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４９－艾達佩斯的飯店－

被潔西卡和竺蘭這樣一前一後地護送著，弗洛德莫名地感到不悅。

好像回到小時候那段，無論去哪都有人監視的日子。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就這樣來到了警衛隊。

警衛隊的行政人員上前詢問三人的來意後，便將他們帶進一間小房間內。等了一陣子，幾名看來眼熟、似乎是前幾天見過的官員，各自進來問了些常規問題，讓他簽了幾份文件後，就有又人帶他們出房間，在大廳領取奇德的行李。


「他們好像沒有全還給我們耶…？」在搬行李時，潔西卡疑惑地問。

「嗯、剛才簽的文件上有寫，只先還給我們確認過、與案件無關的部分。」

「哇！你看得進那些寫得密密麻麻的公文喔！」

面對潔西卡的驚嘆，弗洛德只是微微笑了笑：「…畢竟我常在改劇本嘛，看字比較快…」


很快地，他們回到旅店，將奇德的行李放進弗洛德房間。

「這件可以嗎？」將東西大概安置好後，弗洛德馬上從行李中抽出一件衣服遞給竺蘭。

「嗯。」竺蘭點點頭，馬上念起咒來。

一團混合了深紅與深紫色的煙霧從手上的衣服冒出，像毛蟲般向下蠕動。碰觸到地面後散開、沒多久又聚集，往竺蘭的右前方飄去。

「你確定要…？」竺蘭略為遲疑地問弗洛德。

弗洛德堅定地點頭。

「放心啦！我會顧好這傢伙，不會讓他太逞強的～」潔西卡說著，不知從哪抽出一條繩子，將兩人的手綁在一起。

「欸！妳…我又不是狗！」

「對付生病又硬要亂跑人的就要這樣啊～」

「那…走吧。」竺蘭輕輕地嘆了口氣「別太逞強啊！…兩個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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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德對這條路有印象。

在還沒找到奇德前，他們走過一樣的路線。只是當時急著找到人，因此沒真正注意到旁邊有什麼。而這次，他們特意放慢速度，並將奇德可能逗留的地方都記了下來。

「…為什麼會…」

到目前為止，奇德看來只是在路上亂繞，沒有特定的目標。但在某棟富麗的房子附近，他繞了好幾圈，似乎還試著想從後門進去，卻沒有成功。

「再過去就是池塘了。」先走在前方的竺蘭繞回來說「池塘附近沒有住人，看樣子這是他最後停留的…弗洛？」

弗洛德幾乎沒聽進去竺蘭說了什麼，只是盯著眼前的建築發呆。

這房子實在太眼熟了、害他連否認的機會都沒有。

「…弗洛…？」

「喂、喂～！團長？你幹嘛發呆？」

「…這裡…」他回過神，搖了搖頭「…也許我們該進去看看？」


「進去？」潔西卡懷疑的說「這看起來是有錢人家耶，會隨便讓我們進去嗎？」

「…不試怎麼知道？」弗洛德很有把握地說，走到前面去敲了門。

但奇怪的是，門沒上鎖。

「…咦？」

他試著大聲報上名字和來意，卻還是沒人回應。於是，弗洛德輕輕推開門，悄悄往裡頭走去。

這裡…還是一樣。

花園的造景幾乎沒變，噴水池也還在。


「欸、你們看，水池裡面有人？！」潔西卡突然說。

「咦？」

竺蘭一個箭步衝上去，將池裡的小孩撈了上來。

弗洛德趕上去，看見那張慘白的臉－是小時後的自己。

「…果然、還在做夢啊。」


想到這一點，他幽幽地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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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全身無力。

雖然躺在床上，但四周的東西、包括自己，都好像很不穩定的在飄移著。影響不算大，但就是覺得渾身不對勁。

不過，弗洛德還是掙扎著撐起身來。


「呦！團長，你醒啦～」懷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唔…我怎麼了…？」

「她們說你突然昏倒了，竺蘭把妳扛回來的，醫生等下就來了。」懷特邊說邊坐到床沿上，從手上的熱水瓶裡倒了些水遞給他「聽說你們找到奇德…他死了？」

「嗯…」弗洛德喝了口水，瞇起眼說「…懷特，坐過來點。」

「嗯？」

弗洛德伸手，以雙指用力夾住懷特的鼻子，痛得他跳起來並大叫：「靠！幹嘛？！ 」

「抱歉、想確認一下…」弗洛德再輕捏自己的臉頰「…太好了、不是夢。」

「你發瘋喔！？我拿著熱水耶！很危險的好嗎！！」

「我的錯～？」他不以為意，聳肩微笑著問「我回來多久了？」

懷特生氣地瞪著他，一言不發地用力將熱水瓶放到桌上，才開口說：「…不到一個小時吧。」

「是嗎？…我以為過很久了…」弗洛德輕輕搖頭「卡爾怎麼樣了？」

「像竺蘭說的，讓他保持溫暖、再喝點熱水，人看起來就精神多了。」

「他有說自己為什麼跑到城郊的樹林裡嗎？」

「不知道、」懷特聳聳肩說「他說明明記得自己在床上睡覺、然後好像做了個惡夢吧…？醒來就裹著棉被坐在壁爐邊了。」

「是嗎…還真奇怪…？」

「嗯啊、是很挺怪的。」懷特瞄了眼窗外，天色似乎正在慢慢轉暗「說到怪…這醫生也太慢了吧？應該要到了才對？」

「不來就算了、我只是這幾天沒睡好，又沒生病。」

「…是齁。」懷特懷疑地挑起眉「算了、你就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卡爾，順便再跟櫃台確認一下。」

「嗯。」弗洛德的確有點累，所以也配合地躺回床上「醫生沒來就別忙了，我只是睡眠不足，明天就好了…但如果竺蘭回來了，記得馬上通知我。」

「好、好、知道了～」

懷特無奈地回著，並隨手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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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弗洛德一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就忍不住搖頭。

最近是怎麼了？

劇團都出事了，身為團長的自己，居然一直做這些莫名其妙的夢，到底想怎樣？

真是…不快點忘記這件事不行啊！

於是，他逼自己專注想著『醒來！』『起床！』好幾次，卻毫無作用。


「為什麼要逼我啊…」苦鬥無果後，弗洛德埋怨地望著眼前那棟，有噴水池的大房子。

自己離開多久了…？十幾…不、可能快二十年了吧？時間過得還真快…

如果還留在那，可能也會像四妹一樣，早早就被逼著結婚生子吧？…

…唉！都已經決定不回去了？這時候還想這些幹嘛？

可是、為什麼老是夢到小時候住的地方…？


弗洛德站在原地，猶豫著該不該推開門。他不想再和那些人有所牽扯，但顯然，這場夢不是這樣運作的。

「唉！反正只是夢嘛！不管了…」他又在門前徘徊了好一陣子，才下定決心踏進去。

出乎意料地，門裡雖然也有美輪美奐的花園和噴水池，卻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座。

「這是…哪？」他忍不住問自己。

這裡的建材和裝飾，不太像是自己國家常用的樣式。反而比較像…


「元槭？你這麼早就起來了？」

突然，有個耳熟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轉頭一看－

「竺蘭？…」

她怎麼會在這？

不、不對，這個人看起來太年輕了，不太像是…

「你又想偷偷去打獵了？」她微笑著問。

可是，除了聲音稚氣了點，眼前的人是竺蘭沒錯。

「我…」

「每次都翹課去打獵，你父親會生氣的～不是說好了，我們得好好表現，爭取你父母的認同嗎？」她又說。

父母？認同？

「呃…」

「怎麼了？」

「我…你怎麼會在這？」

「幫亞楓上騎術課啊，不然呢？」竺蘭無奈的語氣，好像在責怪他問了個蠢問題。

亞楓？騎術課？

對了，竺蘭剛剛叫自己元槭…這又是誰？

「好了、我快遲到，不跟你多說了～」竺蘭又接著說「記得、不準翹課啊！」

說完，她臉上掛著弗洛德從未看過的羞澀笑容，朝遠方跑去。

盯著她的背影，弗洛德愣在原地－

一眨眼，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知道，該睜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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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他翻身想起床，卻聽見竺蘭的聲音「對不起、吵醒你了？」

弗洛德搖頭，卻覺得世界也跟著轉了好幾圈。受不了那種暈眩的感覺，他只好又躺回床上。

「找到歐蘿拉了嗎？」為了不被查覺，他馬上開口問。

「嗯、在北邊另一間旅店的酒窖找到了，人沒事…」竺蘭遲疑了，搖搖頭「…也不能說完全沒事，我怎麼叫她都不醒。」

「和卡爾一樣失溫了？」

「沒有，體溫、呼吸都正常、身上也沒什麼明顯外傷，但就是叫不醒。」竺蘭無奈的嘆氣「我不知道她怎麼了，只能…」

「…竺蘭、幫我個忙，」弗洛德突然想到一件事，招手要她過來。

「嗯？」

「打我兩下，讓我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咦？」

竺蘭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聲音就不滿地插嘴：

「喂、為什麼她就可以打你、我就活該被你夾鼻子？」

懷特帶著一盆水和毛巾出現在門口。

「我比較喜歡她啊。」弗洛德故意說。

「去你的！白擔心你了！」

「謝謝你，懷特。」竺蘭忍不住輕笑，接過懷特手上的東西「很晚了、我會照顧他，你去休息吧～」

竺蘭說著，將毛巾沾水擰乾，輕輕放在弗洛德額頭上。

帶水的毛巾冰冰涼涼的，挺舒服。

「那這傢伙就交給妳啦～」懷特說著，走出了房間。


「我不需要人照顧，妳也去睡吧。」

竺蘭搖頭，說：「剛才不是暈到都起不來了？」

「我…只是…」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可能有點感冒而已。」

「感冒也要小心啊。」竺蘭將水移到比較穩固的椅子上後，走到床尾，坐在地板上「快休息吧。」

「…嗯。」

知道多說也沒用，弗洛德只好乖乖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