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我對你的補償
本章節 3486 字
更新於: 2021-10-21
「只是輕微腦震盪，沒事兒，留院觀察一天，休養休養就好。」
前幾天急診室的小鬍子醫生如是說。
對意外跌落兩公尺高舞台的當事人來說，腦震盪有著與兩好三壞時打出界外球差不多程度的曖昧含意。
要是說它的壞處……因為出現了需要讓救護車開進校園裡的傷者，煩人的媒體聞風而至，他們從學網上擷取學生拍下的現場影片全天候播映，校園內的小事頓時變成地方大事。
不得不懷疑這國家和平過頭才會關注高中生的學校生活。
而硬要說受傷的好處呢，就是當全校被媒體包圍時，我還有合理在家靜養的藉口。
整起事件到底是貝勒還是親衛隊們的算計呢？我完全搞不清楚。
「嗨。」
「嗨學長！」
在我養傷期間，一前一後出現在我房間的赫然是孫家姊妹。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不是裝病嗎？」
「我跌下舞台耶？」
「失禮了。不是裝病我就安心了。」
「什麼話嘛！啊對了，我很抱歉……《羞羞菜單》是我寫的沒錯，搞砸妳辛苦準備的策略了。」
「不全然。我有準備搞砸時的備案。」
孫靜揚起一絲淺笑。
不會吧，都上新聞了欸？這樣還有備案？如果這不是開玩笑的，我還真想研究研究班長的大腦結構。
「妳手上逆轉勝的王牌是什麼，偷偷告訴我吧？」
「倩倩，可以看一下阿姨飯煮好了沒、要不要幫忙嗎？」
「欸──？姊姊是找藉口獨處嗎？獨──處。」
孫家小妹氣鼓鼓的在房裡繞圈。鬧了好一會兒，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住門把：
「哼，好啊，我就去幫姊姊拖住阿姨。時間留給你們囉！年．輕．人！」
「……她自己是有多老啊？對了，剛剛說到哪？」
「備案。」
對對對，就是那個。
「我決定向學校自請處分，到學期末的時候轉學。」
「什麼？」
我反射性伸手掏掏耳朵。
聽錯了吧？她剛剛說的是轉學嗎？這能改變什麼嗎？
「我沒關係啦。妳是為了幫我欸？至今為止的一切成果呢？現在轉學，妳努力的成果就沒有了啊。」
「等到大學……還能重新開始。」
看著孫靜平靜無波的反應，我隱約感到不妙。
「但因為我的疏忽而讓你讀不下去，這是不行的。」
「喂喂喂，妳該不會……」
「嗯，已經做了。受訪時也說了。我說『這是我的社會實驗』。」
我這位戰友總是太有效率的衝在第一線。
一旦她決定，所考慮的一定比旁人多好幾倍，沒有人能改變得了。她認真的模樣沒有半點可質疑的地方。
包括我在內，別想動搖這傢伙。最好的證明就是她面不改色的將決定告訴我。對病人來講刺激過頭的事實彷彿痛毆了我一頓，我緊咬下唇，說不出話。
「別苦著一張臉了，我這次來是為了送禮。作為戰友的身分。」
「化妝品我可不要喔。」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
她沒管我的調侃，變成那副解說策略時的自言自語表情，叨叨絮絮開口：
「從前吶，有兩個國中時關係很好的朋友。這兩個人一胖一矮，矮個子擁有風趣、勇往直前的特色；胖朋友是個溫和老實的人。不滿於平平無奇的國中生活，他們相約等到高中要一起變得受歡迎。畢業那年，也許是奇蹟也說不定，胖朋友長高、變瘦，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
她語音一頓，繼續說：「但矮個子沒長高。」
……嘖。
這傢伙，之前還說沒有我的把柄。
「事實上，胖朋友的改變不是從天而降的好運，奇蹟如果不透過人手努力推動，是不會發生的。胖朋友還是過去溫和敦厚的胖朋友，在約定裡超前進度的他，從沒忘記過矮個子。」
「少對別人的事多嘴了。一點根據也沒有，妳到底哪裡懂了？」
「我懂。因為我從兩年前就一直聽著這個故事。」
孫靜的手機秀出一張照片。
上面有個我很熟悉的胖朋友，穿著「子糸館」的Ｔ恤。
照片上的另一人我也認識，孫靜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在旁邊。
「他整整兩個月在我叔叔開的健身館集中訓練，奇蹟？如果真的有奇蹟，也是因為他的信念與行動才發生的。為了和你的約定，他早就到前面等你了。」
「可、可是他交女朋友了！這傢伙哪有等我！我是被背叛的那一邊耶！」
「你說得很確信啊。」
孫靜淡然說。不好了，才不過幾天沒見，我怎麼就忘記了和孫靜爭論只會自取其辱呢。她把展開通訊錄的手機對著我，滑到分類「子糸館」那欄，點下白龍馬的本名。
電話嘟嘟嘟嘟地響起。
「……喂？師姐嗎？」
「晚安小白，我現在在朱海安家。」
這傢伙想幹嘛？
「現在我通知你『動員召集』，你馬上過來。」
「可、可是……」
電話那頭還想講些什麼，但他根本沒有說完的機會，通話就被掛斷了。
孫靜想做什麼、她想送什麼「禮物」逐漸明白起來。
「接下來你自己問清楚，他真的背叛你了嗎？」
白龍馬住的地方離我家很近，室內只有我倆呼吸聲的十分鐘過後，樓下傳來混著電鈴、老媽說話和某人叫嚷著的騷動，騷動乒乒乓乓地越鬧越大，眨眼間已經燒到門外，門板被「砰砰砰砰」地敲響。
「朱海安！給我開門！快開門！我不想被教練追殺啊！」
我一臉「妳做了什麼」的表情看著孫靜，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用那副置若罔聞的從容表情對門外說：
「只剩二十秒。」
「開門啊朱海安，時間到我就……」
假如看過殭屍電影就會很懂我在說什麼，白龍馬敲門的節奏簡直喪心病狂。在我擔心他會不會把門敲壞時，吵鬧的敲門聲忽然靜下，緊接著「砰」一聲，我的房門往內彈開。這傢伙居然撞門了！
上次白龍馬到我房間來應該有兩年這麼久。
但他看起來和我完全沒有相同感觸，跪在地上彷彿被抽乾般虛脫的體育系帥哥慌張的轉頭，在室內尋找某人，視線定在孫靜身上。
「趕、趕上了嗎？」
「差了一點。喏，就差半秒，你沒趕上呢。」
「不會吧！我不想要暑假在山裡陪黑熊和山豬度過啊！」
他整個人撲往孫靜，因為太倉促還自己絆到腳跌倒了。白龍馬沒設法爬起來，他維持著匍匐前進的姿態爬到孫靜腳邊。
「暑假泡在山裡就趕不上市運會集訓的，請學姊開恩。」
「幫我做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使命必達，兩件……三件都成！」
「那，你和朱海安和好吧。」
「「不幹！」」
嘖，居然在這時跟我說出一樣的話。我指著白龍馬開口：「我才不和背叛者和好。」
「我沒背叛好嗎？你上高中就沒主動跟我聯絡了。」
「……是你自己拋下我變得受歡迎的喔！」
我咬著牙說。
原本不想講的，這傢伙事到如今都不承認的話，不說也不行了。
「我們國中明明約好了，為什麼只有你高中突然變帥？我也不是沒努力啊。我知道你去健身房了嘛！只不過長高，練練肌肉就變帥很了不起嗎？又帥又高功課不好也沒關係吧！這對沒長高、功課也追不上的我太不公平了！這……難道這不是擅自背叛約定了嗎？」
「我沒有背叛你！」
「沒背叛嗎？證據呢！」
「我──沒有交女朋友。」
「騙誰啊，一年級你就被女生告白了！被告白的傢伙走開啦。」
「我沒有答應。」
昔日的好友認真盤坐在地，正面承受我的一切指控。
把話說出口不但沒讓我感覺好過點，反而有種扭曲感。將心事挖出來讓我升起濃濃對自己的厭惡，白龍馬越冷靜，越顯得我無理取鬧。
白龍馬的姿態讓我彷彿說什麼都不對。這叫我該怎麼做？我還能夠再說些什麼嗎？我要把在孫靜房間看過的情侶裝在大家面前拿出來嗎？
「坦白吧，朱海安。」
孫靜突來的聲音替我按下了懸而未決的選擇開關，一時梗塞的那句話鬆綁、傾瀉而出。
「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班長交往！」
「唔唔……」
「我在班長家看過情人裝，別裝傻了！認了吧！」
白龍馬的臉刷地變白。不過是說出事實，有必要嚇得這麼嚴重嗎？
「我……我我我沒有裝裝傻……」
他渾身不斷發抖，目光在我和孫靜之間不斷來回，從打顫的牙齒裡擠出聲音說道：
「孫孫孫……孫靜是我在子糸館的……師姐。」
我知道啊，所以呢？
等等，子糸館……這麼說來，那個不是情侶裝，是道服或紀念Ｔ恤之類的衣服嗎？
誤會帶來的難堪讓我渾身被冷汗浸濕。
「就是這樣子。」局外人孫靜緩緩出聲，為懸而未決的局勢下了結論：「我和小白沒有交往。朱海安，你的誤會解決了。」
「我……」
白龍馬雙手放在膝上，再次以端正的姿態面對我，散發出令人炫目的正直。
不對，「端正」是假象。我揉揉眼，這個動作國中我曾經看過無數次，現在不過是白龍馬長高了，有著帥氣的模樣所以才會讓我產生錯覺。
我緊緊盯著這傢伙，白龍馬的形象和曾經的那個他重疊起來，越來越清楚。我看到國中和我無話不談的好友，至今還以最誠懇的一面對待我。
雖然努力的方向不同，但我的朋友沒有說謊。
身高跟臉都是天生的──這點我、白龍馬、孫靜都知道。他沒辦法變回從前的小胖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那些更受歡迎的機會，在原地等我。
「對不起。」
「沒關係的。一年裡拒絕這麼多的女生，我想的就是一起實現約定。你也是吧？」
「當然……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多少女生？」
「這麼多喔。」
白龍馬舉起雙手比了個數字。一年七個？這世界上有人受歡迎到這種程度嗎？
「每週七個。」
「再炫耀啊你這破胖子！」我飛起身體給白龍馬一記飛踢。
「為什麼揍我？現在你才是胖子！」
好痛啊！我和白龍馬扭滾在地，彼此交換正拳與肘擊代替對話。
「體育班的放水點不會嗎！」
「你分明有量級差的優勢。」
痛死人了，至少對病人手下留情啊。我們就像沒好好上過課的笨蛋一樣用肢體語言揮灑體力。
──直到體力耗盡。
前幾天急診室的小鬍子醫生如是說。
對意外跌落兩公尺高舞台的當事人來說，腦震盪有著與兩好三壞時打出界外球差不多程度的曖昧含意。
要是說它的壞處……因為出現了需要讓救護車開進校園裡的傷者，煩人的媒體聞風而至，他們從學網上擷取學生拍下的現場影片全天候播映，校園內的小事頓時變成地方大事。
不得不懷疑這國家和平過頭才會關注高中生的學校生活。
而硬要說受傷的好處呢，就是當全校被媒體包圍時，我還有合理在家靜養的藉口。
整起事件到底是貝勒還是親衛隊們的算計呢？我完全搞不清楚。
「嗨。」
「嗨學長！」
在我養傷期間，一前一後出現在我房間的赫然是孫家姊妹。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不是裝病嗎？」
「我跌下舞台耶？」
「失禮了。不是裝病我就安心了。」
「什麼話嘛！啊對了，我很抱歉……《羞羞菜單》是我寫的沒錯，搞砸妳辛苦準備的策略了。」
「不全然。我有準備搞砸時的備案。」
孫靜揚起一絲淺笑。
不會吧，都上新聞了欸？這樣還有備案？如果這不是開玩笑的，我還真想研究研究班長的大腦結構。
「妳手上逆轉勝的王牌是什麼，偷偷告訴我吧？」
「倩倩，可以看一下阿姨飯煮好了沒、要不要幫忙嗎？」
「欸──？姊姊是找藉口獨處嗎？獨──處。」
孫家小妹氣鼓鼓的在房裡繞圈。鬧了好一會兒，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住門把：
「哼，好啊，我就去幫姊姊拖住阿姨。時間留給你們囉！年．輕．人！」
「……她自己是有多老啊？對了，剛剛說到哪？」
「備案。」
對對對，就是那個。
「我決定向學校自請處分，到學期末的時候轉學。」
「什麼？」
我反射性伸手掏掏耳朵。
聽錯了吧？她剛剛說的是轉學嗎？這能改變什麼嗎？
「我沒關係啦。妳是為了幫我欸？至今為止的一切成果呢？現在轉學，妳努力的成果就沒有了啊。」
「等到大學……還能重新開始。」
看著孫靜平靜無波的反應，我隱約感到不妙。
「但因為我的疏忽而讓你讀不下去，這是不行的。」
「喂喂喂，妳該不會……」
「嗯，已經做了。受訪時也說了。我說『這是我的社會實驗』。」
我這位戰友總是太有效率的衝在第一線。
一旦她決定，所考慮的一定比旁人多好幾倍，沒有人能改變得了。她認真的模樣沒有半點可質疑的地方。
包括我在內，別想動搖這傢伙。最好的證明就是她面不改色的將決定告訴我。對病人來講刺激過頭的事實彷彿痛毆了我一頓，我緊咬下唇，說不出話。
「別苦著一張臉了，我這次來是為了送禮。作為戰友的身分。」
「化妝品我可不要喔。」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
她沒管我的調侃，變成那副解說策略時的自言自語表情，叨叨絮絮開口：
「從前吶，有兩個國中時關係很好的朋友。這兩個人一胖一矮，矮個子擁有風趣、勇往直前的特色；胖朋友是個溫和老實的人。不滿於平平無奇的國中生活，他們相約等到高中要一起變得受歡迎。畢業那年，也許是奇蹟也說不定，胖朋友長高、變瘦，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
她語音一頓，繼續說：「但矮個子沒長高。」
……嘖。
這傢伙，之前還說沒有我的把柄。
「事實上，胖朋友的改變不是從天而降的好運，奇蹟如果不透過人手努力推動，是不會發生的。胖朋友還是過去溫和敦厚的胖朋友，在約定裡超前進度的他，從沒忘記過矮個子。」
「少對別人的事多嘴了。一點根據也沒有，妳到底哪裡懂了？」
「我懂。因為我從兩年前就一直聽著這個故事。」
孫靜的手機秀出一張照片。
上面有個我很熟悉的胖朋友，穿著「子糸館」的Ｔ恤。
照片上的另一人我也認識，孫靜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在旁邊。
「他整整兩個月在我叔叔開的健身館集中訓練，奇蹟？如果真的有奇蹟，也是因為他的信念與行動才發生的。為了和你的約定，他早就到前面等你了。」
「可、可是他交女朋友了！這傢伙哪有等我！我是被背叛的那一邊耶！」
「你說得很確信啊。」
孫靜淡然說。不好了，才不過幾天沒見，我怎麼就忘記了和孫靜爭論只會自取其辱呢。她把展開通訊錄的手機對著我，滑到分類「子糸館」那欄，點下白龍馬的本名。
電話嘟嘟嘟嘟地響起。
「……喂？師姐嗎？」
「晚安小白，我現在在朱海安家。」
這傢伙想幹嘛？
「現在我通知你『動員召集』，你馬上過來。」
「可、可是……」
電話那頭還想講些什麼，但他根本沒有說完的機會，通話就被掛斷了。
孫靜想做什麼、她想送什麼「禮物」逐漸明白起來。
「接下來你自己問清楚，他真的背叛你了嗎？」
白龍馬住的地方離我家很近，室內只有我倆呼吸聲的十分鐘過後，樓下傳來混著電鈴、老媽說話和某人叫嚷著的騷動，騷動乒乒乓乓地越鬧越大，眨眼間已經燒到門外，門板被「砰砰砰砰」地敲響。
「朱海安！給我開門！快開門！我不想被教練追殺啊！」
我一臉「妳做了什麼」的表情看著孫靜，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用那副置若罔聞的從容表情對門外說：
「只剩二十秒。」
「開門啊朱海安，時間到我就……」
假如看過殭屍電影就會很懂我在說什麼，白龍馬敲門的節奏簡直喪心病狂。在我擔心他會不會把門敲壞時，吵鬧的敲門聲忽然靜下，緊接著「砰」一聲，我的房門往內彈開。這傢伙居然撞門了！
上次白龍馬到我房間來應該有兩年這麼久。
但他看起來和我完全沒有相同感觸，跪在地上彷彿被抽乾般虛脫的體育系帥哥慌張的轉頭，在室內尋找某人，視線定在孫靜身上。
「趕、趕上了嗎？」
「差了一點。喏，就差半秒，你沒趕上呢。」
「不會吧！我不想要暑假在山裡陪黑熊和山豬度過啊！」
他整個人撲往孫靜，因為太倉促還自己絆到腳跌倒了。白龍馬沒設法爬起來，他維持著匍匐前進的姿態爬到孫靜腳邊。
「暑假泡在山裡就趕不上市運會集訓的，請學姊開恩。」
「幫我做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使命必達，兩件……三件都成！」
「那，你和朱海安和好吧。」
「「不幹！」」
嘖，居然在這時跟我說出一樣的話。我指著白龍馬開口：「我才不和背叛者和好。」
「我沒背叛好嗎？你上高中就沒主動跟我聯絡了。」
「……是你自己拋下我變得受歡迎的喔！」
我咬著牙說。
原本不想講的，這傢伙事到如今都不承認的話，不說也不行了。
「我們國中明明約好了，為什麼只有你高中突然變帥？我也不是沒努力啊。我知道你去健身房了嘛！只不過長高，練練肌肉就變帥很了不起嗎？又帥又高功課不好也沒關係吧！這對沒長高、功課也追不上的我太不公平了！這……難道這不是擅自背叛約定了嗎？」
「我沒有背叛你！」
「沒背叛嗎？證據呢！」
「我──沒有交女朋友。」
「騙誰啊，一年級你就被女生告白了！被告白的傢伙走開啦。」
「我沒有答應。」
昔日的好友認真盤坐在地，正面承受我的一切指控。
把話說出口不但沒讓我感覺好過點，反而有種扭曲感。將心事挖出來讓我升起濃濃對自己的厭惡，白龍馬越冷靜，越顯得我無理取鬧。
白龍馬的姿態讓我彷彿說什麼都不對。這叫我該怎麼做？我還能夠再說些什麼嗎？我要把在孫靜房間看過的情侶裝在大家面前拿出來嗎？
「坦白吧，朱海安。」
孫靜突來的聲音替我按下了懸而未決的選擇開關，一時梗塞的那句話鬆綁、傾瀉而出。
「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班長交往！」
「唔唔……」
「我在班長家看過情人裝，別裝傻了！認了吧！」
白龍馬的臉刷地變白。不過是說出事實，有必要嚇得這麼嚴重嗎？
「我……我我我沒有裝裝傻……」
他渾身不斷發抖，目光在我和孫靜之間不斷來回，從打顫的牙齒裡擠出聲音說道：
「孫孫孫……孫靜是我在子糸館的……師姐。」
我知道啊，所以呢？
等等，子糸館……這麼說來，那個不是情侶裝，是道服或紀念Ｔ恤之類的衣服嗎？
誤會帶來的難堪讓我渾身被冷汗浸濕。
「就是這樣子。」局外人孫靜緩緩出聲，為懸而未決的局勢下了結論：「我和小白沒有交往。朱海安，你的誤會解決了。」
「我……」
白龍馬雙手放在膝上，再次以端正的姿態面對我，散發出令人炫目的正直。
不對，「端正」是假象。我揉揉眼，這個動作國中我曾經看過無數次，現在不過是白龍馬長高了，有著帥氣的模樣所以才會讓我產生錯覺。
我緊緊盯著這傢伙，白龍馬的形象和曾經的那個他重疊起來，越來越清楚。我看到國中和我無話不談的好友，至今還以最誠懇的一面對待我。
雖然努力的方向不同，但我的朋友沒有說謊。
身高跟臉都是天生的──這點我、白龍馬、孫靜都知道。他沒辦法變回從前的小胖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那些更受歡迎的機會，在原地等我。
「對不起。」
「沒關係的。一年裡拒絕這麼多的女生，我想的就是一起實現約定。你也是吧？」
「當然……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多少女生？」
「這麼多喔。」
白龍馬舉起雙手比了個數字。一年七個？這世界上有人受歡迎到這種程度嗎？
「每週七個。」
「再炫耀啊你這破胖子！」我飛起身體給白龍馬一記飛踢。
「為什麼揍我？現在你才是胖子！」
好痛啊！我和白龍馬扭滾在地，彼此交換正拳與肘擊代替對話。
「體育班的放水點不會嗎！」
「你分明有量級差的優勢。」
痛死人了，至少對病人手下留情啊。我們就像沒好好上過課的笨蛋一樣用肢體語言揮灑體力。
──直到體力耗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