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明的爪牙（6）
本章節 3974 字
更新於: 2018-08-22
烏雲密布，月亮無法庇護下方行走的逃亡者。
黑夜中，優思格村的人們沿著簡單開闢出的路徑，步履蹣跚地依著盞盞油燈的光芒朝西北方移動。路上的泥濘、雨夜下的寒冷，再再降低人們的體能。成年男性也就罷了，婦女還有老人、孩童也在部隊裡需要隨時關注，使得行徑速度始終無法也不能加快。
亞里德率領少年等人，由後頭加快步伐，趕上了撤退隊伍，接著慢慢走到隊列前段的位置。原先擔任領隊的蓋瑞先生看到亞里德走了過來，示意地點點頭：「……好好跟村長大人道別了嗎？」
沉默半晌，亞里德緩緩點頭：「先別……告訴其他人。」
「嗯……」蓋瑞顯然也是知情人士，抑鬱的談話很快就中斷，兩人決定快速整理思緒，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狀況：「照大家的體力狀況還有現在的天氣，今天走不了多遠的距離。」
亞里德同意，但還是語氣略帶強硬地回：「即使如此，還是盡可能多走一點路比較好。至少要抵達第一座標的位置。」
蓋瑞先生在腦中評估這段距離的可行性時，在旁的卡倫先提出了問題：「第一座標是什麼？」
「我們很早以前就已經預留了撤退路線，也就是我們現在走的這一段路徑。這一整段路線我們標記了共四個座標位置，當作衡量與目的地的距離。該處座標位置附近的隱蔽處都設有簡單的營地，能稍作休息。」
「是這樣呀。」
「不過亞里德哥，大家的體力其實並不樂觀。」尤莉迪絲憂心忡忡，回頭看著後頭攜老扶幼的隊伍。雖然是情非得已，但要求沒受過專業訓練的百姓在這種惡劣天色下急行軍果然還是很勉強。
亞里德也在心中不斷地衡量，他既不忍心繼續看著熟識的大家在雨中狼狽移動，甚至弄壞身子，但眼下的危急情況又讓他理智上不容許歇息。感性與理性不停衝突，讓亞里德‧米爾德這位即將正式就任村長的男人十分困擾。
父親……身為優思格村村長一直都在承擔這種煩惱。每一項決定，都不是自己一人受到影響，而是關乎全村的人。亞里德並非自旁觀察，而是切身體會到了壓在身上的重擔。
深呼一口氣，亞里德做出了決定：「雖然感到過意不去，但目標不變，今晚一定要至少抵達第一座標才能休息。」
蓋瑞先生思考後，接受了亞里德的決定：「好吧，就以第一座標位置為今晚的目標，到了再休息。不過大家可能得辛苦一些，畢竟是在這糟糕的天氣，能見度也說不上好。」
賽亞看著前頭與蓋瑞先生並肩而行的亞里德，再把視線往後一瞥，哭著入睡的莉蒂雅趴在自己背後，偶爾發出幾聲悲傷的夢囈。感嘆村長一家人的使命真是太沉重了，大賢者的後裔打從降世，就為了傳承下來的任務不斷地付出。
到了這一世代，隱瞞的過去被腐敗的貴族嗅到，一路追擊到了這裡。於是，只能逃跑，再逃跑。
然而……他們真能逃一輩子嗎？賽亞不由得心生疑問，但還是搖搖頭，不再多想。
在過了一段艱困到讓人遺忘到底過多久的時間，莉蒂雅也從睡意中醒轉。雖然還是很悲傷，但有尤莉迪絲陪在身旁。險惡的雨夜裡進行移動令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疲倦的神色，雖然沒有人叫苦，但大家心知肚明，今晚的行程差不多必須告一段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雨勢開始有逐漸減緩的跡象，變成細微的降雨。
就在隊伍的移動即將無法進行的體力拮据之際，油燈的光芒確實照映出了某個足以令人精神一振的事物。
「看見座標標的的沼澤了！」蓋瑞難掩亢奮的神色，將油燈提得高高的。
賽亞朝前頭望去，不遠處有一條於黑暗中隱約閃爍翠綠光澤的河流。它沉穩靜謐，神祕地存在於此，孕育著生命的奇蹟。
「也就是要抵達你們所講的第一座標位置了嗎？」萊奇。
亞里德點頭回應：「沒有錯，只要度過這條沼澤河，第一座標就在這後面。到了那裏，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為了激勵眾人，亞里德提高嗓音，朝後面疲累不堪的隊伍發話：「大家請再忍耐一會！過了前面的沼澤，就可以休息了！」
累到幾近要昏眩的人們彼此扶持，顫抖地邁開步伐。既然已經看到了目的地，即便還只是暫時的，人們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開始準備鼓起今日最後的氣力，移動到可以休息的場所好好休息。休息過後，才能認真面對明日。
「就快要到了，再加油一點。你可以的。」
「就在前面，亞里德已經說了，快可以休息了。」
村人們彼此鼓勵互相扶持，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汗。一起朝搭設於沼澤上的木橋前進。
亞里德走在最前，想盡早確保臨時用地的完整，好供在場所有人緩解身上累積的疲勞。然而，本來有些興奮而往前邁進的步伐卻在目光瞧見橋後的景象後硬是停下。
「都停下！」亞里德大聲疾呼，伸出手攔住意欲前行的部隊。就在大家露出疑惑神情而開始竊竊私語時，月光透過密布烏雲短暫的空隙灑落到了地面。所有人全都看見了前頭的景象。
橋的另一頭，是邪魔的血盆大口。
就連座下的駿馬都披上了甲冑，全副武裝的騎士們森然羅列在那一側。這樣的騎士，在橋後有十人之多。然後優思格村撤退隊伍兩側的密林，又陸陸續續現出了八位來者不善的身影。幾個步伐，便將優思格村的眾人包圍起來。
銀白色澤的皎潔鎧甲在月光下漾著發寒的光，特有的徽紋宣示了他們在王國中的地位。全罩式的面甲即便覆蓋住了他們臉上的表情，透過縫隙傾瀉出的殺意仍然刺痛著優思格村的所有人。
殺意？對誰？我們？
優思格村的人們陷入迷惘，一時之間竟無法有像樣的反應，只是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像是在保持距離讓自己得到安全感。
「為什麼……」亞里德不敢置信。
為什麼……聖輝騎士團會這麼早就出現？而且還是從前面，就好像早料到我們會通過這裡一樣……
「你應該是這些人中的領袖吧？」
讓人聯想到玻璃的鋒利、光滑聲調自騎士隊伍中發出，騎士們恭敬地讓出一條路，一名裝扮與其餘騎士相較下顯得特殊的人物出現。穿著同樣款式的甲冑，不過像是刻意宣示自己存在般，披上亮黃的長披風。於此同時他並沒有佩戴頭盔，及胸的深藍長髮在夜色下更加貼近黑暗。展露出一張俊秀的臉，五官深邃，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但那笑容卻不會讓人感受到一絲善意。
一手玩弄著秀髮，與亞里德年齡大致上相近的男子不等亞里德回復，繼續開口：「你們身邊應該有一樣我很想要的東西。能麻煩你們交給我嗎？」
單刀直入的要求。瞇著眼睛看著對方以及他身後的騎士小隊，勉強回復冷靜的亞里德拚命動腦思考一切可能性。
對方的數量……多達十八位，十八位全副武裝的騎士團精銳。相對之下，我們這邊……
越想越絕望，亞里德強作鎮定，眼下只有拖延時間這個選擇：「我不明白你說的是指什麼。」
「唉呀，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吧。我反省。」對方──十二天騎查爾羅家族長子，安多哈爾‧查爾羅惺惺作態，修飾了用詞後再問：「魔王遺產……在你們那吧？請交出來，這樣大家都輕鬆。」
亞里德警戒地看著對方，留意對方的任何舉手投足：「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安多哈爾露出刻意為之的困擾神情：「這就奇怪了，你們身處王都的朋友是這麼跟我說的呀。」
「什……你們把馬姆蘭怎麼樣了！」始終在旁聆聽的蓋瑞聽聞自己好友的事情，激動地發言。亞里德想止住他說話時已經來不及。
安多哈爾一手按住了嘴，眼睛愉悅地瞇起。手掌遮掩，讓人見不著他發音的嘴唇，不過邪惡的戲謔聲還是穿透了手低沉地發出：「嘻嘻嘻……我是想忍住不笑的，但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我反省。」
毫不掩飾的惡意，簡直令人髮指。與其當面對峙的亞里德，不由得一陣哆嗦，他用力握緊衣擺，想藉由這動作攫起一絲勇氣。
「要讓一個人說實話的方法，我啊，知道很多喔。」
雖然不想接受，但他們為什麼知道這條逃亡路線，就說得通了。溫提斯老師也在會議中提及，在外的協力者幾乎全都遇害。只要裡面其中幾位透露出情報，逐步累積，就能讓我們村莊以至於應對行動通通無所遁形。
亞里德並沒有責怪他們洩漏了情報，反而對於讓他們死前遭逢如此淒厲的折磨感到抱歉。要責怪的，是沒有想更遠來做出應對的我們。
疏忽了。而這個疏失，對方狠狠逮住，便足以致命。
打從一開始，對方就是以兩支隊伍在行動。
聲東擊西。破壞結界，令我們緊張惶恐，把會使用一定魔法，擁有戰鬥能力的大部分人員留在後方殿後的同時，已經有一批部隊迂迴繞道到我們逃亡的路線上等候。全都照著對方的計畫在進行，完全被玩弄於股掌。
「能麻煩你們告訴我了嗎？魔王遺產，在哪？」
恣意玩弄生命，藉此獲得至高喜悅。披著人皮的惡魔，第三次的發出拷問般的提問。
「請容我拒絕。」
面對亞里德斷然地回應，安多哈爾不為所動，嘴角始終掛著笑意：「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這可不是明智的決定喔？」
「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請別說謊，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人。」
安多哈爾聞言，笑了。
「那還真遺憾。」
電光火石間，一道雷光發出轟鳴，從沒有預料到的角度迸發，自陰險的後方直指亞里德的心窩。
亞里德當時全神貫注在安多哈爾在內共十八位騎士，以至於對於其他事物的感應變得較為遲鈍。只要好好注意這些敵人的一舉一動，照理說發生什麼事情都至少能夠有時間做出應對。照理來說的話。
然而，施展這殺人雷電的，卻是巧妙藏匿殺意並屏息以待，在位處亞里德左後方樹林的第十九位騎士。
待看見飽含殺意的雷電毒蛇們吐信已然不及，亞里德的思緒回到了自己誕生之際，然後長大，成為兄長，還有……
身側好像感受到有人用力推了一下自己。亞里德從轉瞬間的恍惚中回神，愣愣地看著飛撲過來推開自己的人的身影，喃喃道出他的名字。
「……賽亞？」
轟！
黑夜中，優思格村的人們沿著簡單開闢出的路徑，步履蹣跚地依著盞盞油燈的光芒朝西北方移動。路上的泥濘、雨夜下的寒冷，再再降低人們的體能。成年男性也就罷了，婦女還有老人、孩童也在部隊裡需要隨時關注，使得行徑速度始終無法也不能加快。
亞里德率領少年等人，由後頭加快步伐，趕上了撤退隊伍，接著慢慢走到隊列前段的位置。原先擔任領隊的蓋瑞先生看到亞里德走了過來，示意地點點頭：「……好好跟村長大人道別了嗎？」
沉默半晌，亞里德緩緩點頭：「先別……告訴其他人。」
「嗯……」蓋瑞顯然也是知情人士，抑鬱的談話很快就中斷，兩人決定快速整理思緒，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狀況：「照大家的體力狀況還有現在的天氣，今天走不了多遠的距離。」
亞里德同意，但還是語氣略帶強硬地回：「即使如此，還是盡可能多走一點路比較好。至少要抵達第一座標的位置。」
蓋瑞先生在腦中評估這段距離的可行性時，在旁的卡倫先提出了問題：「第一座標是什麼？」
「我們很早以前就已經預留了撤退路線，也就是我們現在走的這一段路徑。這一整段路線我們標記了共四個座標位置，當作衡量與目的地的距離。該處座標位置附近的隱蔽處都設有簡單的營地，能稍作休息。」
「是這樣呀。」
「不過亞里德哥，大家的體力其實並不樂觀。」尤莉迪絲憂心忡忡，回頭看著後頭攜老扶幼的隊伍。雖然是情非得已，但要求沒受過專業訓練的百姓在這種惡劣天色下急行軍果然還是很勉強。
亞里德也在心中不斷地衡量，他既不忍心繼續看著熟識的大家在雨中狼狽移動，甚至弄壞身子，但眼下的危急情況又讓他理智上不容許歇息。感性與理性不停衝突，讓亞里德‧米爾德這位即將正式就任村長的男人十分困擾。
父親……身為優思格村村長一直都在承擔這種煩惱。每一項決定，都不是自己一人受到影響，而是關乎全村的人。亞里德並非自旁觀察，而是切身體會到了壓在身上的重擔。
深呼一口氣，亞里德做出了決定：「雖然感到過意不去，但目標不變，今晚一定要至少抵達第一座標才能休息。」
蓋瑞先生思考後，接受了亞里德的決定：「好吧，就以第一座標位置為今晚的目標，到了再休息。不過大家可能得辛苦一些，畢竟是在這糟糕的天氣，能見度也說不上好。」
賽亞看著前頭與蓋瑞先生並肩而行的亞里德，再把視線往後一瞥，哭著入睡的莉蒂雅趴在自己背後，偶爾發出幾聲悲傷的夢囈。感嘆村長一家人的使命真是太沉重了，大賢者的後裔打從降世，就為了傳承下來的任務不斷地付出。
到了這一世代，隱瞞的過去被腐敗的貴族嗅到，一路追擊到了這裡。於是，只能逃跑，再逃跑。
然而……他們真能逃一輩子嗎？賽亞不由得心生疑問，但還是搖搖頭，不再多想。
在過了一段艱困到讓人遺忘到底過多久的時間，莉蒂雅也從睡意中醒轉。雖然還是很悲傷，但有尤莉迪絲陪在身旁。險惡的雨夜裡進行移動令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疲倦的神色，雖然沒有人叫苦，但大家心知肚明，今晚的行程差不多必須告一段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雨勢開始有逐漸減緩的跡象，變成細微的降雨。
就在隊伍的移動即將無法進行的體力拮据之際，油燈的光芒確實照映出了某個足以令人精神一振的事物。
「看見座標標的的沼澤了！」蓋瑞難掩亢奮的神色，將油燈提得高高的。
賽亞朝前頭望去，不遠處有一條於黑暗中隱約閃爍翠綠光澤的河流。它沉穩靜謐，神祕地存在於此，孕育著生命的奇蹟。
「也就是要抵達你們所講的第一座標位置了嗎？」萊奇。
亞里德點頭回應：「沒有錯，只要度過這條沼澤河，第一座標就在這後面。到了那裏，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為了激勵眾人，亞里德提高嗓音，朝後面疲累不堪的隊伍發話：「大家請再忍耐一會！過了前面的沼澤，就可以休息了！」
累到幾近要昏眩的人們彼此扶持，顫抖地邁開步伐。既然已經看到了目的地，即便還只是暫時的，人們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開始準備鼓起今日最後的氣力，移動到可以休息的場所好好休息。休息過後，才能認真面對明日。
「就快要到了，再加油一點。你可以的。」
「就在前面，亞里德已經說了，快可以休息了。」
村人們彼此鼓勵互相扶持，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汗。一起朝搭設於沼澤上的木橋前進。
亞里德走在最前，想盡早確保臨時用地的完整，好供在場所有人緩解身上累積的疲勞。然而，本來有些興奮而往前邁進的步伐卻在目光瞧見橋後的景象後硬是停下。
「都停下！」亞里德大聲疾呼，伸出手攔住意欲前行的部隊。就在大家露出疑惑神情而開始竊竊私語時，月光透過密布烏雲短暫的空隙灑落到了地面。所有人全都看見了前頭的景象。
橋的另一頭，是邪魔的血盆大口。
就連座下的駿馬都披上了甲冑，全副武裝的騎士們森然羅列在那一側。這樣的騎士，在橋後有十人之多。然後優思格村撤退隊伍兩側的密林，又陸陸續續現出了八位來者不善的身影。幾個步伐，便將優思格村的眾人包圍起來。
銀白色澤的皎潔鎧甲在月光下漾著發寒的光，特有的徽紋宣示了他們在王國中的地位。全罩式的面甲即便覆蓋住了他們臉上的表情，透過縫隙傾瀉出的殺意仍然刺痛著優思格村的所有人。
殺意？對誰？我們？
優思格村的人們陷入迷惘，一時之間竟無法有像樣的反應，只是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像是在保持距離讓自己得到安全感。
「為什麼……」亞里德不敢置信。
為什麼……聖輝騎士團會這麼早就出現？而且還是從前面，就好像早料到我們會通過這裡一樣……
「你應該是這些人中的領袖吧？」
讓人聯想到玻璃的鋒利、光滑聲調自騎士隊伍中發出，騎士們恭敬地讓出一條路，一名裝扮與其餘騎士相較下顯得特殊的人物出現。穿著同樣款式的甲冑，不過像是刻意宣示自己存在般，披上亮黃的長披風。於此同時他並沒有佩戴頭盔，及胸的深藍長髮在夜色下更加貼近黑暗。展露出一張俊秀的臉，五官深邃，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但那笑容卻不會讓人感受到一絲善意。
一手玩弄著秀髮，與亞里德年齡大致上相近的男子不等亞里德回復，繼續開口：「你們身邊應該有一樣我很想要的東西。能麻煩你們交給我嗎？」
單刀直入的要求。瞇著眼睛看著對方以及他身後的騎士小隊，勉強回復冷靜的亞里德拚命動腦思考一切可能性。
對方的數量……多達十八位，十八位全副武裝的騎士團精銳。相對之下，我們這邊……
越想越絕望，亞里德強作鎮定，眼下只有拖延時間這個選擇：「我不明白你說的是指什麼。」
「唉呀，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吧。我反省。」對方──十二天騎查爾羅家族長子，安多哈爾‧查爾羅惺惺作態，修飾了用詞後再問：「魔王遺產……在你們那吧？請交出來，這樣大家都輕鬆。」
亞里德警戒地看著對方，留意對方的任何舉手投足：「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安多哈爾露出刻意為之的困擾神情：「這就奇怪了，你們身處王都的朋友是這麼跟我說的呀。」
「什……你們把馬姆蘭怎麼樣了！」始終在旁聆聽的蓋瑞聽聞自己好友的事情，激動地發言。亞里德想止住他說話時已經來不及。
安多哈爾一手按住了嘴，眼睛愉悅地瞇起。手掌遮掩，讓人見不著他發音的嘴唇，不過邪惡的戲謔聲還是穿透了手低沉地發出：「嘻嘻嘻……我是想忍住不笑的，但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我反省。」
毫不掩飾的惡意，簡直令人髮指。與其當面對峙的亞里德，不由得一陣哆嗦，他用力握緊衣擺，想藉由這動作攫起一絲勇氣。
「要讓一個人說實話的方法，我啊，知道很多喔。」
雖然不想接受，但他們為什麼知道這條逃亡路線，就說得通了。溫提斯老師也在會議中提及，在外的協力者幾乎全都遇害。只要裡面其中幾位透露出情報，逐步累積，就能讓我們村莊以至於應對行動通通無所遁形。
亞里德並沒有責怪他們洩漏了情報，反而對於讓他們死前遭逢如此淒厲的折磨感到抱歉。要責怪的，是沒有想更遠來做出應對的我們。
疏忽了。而這個疏失，對方狠狠逮住，便足以致命。
打從一開始，對方就是以兩支隊伍在行動。
聲東擊西。破壞結界，令我們緊張惶恐，把會使用一定魔法，擁有戰鬥能力的大部分人員留在後方殿後的同時，已經有一批部隊迂迴繞道到我們逃亡的路線上等候。全都照著對方的計畫在進行，完全被玩弄於股掌。
「能麻煩你們告訴我了嗎？魔王遺產，在哪？」
恣意玩弄生命，藉此獲得至高喜悅。披著人皮的惡魔，第三次的發出拷問般的提問。
「請容我拒絕。」
面對亞里德斷然地回應，安多哈爾不為所動，嘴角始終掛著笑意：「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這可不是明智的決定喔？」
「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請別說謊，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人。」
安多哈爾聞言，笑了。
「那還真遺憾。」
電光火石間，一道雷光發出轟鳴，從沒有預料到的角度迸發，自陰險的後方直指亞里德的心窩。
亞里德當時全神貫注在安多哈爾在內共十八位騎士，以至於對於其他事物的感應變得較為遲鈍。只要好好注意這些敵人的一舉一動，照理說發生什麼事情都至少能夠有時間做出應對。照理來說的話。
然而，施展這殺人雷電的，卻是巧妙藏匿殺意並屏息以待，在位處亞里德左後方樹林的第十九位騎士。
待看見飽含殺意的雷電毒蛇們吐信已然不及，亞里德的思緒回到了自己誕生之際，然後長大，成為兄長，還有……
身側好像感受到有人用力推了一下自己。亞里德從轉瞬間的恍惚中回神，愣愣地看著飛撲過來推開自己的人的身影，喃喃道出他的名字。
「……賽亞？」
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