是高風險時間了。病患們也多少聽過市長要對這間醫院出手的風聲,感到遺憾而離開。他們沒有能幫上忙的部分,至少不是在這裡。醫護人員們拿了自己的晚餐和毯子就去地下室把門關上。剩下戰鬥人員,還有阿薩夫待在一樓。


  「阿薩夫待在這裡真的好嗎?」

  「就是風險問題了。」

  到最後瓦列斯還是拿不定這個主意,最後是根據阿薩夫自己的意見讓他留在這裡。如果他也去避難就能保證他的安全,但如果他待在一樓,並且存活下來,會對這整起事件有更大的說服力。


  「總之阿薩夫做了決定。我們保護好他就是了。」

  「也對。」

  他們放鬆心情等待,裡面大概阿薩夫是最緊張的一個了,不停左顧右盼。另外就是伊歐瑟夫對其他人報以好奇的眼神,他們是第一次合作戰鬥。由於瓦列斯預計對方不會派出太強大的戰力,他們也沒有制定太多計畫,隨便打打。唯一特別確認過的一點是不要殺害對方。這個國家沒有防禦過當的法律,將入侵住宅者殺害大多也判無罪。但是士兵也有家人的,如果做得太過頭可能會引起附近鄰居的反感,要殺人,等到真的沒辦法的時候再說。


  「呼啊……嗯。」

  莉迪亞等到快睡著,到了晚間八點,她的耳朵才動了動。


  「看來我們有客人了。」

  「喔,來了嗎?」

  「嗯,聽起來有十個人左右。」

  莉迪亞從矮桌上跳了下來,轉動四肢。準備大展身手。對手總共九名,全部由前門靠近,連後門的存在都沒有掌握,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全部走正門,吉爾貝特不用顧忌後面了。」

  「了解。」

  在瓦列斯的指示下,所有的人的注意力被拉到正面。小黃和莉迪亞打前鋒,分別在左右埋伏,伊歐瑟夫站在正面,右手的自動手槍準備好了。比較不善戰鬥的吉爾貝特準備保護阿薩夫,至於巴斯汀根本懶得出來,要是有個萬一直接叫他將對方全滅就行了。

  另一方面,九人隊伍是當地軍隊的一個班,不是什麼菁英分子。他們對這間房屋的人家無怨無仇,只是上面叫他們來抄了順便把當地私藏的藥品帶回去,他們就來這麼做。對自己執行的任務沒有一點懷疑,是身為軍人的天職也是身為軍人的可悲之處。

  他們從城鎮的外圍大搖大擺地走到地下教堂門口,在門外休息了十秒,準備突襲。


  「衝!」

  隨著一聲口號,領頭的班長用左臂撞破大門,今天已經被撞破三次的大門輕輕鬆鬆就被粉碎,九個人毫無阻礙的衝進門內。四個人正面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讓他們反射性的舉槍。

  強光和槍聲同時傳來。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承受了刺眼的強光,燒灼感讓他們呻吟並彎下身子,打頭陣的班長更是直接中彈倒地。

  「趴、趴下!」

  側腹血流如注的班長發號司令,但是他們根本沒有餘力聽命。只顧著眼睛的劇痛,胡亂開槍。吉爾貝特直接將阿薩夫壓到地上,瓦列斯早就躲到了柱子後面,正面的牆壁被打出一個又一個的彈孔,一發都沒有打到人。

  同時小黃和莉迪亞出擊。他們兩個下手比較狠一點,所以動作放的比平常還要慢。小黃努力的讓自己的身體不要反射性的將對方的頭切下來,也不要把別人的肢幹切成兩半。銳利的刀刃滑過,雙手和步槍就掉了下來,劇痛帶來的慘叫蓋過了所有聲音。

  至於莉迪亞,變成半熊的姿態,一拳一個把他們打飛到門外,這些人全身骨折跑不掉,只要有好好治療的話沒有性命危險,如果他們能好好治療的話。

  戰鬥在十秒之內結束。三個人各解決了三個,吉爾貝特保養了半天的槍枝沒用。拍拍身上的灰塵,將阿薩夫拉起來。


  「比想像的…還要簡單呢。」

  「是很簡單,第一次總是會小看我們的,下一次才是重頭戲。」

  「瓦列斯,這些人怎麼辦?」

  莉迪亞指著躺在地上的人們,他們正痛苦的呻吟著,視力都還沒恢復,只能用感受的感覺自己的重傷。


  「手……我的手好燙啊。」

  「好痛…」

  「救、救命……」

  「在外面的不用理他們,把這些人攆出去就是。槍枝倒是可以收下。」

  「了解。」

  莉迪亞和小黃把幾個人抬起來輕輕丟到門外的垃圾堆裡面,狀態非常悽慘,瓦列斯也上去幫忙,扔了幾隻手出去。


  「等等,至少幫他們止血一下會比較好吧。」

  阿薩夫怯生生地說著。

  「幾個強闖民宅看到裡面有活人就開槍的人,你要救他們?」

  「也是生命嘛……」

  「不用擔心,他們兩小時內死不掉,等等要是還沒人來幫他們,大不了我們把他們拖回來止血就是了。」

  伊歐瑟夫提出了個折衷方案。這麼多年的戰鬥,他很清楚自己的槍口瞄準什麼部位,而小黃造成的斷肢比他的嚴重一點,但是依然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


  「凡赫夫把我們的醫療資源都抽走,那就請他自己用吧。」

  「唔……好吧,既然你這麼說。」

  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吉爾貝特再一次用鐵版補強,瓦列斯拿了水桶和拖把來,準備把造成的血漬擦乾淨。

  至於那些彈孔,這棟教堂本來就夠破爛了,多那些彈孔誰也看不出差別。


  「是說伊歐瑟夫,你剛剛到底用了什麼巫術,怎麼他們全部摀起眼睛。」

  在幫忙的時候莉迪亞回想起剛剛的戰鬥。


  「強光啊。我的能力。」

  「不是,我是說,我有猜到是強光,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看見耶。到底是哪招啊?」

  聽莉迪亞這麼說,伊歐瑟夫笑了一下。


  「我的光可以控制,不會反射也不會散射。聚集能量直接照在他們的眼睛裡面。」

  「聽起來很厲害。」

  「是…類似雷射的東西嗎?」

  「雷射?雷射是什麼?」

  小黃突然講了個沒有人認識的單詞,讓大家一頭霧水。


  「欸…呃……當我沒講?」

  「大神官的黑科技?」

  「大概。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甚麼,好像是超強的光線。」

  「嗯……我不清楚雷射是什麼。總之我知道的就是我敘述的那樣。可以聚集強光直接把對方的眼睛燒傷,又不會傷到目標以外的人,就連太陽眼鏡也擋不住。」

  「這樣很厲害耶。我剛剛還在想這些人為什麼全跪下來了。」

  小黃帶著讚美的眼神說。



  「還有別種光嗎?」

  「嗯。還有幾種,不過用來戰鬥的,主要就是這個。還有一種是可以發熱的,雖然要花時間,不過把那樣的鐵板燒穿沒有問題。」

  「我才剛修好不要亂來喔!」

  伊歐瑟夫指著用來修補大門的鐵板,吉爾貝特看到他的視線,以身護門。


  「不會啦。只是說說而已。」

  「拜託別再來了。我覺得這門重新買一扇比較快。」

  吉爾貝特鬆了一口氣,繼續修補,同時透過破洞看到有人來接剛剛那些傷殘的士兵了,鬆了一口氣。

  「反正遲早是還要再破的。」

  「妳說得倒輕鬆啊……」

  幾個人聊著聊著,把地面清除乾淨。於此同時,阿薩夫去樓下告訴那些醫護人員可以出來了。不過他們已經睡死在裡面,他只好一個一個幫他們蓋被子,免得著涼。

  等到他回來,吉爾貝特第一個告訴他士兵們已經被接走的消息。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這麼覺得。」

  兩個比較溫厚的人在旁邊安心下來。小黃拿著放在一旁的六把槍,不知道該怎麼收才好。


  「瓦列斯先生!這些該怎麼辦比較好?」

  「丟樓下。之後看看有誰想用。反正戰鬥的機會還多的是。」

  「我們沒有要革命吧……」

  「安心啦,才沒有那種打算,不過敵人也有兩個旅,武力能保存多少就多少吧。」

  在伊歐瑟夫把彈藥全部分離之後,阿薩夫幫著小黃把槍枝放到地下去了。整理告一個段落,他們終於定下來,商討之後的事。


  「好了,現在正式開戰了,打算怎麼做?」

  「去把凡赫夫直接幹掉?」

  「那個也不是辦不到啦……不過還是當作最後手段好了。畢竟那樣的結果只是換了個人而已,什麼都沒有改變。」

  「等等,瓦列斯,我是不贊成那樣的做法。可是……你想要改變什麼?」

  阿薩夫對瓦列斯的說法抱持著懷疑,他從來沒有聽說瓦列斯計畫的全貌。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要問你才對。我們充其量不過是外來者,沒有支配你們的打算,也沒有幫你們作主的打算。我也認為沒有人可以這麼做,所以我才會想要幫助你們,擺脫凡赫夫。」

  「但是如果不是那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難不成你要我們自己選一個市長出來嗎?」

  「就是那個。」

  「……認真的?你要我們擺脫軍隊的壓迫和威脅去選一個自己的市長出來?政府高層絕對會動手的,他們根本只把我們當羊宰。」

  「所以我們才在這裡。我們對於選舉一無所知,不過現在最大的候選人自己要當壞人,要贏是很簡單的事。」

  「那麼,他的威脅呢?以前膽敢不接受他威脅的人都死掉了喔?」

  「我們剛剛才把凡赫夫的人馬趕出去不是。」

  瓦列斯不懂阿薩夫有甚麼好顧忌的,也許這是只有當地人才懂的恐懼吧。



  「只要我們能向鎮上全部的人證明凡赫夫一點威脅性都沒有,自然所有人都會反對他。剛剛那個就是第一步,明天你可以看看其他人的眼神。」

  「好吧,退一百步大家都願意把他拉下來好了。誰願意出來選?誰能代表整個鎮的居民?」

  「那就是這個鎮上最有勇氣和凡赫夫說幹你娘的人囉。」

  瓦列斯拿著比,往阿薩夫一指。阿薩夫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我?」

  「還有誰。登記參選截止日還有一個禮拜,明天趁凡赫夫還沒反應過來,趕快去把手續辦一辦。」

  「這……我不行啦。我只是個……我什麼都不是啊!只是個非法教會的管理人而已!我什麼都不會啊。」

  「不會學就是了,不成為理由。」

  「可是……」

  「我反過來問你,你不做的話是誰要來做?」

  「我不做的話……」

  「你不做,沒有別人會出來了。你有我們在,足以和凡赫夫打對台的戰力。所以現在你有兩個選項,你一個人出來選,或是沒有人出來選。」

  瓦列斯直直地看著他,讓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有人出來,其實也無所謂。我們可以照樣把凡赫夫搞掉,但是,接下來的日子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可能只是換一個壓榨你們的手法而已。機會只有這一次,你好好想想吧。」

  「我先…冷靜一下。」

  阿薩夫搖搖晃晃地離開自己的位子,往房間走去。


  「對了,阿薩夫,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是……什麼?」

  「不要小看綿羊。晚安。」

  「……晚安。」

  阿薩夫帶著震撼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間沉思。

  剩下的碎片,繼續討論起怎麼讓這個城鎮擺脫恐懼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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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天剛亮,阿薩夫就睜開眼睛。他打開水龍頭,用混濁的水刷牙洗臉。清醒了之後,他開始準備早餐,昨天那些早早就不省人事的醫護人員向他打招呼,同時準備今天的治療。他默默的點頭回應,不同於以往的態度讓他們有點驚訝。

  之後阿薩夫開始準備早餐,同時聽著廣播告訴國民們這個國家今天也平安無事。早餐算不上豐盛,小麥片煮的甜湯再加上鎮民們贊助的醃肉與火腿,大概已經是全鎮民的早餐裡面最好的了。

  做完,他先告訴那些醫護人員可以用餐,自己走到後門透透氣。在那裡,他發現孩子們留下來的球還有簡易門框,他輕輕一踢,將球踢進框間。隨後他看向天空,想起了他的神。以及神的教導。

  最後,他下定決心。


  「瓦列斯,我同意你的提案。」

  「很好,那麼,我們就開工吧。」

  瓦列斯看見阿薩夫下定決心,比其他人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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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遲,在阿薩夫決定之後,他們馬上就出發去領表。由小黃和莉迪亞護送他去,反正瓦列斯去也幫不上忙,就待在教會裡面幫忙指揮。

  一走出家門,阿薩夫立刻感到了和平常的不同。現在的時間是八點,早上人最多的時候,不過人數比平常還要多,而且有很多好奇的視線看著他。這裡面有一半的人是因為聽說了昨天有大事發生,而今天特別繞路過來看看狀況的,他們看見阿薩夫平安無事,還跑出來亂晃,各自鬆了口氣。

  「阿薩夫!」

  一名二十齣頭的青年人第一個出聲叫他。


  「怎、怎麼了?」

  「我昨天都看到了喔。你幹的好啊!」

  「昨天?」

  「別裝了啦。那麼多士兵衝進你家,然後一口氣飛出來。慘叫的在地上爬,最後才被拖走,看了大快人心啊。」

  「啊,那個是有這幾位幫忙,不然我一個人,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阿薩夫向兩個女孩比了比,她們也友善的揮手示意,小黃同時把他說的話翻譯給莉迪亞聽。


  「喔喔,真是看不出來。感謝妳們,幫我們出了口氣啊。這樣皮拉珍和波帕希也能安心升天了。」

  「這個……唉,不過報仇什麼的,我其實不是很喜歡啊。」

  「這就不對了,阿薩夫。你們做的不是報仇,是替天行道啊。」

  「哈哈哈……」

  面前擠上來講話的人已經超過那所小教堂的全盛期了,阿薩夫不是很習慣這麼多人的場合,不停應付他們的談話,直到他們滿意離去為止。過了十幾分鐘,狀況才慢慢有好轉的跡象。


  「對了,阿薩夫,你現在要去哪?昨天才賞了凡赫夫重重的一個巴掌,走在街上是要向他挑釁嗎?」

  「啊,那個,不是啦,我只是──」

  「他現在要去辦手續選市長喔。」

  「小黃小姐!?」

  突然被小黃插這麼一句,阿薩夫狼狽地轉頭,他本來想隨便找個理由的。


  「……市長?」

  這個詞讓人群沉默了三秒,然後一口氣爆發出來。

  「真的嗎阿薩夫!」

  「你真的要和凡赫夫打對台啊!」

  原本稍微散開的人群瞬間又擠了回來。


  「沒錯,所以我們現在要去辦手續不要一直擠過來──」

  小黃忍不住大叫,拚命把人群往旁邊推。過了幾分鐘才又回到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狀態。

  「謝謝各位。我在這裡,暫時不請求各位的支持,因為我和大家都一樣知道凡赫夫很可怕。」

  阿薩夫的話讓場面冷了下來,他們都想到了投票的事,也很清楚之前投反對票的人會怎麼樣。


  「不過,我們會證明凡赫夫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好怕的。他沒有辦法拿我們怎麼樣。到時候,請各位這一次真正的做出自己的決定,就和我一樣。」

  「好!」

  「就等你帶頭!」

  幾個人大聲回答,但是場面沒有之前熱烈。更多的人回想起凡赫夫的可怕之處,不敢說話,深怕就算只是在這裡發言也會被車禍。阿薩夫簡單的回應了一下,就和兩名碎片繼續往市公所過去,在路上,還找了之前幫忙商量的律師,四人一起行動。



  裡面的職員相當大牌,基本上都是跟著凡赫夫一起雞犬升天的傢伙們。不過昨天都把那些走狗解決了,事到如今阿薩夫已經不怕這種腳色。他走到櫃檯面前,不慍不火的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意。

  「…你認真的嗎?」

  臉上有刺青的職員斜眼打量阿薩夫。

  「我完全認真。」

  「……隨你便。」

  眼見阿薩夫沒有被嚇走,職員也只能秉公行事。不過他很明顯不知道所謂秉公該怎麼做,在後面的文件櫃翻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打電話才問到必要的文件和做法。


  「拿去,這邊填一填蓋章。」

  「我會向阿薩夫先生說明的。」

  在律師的幫助下,阿薩夫將表格完成,也將個人資料上交,正式完成參選手續。保證金由世界之敵出,等到贏了之後再拿回來。

  等到全部手續都完成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一點的事。這比他們預計的晚了快兩個小時,本來是要趁凡赫夫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快快完成手續,躲回安全的地方的,完全偏離了目的。

  也因為這樣,一名不速之客就在他們想要離開的時候在門口堵到他們。

  「……阿薩夫.基爾瑪。」

  凡赫夫站在門口,他是一名留著大鬍子的壯漢,看起來像是幹練的軍人,就算退休也沒有疏於鍛鍊。後面跟著一卡車的士兵,怒目瞪視著他。看到這個陣容,阿薩夫心頭的氣焰滅了八分,光是站直就很吃力。


  「你膽子還真大啊,把我的部下打成那個樣子。」

  「恕我插嘴,阿薩夫先生只是將入侵自家的人趕出去而已。在法律上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你不長眼睛的嗎?」

  「豈敢。只是接受委託,就代客戶說明而已。」

  律師大概是這個城市裡唯一不怕凡赫夫的職業了。律師公會在這個國家的影響力很大,需要法律諮詢的各路人馬都不敢惹他們。雖然被自殺的風險還是有,不過對方也必須要抱持著被法律玩到死的覺悟來做這種事。那名律師心平氣和地和凡赫夫對答,對方也不敢說什麼。

  「告辭。」

  阿薩夫看這是個好機會,想要趕快逃離現場。而凡赫夫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


  「給我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會讓你變成所有人的警惕,讓他們知道敢和我唱反調會有什麼下場。」

  「喔喔,好可怕好可怕。都不知道現在有生命危險的是誰喔。」

  莉迪亞在旁邊用波森語說風涼話,小黃露出苦笑,還沒有白目到把這個翻譯出來。不過這樣輕鬆愉快的態度已經引起了凡赫夫的注意,朝他們瞪過來。


  「你們也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是甚麼人。教會的狗想要插手這個國家,再等一百年吧。」

  「你還真的不知道……」

  「到了這裡就給我說阿爾卡語啊!」

  凡赫夫忽然大聲起來,讓小黃嚇了一跳。莉迪亞的殺意立刻高漲,單手扶在小黃肩膀上。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凡赫夫滿意的離開了。小黃不服氣拿了張紙條出來,寫了幾個字,拿給莉迪亞看。

  與此同時凡赫夫瞬間轉身退後,擺出戰鬥架式。


  「妳想做什麼?」

  「你是指什麼?」

  「……妳最好不要亂來。」

  留下這句話之後,凡赫夫跳上卡車,揚長而去。除了小黃外的人都對這個動作不解,只有她本人報了一箭之仇似的嘻嘻笑著。

  「小黃,妳寫了什麼讓他看啊。」

  莉迪亞指著紙上的阿爾卡文說。


  「『不如我們就在這裡把他幹掉吧。』」

  「哈哈,難怪。這下就確定了他的能力呢。」

  「我是覺得這個假設有點強,應該再弱一點就是了啦。」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到底做了什麼?」

  「就是這個。」

  小黃將手上的紙交給不明白狀況的兩人看,清秀的字跡比阿薩夫的還要好看。但是就算看懂了他們還是一頭霧水。

  最後,小黃的一句話讓他們恍然大悟。

  「賈克伯.凡赫夫的能力,大概,是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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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這麼回事。難怪,這下子一切都說得通了。」

  回到地下教會,阿薩夫深思起來,許多謎題一口氣解開。看破了凡赫夫的能力,他忽然覺得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們都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們都聽過莉迪亞的假設了,只是還半信半疑。」

  「應該猜對了吧,小黃今天都做過實驗了。」

  「可是用科學的角度來說透視這件事啊……」

  「你先用科學的角度解釋你自己的能力怎麼樣?」

  所有人都覺得莉迪亞的推測很有道理,不過瓦列斯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透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光線怎麼可能透過障礙物直接傳到凡赫夫的視網膜裡面呢,這樣真的可以看到正確的顏色嗎,每當他思考一次這個問題就要被其他人吐槽一次。


  「好吧,總之先不管瓦列斯了。我們是知道這件事,不過要不要昭告天下還要想想。瓦列斯說可以在關鍵時刻掀他的底牌,不過吉爾貝特和我覺得沒有必要就是了。」

  「伊歐瑟夫呢?」

  「我是出於戰略考量認為裝作不知道比較好。接下來一定還有更多的暴力行動,搞不好還有機會和他親自交手。到時,我們可以利用這點反過來對他設下陷阱。」

  「都有道理呢……我看我還是讓你們決定好了。再怎麼說真正戰鬥的人不是我。」

  「嗯,那就先瞞著大家吧。別再想了啦瓦列斯。」

  莉迪亞做出結論,順邊把還在思考光線和顏色的瓦列斯敲醒。



  「雖然來幫忙的人變多了,我們可沒空發呆吧。」

  「也是呢,事情總是做不完。」

  針對凡赫夫能力的討論告一段落。所有人捲起袖子,繼續照顧前來看診的病患。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凡赫夫的脾氣比想像中的還大,而人命在他心中比想像中的還輕。

  最好的證明是,天還沒黑他就動手了。


  「呃喔。」

  首先發現事情不太對的是莉迪亞,她的聲音清楚的讓所有碎片注意到。其他人還在治療病人的混亂之中。

  「他們來了!所有人去樓下避難!」

  這次的陣容比上次多上四倍,至少由四十個人包圍整棟建築物,裝備也十分齊全。這些人都穿著完整的軍裝,絲毫不顧忌流傳出去會引起什麼調查。醫療人員與病人都被這麼魯莽的舉動嚇到了,顧不得身體疼痛,往阿薩夫所指揮的方向避難。

  地下室的門才剛關上,整棟建築物就開始震動。手榴彈將後門炸開,同時昨天才修好的門又被踹散。


  「老爺子,拜託了!盡量乾淨一點不要嚇到善良純樸的當地居民!」

  「不要強人所難啊。」

  巴斯汀破門而出,混濁的黑氣直朝後門的方向而去,吞沒小隊人馬,只留下殘缺的屍體。

  這道攻擊太過顯眼,讓正門的部隊朝著巴斯汀開火。子彈在半空中消失,就如同巴斯汀往常做的那樣。同時小黃和莉迪亞從正面突破,兩個人在隊伍之中殺了個爽。


  「可惡,退後,對方還有援軍!後門已經全滅了!」

  正門八個人有兩個人逃過一命,退回門外。

  「那是什麼招,毒氣嗎。」

  「不知道!重點是我們要怎麼做啊!門口這麼窄我們根本進不去!」

  軍人們完全失去了餘裕,用吼的討論。


  「炸了他們……對,炸了他們!準備手榴彈!」

  「手榴彈!」

  「準備打棒球!」

  「棒球我最擅長了。」

  碎片們像是玩傳話遊戲一樣叫喊,吉爾貝特拿了根棍子就上,同時第一顆手榴彈從正門飛進來。吉爾貝特精準的打擊讓黑色鐵塊沿原路飛回去,爆炸帶來了慘叫,還波及了附近的攤販。幸好大家都長眼睛逃得遠遠的,無人受傷。


  「一起丟!」

  「他們說要一起丟耶怎麼辦。」

  「關門啊怎麼辦!讓開!」

  「啊對喔。」

  莉迪亞以過人的臂力抬了張桌子塞到正門上,隨後乒乒砰砰的聲音像是雨點打在上面。後門則由伊歐瑟夫負責,不過手榴彈的數量沒有這麼多。兩人同時趴下,莉迪亞還用了能力飛撲,之後一陣天搖地動,手榴彈同時引爆。巨大的威力讓整棟房子搖晃,正面的牆壁塌了一半。原本的門變成了一個四倍的大洞,其餘的部分則是被瓦礫覆蓋。

  一整排士兵就站在門口,槍口對準內部。

  「喔唷快閃!」

  他們急忙找掩蔽,伊歐瑟夫趁隙放了閃光。但是角度不對,只讓四個人暫時失明。彈幕把正門所看的到的範圍全部打成蜂窩,對方人數太多,兩名槍手完全沒有開槍還擊的空檔。


  「老爺子,能拜託你嗎?」

  「嗯。」

  「我從垮掉的上面繞出去喔。」

  巴斯汀施法的同時莉迪亞也開始行動,矯健的羚羊三兩下就踩上了連小黃都有困難的地方。

  帶腐蝕性的沼氣從正面席捲而去,看了剛剛同伴們的死狀,他們有心理準備,拔腿就跑。這瞬間的空檔讓小黃與伊歐瑟夫有了行動機會,兩人交換了一下意見。由伊歐瑟夫追擊。

  伊歐瑟夫跑出了門口,鎖定視線中士兵的身影,放出強光。絕大多數想要反擊的士兵都被暫時奪去了視力,但他少看了兩名在房屋上的埋伏,仔細瞄準準備報同袍的一箭之仇。


  「伊歐瑟夫,房屋上!」

  「嗯!?」

  被瓦列斯提醒了這麼一下,伊歐瑟夫及時對狙擊手做出反應。兩名狙擊手的的射擊都以極大的誤差打偏了,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其中一個因為突如其來的強光被放大鏡增幅,永久的灼傷雙眼,從三樓的高處摔了下來。

  至於另一個,在轉移陣地的過程中被人攔截,高高的翱翔在天空中,差不多也是從三樓左右的高度摔了下來。

  最後,周圍的環境歸於寂靜。進攻的士兵們還能逃的逃離現場,逃不掉的留在原地呻吟。


  「……贏了嗎?」

  阿薩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的攻勢猛烈,讓他以為這次完蛋了。但是才十幾秒間的事,局勢又再次逆轉。

  「是啊。去外面看看吧,市長候選人。」

  阿薩夫聽了瓦列斯的話,穿過被炸掉的大門,往旁邊的街道看去,好幾個士兵在地上呻吟,生命沒有大礙,只有遠處兩個救也救不回來的。除了這些士兵以外,剛剛去避難的居民們看見情況趨於緩和,也紛紛探出頭來。他們看見街上的慘狀,驚訝之情比剛才的阿薩夫還要深。


  「……贏了?」

  「阿薩夫先生他們,贏了?」

  「真的,我不是在作夢吧?」

  興奮的感情在人群之中快速擴散,他們沒有對敗者的同情,就算有什麼感情,也是幸災樂禍。人群的嘈雜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出現而快速加溫,最後由某個人帶頭,所有人歡呼起來。

  「喔喔喔喔喔──!」

  「我!們!贏!了───!」

  人群一擁而上,祝福阿薩夫,留著士兵們狼狽的在地上爬。剛剛去避難的醫生患者們也感覺到了這股騷動,從地下室探出頭來,確認勝利之後加入慶祝的行列。


  「這樣子,鎮上的人應該比較不會怕凡赫夫了吧。」

  碎片們沒有加入慶祝的行列,回到教會裡面,莉迪亞找了個視野好的地方,免得對方又派更多的人想做什麼。


  「這樣子選舉就會贏了嗎?」

  小黃看著瓦列斯問。

  「只要我們不被凡赫夫打倒就會贏,不過要是我們被打倒,會惡化得比之前還嚴重。」

  「嗯……那我們不能輸呢。」

  「是啊,接下來的攻勢應該更猛烈吧。」

  「是說,這怎麼辦啊。」

  吉爾貝特指著坍掉的半面牆,苦著臉說。就算他習慣敲敲打打,但是半面牆實在沒有辦法,需要專業的來。


  「去外面喊喊吧。現在大家這麼興奮,總會有人願意幫忙的。」

  「嗯。大概就是隨便砌一砌喔。」

  「沒問題,反正我覺得遲早會再塌一次,只要沒辦法從外面輕易的進來就行了。」

  「還有這些屍體,該怎麼處理?」

  伊歐瑟夫指著後門那些死狀悽慘的士兵。他們被沼氣吞噬,屍體已經軟化了,想要把他們拖出去大概還會斷個兩三次。處理不好的話,反而會變成鎮裡面恐慌的來源。


  「老爺子有好想法嗎?」

  「嗯。埋在後院,你們覺得怎麼樣。有了沼氣的幫助,回歸自然是非常快的事情。」

  「好主意。」

  「那我就去挖了。」

  教會裡面剛好還有鏟子和推車,伊歐瑟夫就趁著還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屍體的時候全部拉到後院處理掉。

  一切都充滿希望,照這個步調下去,凡赫夫的失勢只是時間問題。他勢必要派出更多部隊對付他們,然後在不得已的時候親自下場,展現『傳說』的風範。

  瓦列斯會在那個時候將他的傳說粉碎,同時將他的能力昭告天下,只要他在軍中失去了名望,政壇上失去了威脅力,就什麼都不剩了吧。這就是瓦列斯的計畫,一切都很順利。


  然而,電話聲響起,將他喚回現實。

  「……電話?」

  來到這裡這麼久,他們還沒有聽過這個電話響,兩人帶著疑惑對看一眼。瓦列斯本來想接,不過想起來自己又不會說阿爾卡語,就讓小黃來。


  「喂,你好。啊,預言者小姐?」

  「是本部?」

  小黃對瓦列斯點頭,不過點到一半,全身僵在原地。


  「我…明白呢。我會轉達。」

  預言者非常快地掛了電話,小黃差點就忘了把話筒掛回去,悵然若失。

  「預言者說了什麼?」

  「她說我們做得太過火了。『大神官史岡赫爾與十七名聖戰士將於十五天後抵達。』」

  不能再壞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