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 防人之心不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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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3
  往南跨過翠河,我們在正午過後從日昇的西南邊進城。之所以要多繞半圈,是因為日昇西邊是學院區,平常不對外人開放。
  我對日昇這個城市的第一印象,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建築物至少都有兩三層高,路上鋪了石板。兩旁有許多攤販在叫賣,商品五花八門,食物佔最多。行人中有不少人類以外的種族,幾乎都是一副冒險者打扮,隨身帶著武器。
  「這邊算是冒險者區。」艾維洛斯熱心的解釋著。「通常也是最熱鬧的一區。」
  「原來如此。」我看著坐回對面的賽莉絲一臉興奮的四處張望。「話說我們進城好像都不用檢查?因為跟騎士團一起嗎?」
  「這個嘛……」艾維洛斯頓了一下。「本來就沒怎麼在檢查出入的旅客啦,我們也建議過這點,可是市議會總是說沒錢……」
  市議會?怎麼辦,聽起來就不是好人的感覺,我刻板印象太嚴重了嗎?
  「總之……要多小心扒手之類的。」艾維洛斯抓了抓那頭金色的頭髮。「這邊治安不算很好。」
  「所以才需要警察吧。」我隨口應道。扒手對我來說是沒什麼差,比較擔心賽莉絲就是了。
  「哈哈,我會努力的。」艾維洛斯笑了幾聲。「那麼我差不多該先回總局報到了。」
  原本還在觀察攤販的賽莉絲聽到這句話,連忙轉了回來,眼側的銀羽跟著抖了幾下。「艾維要走了?」
  艾維洛斯點點頭,把駕駛座讓給我。「我先去總局,再回家一趟。明早過去教會……夫人打算幾點出發拜訪魯瓦家?」
  「用過午餐以後吧。」瑟雅娜表示不想在魯瓦那裡用餐。「你可以先來吃飯,或是跟家人一起吃完再過來。」
  「那就麻煩你們準備我的份了。」艾維洛斯露出爽朗的笑容,翻身上馬。「就這樣吧,各位明天見!」
  艾維洛斯走了以後,又過兩條街。正覺得本來負責開話題的人不在了有點乾的時候,前頭的伊格涅停下了隊伍。
  「魔法師公會就在前面。」她對著我們說。「有事情要辦的話,可以先過去。」
  瑟雅娜微笑著從布包裡拿出一封信。「賽莉絲,妳帶林先生去一趟吧?」
  賽莉絲收下了信,用徵詢同意的目光看過來。我則是聳聳肩,打量著貌似是魔法師公會的建築。除了有五層樓以外,看起來沒啥特別的,甚至還更破舊了一點。
  也沒有必要弄得富麗堂皇就是了……我跳下馬車,伸手扶了下賽莉絲。她露出驚訝的表情,但還是接受了攙扶。
  「幹嘛,下意識的而已啊。」我挑起一邊眉毛。「妳以為我多沒禮貌?」
  「沒有啦,嘿嘿。」她高興的露出笑容,領著我走進魔法師公會。
  裡面裝潢也很普通。沒有看到人,或許是這個原因,沒有開著魔石燈,只靠窗外的日光照明。我跟著賽莉絲走向櫃檯,看她拿起一旁的鈴鐺,輕輕搖了兩下。
  「來了~」有點沙啞的慵懶女性聲線傳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從裡面房間走出了一個有著棕色耳朵的貓人族——不,不是貓人族。
  那根本就是一隻貓啊。
  這隻快一百三十分高的棕毛貓身上有幾條稍深一點的紋路,披著很有魔法師感覺的黑色披風,下擺在地上拖了快一公尺長。牠搬來一張小凳子,站到櫃檯前面,抖了抖嘴邊的鬍鬚。「這位小姐需要什麼服務~?」
  賽莉絲二話不說遞出信封。「我是賽莉絲·霙·翠羽,想預約跟全知魔法師大人見面。」
  ……這麼大隻的貓會講話,還負責站櫃檯,這真的不需要吐槽?我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被當成鄉巴佬。
  「她現在不在喔?」棕毛貓瞇起眼睛。「預定是十天以後回來,不過只是預定~」
  「是,我知道。」賽莉絲笑著回答。
  「好吧~」棕毛貓想了幾秒。「翠羽……妳是翠羽家的千金?妳好妳好~」
  牠俐落的伸出一根貓爪劃開信封,拿出信紙自顧自的讀了起來。
  「嗯嗯~請教魔法的問題?」棕毛貓把信紙放回櫃檯上。「是只能找主人請教的問題?」
  主人?等等,這是使魔?我怎麼不記得卑塔有這樣的使魔……而且她把使魔留在這裡幹嘛?
  「是的。」賽莉絲點點頭。「麻煩您了,呃……貓小姐?」
  「嗯~樹紋就好啦,樹木的樹,紋路的紋~」這隻使魔似乎很喜歡拖長尾音。「是可以幫妳轉達啦,可是她會不會答應見面就難說了~」
  搬出翠羽家的名字還不夠?難道真的要公開自己身份……但他們會相信嗎?
  「我們會待在教會那邊,隨時都可以過來。」賽莉絲認真的說著。「請她有空的時候再找我們就好。」
  「喵喵喵……是請教什麼問題,不能說?」樹紋晃著尾巴問。「主人回來之後要開始忙武鬥大會的事情了,這樣感覺誘因不夠~」
  「這個……」賽莉絲瞄了我一眼。
  樹紋似乎沒注意到這個眼神,只是用貓掌搓著下巴自言自語著。
  我輕嘆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請告訴她,我們有個魔法,她看過,但絕對無法複製。」
  「喵?」這時候,這隻貓才終於正眼看向我。「無法複製?不可能呀~」
  「這是她自己承認的。」我聳聳肩。
  「嗯嗯嗯?」樹紋瞪大了眼睛。「這位先生,請問姓名?」
  「我叫林。」我厚臉皮的只告訴他姓。
  賽莉絲在一旁沒有插話,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我在櫃檯後面捏了捏她的手。
  「林先生嗎~?」樹紋探出身體,看著我轉了轉脖子。「你認識主人?」
  我心中急轉。「不認識,教我魔法的人告訴我的。」
  「那是誰教你魔法~?」牠雙眼盯著我,盯得死緊。
  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就對了……我盡力不擺出臭臉。「他沒告訴我名字。」
  樹紋的臉皺了起來。牠考慮了一陣,還是垂下頭。「好吧,你的話會如實轉達到~」
  「謝謝。」我頷首說道。幸好不是特別難搞的那種。
  「如果她答應會面,會有人去教會那邊通知你們~」樹紋收起信。「還需要其他服務嗎~?」
  「就這樣了,謝謝妳,樹紋大人。」賽莉絲笑著道謝。
  「哎呀,樹紋就好啦~」棕毛貓抖了抖耳朵,眼睛瞇成一條線。「小姐,這位林先生……不是妳的隨從?」
  應該要是嗎?我看向賽莉絲,交給她回答。
  「他是我們的恩人。」賽莉絲的笑容完全不受影響。「幫了我們很多。」
  「嗯~?」樹紋用貓掌撐著頭。「說起來,之前好像聽說翠羽領地有盜賊襲擊……」
  「就是他幫忙擊退的。」賽莉絲立刻說道。
  好像該謙虛一下。「我只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力而已。翠羽家也幫了我很多。」
  樹紋看似高興的彎起嘴角。「這樣呀,幸好你們都沒事~」
  「謝謝您。」賽莉絲姿態端正的敬禮。「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慢走~」
  我姑且也敬了禮,跟在賽莉絲身後走出魔法師公會。
  一下子從沒開燈的房間走出來,碰到戶外的陽光還是覺得有些刺眼。隊伍去哪了?
  「吶,剛剛你跟樹紋說的那些……」賽莉絲有些遲疑的開口。「我可以問嗎?」
  唔,就怕說著說著露出馬腳……還是乾脆直接跟她講真實身份?
  「林?」
  「啊,噢。」我抓抓頭。「到了再跟妳解釋吧?」
  「嗯。」賽莉絲點點頭,露出小小的笑容。
  嘖嘖,真可怕。光是這笑容,就會讓人想答應她的任何要求……不,振作一點啊我。
  「我看到隊伍了,走吧。」我轉開視線,指著街角一處休業的店家前面。
  「好——」賽莉絲才說到一半,突然響起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我愣了半秒,回頭剛好看到她的臉急速漲紅。
  「呃,那個,人家還沒吃午餐嘛,剛才路邊又看到那麼多賣小吃的,就……」賽莉絲抱著肚子,支支吾吾的說著。
  「去買點來吃吧?」我理所當然的問道。其實不是很懂肚子叫有什麼好害羞的。因為會顯得很貪吃的感覺嗎?我倒覺得有胃口才是好事。
  賽莉絲糾結了半天,才小聲說:「可是伊格涅在等,我們到教會在吃就好了……」
  買個零食不用多少時間吧?我想了想,還是撇了撇嘴。「隨便妳囉。」
  走回隊伍所在地,賽莉絲好不容易讓臉上的紅潮褪去,對著伊格涅說:「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還好,沒有很久。」伊格涅認真的否定道。「你們要辦的事順利嗎?」
  「順利……吧?」賽莉絲說著歪了下頭。
  「有什麼問題嗎?我去說一聲?」瑟雅娜問道。
  賽莉絲沒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我。
  「不用,我搞定了。」我直接結束話題。「倒是我對那些攤販很好奇,可以去看一下嗎?五分鐘就好。」
  瑟雅娜有點驚訝的挑起眉毛。「伊格涅,妳覺得呢?」
  「是可以,我們不趕時間。」被詢問的女騎士顯然也感到訝異。
  「那好吧。」瑟雅娜打量著賽莉絲的神情,似乎懂了什麼。她拿出錢包遞給我,臉上露出微笑。「既然要去逛,就別限制五分鐘了,看到什麼有趣的幫大家買一份就好。」
  伊格涅聽了皺起眉頭。「不能讓您破費……」
  「這算不上什麼啦。」瑟雅娜呵呵笑了幾聲。「你們幫忙擊退盜賊,我都還沒正式表達感謝呢。」
  要是讓他們互相客套起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時間……我轉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的賽莉絲。「陪我去看看吧?」
  銀髮的女孩眨了眨眼,露出羞澀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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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我有點強硬的帶著賽莉絲再次離開隊伍,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小廣場。這裡攤販的密集度沒有門口那麼高,但也不算少。招呼客人的聲音此起彼落,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讓我都有點餓了。
  「林,謝謝你。」賽莉絲走到旁邊,前傾身體看向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開心。
  「謝什麼?」我決定裝傻。
  「沒什麼。」她輕笑了幾聲,在我前方兩步左右的位置轉了半圈,淡黃色的裙擺隨之舞動。「去看看吧?」
  我頓了一下,還是跟上她的腳步。她穿的可是短裙,希望能注意一下動作啊……這種事情又不太方便提醒。
  「妳有來過嗎?」
  賽莉絲雙手抱胸,故作嚴肅的打量著攤位。「雖然有來過冒險者區,不過沒逛過這邊呢。」
  「有看到什麼有興趣的嗎?」
  她對著我噘起嘴。「為啥一直問我呀,你呢?」
  「那我去看看那家。」我指向角落的攤販。那家看起來沒什麼客人,賣的東西也看不太出來是啥,不過有股熟悉的香味。
  「哦,這位小哥要來一份炸餅嗎?」我們一走近,應該是老闆,看起來有點胖的大叔立刻招呼我們。
  這是……炸麵糰而已嗎?但這味道……
  「你放了蔥進去?」我突然靈光一閃。
  「小哥鼻子很靈喔!」老闆咧嘴笑道。「這樣很香對吧!」
  一旁的賽莉絲很有興致的研究著大概只有我手心大小的圓盤狀炸餅,搭話道:「可是老闆,這樣小孩子會喜歡嗎?」
  大叔的笑容變得有點。「哎呀,這個嘛……」
  小孩子討厭吃蔥?有這麼嚴重?
  「我買一個吃吃看好了。」我毫無罪惡感的從瑟雅娜的錢包掏出錢。
  「我也來一個吧。」
  「好!兩份炸餅!」老闆豪邁的答道。「等我一下嘿,我弄剛做好的給你們。要跟我說感想啊!」
  拿到炸餅後,我將零錢交給老闆,遞給賽莉絲一份。
  嗯嗯……炸的是蠻酥脆的,蔥的香味也有出來……
  賽莉絲也吃了一口,跟我交換了眼神。
  「好像沒什麼味道啊。」我對著老闆說。
  老闆摸著稀疏的頭髮,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單純加鹽的話又感覺很單調。」
  「加點醬汁吧。」我如此提議。「鹹的醬汁。可以放在這邊讓客人自己調整口味。」
  「醬汁嗎!」老闆一拍腦門,哈哈大笑。「聽起來不錯!小哥,謝謝你的建議啊!」
  我看向賽莉絲。她正嚼著第二口,眼睛盯著我。「還有另一個算是我個人喜好……」
  「噢?說來聽聽!」老闆雙眼發亮的問。
  「加蛋。」居然有點懷念起以前在夜市買的炸蛋蔥油餅……我吐了一口氣,振作精神。「餅炸得差不多以後,再加上蛋炸到半熟。」
  老闆那雙眼睛瞪得老大。「雞蛋嗎!居然還有這種做法……小哥,你是很厲害的廚師嗎?」
  「不,我只是以前在別的地方吃過類似的。」我搖搖頭。
  「那是什麼樣的地方?」這下不只老闆,連賽莉絲都一臉好奇的樣子靠了過來。
  「很遠的地方。」我露出苦笑。「應該再也回不去了。」
  在場的兩人聽了,似乎都有點尷尬。「噢噢,感覺有點抱歉啊,小哥。」老闆如此說道。
  「不會。」我強迫自己中斷回憶。「我反而要謝謝你做出這東西。」
  一隻手拉了拉我的衣服下擺。賽莉絲仰視著我,眼中充滿關心。「林,還好嗎?」
  「沒事啦,不用太小題大作。」我有點難為情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轉向老闆。「老闆,我想跟你買個十份,帶回去給朋友吃。」
  「哦!」老闆聽了,整個人精神都來了。「沒問題!小哥,你下次還要來啊,我會做好加了雞蛋的炸餅,你再幫我試試味道!」
  「有機會的話會再來的。」我語帶保留的答道。不是不想來,只是感覺這城市這麼大,從教會過來不知道要走多遠。
  「這位可愛的小姐有什麼建議嗎?」老闆顧慮到都沒有參與話題的賽莉絲,手裡也不停的桿著麵糰。
  賽莉絲吞下嘴裡的一口,有點害羞的遮住沾到油的小嘴。「那個,要加雞蛋的話,餅要做的大一點吧?」
  噢,倒是忘了提到這點。只有手心大小的話反而蛋比較大了。
  「有道理!我回去試試!」老闆呵呵笑著。「小哥你們是觀光客嗎?」
  「算是……吧。」我不太確定的答道。
  明明是自己提問的,這時老闆卻突然顯得有些遲疑。「你們挑這種時候來,有點不巧啊。」
  「發生什麼事了嗎?」賽莉絲緊張的問。
  「最近有惡靈攻擊事件啊。」老闆把麵糰放下油鍋,讓滋滋作響的聲音蓋過他的嘆息。「雖然好像沒人因此喪命,但那個聲音實在……」
  惡靈?伊格涅之前提到的那個?
  「你有聽過?」我皺起眉頭問。
  「每個人都聽過啊。」老闆有點沉重的答道。「那聲音可以響遍全城……很慘的聲音,不好形容。」
  他說著搖搖頭,用夾子戳著油鍋裡的餅。「幸好不是每天都來。」
  我看了賽莉絲一眼。她一臉擔憂的樣子,連餅都忘記吃了。
  「啊,不過我們有教會騎士團!」老闆似乎是察覺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他們可厲害了,每次都能壓制惡靈!」
  賽莉絲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噢,對,他們很厲害的。」她乾笑著搭腔。
  「總之除了睡覺會被打擾以外,不用擔心啦!」老闆單手叉著腰說。「小哥,下次還要再帶你女朋友來啊,一起幫我試味道!」
  正想著怎麼回答,才注意到賽莉絲整個人氣氛一轉,背景好像開了花一樣。哇,小姐,妳也太好哄了吧……
  「老,老闆覺得我們像情侶嗎?」還來不及阻止,她就問出了答案如此明顯的問題。
  老闆疑惑的抬起頭,換了幾個角度觀察我們。「難道是夫妻嗎?我看你們都還年輕啊?」
  這大叔也是很機靈……而且還這麼配合。我一邊暗自腹誹,一邊傻眼的看著賽莉絲心花怒放的樣子。看得我都羞恥了起來。
  「呃,我等等再來拿。」我無奈的說完,跟老闆點點頭,逕自走向其他攤位。
  「林。」賽莉絲小跑步到我身旁。「生氣了?」
  我看著她那想開心又怕我生氣的表情,突然覺得好像是自己的錯。因為平常對她太冷淡,才導致她聽到那種客套話也開心的不得了?
  嘆了一口氣,我又揉了揉她的腦袋。「為什麼我要生氣?」
  「因為,明明不是情侶,卻問那種問題……」她越說越小聲,兩隻手緊張的扭捏著。
  這女孩真的覺得這樣跟我折騰是好事?我不解的想著。要不乾脆就當個情侶?霙搞不好還會嫌我太晚回應人家……
  然而話到了嘴邊,我卻發現我說不出口。現在沒什麼不能交往的原因吧,她也說她喜歡的是依然惦記著霙的我,但為什麼……為什麼我在害怕?
  「妳看我也沒有否認啊。」我硬擠出一個笑臉。「說不定有情侶優惠之類的。」
  「……嗯,要是有優惠就好了。」賽莉絲重新抬起頭,表情倒是意外的沒有陰霾。「我們繼續去逛吧?」
  她……看起來不像裝作沒事的樣子?
  「妳心情沒有受影響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問題。
  賽莉絲聽了,只是歪了一下頭。「沒有啊,我知道你還在思考,也沒有那麼急。況且,我還挺滿意現在的狀況的。」說完她露出天真的微笑。
  看來是太小看她了。不成熟的反而是我這邊嗎?
  「吶。」賽莉絲雙手背在身後,輕輕的開口。「你說的很遠的地方,那是哪裡不能說嗎?」
  說是異世界?那乾脆全說了算了……可是現在好像不太適合。
  「嘛,總之是到不了的地方。」我盡力表現出誠懇的態度。「很多事情我還沒跟妳解釋……我答應妳,有機會我會好好說清楚的,好嗎?」
  賽莉絲又露出笑容,高興的點了點頭。「不用急喔,我會等你的。」
  不過這樣聽起來,怎麼感覺好像是有事情瞞著對象的渣男啊……
  「不過買東西可要快一點了,不能讓他們等太久。」賽莉絲咯咯笑著。
  「也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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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業區的東邊,也就是整個城市的東南邊,就是教會所在地。其實可以算是教會區了,這裡可不只幾棟房子的規模,畢竟連騎術訓練場都有。
  這裡的建築風格跟冒險者區不同。以白色為基調的平房,加上紅橙黃等暖色系的排列整齊的裝飾,整體看起來很明亮,又不至於過於鮮豔。我們在教會前面停下,將馬車交給騎士,由伊格涅帶我們進入後面的主屋。
  一進屋內,首先注意到的是大片的天窗。陽光這樣毫不吝嗇的灑下來怎麼可能不注意到呢。
  「厲害吧?」賽莉絲不知為何一臉得意。
  「這是基於『讓人們更多的接受太陽的恩惠』這樣的意旨而設計的。」伊格涅相當熟練的解說著,同時走到流理台,拿出茶葉罐。「我先放著煮一下,再帶你們去房間。隨便坐。」
  我打量著客廳的格局。木頭桌椅分成三組放在正中央,可以直接照到陽光。而不會曬到太陽的牆壁旁邊,則放了幾張沙發和兩個櫥櫃。
  瑟雅娜和賽莉絲才剛坐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就從屋子裡面傳來。
  從走廊出現的,是兩條粉紅色的馬尾。
  ……噢,準確來說,是留著兩條粉色馬尾,穿著輕便的短袖襯衫和短褲,腳踩毛茸茸的拖鞋的半身人。看起來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又不像小孩,耳朵也尖了點,應該是半身人沒錯吧?
  「有客人?」她先跟站著的我對上視線,微微頷首示意後,才注意到沙發上的兩人。「賽莉!妳怎麼會來這裡?」
  「黛兒!」賽莉絲臉色一亮。「我來辦一些事……怎麼了?」
  她也注意到了,名叫黛兒的半身人女性臉色不太好。
  「發生什麼事了嗎?」伊格涅也走過來關心。
  黛兒嚴肅的瞪著她。「妳還不知道?」
  看著對方那不解的表情,黛兒深吸了一口氣。
  「塔倫他死了。」
  伊格涅一直以來冷靜自持的表情出現了裂痕。「妳說……什麼?」
  黛兒別過臉去,痛苦的咬著嘴唇。「派去辛格宅邸鎮壓惡靈的八個騎士,只有兩個生還。辛格夫婦和兩名僕人也當場死亡、辛格家的獨子還在醫院觀察中。」
  平板的語調宣告著無法否認的事實,而伊格涅就這樣凍結在桌旁,似乎還沒辦法消化訊息。
  雖然我不認識派去那什麼貴族家的騎士,但情況聽起來不太妙。我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兩人,賽莉絲表情也很難過,而瑟雅娜則是對我微微搖了搖頭。
  「什麼時候的事?」伊格涅恢復的比我預料的快。「生還的兩名騎士呢?」
  「三天前的半夜。他們現在就在醫護區。」
  伊格涅立刻踏出步伐,走了兩步才停下來回頭。「黛兒,麻煩妳幫他們分配房間好嗎?他們應該會在這裡住幾個星期。」
  「好。」黛兒乾脆的點頭答應。
  伊格涅從前門離開後,黛兒跟我不約而同的吐出一口氣。
  「你好,我是林,是賽莉絲她們的朋友。」我決定先打招呼。
  「我是黛兒,伊姐——伊格涅的妹妹。」她草草行了個禮,似乎是個不太在意禮數的人。「抱歉啊,才剛來就讓你們碰到這些事。」
  「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瑟雅娜站起身接過話頭。「黛兒妳也辛苦了。」
  黛兒甩了甩頭,弄得馬尾晃呀晃的。「也還好,我沒跟去……伊姐那邊會比較麻煩。」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路上的人好像都沒事一樣?」賽莉絲憂心忡忡的問。
  「貴族那邊把事情壓下來了,說不想造成恐慌。」黛兒雙手抱胸,語氣帶有不以為然。「不知道他們對那些家屬做了什麼。」
  說完她好像覺得哪裡怪怪的,左顧右盼了幾次,然後用拳頭敲自己掌心。
  「這話題之後再說,我先帶你們去房間吧。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