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科技

唐博士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下，可他卻自以為隱藏很好，面不改色地笑笑。
「哎呀，老人家記性不好，你是說誰來著？」
「司崇。」朗莫以頗有耐心的語氣說道，「他是四十年前特管會的會長，我相信他在進行退役程序時，來過你這裡。」
「啊......」唐博士想了許久，點點頭，有些溫吞的說：「時間過了太久，都記不得了，怎麼了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人？」
朗莫的態度輕鬆，「只是想確認一些事而已。」
「……確認？都這麼久以前的事了，我對那個人沒啥印象......」
唐博士眼神遊移，好似想就這麼矇混過去，但又聽見朗莫道：「不用緊張，你記不得也無所謂，我們有辦法讓你想起來。」
他笑得親切，唐博士卻寒毛直豎。
不等唐博士回應，季非便向他走來，朗莫則默默往旁邊移動一步。
接下來就交給專業的來處理吧。
唐博士仰頭，一臉困惑地看著季非，他與這位副會長也只有一面之緣，對他最有印象的，就是他有一隻眼睛戴著眼罩。
而現在，季非正徐徐地將他的眼罩摘下......
唐博士原本瞇起來的雙眼，越睜越大。
季非藏在眼罩底下的那隻眼睛，並不同於一般人的瞳孔，眼球泛白空洞，當唐博士的視線與那隻眼對上時，一瞬間，周遭的一切彷彿都被掠奪，他身處在一個空白的空間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面對他的季非，唐博士既不能反抗，也無法動彈。
季非緩緩開口。
「有人告訴我，只要賄賂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記憶保留。告訴我，當年司崇在你這裡真的有經過記憶消除的程序嗎？」
理智上，唐博士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才能自保，可是他卻無法照自己意願，明明意識是那麼的清楚，他卻無法控制。
「 沒有。」他顫抖著說，「那個時候，司崇收買了我，要我替他和他的副會長製做假紀錄，事實上，他們兩人都沒有進行記憶消除。」
有個聲音在唐博士的腦海裡大吼著：住口！別再說了！
可是只要他被那隻眼盯著，他的意識就像被關在又冰又冷的白色牢籠裡，不管怎麼呼喊都不會有人聽見。
季非又道：「據我所知，你的研究室都會定期追蹤所有已退役的特管會成員，以監測他們的記憶狀況，雖然司崇與他的副會長沒有消除記憶，但我想你這邊應該也還留有他們的下落吧？」
「有的。」唐博士說，「為了避免他們出亂，我會定期派人觀察他們的近況，不過......」
他頓了頓，無視從心底傳來聲音。
「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失去司崇的消息，只剩下他的副會長......許揚。而許揚兩年前因病過世了。」
聞言，一旁的朗莫露出些微惋惜的表情，看來他們的線索又少一些。
「把這些年來你追蹤司崇與許揚的資料都給我們。」季非對唐博士說。
「是。」
唐博士立刻轉向電腦，把資料輸出，那動作流暢，彷彿比原本要年輕了十歲，等他把資料轉存在隨身硬碟中，交給季非之後，季非終於又重新把眼罩戴上。
離開那隻眼睛注視的那一刻，唐博士才重獲自由，他滿頭大汗，雙目瞪大看著季非，一臉難以置信。
「那究竟是......？」
「我勸你把它當成一種黑科技就好，別太深究。」朗莫道。
季非的這種能力雖然驚人，但由於在固定的時間裡有使用次數的限制，故不能濫用，要不然他早就能揪出潛藏在特管會裡繁縷了。
再者，朗莫也不大希望有太多人知道季非的能力。
他上前，笑容裡彷彿藏著一把刀。
「好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老唐。」
唐博士預感不妙，連忙想找藉口：「當年是司崇逼我的，我是不得已才幫他。」
「要賄賂你不難吧，你好女色這件事，你所有的屬下都很清楚。而且，你剛才親口說了，你是被他收買的。」朗莫咂了咂嘴，「老唐啊，看來你的記憶真的衰退了不少，才不到兩分鐘的事就給忘了，我想，或許你已經到了該退休的年紀。」
唐博士聽得懂朗莫這話的意思，一時惱怒，起身拍桌，「我才不退休，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我的研究室裡！」
他終於露出馬腳，不再偽裝成垂垂老矣的模樣，朗莫不禁心道：這傢伙搞不好還能活到超過一百歲也說不定。
「憑我在科學界的地位，區區一個特管會，根本沒資格干涉我什麼時候退休。」
「區區？」朗莫挑眉，但也沒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笑笑的說：「老唐，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千萬不要質疑特管會有什麼本事，能做什麼事。」
說完，朗莫便轉身離去，季非用那冷冰冰的獨眼瞥了唐博士一眼，就像用另一種方式在複誦朗莫所說的話一樣，隨後也跟在朗莫身後離開。
辦公室的門重重被關上。
唐博士頹然坐下，抱著頭，懊悔不已。
…
距離白書出院已經過了幾天。
花店照常營業，悠荷也短暫的回復到原來平靜的生活。
這天，一輛白色高級轎車在花店門口停下，後座走下來一名女人，端莊賢淑，打扮高貴得體，看得出來是一名令人稱羨的貴婦。
她走進花店，悠荷上前迎接。
「歡迎光臨，顧太太。」
悠荷對這人並不陌生，這幾個月以來她每週都會來買花。
「今天還是一樣嗎？」悠荷詢問，露出天使般的笑顏。
顧太太摘下墨鏡，也對悠荷回以微笑。
「是的，麻煩妳了。」
「那妳先稍坐一會兒，喝點茶吧，我替您包裝花束。」
她的小店員千十六去送花了——連花花也跟著去，悠荷都不知道他們倆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形影不離。
「不用麻煩妳泡茶了，我想隨意逛逛看看花，妳慢慢來沒關係。」顧太太說道。
悠荷微笑著點頭，她開始包裝花束，這工作對她來說再熟練不過，因此還有空暇可以偷偷觀察這位顧太太。
就一般人類的角度而言，她喜歡這個女人優雅卻又不造作的樣子；而身為獵食者，她也喜歡這個女人。
因為她身上散發著可口的香氣。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進食一頓的悠荷輕舔唇角，看著顧太太的眼神越顯深沈。
她將包裝好的花束捧在手中，面帶笑容朝顧太太走過去。
「您的花好了。」
那花是溫暖的橘黃色，名為金盞花，每一次，顧太太都只買這種花。
顧太太接過花束，「謝謝妳。」
她垂著眼簾看著那盛開如燦爛陽光般的花朵，淺淺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來妳這裡買花，心情都會變好。」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悠荷悄悄往前一步，與顧太太靠得很近。
「有空的話，歡迎常來。」
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雙唇微張，同時，顧太太的眼神變得迷離，一縷黑霧從她口中吐出，悠荷緩緩吸入，就像在細心呵護一朵花似的，不敢太粗暴。
一會兒，悠荷讓眼中翻湧的混沌消散，才往後退開。
她看著剛回過神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顧太太，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就像那些金盞花一樣。
顧太太也放鬆地笑了，比起剛才那些優雅的舉動，這樣的表情更加真實。
「謝謝妳。」
向悠荷道別後，顧太太乘著那輛白色高級轎車離去，悠荷站在店門口目送，才剛一轉身要走進店裡，卻又停下腳步。
「今天終於要上班了？」
悠荷側過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白書。
「其實你多休幾天也行，我問過朗莫了，傷假不扣薪水。」她漫不經心地說著，走到花架前，繼續她的工作，又道：「還是......你想我了？」
「……」
白書沒回答她，逕自走到櫃檯邊，一貫地站在那個位置，深邃的雙眸盯著悠荷。
悠荷沒在意，自顧自的做手上的事，不過她沒像往常一樣忽略白書的存在，而是開口閒聊。
「你看見剛才那位客人了嗎？」
白書頓了頓，應聲了一聲。
「嗯。」
「她是位大美人對吧？」
白書不予置評。
「她是顧太太，大概是從半年前開始，每個禮拜都會來買花。」悠荷悠悠道，「每一次，買的都是同一種花。」
她正想接下去說那花名，卻聽見白書開口。
「金盞花。」
悠荷轉過頭，有些意外地看著白書，而他依然是那副漠然的表情。
「看來你在我這沒白待嘛。」悠荷笑笑，又轉回去，接著道：「說也奇怪，她明明看似養尊處優，身上卻充斥著一股憂傷的氣息，出於好奇，我讓阿薰幫忙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她原來是一名陪酒小姐。」
悠荷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出身還能演繹出那樣優雅的舉止，可見顧太太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而悠荷相信，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她同時也是一位單親母親，獨力撫養僅僅五歲大的女兒。」悠荷說，「她在工作上與某大企業的老闆相識，對方對她傾心，不計較她的出身要娶她為妻，但前提是，她必須把女兒送走，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曾經生過小孩。」
白書一邊聽，一邊看著悠荷從架上擺放的金盞花束中，抽出其中一枝花來，比起其他的，這朵花似乎生長不良，看起來已經要枯萎。
「可是，大老闆也答應她，會讓她的女兒過上優渥的生活，可以讀書上學，一輩子不愁吃穿。所以，顧太太答應了。」
悠荷拿著那朵枯萎的花，往白書站的位置走過去，經過他身旁，把花丟到垃圾桶裡。
「從半年前嫁給顧老闆開始，她沒有再見過她女兒。」
說完，悠荷停頓了一會兒，她就站在白書身邊，卻沒有去看他，「金盞花雖然有著溫暖的顏色，它的花語卻不是如此，它的花語是......」
「離愁。」白書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