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本章節 23935 字
更新於: 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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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出發吧!」

  隔天早上,四個人神清氣爽的在大門口集合。他們原本照慣例是要聽迪埃特講話了,不過在莉迪亞的提議下直接(被)省略。四個人跑去找赫丘里拿護照,來到一樓準備攔計程車閃人。


  「我說莉迪亞,這樣隊長不會生氣嗎?」

  「不會啦不會啦,隊長人這麼好。」

  莉迪亞輕鬆的對迎面而來的計程車招手,不過這話實在是沒什麼可信度。四個人上了車,吉爾貝特坐前座,其他三個人往後座擠。瓦列斯坐在最裡面,小黃坐在莉迪亞和他的中間。她有點尷尬,往瓦列斯身上靠,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應付莉迪亞。


  「你好,小黃。」

  在吉爾貝特和司機溝通的時候,莉迪亞先和她搭話了。

  「妳好,莉迪亞……小姐?」

  小黃猶疑地開口。她和莉迪亞沒有那麼熟,因為初次來到基地的時候剛好莉迪亞出任務,之後又趕場去別的地方。所以她和這座基地有關的事情都是別人教的,和平常負責帶新人的莉迪亞意外地沒有太多接點。

  至於莉迪亞則是打算趁這個機會和小黃打好關係。


  「莉迪亞就行了喔。」

  「那,莉迪亞。」

  「什麼事,小小黃。」

  「小小黃……」

  「小小黃聽起來怪彆扭的還是小黃就好了。」

  「嗯、嗯……」

  自己幫人取暱稱又自己取消,小黃有點不太適應這名動作快的小姐姐。


  「等等,小黃,那為什麼叫我要加先生啊?」

  「欸?可以不加嗎?我在實驗室裡面被教的時候說一定要加才有禮貌。」

  「那為什麼剛剛叫我的時候要加問號啊。」

  「因為感覺起來……很隨和?」

  還有就是沒有大她多少,所以小黃如此判斷。


  「臭小鬼,我可是大妳十幾歲的喔。叫姐姐。」

  「莉迪亞姐姐。」

  「還真的叫了啊……」

  「欸……?」

  加入世界之敵這麼久了,小黃還是沒有學會分辨什麼時候是開玩笑什麼時候是認真的。



  他們就在這樣的隨意閒聊下來到了機場,通往邦山的飛機很少,而且並不怎麼高級。他們得在稍微有些狹窄的位子上擠上十四小時。

  途中,吉爾貝特想起他昨天想要和瓦列斯與小黃討論的事情。

  「對了,瓦列斯,小黃。」

  「什麼事,吉爾貝特先生?」

  他坐在飛機最靠走道的位置,轉過頭來,眉頭緊皺。

  「你們真的有在放假嗎?」

  「放假?」

  「呃,沒有。」

  小黃完全沒有聽過這件事,瓦列斯則是知道,不過覺得自己不會有用到的一天,所以也沒有問詳細的狀況。他們其實都不怎麼在意,不過吉爾貝特很堅持,也許是民族性的緣故。


  「你們這樣不行啊。為什麼不放假,那可是你們的權利喔。不休息總有一天會累倒的。」

  「啊,我是因為放假我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回立丁?饒了我吧,瓦列斯這麼想。留在那裡的只有不好的回憶,就算回去了,也沒有人可以見。


  「我……也差不多。」

  「就算無家可歸也可以放假啊。四處走走,見識一下不是也挺好的嗎?」

  「對啊。不然這樣,你們下次放假的時候來我家玩怎麼樣?」

  「欸?莉迪亞妳家嗎?」

  「嗯,怎麼樣啊,小黃?」

  「給我等等。莉迪亞,妳的假才剛用完吧?妳想幹嘛?」

  「哎、哎呀,有什麼關係嘛……」

  莉迪亞吹著口哨轉向另一邊,上次在和迪埃特出任務之前她就放過了。對於放假堅持的吉爾貝特對於工作這件事一樣也很堅持,視線刺人。


  「哈哈,也許下次吧,莉迪亞。」

  瓦列斯忽然發現自己鬆了一口氣,不過想想他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緊張的。

  「不過去哪個人家裡玩倒是個好主意,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會很歡迎。你們還是考慮一下吧。」

  「嗯……可是,我們放假的空閒嗎?」

  小黃的個性還是老樣子,將休閒這件事視為多餘的事,一心就只有一個目標──或是說命令。

  「大家都這麼拚命的說。而且隊長他們也沒有休息吧?」

  「辛苦歸辛苦,大家都有在放假啊。明顯的不說,隊長喜歡周末去找女朋友,有閒的時候還會連過好幾天;莎赫拉看到有興趣的研討會就直接請兩個禮拜;王子在任務之餘也會到處去把妹,雖然他現在已經夠像天天亂跑了;就連郭聖德都偶爾會離開崗位。」

  「可是這樣預言者就沒有休息。」

  「她……這個,我也沒辦法。」

  吉爾貝特咕噥起來,他也有想過預言者,只是怎麼樣都想不到可以讓預言者輕鬆一點的方法。也許只有在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後吧。


  「總之我覺得你們一定要放假,每個月有十天的假可以放,可以累積,只要不要像莉迪亞每次都偷偷來就好。」

  「我哪有每次啊。才第四次而已。」

  「我覺得第四次已經不能用才了。莉迪亞妳不是重點,兩位,你們有聽見嗎?」

  「聽見是聽見,不過……」

  瓦列斯和小黃對看了一眼,他們知道對方心裡想的差不多。


  「我想還是先積起來吧。」

  「我也是。」

  「欸,不去我老家嗎?」

  「下、下次有機會的話。」

  「那就這麼說定啦!睡覺!」

  自己要確認的事情都確認完了,莉迪亞變成小型的貓睡覺。自己把毯子蓋過頭,縮成一團。這大概是在這個不舒服的座位上要好好睡的唯一方法。


  至於吉爾貝特,則是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們這麼決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記得,人都會累喔,適時的休息可以提高效率,這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啦。請放心。」

  瓦列斯以讓人反而不安的口氣說,小黃在旁邊拚命點頭。吉爾貝特拿他們沒辦法,只能希望他們懂得不要把自己繃太緊。


  「好吧,那我也先休息了。」

  「嗯,晚安。」

  他們閉上眼睛。

  在十四小時的飛行之後,他們來到了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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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列斯.羅梅洛嗎?是我。現在告訴你情報。》

  一下飛機,瓦列斯立刻撥給了預言者。而因為資料量實在太多了,難得的她沒有親口轉述,直接將電話轉給了赫丘里。他負責跟他們報告這十四小時內,當地紅十字的動向。


  《你們的目標是龍天。一個位於邊境的小鎮,從你們所在的機場過去不需要幾個小時。對紅十字來說也是一樣。他們從專用機場出發過去也很快,大約一天內會抵達。在那之後他們會發放物資,確保所有人都拿到之後就會離開。發放期間從資料來看是兩天。

  最後,因為你是第一次聽所以提醒你一下,我說的不一定都對,自行現地判斷。》

  「了解了,謝謝。我們會盡快過去。」

  電話掛斷之後,輪到瓦列斯和其他人解釋。


  「……大概,就是這樣。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悠哉閒晃的樣子。」

  「嗯,那就快點過去吧。我開車。」

  機場旁邊就有租車的地方,吉爾貝特用手往那邊比去。


  「吉爾貝特會開車嗎?」

  「為什麼這句話不是看著我問而是看著莉迪亞問?」

  準備開車的本人忍不住吐槽,瓦列斯只能支支吾吾。


  「這個。嗯。你懂的。你沒有被隊長載過?」

  「沒。怎麼,他開的很差嗎?」

  「很差。」

  「然後他自稱會開,拿著里默的駕照。」

  莉迪亞補了一句。


  「聽起來……很可怕?」

  小黃在旁邊確認瓦列斯的眼神,她也沒坐過,不過感受到瓦列斯的恐懼,她決定不要嘗試。


  「非常可怕。」

  「哈哈。不過放心吧,我的駕照是卡賽發的,而且我還會修咧。」

  「會修?」

  「吉爾貝特來之前是……車輛工人。」

  「汽車工人啊。」

  「不,戰車工人。我是做引擎和負責組裝的。」


  ……


  「真的會修嗎?」

  「哎呀都差不多啦。」

  上一刻還很有信心的瓦列斯突然又沒有什麼信心了。駕照不會是戰車駕駛執照之類的吧,這樣的念頭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不過這次是他多慮了。吉爾貝特用簡單的波森文和當地租車行溝通以後,順利的租到一部老舊的轎車,路途有些搖晃,不過都是路很爛和車很爛的緣故。



  「啊……真的是偏僻的地方呢。」

  「對啊,和納爾吉瑞不太一樣的偏僻法。」

  在納爾吉瑞的邊境,他們看見的是大片的原野,還有叢林。而在邦山,這裡是崎嶇的山路和複雜的森林。道路非常狹窄,只要一個打滑就會撞上路邊的樹。


  「說起來,還要想土產呢,土產。」

  「到當地在找就好了嘛。啊對,瓦列斯,問你喔。你覺得這次我來找的話,預言者大大會不會原諒我以前蹭她臉。」

  莉迪亞從前座轉過頭來說。


  「應該會吧。可是我覺得她一原諒妳,妳應該就會做一樣的事。」

  「當然啦,預言者大大這麼可愛,誰忍的住啊!」

  「我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妳。」

  「orz。」

  「請等一下,前面是不是有煙?」

  莉迪亞和瓦列斯聊到一半,小黃突然指著前面說。她是四個人裡面視力最好的,不算能力的話。


  「我看看。鷹。」

  莉迪亞的瞳孔變細,順著小黃指的方位看去,沒多久就發現一絲黑色的煙霧。

  「有,黑煙,火災煙,不是炊事煙。顏色不純,燒的是木材以外的東西。距離四公里,沿著路直線就可以看到了。」

  「真的?那我加速了喔?」

  「我覺得還是安全駕駛比較好……」

  「哈哈哈,放心吧。」

  吉爾貝特稍踩油門,車輛平穩的加速。漸漸煙霧變得明顯可見,他們還能隱約見到火光。沒過多久,他們看到了火焰的源頭,一輛卡車翻覆在路邊,車上的雜物正在熊熊燃燒。



  「好像有些危險。我們要下車察看嗎?」

  「還是看一下比較好吧。在這種地方發生意外,搞不好裡面還有生還者。」

  「那我車停遠一點。」

  四個人在離火焰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下車,快步趕上去。


  「等等!」

  不過在他們靠近之前,莉迪亞就先阻止他們。

  「以防萬一先嗅了一下,沒想到中大獎了。小黃妳有發現嗎?」

  「欸?啊,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除了莉迪亞,小黃敏銳的感官也有查覺到事情不對。


  「嗯,這是陷阱。左右樹林裡面都有人躲著,手上拿著槍。」

  「山賊吧。沒想到反而是我們自己遇到了。」

  瓦列斯留下冷汗。要是他們剛剛就這樣開過去,還會中了布置在道路上的陷阱。


  「怎麼做比較好?」

  「先把他們解決嗎?」

  小黃拔刀,她最討厭搶劫了。而且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增長,大概是前面燃燒中車子的主人吧。

  吉爾貝特阻止了她。


  「等等,我先試著說服他們吧,只是些山賊而已。」

  「你還是老樣子啊。」

  莉迪亞知道吉爾貝特會這麼說,所以沒有變身。


  「可是你的說服沒成功過幾次喔。」

  「哎呀,總是要讓我試一下嘛。濺血是不好的。」

  「好吧。反正我覺得還是沒有什麼差別。」

  「真的要嗎……好吧,我知道了。」

  小黃把刀子收起來,維持在隨時可以行動的狀態。他們就這樣裝做什麼都沒有發現繼續往前走。來到燃燒中的車邊。


  對方先開口了:

  「別動!」

  隨著口令,剛剛埋伏的人把他們圍起來。碎片們不慌不忙,吉爾貝特舉起雙手。

  「幾位,冷靜點。你們沒有必要這麼作。」

  「閉嘴。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乖乖照做就留你一條性命。」

  對方沒有交談的打算,直接走過來,想要蒐他們的身。還有幾個人往後面去了,確保車輛。


  「行李。」

  「啊,對喔。」

  被瓦列斯小小聲地提醒,莉迪亞往後看了一眼。吉爾貝特也聽到了,只是他不能回話。兩名持槍男子從正面走過來,手上拿的是正規步槍,戰場上有很多,他們從不缺武器。


  「我說,幾位,冷靜點,我們沒有必要這麼做。你們這樣搶劫路過的旅客,沒有辦法改變故鄉──」

  砰。

  砰。

  兩下槍聲接連響起。一發來自想要讓吉爾貝特閉嘴的山賊,另一發來自吉爾貝特。

  子彈貫穿了山賊的右手,槍枝掉到地上。


  「你…!」

  「住手。」

  吉爾貝特像是示威性的將槍舉高。


  「你們無法戰勝我們。而我們不想和你們起衝突。這樣打劫,也許能讓你們獲得一時的錢財。然而就長遠來看只會讓人們不敢靠近,沒有金錢和物資上的流動,村落是不可能復甦的啊。」

  「給我閉嘴,你懂什麼啊!我們可沒有未來可言!」

  砰。在他扣板機之前吉爾貝特開槍了,一樣準確的命中手腕。這點距離,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殺了他,殺了他們!」

  「看吧,結果還是變這樣吧。」

  「總是要試的吧!」

  交涉超快速決裂。莉迪亞不意外的直接變成獵豹衝出去。山賊們無法瞄準,子彈朝天空飛去。


  「手下留情啊!」

  「知道啦。」

  知道,但是不知道有什麼必要,莉迪亞並不相信這些人以後會悔改。她用利爪撕裂山賊的胸口,留下嚴重但不致命的傷。小黃反應很快,緊跟在後,她的動作比平常還要靈巧,而且她不知道慈悲為何物。好幾顆頭顱飛了起來。

  兩人的動作讓山賊們震懾在地,吉爾貝特也趁機讓幾名山賊繳械,為了他們的生命著想,現在最好受點傷。莉迪亞看前方的山賊都有人對付,趕著回去顧行李。而那批人在聽見槍聲之後已經回頭,加入戰局,他們的目標是──瓦列斯。


  「唔!?」

  「不準動!你們想要朋友頭上開個洞嗎?」

  在瓦列斯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就被抓住了,練習歸練習,對於意料之外的攻擊瓦列斯的經驗仍然不足。

  不過他現在有辦法彌補。


  「mash sha』dir。」

  「咦?啊,嗚啊啊啊啊!」

  抓住瓦列斯的山賊鬆懈了一瞬間,瓦列斯縮起身子,從下方鑽走。那名山賊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開槍,不只如此,更開始全方位的胡亂射擊。


  「你幹嘛,喂!西沙吉!」

  「我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

  「冷靜點,別開槍!你在面向我們!」

  場面一片混亂,瓦列斯繼續使用魔法奪去幾個人的視力,魔法的持續時間很短,只有不到五秒。不過暫時中斷的視線要再掌握情況則需要一倍以上的時間。瓦列斯本人則是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同時繼續對射程範圍內的人施法。


  「喔,瓦列斯,很厲害嘛。」

  原本是打算顧行李的莉迪亞看了這個狀況,從天而降。兩三下把這些暈頭轉向的山賊解決。


  「聽你向老爺子學魔法,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成果。」

  「也只能拿來對付一些普通人而已。」

  高強的能力者都不會被這種小伎倆影響,瓦列斯要和真正的敵人戰鬥還需要不少時間。

  四個人很快就打得山賊們落荒而逃,留著大量的死傷待在原地。吉爾貝特原本還想幫他們做些急救,但手邊沒有工具,只能要輕傷患把重傷患自己送回去村莊裡面治療。


  「唉,沒想到一來就遇到這種事啊。」

  「沒辦法。戰爭就是這麼一回事,從以前開始就是,以後也一樣。」

  吉爾貝特看了看滿地的屍體。


  「小黃,以後還是稍微手下留情一點吧。這些人本性不壞──這麼說也許很奇怪,但是戰爭有種魔力,最好的人也會變成惡人。不要輕易就這樣評斷他們不值得活命。」

  「……我會努力。」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呢。」

  莉迪亞看都不看這些山賊一眼,逕自走向他們原本的目標。她從卡車的座位上拖下三個人的屍體,看起來是父母和獨生女。她在旁邊挖了三個洞,將他們埋了。隨後其他人也來幫忙,他們沒有在墳墓前面立碑,因為他們不想豎起惡神的標記。


  「就這樣吧。要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東西嗎?」

  莉迪亞指了指燃燒中的車輛。

  「算了吧,就算有也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又不缺物資。」

  「也對。」

  四個人讓這段意外的遭遇警惕自己,回到車上,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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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小時後,他們抵達龍天。這是一個熱鬧的小鎮,以一個邊境的城市來說,居民很多。四周的環境很明顯可以看得出戰爭的摧殘,到處都是被炸剩一半的房屋,更多的居民沿著這些房屋的廢墟搭起布棚,成為簡單的歸宿。

  人們的身上十分骯髒,沒有人的衣服和臉是乾淨的,不是泥土就是灰。但他們並不沮喪,戰爭已經過去,他們正在努力回歸正常生活,雖然遙遙無期,不過總有一天。

  「好熱鬧的地方。」

  小黃有點不適應這麼多人,不過並不討厭。


  「嗯,我們現在怎麼做,找紅十字嗎?」

  「對,順便找旅館。我來問問吧。」

  「那就交給你了唷。」

  吉爾貝特隨便找了一個賣娃娃的攤販。依照傳統風俗這些娃娃有趨吉避凶的效果,平時在家裡供俸,在各種儀式的時候則會帶上,視情況,以焚燒向天祭祀。在惡神信仰傳到這裡之後,這個習俗漸漸變成象徵性質,但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還是慎重地保持著這個傳統。


  「你好。」

  吉爾貝特以波森語和小販交談,小販則是很自然的回話。

  「你們好,各位旅客。需要一些娃娃嗎?放在家裡能保平安喔?」

  「娃娃就──」

  「娃娃有分種類的嗎?」

  「……瓦列斯?」

  話被打斷的吉爾貝特狐疑地回頭看,但瓦列斯十分認真。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不用想土產要帶什麼,他想馬上解決這件事。


  「我想買一個當伴手禮送給家裡的人,有什麼禁忌或是推薦的嗎?」

  (預言者大大什麼時候變成你家裡的人啦。)

  莉迪亞壞心眼的用手肘頂了頂瓦列斯。


  (哎呀這樣講比較好解釋嘛。)

  「嗯,家裡的人。是男性嗎?」

  「是女性。年紀和我差不多。」

  「這樣的話,這個如何呢。『長髮的女孩』,能夠保佑對方感情順利,最近在我們這的年輕人當中,還有象徵著定情物的用義。」

  莉迪亞更用力頂了一下瓦列斯,力道太大,讓瓦列斯縮起半邊身子。


  「不,那個,不是那樣的關係。是,嗯,我的姊妹。」

  「啊哈哈。抱歉我誤會了。」

  小販看著莉迪亞,以黑亮的牙齒微笑,這下他真的誤會了。


  「這樣,這邊這個如何呢?『三隻手的男孩』,有著保佑身體健康的涵義。在生病的時候向天祭祀,足夠誠懇的話,可以讓病情奇蹟似的好轉。」

  「喔喔。」

  瓦列斯一點都不信,不過紀念品就是這樣。


  「多少錢?」

  「一萬六千元。」

  「買了。」

  一萬六千,摺合威爾蘭幣大約十五元。又便宜又有意義,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好了,可以該我了吧。」

  吉爾貝特苦笑的看著這個苦命人接過娃娃,繼續向小販交談。


  「我想向你問一下,最近紅十字組織有沒有來發放物資?」

  「紅十字嗎?有啊。他們上禮拜來了,可是物資倒是沒有看到。應該不只有我沒有領到吧?」

  他轉頭向四周的攤販問了幾句,口中的邦山語除了吉爾貝特都聽不懂。不過很明顯可以聽出否定的口氣。


  「沒有呢。可能物資還沒來。」

  「謝謝。那紅十字的人現在在哪裡呢?」

  「這我不清楚耶。他們通常是通過鎮公所發布訊息的,也許在那附近?」

  「那,這個鎮上有旅館嗎?」

  「有啊有啊。往那邊走就看的到了。全鎮只有一家。紅十字搞不好也住那裡。」

  「不,他們沒有。我昨天去拜訪塔馬赫的時候沒看到他們。」

  旁邊一個攤販插進話來。


  「喔,看來沒有的樣子。那我就不知道他們究竟住哪裡了。」

  「嗯……?聽你的用詞,似乎有很多人?」

  「對,是有很多人,大概三四十個志工吧。」

  「這麼多人,又不清楚住處啊……也許我們去鎮公所問問看吧,謝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銘謝惠顧啊。」

  小販對他們揮手,他們離得遠了一點,討論起來。


  「真的要去鎮公所嗎?」

  「也沒什麼不行的。這次我們又沒有要和政府作對。只是去問問紅十字的人,和他們連絡一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至少我感覺起來,這些人的態度裡面並沒有特別顯示對我們的惡意。」

  「瓦列斯你覺得呢?」

  「旁白什麼都沒說。」

  「唔唔唔,好吧。」

  「莉迪亞你很討厭政府是嗎。」

  「有誰很喜歡政府的嗎?」

  能當官作威作福的基本上都是有能力的人,要不是特別優秀就是能力者了。被討厭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吧,那就先去一趟吧。拜訪這裡的人這麼少,應該不用搶旅館位子吧?」

  「大概。」

  吉爾貝特對於這種問題只能聳肩,四個人背著包包往鎮公所去。那是個不正式的地方,幾乎就是鎮長的自家前庭,只經過稍微改裝。不過姑且還是開放空間,他們就直接走進去,向裡面的人員打招呼。


  「你們好,請問我該找誰溝通?」

  「是外國旅客嗎?」

  其中一名肥胖的女性放下報紙,站了起來,是一名五十幾歲的老婦人。

  「有什麼事?迷路了嗎?」

  「不,我們是來找人的。想請問一下怎麼聯絡紅十字的人員。」

  「紅十字?」

  一組外來人士來到當地詢問怎麼聯絡另一組外來人士,實在是很稀奇的狀況。女性迷惑了片刻,轉頭往裡面喊話。


  幾句邦山話從裡面傳來,那名女性幫他們解釋:

  「說是在鎮北靠近邊境的地方,就是之前的戰場那一帶。他們似乎在那一帶露宿。同時清理戰場的樣子。」

  「原來如此。感謝你的幫助,那我們就告辭了。」

  「沒關係沒關係,用不著道謝。」

  吉爾貝特和那名女性客套了一會,才和其他三個人一起離開。他們順著對方所指的路一路往城鎮外緣走,沒過多久,就來到一片荒涼的區域。這裡破碎的建築比例明顯的比剛才高,破損的情況也嚴重得多。路上隨處可見留下來的砲彈,子彈和血跡,就算過了這麼久,居民們也沒有餘裕清理這裡。


  「說起來,為什麼這兩國要交戰呢……」

  小黃一邊觀察一邊咕噥著。

  「似乎是邊境糾紛。這一帶都是山地,地形崎嶇,也沒有個像樣的關口。居民來來去去。有天有個邦山人跑到大呂那一邊去,在當地遇害。之後這裡的警察越過邊境抓人。之後大呂就打過來了。以上都是聽說的。」

  實際上究竟是哪一邊的人在哪一邊被哪一邊的人殺害,誰也不知道。在這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之前,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注意過。


  「這樣真的很難說誰對誰錯呢……」

  「是啊。戰爭基本上都是這樣的東西。不過,大呂是攻擊方這件事是清楚的,他們打著的口號是要把國境重劃,設置一個良好的關口。當然,不可能是把國境線往後退。」

  「結果呢?」

  「結果邦山輸了,不過大呂丟了面子。面對這個小國投入太多兵力還被僵持這麼久,結果換來的就是國境線前進了幾公分,他們的軍隊現在被看不起中。」

  「吉爾貝特先生對這個很熟呢。」

  「還好,來之前有做一下功課。」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純白的營帳,上面還立著令人作嘔的十字架。在營地旁邊,有很幾輛卡車轉著滿滿的貨物,營地裡面有四五十個人正在來來去去,忙著搬運清點。

  他們直線走向離他們最近的人,一名嚴肅的女性。她很快就看見他們,作出回應。

  「物資還沒開始發,之後再來!」

  那名女性誤以為他們是來等著領物資的居民了,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喊。同時手上以飛快的速度在清單上打勾。


  「我們不是當地居民。」

  「不是?」

  女性終於停筆,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那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要找你們的一名人員談談。」

  「誰?」

  「我們也不確定是誰。只知道他常常用強光戰鬥。」

  「你們要幹嘛?」

  女性的口氣轉為不友善,保鑣在外戰鬥常常結仇,不懷好意前來的人也不少。


  吉爾貝特聽出了她話裡面的顧慮,急忙解釋。

  「我們不認識他。只是對他的能力很感興趣而已,並不想惹事生非。」

  「嗯,好吧。要是你想惹事生非,也不會和我講這麼久了。」

  這名女性講得親身體驗過一樣,推了推眼鏡。

  「你們要找的人叫做伊歐瑟夫.波耶納魯。可是,不巧他剛剛離開了喔。他的任務只限於護送,現在應該正在前往下個地方的路上吧。」

  「……什麼?」



//

  《所以我不是說要打電話給我嘛。》

  「不,我有記得這件事,本來是打算找完紅十字就立刻聯絡,順便回報狀況,真的。」

  在得知令人震驚的事實之後,他們立刻找到最近的電話亭聯絡本部。然而預言者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實,嘟著嘴說。

  講電話的是瓦列斯,看他不停辯解,莉迪亞一直笑他。


  《『新的碎片會在三天內抵達嘉得滿什』,『新的碎片會在七天內抵達奉天。』》

  「欸,這是預言嗎?」

  《是預言。》

  「那,他的名字叫做伊歐瑟夫.波耶納魯,可以嗎?」

  《『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三天內抵達嘉得滿什』,『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七天內抵達奉天』。》

  雖然瓦列斯的語言表達能力有點問題,不過聰穎過人的預言者聽懂了他的意思,再次作出預言。


  「好,我明白了。那對我們現在有什麼建議?直接回機場往奉天飛嗎?」

  《我認為這麼作的成功機率比較高,赫丘里正在收集情報,等你們抵達機場之後請再詢問一次情況,一定要喔?不然就飛到嘉得滿什特地幫我買土產喔?》

  「知、知道了……」

  瓦列斯戰戰兢兢的掛上電話。


  「預言者說什麼?」

  「『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三天內抵達嘉得滿什』還有『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七天內抵達奉天』。」

  「嗚哇,一次來兩個啊。」

  「那我們要回機場了嗎?接下來是要去嘉得滿什……是在尼佩爾沒錯吧?」

  「不對,小黃。妳再仔細想一想,這兩個預言裡面有陷阱。」

  「嗯?」

  被莉迪亞提醒了以後,小黃歪過一邊頭。


  「啊。因為如果我們能夠連絡上伊歐瑟夫先生,就會阻止他去奉天。可是他一定會抵達奉天,所以我們不可能在嘉得滿什和他取得聯繫?」

  「完全正確,小黃真聰明。所以我們現在要飛往葉仁國。」

  莉迪亞摸了摸小黃的頭。

  「所以吉爾貝特。麻煩你開車了喔。」

  「回機場是吧。好好。」

  既然註定他們在這裡找不到人了,那就多留無益,趕快上車,回去準備機票才是正道。


  這次的任務還有很長一段路。



//

  《『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四天以內抵達嘉斯嘉海灣。』》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妳不會是想要多拿點土產而這樣搞我們吧!?」

  在機場,瓦列斯狼狽地大喊,讓所有人驚訝的看著他。尤其是莉迪亞和吉爾貝特,他們還沒看過哪個人敢這樣和預言者大小聲的。

  平常瓦列斯也不至於這麼激動,不過這是有原因的。

  因為這裡是葉仁的機場,不是邦山的機場。


  而被這樣大吼大叫,預言者並不生氣。

  《哎呀呀,瓦列斯先生竟然這樣說我,我好難過。我明明這麼盡心盡力,為了尋找更多情報三天沒有入睡了。竟然這樣說……》

  「啊,不是,我沒有譴責的意思……」

  《那我這麼辛苦,得到土產也是應該的囉?》

  「……好啦我幫妳買。」

  說不過預言者,瓦列斯又自己跳火坑了。


  「還有什麼重要的情報嗎?」

  《目前沒有。正在請赫丘裡搜索中。》

  「好吧,那之後我再聯絡回基地。」

  《再見喔。》

  「再見。」

  瓦列斯掛上電話,長嘆一口氣。


  「瓦列斯,你怎麼這麼激動。預言者大大怎麼說?」

  「『伊歐瑟夫.波耶納魯會在四天以內抵達嘉斯嘉海灣。』」

  「「「不會吧……」」」

  剛剛的旅程實在算不上舒服,莉迪亞都想出去繞機場跑一圈活動筋骨了。現在又聽到這個消息,代表他們還有更多的飛機要搭。


  「不愧是有史以來最棘手的碎片……」

  「是啊,他一個人讓我們任務失敗了十二次……」

  「加這兩次算十四吧,幸好發現得早。」

  「這個,這個……各位,打起精神來。」

  「喔,小黃,好孩子。」

  莉迪亞一把把小黃抱住,蹭她的臉頰。吉爾貝特則是收大家的護照,準備再次去搞機票來。


  「不過,瓦列斯,你還真敢喊啊。全部人裡面就只有你敢跟預言者這樣講話吧。」

  一邊收,一邊和瓦列斯閒聊。


  「是嗎?莉迪亞不是也隨便撲上去?才被禁止靠近。」

  「是沒錯。可是莉迪亞還是有一股尊敬的心在。」

  「我也很尊敬預言者好不好。」

  「欸,你有嗎?」

  身為『理解』的吉爾貝特一點都聽不出來。


  「我有……啦。嗯。」

  「哼哼哼。」

  吉爾貝特笑了出來。


  「打個比方,如果莉迪亞像你這樣的話。就算預言者禁止她上樓,她還是會跑過去的吧。」

  「也是啦。」

  在世界之敵裡面,預言者說的話幾乎就是絕對的,就算蘇芬也不敢拿她開玩笑。要說有什麼人不聽她的話,就只有郭聖德還在抽菸吧。


  「不過,我覺得這是好事。」

  「好事嗎?」

  「對。不然,我一直在想,難道預言者不會寂寞嗎?」

  「你這麼理解到了嗎?」

  「不,這只是我的猜測。預言者並不會把這種感情流露出來,我是沒辦法理解沒有弦外之音的話的。」

  「原來如此……那我就保持這樣就好了。」

  「哈哈,就這麼作吧。不過土產還是你挑。」

  「啊~~」

  突然想起麻煩事,瓦列斯的頭垂了下來。他就趁吉爾貝特去訂機票的時候,拉著莉迪亞和小黃去買東西去了。機場商店說實話很難找到真正具有紀念價值的東西,他們就只好買一些吃的。又不知道這次任務究竟要待多久,就開始挑了一些當地特有的奇怪風味罐頭。瓦列斯自己絕對不會吃的那種。



  「真的要送這個嗎?」

  莉迪亞看著瓦列斯手上的花椰菜碎馬肉罐頭,懷疑的說。第一眼她還以為那是狗食。

  「反正到時候我會說是莉迪亞挑的我阻止過但是沒用。」

  「喂!!!!不要再降低我在預言者大大心中的地位了啊!」

  莉迪亞一手抓住瓦列斯,另一手將罐頭搶過來塞回架上。


  「換一個!」

  「我覺得水蜜桃鹿肉罐頭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至少看起來比花椰菜可以吃。」

  「好吧。至少這樣我真的可以說是莉迪亞選的。」

  「…………算你狠!」

  莉迪亞掙扎再三,最後還是把罐頭塞到瓦列斯手裡了。


  「嗯……」

  「怎麼了,小黃?」

  「沒有,我在想。瓦列斯先生和莉迪亞姐姐感情很好呢。」

  「欸?」

  被提醒了這麼一下,瓦列斯重新審視現在兩人的姿勢。莉迪亞的左手繞過他的頸部,緊緊扣在胸前不放,頭和右半身為了拿架上的罐頭從另一邊越過他,靠得十分緊密。

  而且要感受的話,背上還能感受到一些──瓦列斯想到這裡就決定不要思考下去。趕緊掙脫,拉開一些距離。

  「哼哼?害羞了啊,我都忘了你很在意這種事呢,呵呵。」

  莉迪亞的臉色微紅,不過是因為剛剛太激動的關係。


  「哼嗯……?」

  小黃在旁邊歪著頭,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她對這方面的事情不太懂,實驗室並沒有教她。

  「啊,你們在這裡啊。土產選好了沒?」

  他們正在結帳的時候,吉爾貝特找到了他們。


  「好了,機票呢?」

  「運氣不錯,四個小時後登機。而且價錢很便宜。」

  聽到吉爾貝特這麼說,瓦列斯鬆了一口氣。


  「看來可以順利前往下個目的地了。希望預言者不要再玩我們一次……」

  「我說瓦列斯,預言者大大應該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知道歸知道,要找個人怪心裡才會舒服一點是不變的。

  幸運的是,他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

  「唔,這裡就是嘉斯嘉海灣……」

  飛機上爆睡了十四個小時,睡到瓦列斯都覺得最近他一直在睡覺了,他們才終於來到了嘉斯嘉海灣。他們好奇的對四周張望,由於時間緊迫的關係,他們幾乎沒有關於這裡的知識。赫丘里也在整理中,他們只能暫時先靠自己熟悉這一帶的環境。

  瓦列斯知道的,就只有這裡是波森的東南邊境,要從首都查特斯走鐵路來到這裡,需要一周的時間。和波森中心地帶相隔了廣大的沙漠,由拓荒者們冒死橫渡,才開拓出來的新天地。湛藍的天空和海水在他們面前展開,寬敞的街道上零散地立著低矮的房舍,優美的風景和悠閒的氣氛讓這裡成為度假聖地。

  到這邊為止還沒有問題,瓦列斯多少還聽過種程度的旅遊情報。有問題的是接下來的部分。



  「……這裡什麼時候打過仗嗎?」

  「我也不知道。」

  嘉斯嘉海灣是個觀光勝地,周圍區域是有個軍港,但是這個港還有沒有人在用都不知道。完全沒有戰略價值,他們無法理解伊歐瑟夫會抵達這裡的理由。


  「小黃你有聽說過什麼嗎?」

  「唔……沒有耶。」

  「哼嗯,那麼這樣如何?」

  吉爾貝特決定換個方向思考。


  「這附近有什麼和其他國家的邊境嗎?」

  「不不,我連這一代的海岸線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不要說邊境了。瓦列斯?」

  「別看我。」

  「啊,有。我知道。」

  三個人把目光轉向小黃,催促她解釋。


  「在這邊東方十幾公里的地方有和戈爾德庫斯特的邊境,不過沒有聽說戰爭。」

  「……哪?」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一輩子沒聽過。」

  沒聽過也是很正常的,戈爾德庫斯特本來是卡賽的一塊領地,卡賽人連真正想要殖民的念頭都沒有,單純為了戰略需要而佔據這片區域。而隨著科技發展,這裡的戰略位置不再重要,當維穩的代價比得到的利益更多,卡賽人就決定將戈爾德庫斯特放手,現在完全是由當地原住民組成的國家,在國際之間並沒有什麼名聲。


  「嗯……這樣的一個國家,為什麼敢挑戰波森?」

  聽完小黃的解釋之後,莉迪亞和吉爾貝特更顯驚訝。雖然波森在這兩個世紀一直輸,不過輸這麼多次還能重新站起來,且被世界承認為列強之一,足以顯現這個國家的強大。

  他們完全想不到為什麼戈爾德庫斯特會認為自己有勝算而膽敢進行侵略。

  「我也不清楚,可是,如果說邊境的話,就只有那邊了。而且那邊還有……還有……」

  「還有?」

  小黃說著說著漸漸慢了下來,莉迪亞好奇的催了一句。


  「還有……還有什麼?嗚!頭好痛……!」

  「怎麼了!?」

  小黃像是遭受重擊一樣按住自己的頭,蹲了下來。莉迪亞連忙湊上前去扶住她,瓦列斯和吉爾貝特也蹲下來擔心地看著她。


  「還好嗎?」

  「沒、沒關係。只是我想不起來,我記得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這該不會是……)

  瓦列斯沉默了一下。現場只有他知道小黃的秘密──她的記憶曾經被大神官肆意修改過。

  (那麼,在這裡的東西要不就是對於神官內部很重要的情報,為免洩漏就消去記憶。或著說,是和小黃本身有關的東西呢?)

  不管是哪一個,都有一看的價值,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傷到重要的夥伴。


  瓦列斯作了決定。

  「……不然我們先去看看如何?小黃不舒服的話,莉迪亞留在這邊照顧她?」

  「不不,我沒關係!」

  小黃急忙跳起來,深怕自己成為累贅。

  「不,看妳這麼痛苦,病人就該好好休息才對。而且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很快能和本部聯絡,你們可以先去找旅館,一邊休息一邊等情報啊。」

  「……」

  吉爾貝特訝異地看著瓦列斯講這一長串,他的能力正確的解讀了瓦列斯的意圖。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他決定配合瓦列斯講下去。


  「不,這樣吧。如果是偵查的話,莉迪亞比較可靠。小黃就由我來照顧好了。」

  「不,真的不用──」

  「不行。小孩子不準逞強,上次說過了吧。」

  吉爾貝特一把把小黃扛到肩膀上,小黃很快就放棄了。


  「好吧,瓦列斯、莉迪亞。那我帶這傢伙去找旅館了。我們之後怎麼聯絡?」

  「你把旅館的位置告訴總部如何?」

  「好主意。要是明天你們沒回來我再去找你們。」

  「好。」

  兩名男性帶著奇特的默契交談,沒過多久,吉爾貝特就扛著小黃消逝在轉角。


  而莉迪亞還是對他們兩個的態度摸不著頭緒。

  「……小黃那個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我還以為只是頭痛而已?」

  「大概只是頭痛吧。我只是需要把她支開而已。」

  「欸?為什麼?」

  莉迪亞的頭轉了九十度。


  「嗯,關於這個問題。如果我說了妳會恨我。上次片倉硬要我說我就說了,然後她也真的恨我了。妳還想聽嗎?」

  「說吧?」

  這種程度的威脅殺不死莉迪亞的好奇心。瓦列斯就一五一十地把小黃在實驗室遭到記憶改造和感情改造的事情告訴了她。


  「我恨你,瓦列斯……」

  「哈、哈、哈。總之,別到處亂說喔。」

  「這種話怎麼可能到處亂說啊……」

  大概,在這個話題上就連蘇芬也懂得收斂吧。莉迪亞用力挪了挪自己的帽子,作出結論:

  「總之,既然是大神官連個萬一都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東西,那我們去看就對了吧?」

  「我是這麼想的。那我們走吧?」

  「嗯,出發。跑過去?」

  「我不介意。不過用走的就好了吧。」

  兩個人開始以快步往小黃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


  嘉斯嘉海灣出了市中心之後,很快就只剩沒有鋪設過的小路。瓦列斯和莉迪亞沿著道路前進,路途上也觀望了不少美景。等到看到類似邊境的地方,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

  「就是那個嗎?」


  兩人站在一個小丘上向前俯瞰,一道圍牆突兀地將優美的風景一分為二。在遠方有一個關口,雙方都在那裡配置了衛兵。引起他們注意的是,這道圍牆有著明顯的修補痕跡,而且是近期的。它很明顯經過相當數量的重火器轟擊,火炮或飛彈都有可能,無論是哪一種,曾經有過戰鬥這件事十分明確。

  另外,在靠近圍牆的地方,有個二十餘間房屋的小村落。四周有著大塊的圍籬和放牧的牛羊,兩三個人在牲畜之間走動。

  「還真的在這種世界的角落發生過戰鬥啊……」

  「看來是。是說瓦列斯,你覺不覺得那個村子就是那個伊歐瑟夫.波耶納魯要去的目的地?」

  「妳能用鷹看看有沒有別的村子嗎?」

  「看過了沒有。」

  「那我覺得很有可能。」

  村子的狀況並不好,幾乎所有的房屋都有修補的痕跡,保留沿用的部分或多或少有焦痕,地面除了瓦礫還有許多碎片,道路也都崎嶇不平,旁邊的牧場還留著燒毀的痕跡。

  戈爾德庫斯特軍曾經掠奪過這裡,這是他們兩人得出的結論。除了被砲轟造成的傷害以外,還有士兵搶奪的痕跡。很明顯看得出來戈爾德庫斯特士兵的紀律之差。


  「……看來當時也是很慘。我們先去村子裡看看嗎?」

  「不,瓦列斯你在這裡等好了。如果我們找到最後發現是大神官,那還是最好不要這樣明目張膽的過去。」

  莉迪亞甩甩身子,變成了另一個人,衣服也跟著隨之改變。


  「這時候就得靠菲利浦了,這個身分還沒有暴露。」

  「……沒問題嗎?」

  「啊!瓦列斯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不相信了,當初我還沒加入的時候我只覺得你有夠奇怪的。」

  「那是因為小靜在,所以反射性地用平常模式啦。看著好了,在這邊等我就是。」

  菲利浦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喉嚨,以穩重的成年人姿態往村落走去。



//


  一走進村落,兩名工作中的男性就吸引了菲利浦的注意。他們的人種明顯不同,一名是波森人,另一名則是當地原住民的後裔。不過經過長久的同化,這兩者除了種族以外並沒有太多區別。他們手中拿著榔槌和釘子,正在修補一間房屋前的小圍牆。兩個人身上都包著繃帶,是相當嚴重的傷口,不過他們不顧傷口疼痛,盡力讓自己的家園恢復著。

  菲利浦湊了上去,拿出筆記本和紙。


  「你們好,可以打擾一下,問幾個問題嗎?」

  「啊?怎麼又問幾個問題?你不會也是個記者吧?」

  一名男子抬起頭來,半是驚訝,但是更多的是不耐煩。


  「不,我不是記者,但你們的話讓我很好奇。之前有個記者說過一樣的話?」

  「是啊,大概今天早上來的吧。問了些奇怪的問題,你有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們最近有沒有看到這個人。」

  菲利浦將伊歐瑟夫的照片遞出,這是他們在邦山拿到的。由於這裡發生的戰鬥沒有傳播到世界上,菲利浦決定先不提紅十字,讓自己像是單純來找人一樣。


  「嗯……沒看過。馬西歐,認得嗎?」

  「我看一下……嗯?這是不是那個?紅十字那個長得高高瘦瘦的那個傢伙,不太講話。」

  「那個傢伙嗎?」

  「紅十字?」

  菲利浦沒放過這個機會,立刻裝作不明白為什麼紅十字會在這裡。


  「啊,是啊,紅十字。你不知道嗎?四個月前這裡發生過一些戰鬥,紅十字就是來幫助我們重建的。這個男人,我們曾經看他跟著車隊來過兩三次,可是和他不熟。不如說他不想和我們熟吧。我們宴請他們,他連杯酒都不喝。」

  「我還真的不知道這裡發生過戰鬥。你們可以詳細跟我說一下嗎?」

  「啊?我怎麼可能知道啊。某天早上一堆阿爾卡人從那邊衝過來,還有好幾輛戰車,直接把那邊那個國境崗哨轟了。我們看情況不妙當然是帶著妻小快閃,果不其然,戰車直接往這裡開,讓村子裡面損失一大堆東西。幸好我們逃得快,不然我老婆女兒可不知道會怎樣。」

  「阿爾卡人是?」

  「就是我這種人。」

  馬西歐舉起沒受傷的那隻手。


  「阿爾卡人是這塊土地上的原住民。我現在是比較習慣自稱波森人拉,不過血統上是,倒也不用否認。」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其實是指戈爾德庫斯特人?」

  「一半一半?戈爾德庫斯特大概只有三分之二是阿爾卡人,然後他們對少數民族不太友善。總之這不重要吧,妳想問什麼呢?」

  馬西歐有點想要趕快說完,回到自己的工作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不缺國家提供的補償與物資,但是很缺人手。


  「這些阿爾卡人,他們被擊退了?」

  「擊退是之後的事,我們的村子被佔領,當時我們幾個男人就躲在那邊的樹林裡面看。」

  馬西歐指了指旁邊的茂密樹林。


  「幾個阿爾卡人留下來,在村子裡面搜索,還燒我們的房子。其他人往南邊去了,包括那些戰車。我們只好去最近的城市求援,在那邊待了幾天,我們的軍隊也來了,大概把他們擊敗了吧,之後就被通知可以回來了。只是我們的村子被炸了快一半,到現在都還沒有整理完成。」

  「真是辛苦你們了……請問南邊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他們要往那邊去?」

  「誰知道啊。只有個遺跡而已,裡面誰都沒進去過。」

  「這樣嗎。我明白了。那麼紅十字會的人現在在嗎?」

  「不在。他們只是來給我們物資而已,說什麼人手不足不夠幫我們重建。呵。」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不滿,完全把他人的善心當作理所當然,不過,都受了這樣的傷還得繼續工作,也不能怪他心情不好。


  「我們的東西也快用完了,我想應該也該來了吧。你這麼想找他們的話也可以在這待幾天,這裡沒有旅館就是了,你們得自己想辦法。」

  「好……我明白了。對了,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跟我說聲早上那名記者的事?」

  「不行,我介意。在跟你講下去天都要黑了,我們也要作事,去找別人吧。」

  「好吧。打擾了。」

  菲利浦一離開,就聽到後方傳來砰砰砰的敲釘子聲。他只能去問別人,在村子裡面閒晃了一陣,每個人都十分忙碌,沒空和他對話,最後他終於在放牧的圍籬邊找到兩個看起來是小學生的孩子。


  沒魚蝦也好,菲利浦靠上前去:

  「你們好。」

  「你好啊,大叔。」

  「我想問問你們,剛剛是不是有記者在這附近打聽東西?你們知道他的去向嗎?」

  被菲利浦這麼問,兩個小孩對看了一眼。


  「我是不知道是不是記者啦。不過剛剛有個大哥和大叔你一樣來問我們問題喔。」

  「真的嗎?他問了什麼問題?你們知道他去哪了嗎?」

  「他好像是問之前阿爾卡人跑過來的時候我們在幹嘛。可是我根本聽不懂他想問什麼。總之他最後好像是去遺跡了。」

  「遺跡……嗎。我要怎麼走才能過去?」

  「啊,就沿著大樹走就到的了了。」

  菲利浦沿著小孩子的指向看過去,只看到一整排榕樹往前延伸。樹齡都很老,但看起來一點都不自然。


  「……這些樹是怎麼回事?一般來說不會這麼整齊的吧,是這附近居民種的嗎?」

  「誰知道?以前就是這樣了。」

  「好吧。總之謝謝你們了。我去看看吧。」

  菲利浦往第一棵榕樹走去,當他走到的時候,瓦列斯已經在那邊等他了。


  「啊,你果然都聽見了啊。那就走吧。」

  「現在要走嗎?我們這樣把伊歐瑟夫放著不管,搞不好我們去遺跡回來他就不見了喔?」

  「也是啦。可是我對那個奇怪的遺跡很有興趣……不然我問問預言者大大。」

  「好。」

  莉迪亞變回原本的樣子和瓦列斯一起行動。他們在村落裡面找到了公共電話,莉迪亞就和本部聯絡。


  「喂喂?預言者大大?剛剛我們在這裡打聽到了一個奇怪的遺蹟,可以去嗎?嗯,好好,謝謝囉。拜拜。」

  交談十分簡短。從莉迪亞的態度,瓦列斯也猜得出來預言者同意了。

  「她怎麼說?」

  「預言者大大說今天之內結束就可以,反正她也對戈爾德庫斯特的目的很有興趣。」

  「那就快去快回吧。」

  兩人開始沿著榕樹前進。一條幾乎看不出來的道路從樹邊延伸出去,比較明顯的是履帶的痕跡,隨著路途向前,四周的樹林稍微變多了一些,但總體來說還是相對稀疏的林地。


  漸漸的,履帶的痕跡停止了,林地已經濃密到不適合車輛進入。但小路繼續往前延伸,兩人也就繼續往前,從開始走過了四十分鐘,他們終於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構造體。

  那個構造體由石磚堆成,比周圍的樹還要低矮,中間有個通往地下的道路。石磚被藤蔓纏繞,產生龜裂,看年代至少有三百年。瓦列斯和莉迪亞爬上了只有兩層的構造體,朝黑暗的階梯內部看去,強風迎面而來,內部不是通往什麼地方就是破損嚴重。

  「瓦列斯你有帶手電筒嗎?」

  「幸好有。」

  瓦列斯從背包裡面找出備用的手電筒,幾百塊的便宜貨,光線也不算強,照不透深不見底的黑暗。


  「燈光就交給你啦。貓頭鷹。」

  莉迪亞的眼睛變大,嘴和鼻也變尖。讓瓦列斯忍不住轉過頭去不要看,不過這動作太明顯被莉迪亞巴了一下。

  「別人在用能力不要給我出意見。」

  「啊,不是,我不是嫌妳醜……」

  「那是怎樣?」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那不就是了嗎。」

  如果真要說的話,就是不想破壞莉迪亞在自己心裡的可愛形象,不過這種話瓦列斯說不出口,只能乖乖的被莉迪亞打。


  兩個人沿著路走下去,需要集中注意力的莉迪亞在後面,瓦列斯打前鋒。遺跡從通道下去之後多了點人造感,通道兩側有著許多廢棄房間,全部都被植物侵蝕得差不多了,裡面依稀可以分辨一些石椅和石台,有些像是書房的地方,可是除了石頭和藤蔓以外,什麼都沒有剩下。

  除此之外,道路幾乎是一直線往內。地面也有著大量的人為足跡,從泥土乾燥的程度來看,應該是不久之前產生的。道路在走到底之後轉為向下,他們又往下走了三層樓的距離,在此期間,吹來的風越來越強。

  最後,樓梯終於來到盡頭,細微的光線從他們眼前照來。


  「喔!」

  「好漂亮。」

  他們兩人忍不住讚嘆起來,那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完全被藤蔓覆蓋。正確地說,天花板還存不存在他們不得而知,因為細微的陽光從藤蔓的縫隙中灑下,一點一點的在地上形成炫麗的景象。

  他們一瞬間被這副景色震懾住,隨後注意到了這個空間中的特異點。在空間的正中央,有著一個五階的高台,高台的正中央似乎有著什麼物品,但是瓦列斯看不清楚。


  「莉迪亞,妳看那個,看的出來是什麼嗎?」

  「等等,有人。」

  至於莉迪亞注意的,則是別的方面。她收起笑容,頭轉向右邊的側面。


  「出來!我看見你了,不然別怪我們不留情。」

  「欸。」

  瓦列斯也跟著轉頭過去,在看到人影之前先聽見了腳步聲,立刻壓低身體,以防萬一。

  至於那個人,則是帶著慌張的聲音從牆後走出來。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我只是單純的旅客而已……」

  「那就把雙手舉高,慢慢走過來。」

  「知道了,知道了。」

  那是一名穿著探險家服裝的一名男性,背上一個輕便包包,舉起雙手朝他們走來。這個空間十分寬廣,等到他走近了一半距離,他們才看清對方的臉。


  「……欸。」

  「那個……上次那個記者?」

  莉迪亞錯愕得連對方的名字都忘掉了。

  「大衛先生?」

  「啊,我的確是叫大衛,但你們是……世界之敵的兩位?」

  看到是他們兩個,大衛鬆了一口氣,將雙手放下。


  「你們別嚇我啊,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聖戰士呢。」

  「你才是,我才聽說有什麼記者在打探訊息,原來是你嗎?還學不乖被追殺啊。」

  莉迪亞笑著放下戒心。


  「這次可還沒有。」

  「還而已,還。」

  「是啊,既然你們也來了,我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

  大衛笑著說,自從上次的遭遇之後,他也蒐集了許多資訊。世界之敵雖然在主流媒體上被各國封鎖,但認真查還是能看出許多蛛絲馬跡。他已經對他們的身分和目的有了相當認知,三不五時惹到大神官與聖戰士這點也是十分明白的。


  「不?這次我們有別的目的,來這邊單純只是好奇打聽到消息。你呢?」

  「我也是聽見了一些有趣的事,我們去旁邊前面坐坐吧。這樣也比較好解釋。」

  大衛指了指前方的高台,他們就一路爬上去,到了高台上,瓦列斯才看見高台之上的物體。

  那是一根長槍,直挺挺地豎立在高台中央。


  「…這是什麼?」

  瓦列斯靠近打量了一下,不過從身後被大衛抓住。

  「這就是我來的原因,你最好不要靠近比較好。理由我稍後解釋。」

  總之三人找了個比較乾淨的位置坐下,大衛拿出隨身的飲料,到了一杯請兩人喝。兩人有禮地拒絕了,主要是安全上的原因。


  大衛自己把飲料一飲而盡:

  「嗯,我該從哪裡開始說好呢。兩位,是聽見什麼樣的事情,才因為好奇而來到這裡的?」

  「主要是之前戈爾德庫斯特攻擊波森時好像有一批人往這邊來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冒著戰爭的危險而侵佔這種地方,不過應該是有理由的吧。」

  「嗯,他們的確有理由。」

  「你知道嗎?」

  「我大概知道。這要從頭講起了,兩位,你們也清楚我很討厭教會,通常都做和他們有關的報導。這次也不例外。我從一名退休主教那裡得到了一些情報,過程就別問了,總之就是一些情報。」

  大衛聳聳肩,他並不以善類自詡,而那個畫面並不好看,他覺得碎片們聽了可能會很討厭他。


  他指著那柄長槍述說。

  「總之,這是教會內部的機密情報。就是這個東西,當初戈爾德庫斯特軍……正確的說是這一區的駐紮師長,就是為了這個東西來的。他打的算盤是立了這個功勞之後,回國可以平步青雲。」

  「所以這究竟是什麼?」

  莉迪亞等不及的追問。


  「在教會內部,被稱為神器的東西。」

  「神……器?」

  瓦列斯和莉迪亞都沒有聽過這個似乎很厲害的名詞。


  「怎麼個神法?」

  「為什麼,以及有什麼作用,我並沒有打聽到。但是能夠確定的是,這東西有著強大的力量,並且由神親自放置在這裡。然後,你們要殺神對吧──如果這些神器還被供奉著,就無法真正的打敗他。」

  「有這種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如果就把這些放在這裡就去把神幹掉會怎樣?」

  莉迪亞並不相信這種說詞。


  「我不清楚,背後的理論和惡神想做什麼都不明白,這是那名主教的說詞,我只是照實轉述。這樣子,你就知道為什麼我剛才會阻止你了。」

  「有什麼特別的機關嗎?」

  「聽說有防禦措施,而且十分強大。這又是惡神親自布置的,對於你們兩位善神碎片來說,可能還會有更劇烈的反應。我這次來到這裡,主要是為了看看神器究竟是甚麼樣的東西,而又要怎麼樣才能把這東西從這裡拔走。」

  「稍等一下,如果是惡神的東西的話,為什麼戈爾德庫斯特要來搶這個東西?」

  「這我也不清楚,根據我淺薄的情報,似乎是想拿這個神器的力量來做些事情。但是關於這個神器能做甚麼,我都不明白了,更別說他們的目的。只是,看得出來他們似乎失敗了。」

  「這樣嗎,嗯……」

  瓦列斯和莉迪亞考慮了一下,由莉迪亞先說:

  「胡森,我先問個問題。神器總共有幾個?聽起來不只一個吧。」

  「啊,是的。就教會的情報,總共有七個。我也無法肯定他們掌握所有的神器就是。」

  「原來如此。那我來試試把它拔了?」

  「你們真的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嗎?」

  看見莉迪亞無謀的舉動,大衛站了起來。



  「你才沒有搞清楚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可是世界之敵喔,要是神明設下的守備就攔得了我們。我們怎麼跟他打啊。」

  「是沒錯……但這也太有勇無謀了。」

  「還好啦。那瓦列斯?」

  莉迪亞沒有打算被勸阻,和瓦列斯討論起來。


  「還是我去吧。」

  「為啥?」

  「有個萬一的時候妳可以救我,我可沒有把握救妳。」

  瓦列斯露齒一笑,讓莉迪亞面露難色。

  「你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啦。可是要我讓你冒險……」

  「總比讓妳冒險好一點。」

  「……唔唔唔。男孩子就是喜歡逞強。」

  不過說是這麼說,莉迪亞也想不到什麼好的理由反駁,只好同意瓦列斯這麼做了。


  「那我就去了。大衛先生,把這根長槍拔起來就可以了吧?」

  「對,只要能拔起來,應該就能讓這東西失效。我還是覺得你們別衝動比較好……」

  「嗯……」

  雖然瓦列斯有點同意,不過他不做的話莉迪亞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他覺得還是硬著頭皮上好了。


  「那,我去了。」

  瓦列斯看著那根長槍,吞了口口水往前走。從遠處看完全是平凡無奇的槍,只有在頂端裝置了樸實無華的利刃,除此之外什麼值得描述的部位都沒有。然而,在距離三十公尺的時候,瓦列斯確實感受到了強大的氣魄,從槍上散發而出。

  「嗚……」

  那股壓迫感太過強烈,好像將人吞沒的浪潮,從正面擊打著瓦列斯,然而實際上甚麼也沒有,瓦列斯的頭髮沒有飄動一根,空氣甚至沒有太劇烈的流動。

  「瓦列斯,怎麼了?」

  「……這長槍有鬼啊。」

  瓦列斯決定再挑戰一下,往前一步。然而,這步不踏出去還好,一踏出,異狀立刻產生。

  黑色的氣息從正面放出,將他吞沒。


  「嗚啊啊啊啊!」

  「瓦列斯!?」

  在旁邊的莉迪亞只看見走到一半的瓦列斯開始慘叫,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她立刻動用能力衝出去,在一秒之內抓了瓦列斯就跑。


  「啊啊啊,嘎啊啊啊啊!」

  然而,瓦列斯痛苦的樣子沒有停止。他在地上不停的慘叫打滾,

  「瓦列斯?喂,瓦列斯!」

  莉迪亞試圖把他壓住,然而瓦列斯發揮了超乎想像的力量將她甩開,最後她竟然必須使用能力才能將他制住。被按在地上之後,瓦列斯開始嘔吐,從下了飛機之後到這裡吃的全部東西全部吐出來,嘔吐物沾濕了他的上衣。

  「可惡!mash』dir shmash』dir!」

  莉迪亞施放了魔法,瓦列斯瞬間冷靜下來,伴隨著的是長長的深呼吸,好像即將溺水的人一樣猛力吸取著空氣。

  之後,他才真正冷靜下來。


  「啊……痛死了……」

  「發、發生了什麼事?」

  大衛謹慎地問著,免得刺激到他。


  「我不知道……突然有一陣黑影覆蓋我的面前,你們有看見嗎?」

  「不,我們什麼都沒看見,只看見你突然開始慘叫而已。」

  「是嗎……總之,我在靠近的時候,被莫名其妙的東西襲擊了。我什麼都看不見,好像一片黑暗的深海,很難呼吸,同時又一堆水灌到我的身體裡面,讓我想要把這些全部吐出來……之後,我就醒來了。」

  「那大概是因為我用了魔法……總之,你還好吧?」

  莉迪亞小心的將瓦列斯扶起來,臉上除了擔心還有些愧疚,將瓦列斯的慘狀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啊,嗯,至少現在看起來沒有後遺症。只是……」

  瓦列斯忍著頭暈目眩坐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被嘔吐物沾得到處都是。酸味讓人皺眉。

  「看來我這個樣子是不好去村裡打探消息了。」

  「那個交給我來就行了。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

  瓦列斯轉頭看像剛剛的長槍,樸實無華地豎立在原地,一點也看不出來有危險性。


  「這東西實在太危險了。大衛先生,你剛剛說這把長槍能有什麼功用?單純只是神明為了不讓自己輕易被殺而放在這裡的嗎?」

  「就我所知不只如此………我有一些自己的推測,但沒有證據,兩位要聽聽看嗎?」

  大衛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判斷告訴面前兩名重要人物,要是說錯,搞不好就影響了全世界的前途。


  「就說吧。」

  「這個東西,可能是惡神用來祝福世界的媒介。」

  「……講詳細一點?」

  「這和歷史有點關係。你們知道為什麼近神國被稱為近神國吧。」

  「因為……和神很靠近?」

  不是近神國人民的莉迪亞其實不是很懂。


  「可以這麼說。近神國由於和神明靠近,強烈且直接的受到神明的影響。由於這個影響,近神國的國民很早就開始了『惡人受到祝福』的體制。雖然在許多人眼中,這是帶來痛苦,不公平的體制,但是整體來看,確實造成了效果──這些近神國,成為了世界上所謂的『先進國家』。

  之後,這些先進國家開始向世界各地探索,擴張、侵略。同時也傳播惡神信仰,隨著他們的到來,比較遠處的國家也才開始接受祝福體制。那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如此發展呢,我認為的理由很單純,因為神的力量無法觸及遠方。所以,在近神國探索隊到達的地方,神前去放置了七樣神器,擴張自己在這世界上的影響力。在那之後,遠方的國家才慢慢地接受祝福體制,國力也漸漸追上近神國。」

  「原來如此,你這樣講很有道理。」

  莉迪亞想通似的點頭。


  「這樣想想,在西大陸有許也有類似的東西存在。我們里默人要接受祝褔,必須旅行到特定的城鎮,也許就是在這種神器的範圍之內。」

  「我覺得很有可能。七支神器的效果雖然廣大,但不是全部。最明顯的證明是,和神的居所正對面的地方,有一些島嶼,上面的居民到現在還保持著無能力的生活。雖然說因為沒有能力,也讓他們成為被掠奪的對象。」

  「聽起來越來越想把這東西拔起來了呢……」

  瓦列斯再看了一眼那支長槍,它仍然靜靜地豎立在那。回想起剛剛的場景,瓦列斯吞了口口水,決定回基地之後和其他人從長計議。


  「反正我們是要殺神,遲早要拔的。對了,胡森,你知道其他六隻在哪裡嗎?」

  「大致上的地點我知道,但是不詳細。等等喔,我找找。」

  胡森站起身來,走回他一開始出現的地方。在包包裡面翻找了一陣子,才拿了地圖回來。


  「來,這是地圖。」

  「喔喔,真是感謝。」

  莉迪亞迫不及待地將地圖攤開來看,很快地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故鄉。

  「果然有啊……雖然在隔壁國家。」

  「嗯。」

  「好吧,有了這個,來這邊也是很有收穫了。大概戈爾德庫斯特人不是想搶神器本身,而是直接搶這塊地區吧。這樣我們也可以專心回到正題上面。」

  「正題?你們介意我問問嗎?」

  「……你怎麼說,瓦列斯?」

  再怎麼說都是外部人員,而且也從來沒有建立過正式的夥伴關係,莉迪亞對胡森還抱持著一些不信任的態度。決定讓瓦列斯下決定。



  「我覺得,應該可以說吧。大衛先生,你應該不會騙我們吧。」

  「怎麼會?我不會自稱是個善類,不過我比你們還想把教會扳倒。建立在共通利益上的同盟,可比單純靠信賴的夥伴關係還要兼顧。」

  「唔,這個說法還真令人不安。不過我覺得沒有問題。」

  「能力嗎?」

  「沒,不是能力,我這麼覺得而已。」

  「嗯……好吧。總之胡森。你知道我們是碎片吧?」

  「是的,我查到了這方面的資料。」

  「那話就好說了,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找下一名碎片。」

  「真的嗎?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話,請務必讓我協助。」

  胡森欣喜地說,要是能讓神明早一天毀滅,他什麼都願意做。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幫得上忙的。總之,新的碎片,似乎在紅十字裡面擔任護衛的樣子。他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讓我們撲空了好幾次。」

  「紅十字的護衛?幫忙守護要人嗎?」

  「不是,就目前來看是幫忙保護物資的。而且他的碎片已經覺醒,經常用他的力量戰鬥。」

  聽見莉迪亞的敘述,大衛的腦中浮現了一張面孔。


  「保護物資?唔,這個人應該不會是用強光戰鬥?」

  「就是他!你認識這個人?」

  莉迪亞將照片拿出來,大衛也確認了就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我不認識,不過他在地下世界很有名。只要有點見識的傢伙,都會懂不要搶紅十字物資,因為他們有兩張王牌。他是其中之一,紅十字的鐵壁。」

  「還有另一個嗎?」

  「紅十字的長槍,是針對攻擊者組織進行報復的人物。那個不是什麼好傢伙,和這個不一樣,這個傢伙……是叫伊歐瑟夫.波耶納魯吧,他的名聲還不錯,不做無謂的殺生。」

  大衛指著照片裡面的人,將所知的全部說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是因為紅十字同時進行的救援行動太多了。必須將他的行蹤隱藏起來,才能對虎視眈眈的人造成恫嚇效果。他會來到這裡嗎?」

  「會。雖然什麼時候還不確定,不過就在三天內。」

  「原來如此。這是預言嗎?」

  「……對。」

  「我明白了。我會在這裡多逗留一陣子,如果你們需要我的話,請隨時來找我。除此之外,我大概只能提供你們一些情報。」

  「你還知道什麼關於他的事嗎?」

  「是有幾項……」

  大衛開始將自己所知的如實告知。雖然沒有真正重要的事情。例如說伊歐瑟夫無家可歸,或是他平時個性冷僻,不太說話,無論哪一項都不是有太多幫助的情報。他也將四周教會以及紅十字的據點位置告訴他們,看他們要不要前去監視,情報不多,十分鐘以內就講得差不多了。



  「好吧。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大衛先生,你會在哪裡住宿?」

  瓦列斯也快要忍受不了自己衣服前面傳來的味道了,準備回去和小黃與吉爾貝特會合,換個衣服。


  「我不是說了嗎,就在這裡。」

  大衛笑了一聲。

  「就因為我幾乎沒有戰鬥能力,所以我不習慣住旅館,旅館太危險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有據點的地方,我都會找個地方露宿。」

  「是喔。你也是個奇怪的人呢。」

  「妳可以直接說我膽小。」

  「好吧,你也太膽小了。」

  莉迪亞笑了笑,站起來拉了瓦列斯一把。瓦列斯因為久坐又因為剛才的影響,有些姿勢性低血壓,搖搖晃晃地靠在莉迪亞身上,莉迪亞一點也不介意,從正面撐住他。過了幾秒後視線才恢復。



  「啊,抱歉。」

  「沒關係。我們走吧。」

  兩人離開這裡,沿著原路回去和另外兩人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