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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6064 字
更新於: 2018-08-19

//聖曆一千零三十五年,五月底,波森


  「終於到了~~」

  過了兩個多禮拜,一回到基地裡面,莉迪亞就整個人癱了下來。本來單純的回程應該不會這麼疲累的,可是這次不一樣。因為他們這次的行動幾乎是與波茨那公開為敵,離開的時候也得偷偷摸摸的。先從陸路繞到了別的國家再搭飛機回來。成了難得的一次漫長回程。



  「……你們回來啦。」

  更讓人訝異的是,另外六個人在酒吧裡面等他們。除了整天都在喝酒的法澤卡斯以外,每個人都無精打採的,唉聲嘆氣比他們還嚴重。就連巴斯汀也難得地好像縮小了一點,整個酒吧瀰漫著灰暗的氣息。


  「你們怎麼了?」

  「你們要現在聊嗎?還是要先去放東西。」

  「我們先去洗個澡好了。」

  原本想要吐苦水的,看到其他人這個樣子也吐不出來了。一行人回了自己房間,好好放鬆了一下才回到酒吧。瓦列斯也不例外,等他回到酒吧的時候,迪埃特已經在那邊了。


  「呀─喝─。這不是瓦列斯嗎?」

  「嗨,蘇芬。」

  蘇芬的呀喝聽起來十分沒有精神,整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不過比起挫折,更像是莫名的失落感。小黃坐在她對面,頭仰在椅背上,好像有在睡覺好像沒有在睡覺。


  「隊長你在講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我正在聽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啊,不過剛好瓦列斯來了,就重講吧。總之,就是我們沒有找到碎片,讓他跑了。花了一大堆時間白做工,什麼事都沒有達成……」

  蘇芬說話的時候還是趴在桌上,白白浪費時間真的讓她很氣餒。



  「讓他跑了?聽起來好像什麼敵人一樣。」

  「就算不是敵人,也絕對是個怪人。瓦列斯你大概不知道,我們曾經有好幾次有碎片的消息,卻都無功而返,這次終於確定了,那些都是同一個人。」

  「哈啊……」

  瓦列斯有點不太懂蘇芬想表達什麼。


  「也就是說對方時常在世界各地旅行。」

  迪埃特幫忙解釋。


  「原來如此,不過,時常旅行?什麼樣的人會時常旅行,總有據點的吧。」

  「六個月內連續出現在三個不同地點活動,我還覺得他沒有家咧。」

  「這麼誇張。」

  「是啊,不過這次總算抓到他一些尾巴了。」

  「所以說為什麼妳一定要講得好像敵人的樣子……是什麼尾巴?」

  「對方出現的地點,似乎都是戰區的樣子。」

  「戰區?」

  瓦列斯只想到兩個月前的納爾吉瑞。最近的世界很和平,他沒有想過會有多少紛爭。


  不過那只是身為一個威爾蘭人,對於世界的幻想而已。

  「對啊,戰區。世界上的小型衝突比你想像的還多喔,不然哪養得起這麼多傭兵?」

  「蘇芬,妳是想說對方是傭兵嗎?」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我們有打聽到有人看到他在戰鬥的樣子。似乎已經覺醒了,能力是光。」

  「『聖光』的碎片嗎。」

  「大概。」

  剩下的碎片有兩枚,聖光是其中已知的一枚。顧名思義就是放出光芒,十分符合神明的形象。雖然說變成了碎片不知道會以什麼形式劣化,至少是適合戰鬥的碎片,這點是十分肯定的。


  碎片本人也已經在好好利用了的樣子。

  「傭兵啊……」

  迪埃特嘴角撇了撇,他們雖然情報網廣闊,卻沒有太多和傭兵打交道的機會。就算有也大多是以敵人的身分說去死吧之類。

  「一名碎片跑去當傭兵嗎……這有點難想像。」

  「的確……可是如果不是傭兵的話可能是什麼呢……」

  「不清楚。總之你們就這樣白白花掉了一個月的時間,然後什麼都沒做,所以在這邊垂頭喪氣的?」

  「我們可是出動了五個人耶,五個人。結果什麼屁也沒有,不只沒找到新碎片,連什麼屁也沒做,小鎮一片祥和,好吧,戰區也不算一片祥和啦,不過沒什麼我們能做的事,頂多是打打強盜。就這樣白白在那邊住了一個月然後什麼事都沒完成,我們到底是去幹嘛的啊。」

  「別說了,蘇芬。」

  莎赫拉的聲音從旁邊飛過來,她是世界之敵裡面最痛恨浪費時間的人。


  「好吧,不說了不說了。不過至少小黃有知道我們在幹嘛了吧……還是不知道。」

  「呃…哈哈。」

  小黃回過神來,發出尷尬的聲音移開視線,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真的不知道這一個月到底是去幹嘛的,一直找情報找情報和左右鄰居混熟然後就走了。


  「你們某種意義上也是挺慘的……」

  「隊長你們呢?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我們比你們更慘。」

  迪埃特才要說,兩個人就從寢室那邊走過來。是莉迪亞和靜,莉迪亞一屁股坐到瓦列斯旁邊,把他往裡面擠,而靜則是拖著一個小型的行李箱。


  「我去放假了,七月見。」

  「欸?片倉?」

  靜一路上都沒提過這件事,瓦列斯只覺得十分突然。不過靜這次放假可不光只是返鄉探親而已,之前敗給李奧尼達給了她相當大的打擊,這次的長假大概會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花在深山裡吧。


  「路、路上小心。」

  瓦列斯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嗯,別忘了自己鍛鍊啊,偷懶我看得出來喔。」

  「我知道啦。」

  「小靜拜拜喔。」

  「下下個月見啦,靜。」

  瓦列斯決定什麼都不說,和其他人一起向靜道別。


  靜從門口離開之後,他們才回到話題上來。

  「是說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說到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剛要開始講。」

  「啊……」

  被打得頗慘的莉迪亞也沒有好回憶。


  「連莉迪亞都擺臭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任務失敗了嗎?」

  「任務成功了,某種意義上沒成功也說不定。簡單的說,淨化者沒有殺平民,我們一起對付大神官。」

  「……啥?」

  蘇芬忍不住喊了再一次。


  「我們和淨化者聯手跟大神官打,他們的真正目的打從一開始就是大神官,那個傢伙在波茨那政府的幕後,想要奪權。發生了很多事,我們就去打了。」

  「哪個大神官啊幹這種事……」

  「李奧尼達.費吉迪安。」

  砰咚!巨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他們一跳。所有人轉過頭去看,發出聲音的人竟然是法澤卡斯。桌上的酒瓶被他翻倒,他以前所未見的激動眼神看著他們。


  「你們剛剛說誰?」

  「李奧尼達.費吉迪安。怎麼,你和他熟嗎?」

  「不,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你們對上那樣的怪物,沒想到能活下來。」

  法澤卡斯以嘶啞的聲音說,並不想解釋自己的過去。之後繼續喝悶酒。


  「嘛,是很難對付啦,我們五個加一百多個淨化者,和他打了好一陣子。不過沒能把他幹掉,淨化者還死了七十幾個。」

  「最後呢?」

  看法澤卡斯不說話,蘇芬只好繼續問。


  「他跑了。多虧盧梅娜,不然我們大概回不來。」

  「與其說多虧我,不如說多虧他自己蠢吧。」

  說著說著,盧梅娜也出來了。剛剛過了這麼久看起來是在找酒,坐下的聲音和開瓶聲同時響起。


  「吉爾貝特你要來嗎?」

  「晚點吧,反正等我開始喝妳大概還沒喝完。」

  吉爾貝特表示他等下還有事要做,沒辦法醉得不省人事。


  「很懂嘛。」

  盧梅娜開始幫自己倒酒。

  「是說盧梅娜,妳剛剛說費吉迪安蠢是怎麼回事?」

  「他為了接我的招把我的鋼線纏在自己手上,我就送他吃重力了。不過最後面我的鋼絲比他的身體先斷,所以讓他逃了。」

  「這樣喔……不過這樣他下次就不會中計了吧。」

  「大概不會。下次遇到他我看還是快逃好了,逃也逃不了幾步就是。」

  「費吉迪安有這麼強?」

  吉爾貝特探頭過來問。


  「還有他長什麼樣子?這個人幾乎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過吧?」

  「嗯……一個男的,高高壯壯的,一頭短髮,臉上有刺青。很像一頭野獸。可以把卡車拿起來揮、奔跑的時候產生爆炸還有被子彈打到不會死。」

  迪埃特用吐苦水的方式說。


  「你一定覺得反正都只是靠能力叫靜去打就行了對吧。錯,就算被靜消掉能力他還是直接打爆靜和莉迪亞,整個就超強的。」

  柴弗的話迪埃特還有自信一個人和他耗上一些時間,不過李奧尼達他完全沒有把握。

  「不過也不是沒有缺點就是了,其他的大神官可不會像他這樣老馬,還老馬兩次。不過說到底,我們還是沒贏就是了。」

  「至少你們完成任務啦。不過竟然會和淨化者聯手,靜肯喔?」

  「沒辦法,我們被大神官下令,整個國家追殺。」

  「好吧。」

  雙方交換完之前的情報,各嘆了一口氣。


  「我們簡直有夠弱,有我和靜和盧梅娜還打輸……」

  「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好嗎。」

  莉迪亞不服氣的說,瓦列斯則是沒有不服氣的資格。


  「啊啊啊啊!」

  就在這片死氣沉沉的氣氛當中,蘇芬突然站了起來大喊。

  「好了!不能喪氣了!轉換心情,瓦列斯你要不要吃蛋糕?」

  「我不要。」

  上次說好的是兩個月,雖然感覺起來已經過了很久不過瓦列斯還沒忘記味道,他現在很明白當初其他人警告他的心境。


  「好吧那我就自己去,還是有誰要吃蛋糕的?」

  蘇芬的視線看到的地方,人們紛紛轉頭。

  「沒良心的傢伙們……」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廚房去了。隨後迪埃特轉為喃喃自語:

  「不過,新的碎片可能是傭兵嗎……還是請赫丘里去查一下好了。」

  「已經在查了喔。」

  吉爾貝特從旁邊補充。


  「他說有什麼線索就會來告訴我們,現在只能等了吧。」

  「也是……」

  說完,酒吧裡面陷入沉默,只有莎赫拉翻動書頁的聲音和吉爾貝特組裝機械的聲音。忽然,一道鈴聲響起,坐最近的瓦列斯起身去接。


  「喂妳好?」

  《你好,瓦列斯先生,我是預言者。》

  「妳好,預言者。」

  在外面出任務的時候,報告基本上都不是瓦列斯做的,他忽然覺得好久沒聽見這個聲音了。


  《能請你跟迪埃特上來嗎?密碼是2212。》

  「我跟隊長?」

  《是的。》

  「隊長,預言者說可以請你上去嗎?」

  「我想那應該不是問可以請我們上去,而是要我們上去吧。」

  《哎呀,瓦列斯先生你跟他說我才沒有這麼極權。》

  「預言者說她才沒有這麼極權。」

  「她說了算。」

  迪埃特訕笑一聲,就算沒有他也不敢惹預言者。


  「總是看起來是可以,那我們這就上去。」

  《請別忘了那個喔?》

  「是是,土產對吧。」

  《瓦列斯先生真懂。不像迪埃特一開始還好幾次忘了幫我買。》

  可是這樣變成每次他都要費盡心思挑禮物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這個問題盤繞在瓦列斯心中。


  「啊等一下!瓦列斯瓦列斯,我也可以過去找預言者大大嗎?」

  「莉迪亞說她也想來可以嗎?」

  《所有人都可以來,除了莉迪亞以外。》

  「莉迪亞妳被預言者討厭了。」

  「怎麼這樣……!」

  莉迪亞露出絕望的表情,誰叫她上次一見面的時候就整個人撲上去拿臉頰猛蹭預言者的臉,就算是兩個美少女這也太超過了。


  「……對不起,莉迪亞,我覺得這次妳沒什麼好辯解的……」

  「嗚嗚嗚,預言者大大……」

  莉迪亞整個人巴了上來,不知道是不是趕快逃跑,預言者在她靠到話筒之前就先掛了電話。


  「嗚嗚嗚……」

  「好了不要巴著我了啦。」

  瓦列斯把莉迪亞從自己身上拉開,稍微感到不好意思。


  「所以瓦列斯,我們要過去了嗎?」

  迪埃特在旁邊笑著看他們的互動,簡單催促一下。

  「啊,等等我拿個東西。」

  瓦列斯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剛剛回來就把行李全部打開,翻了兩分鐘才找到買來的禮物,裝在一個小紙袋裡。

  瓦列斯拿著整個紙袋回到酒吧。

  「好了,走吧。」

  「嗯?那是要給預言者的土產嗎?」

  莎赫拉看到那個袋子,想起了什麼。


  「對。」

  「等等,我們這邊也有,你幫我拿上去吧。」

  說著莎赫拉起身,準備回寢室。瓦列斯先叫住了她。


  「莎赫拉小姐,妳不要親自交給她嗎?」

  「我沒有受邀。」

  「我想沒關係吧?預言者說除了莉迪亞以外的都可以去。」

  「預言者大大~~」

  莉迪亞喊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管她再怎麼喊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就是了。


  莎赫拉笑了笑,最後還是婉拒。

  「不,我想我還是算了。跟上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如果有人能幫我交禮物當然最好了。」

  「那為什麼是妳負責買土產……?」

  「猜拳。」

  「……」

  這樣好像把送土產變成一件麻煩事,瓦列斯總覺得十分微妙,但無論如何,莎赫拉還是把東西交給她了,是一個小裝飾品,用七彩的絲線編織,是他們所去的柯斯地區傳統的護符。


  「大概是這樣的東西,就拜託你啦。」

  「喔、喔……」

  莎赫拉和瓦列斯解釋完之後,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瓦列斯只好拿著兩份土產,和迪埃特一起上樓。


  「說起來,你挑了什麼啊。」

  在電梯裡面,迪埃特好奇起來,他知道這次是瓦列斯選的,不過一直沒有想到要問。

  「喔,是這個。」

  「酒?預言者喝酒的嗎?」

  看到長長的圓瓶,迪埃特驚訝了一下。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買。」

  「不知道才要嘗試嘛,搞不好就有驚喜了啊。」

  迪埃特對瓦列斯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隨後笑了一下。

  「你說的也對。」

  兩人出電梯。輸入密碼之後,鐵門應聲而開。預言者就在房間的正中央迎接他們。郭聖德一如以往的在房間的邊緣待著,沒有放鬆。


  「兩位午安。任務辛苦了。」

  「午安,預言者。」

  「午安。」

  兩人各自打過招呼,找個位子坐下。


  「這次找我們來,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嗯……不能只是想聊個天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相信就是了。」

  「哎呀,迪埃特就是這麼認真呢。」

  預言者以袖口遮住嘴巴。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討論嚴肅的事情。」

  「……請說。」

  迪埃特和瓦列斯吞了口口水。


  「我認為你們在巴希亞布蘭卡,開始戰鬥前應該先連絡我一次。」

  淨化者以十分認真的口氣述說,明明十分平淡,瓦列斯卻有被責罵的感覺。

  「妳是指……」

  「聽見戒嚴令之後,你們在急什麼?再慢個五秒我就能和你們連絡上了。」

  「可是那時候十萬火急,我們沒有時間。」

  「就算十萬火急也應該先連絡我。當時我也看著你們的行動,如果你們有聯絡回來,我就能直接告知你們接下來會被波茨那政府軍攻擊的事實。也能早一些讓你們知道大神官會襲擊你們。這樣子,瓦列斯先生的腳也不至於受傷,之後與大神官的戰鬥也可能更順利。」

  「這……」

  迪埃特無話可回。雖然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不過是預言者的話,就很有可能幫到這個忙。


  「我要說的認真事就是這個。」

  「……好吧,這的確是我犯錯。之後在重大的作戰前我都會另外聯絡一次,即使是突發狀況也是一樣。我會保持冷靜。」

  「嗯。我知道你會想要直接行動,所以沒辦法責怪你。只是,能知道一切卻只能坐在這邊看著,就算是我,也會不甘心的。」

  「我知道了,就算我的錯吧。」

  看到預言者的表情,迪埃特舉雙手投降。


  瓦列斯則是在旁邊無所適從,經過幾秒的沉默,他尷尬地找別的話題講:

  「所以……我們在出任務的時候,妳都有在看嗎,預言者?」

  「嗯。我盡量。當然沒有辦法不眠不休的看,不過,我會盡量提供協助。像是這次的戰鬥過程,我幾乎都有看見。」

  說著說著,預言者突然壓低聲音。


  「『雖然我不是預言者,不過讓我做個預言吧』。」

  「噗。」

  迪埃特把送到嘴邊的茶往旁邊噴,然後戰戰兢兢地轉頭回來。


  「『你的多嘴會成為你的致命傷。』」

  「別這樣好咩。別這樣。」

  迪埃特雙手遮臉,明明當時嗆李奧尼達嗆得很爽的,被拿出來說的時候才覺得害羞。


  「我還有看到動作喔,像這樣。」

  「就說別這樣了。」

  預言者站起來,迪埃特連忙把她壓回座位上。另一邊,瓦列斯已經忍笑忍到快死掉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麼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就是……瓦列斯先生,你的腳還好嗎?」

  「可能還要兩天才能劇烈運動。我打算等等讓莎赫拉小姐確認一下。我想應該還好吧。」

  說著,瓦列斯拿出了禮物。


  「這次的土產是這兩個。一個是莎赫拉小姐選的,託我拿上來。是當地的護符。」

  「哇。」

  預言者高興的把裝飾接過,擺弄了兩下,最後決定綁在純白的頭髮上。在一遍雪白之中妝點彩虹,看起來十分美麗。

  「嘻嘻,謝謝,瓦列斯,等我一下喔。」

  預言者拿起話筒。


  「喂?小黃,我是預言者,莎赫拉在嗎?不,只是想和妳說聲謝謝。謝謝妳的土產了。」

  她的交談十分簡短,很快就掛上電話。隨後,瓦列斯將他自己的土產拿出來。


  「然後這是我送的。」

  「這是……酒?」

  預言者從瓦列斯手上接過,驚訝了一下。


  「啊,妳果然不喝嗎?」

  「不,只是有點驚訝。瓦列斯先生,我記得你是不喝的?」

  「我自己是不喝,不過當時剛好被盧梅娜拉著走,我想也許妳會喜歡這個。」

  「原來如此。我不是不喝,是沒喝過。不過我一直都想試──」

  說到一半,預言者懷中的酒瓶咻的一聲向上飛起。郭聖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預言者背後,單手將瓶子抽走,高舉過頭上。


  「不準喝。」

  「啊,還給我。」

  預言者站了起來,雙手向上伸,不過兩人的身高差了一大截,預言者踮起腳來也搆不到。


  「不行,酒對小孩子的身體不好,等妳成年了再說。」

  「我已經十九歲了!」

  「這個國家的飲酒年齡是二十。」

  「唔唔……」

  郭聖德保持單手高舉的姿勢轉過身,放到一個超高的櫃子上面,附近也沒有可供站立的物品,是個預言者絕對沒辦法自己拿到的位置。


  「唔唔唔……」

  預言者轉過身來看著迪埃特和瓦列斯,左手精準的指向酒瓶,無言的說著幫我拿。


  「這、這就饒了我吧。我不想在這種地方和同伴大打出手。」

  迪埃特不想討這趟渾水,瓦列斯則是愛莫能助,畢竟郭聖德說的是正論。

  「唔唔唔唔……嘿。」

  預言者沉吟了一陣子,突然往郭聖德的懷中探去,從沒有防備的他口袋中抓出了一個小盒子,一包菸。


  「嘿。」

  然後把菸盒丟到牆角的垃圾處理孔裡面,雙手插腰。

  「哼,不管是幾歲菸都對身體不好。」

  「……反正我再買就是。」

  「我再丟就是,直到你把酒還給我之前我都會丟掉。」

  看到這個互動,瓦列斯忍不住和迪埃特講悄悄話。


  「總覺得……好像父女啊。」

  「我也這麼想。」

  他們兩個就看這個溫馨小劇場看了一陣子,預言者才終於放棄,決定把酒放到二十歲以後再喝。

  預言者終於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對了,迪埃特,瓦列斯先生。關於下一名碎片,我有一些另外的線索。」

  「真的嗎?什麼線索?」

  「說是線索。也不太對。那名碎片,現在應該在普里──莫爾坦邊界。不用出發,照蘇芬的說法,就算我們現在飛過去,他應該也已經離開了。」

  「的確。不過,這項情報還有別的用處。至少我們能確定他不是一名傭兵。」

  「是的。」

  迪埃特和預言者的對話讓瓦列斯摸不著頭腦。



  「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是一名傭兵?」

  「這是因為普里──莫爾坦邊界已經在半年前就停火了。這件事情全世界都清楚,短期間內不可能有戰鬥的可能,傭兵不會往那裡去。」

  「那麼,還有可能是什麼身分?」

  一個人,專門往戰場的前線跑,卻不是傭兵,會造訪曾經是前線的地方,而且還在戰鬥。瓦列斯試著從他的目的推想,卻想不出究竟是甚麼樣的想法讓對方會做出這樣的行動。

  「嗯……」

  三個人低下頭來思考,意外的,開口的不是他們三個,而是一直沉默的郭聖德。

  「我說啊,你們確定他的目標是去戰鬥的嗎?」

  「什麼意思?」

  三人看著郭聖德,洗耳恭聽。



  「他是一名碎片吧?」

  「是啊。」

  「所以是一個好人吧。好到不能再好的人吧。」

  「這個……」

  預言者瞄了兩下瓦列斯。

  「好啦我知道我沒有這麼好了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這個……」

  瓦列斯想起來當初自己是怎麼對靜的了。


  「就當是這樣吧,然後呢?」

  迪埃特把話題接下去。

  「為什麼一個好人會整天想要去前線幹架?」

  「………你突破盲點了,華生。」

  一個好人應該是不會做這種打算的,所以和他人戰鬥,一定有別的緣故。


  「難不成像你這樣當保鑣嗎?」

  「嗯。既然是前線地區,治安陷入暫時的混亂也是很有可能的。」

  「……呃。」

  最早發出棘手聲音的是瓦列斯。預言者和迪埃特將注意力轉向他。


  「旁白說了什麼嗎?」

  「不、不是。只是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瓦列斯右手摀著一半的臉,慢慢整理思緒。


  「他可能真的在保護什麼人,有價值的人,或東西……價值不只是有權有勢之類的,也有可能是對當地難民的價值。所以他和人戰鬥,敵人會是誰呢?是那些在混亂中拿到武器的當地居民……也就是山賊。」

  「保護東西不被山賊搶走……」

  「嗯。」

  第二個想通的是預言者,她一樣覺得這事不太好辦。

  她直接公布解答。


  「……紅十字會。」

  「喔幹。」

  迪埃特整個人靠到椅背上,大嘆了一口氣。

  紅十字會,在第一次大戰之後成立的國際組織。他們的使命是戰爭中的人道治療,對戰爭中平民的保護,以及對戰爭破壞地區的重建。組織遍及世界,成員也來自各個國家,除了本部,在世界各地僅有小型的據點。是一個集中式的統一組織,握有的資源非常龐大。

  紅色的逆十字代表了他們的直屬組織──教會。



  「碎片竟然去紅十字做事?是怎樣?」

  迪埃特以半憤怒半無奈的語氣說。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手上拿著的是滿滿的善款,做的也是善事。」

  瓦列斯試圖幫對方解釋。

  雖然其中不知道被汙掉多少錢,不過如果是親身參與物資輸送的護送的話,為難民們提供的幫助就不會半途被奪走了吧,對於一名善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實際上也有很多人選擇這麼做了。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不過,這樣一來。還得想個辦法說服他。」

  畢竟對方現在間接在教會下工作。會不會願意來殺神還是個未知數。


  「這點,我想還是等接觸到對方知後再來煩惱比較理智。」

  「妳說的對。感謝,預言者,這是非常有意義的談話。」

  迪埃特站起身來,準備回下面做些計畫。預言者看到這個反應稍微失望了一下,她本來還想再聊聊天的。


  「……」

  瓦列斯尷尬的看著預言者,手指比來比去。看到他滑稽的樣子,預言者忍不住笑了一聲。


  「沒關係。下次見吧。」

  「…嗯。」

  「下次也幫我買土產唷。」

  「呃,好。」

  瓦列斯除了答應以外也沒有別的回答可說了,只好繼續把這個差事攬到自己身上,跟著迪埃特回樓下去。

  看著鐵門關上,熱鬧的氣氛立刻沉澱下來,預言者的心情也隨之冷卻,開始搜索起無可改變的事物。


  「那麼,我能看到什麼呢……啊,對了,在那之前……」

  她拿起電話。




//


  回到酒吧,迪埃特興沖沖的想要告訴其他人他們的發現。現在時間已經到了晚上,有幾個人開始吃晚餐了。只看到他大聲地推門進酒吧,讓所有人的視線從盤子裡面抬起來。

  「各位聽我說,我們想到和新碎片有關的線索了。」

  「哼哼嗯哼。」

  蘇芬舉起一隻手表示暫停,她面前除了正常的晚餐菜色以外還有一個兩人份的小蛋糕。


  「怎麼,蘇芬妳想說什麼?」

  「嗯嗯哼。」

  蘇芬冷靜的擦了擦嘴。將口中的晚餐嚥下,還喝口冷水,清清喉嚨。


  之後,她壓低聲音:

  「『雖然我不是預言者,不過讓我做個預言吧』。」

  「噗。」

  「怎麼又來啊!」

  酒吧裡面不知道是誰忍不住,迪埃特差點翻桌。



  「預言者說的。」

  「預言者!!!」

  迪埃特一直轉電話盤,不過怎麼撥都在通話中。這是預言者對迪埃特離開太早所做的可愛報復。


  「哈哈…哈……」

  瓦列斯覺得自己以後還是不要惹她比較好。


  (大家都聽到了嗎?)

  (都知道啦。我們在現場的沒有覺得很好玩就是了,畢竟是當事人。不過隊長這麼慌張倒是挺新鮮的。)

  瓦列斯在旁邊和莉迪亞咬耳朵,看著迪埃特和旁邊幾個人鬧他。原本只有蘇芬,不過看他反應這麼大,吉爾貝特也加入戰局,好孩子小黃在旁邊想要勸阻,不過她從來就沒辦法阻止蘇芬。


  「啊對,瓦列斯你要吃晚飯了嗎?」

  「嗯,好啊。」

  瓦列斯看了看時間,雖然他平常會再晚半個小時,不過無所謂。

  兩個人把一直想把話題拉回正軌的迪埃特拋在腦後,拿晚餐去了。途中,遇到提了兩個大箱子的拉斐拉。


  「啊,拉斐拉。」

  「晚上好,兩位。」

  兩個箱子左右手各持一個,看起來十分沉重。裡面裝的是預言者、郭聖德和赫丘里的晚飯。基本上是由他送給他們三個人的。預言者和郭聖德不能下來吃,至於赫丘里只是因為他懶而已。拉斐拉就這樣每天幫他們送三餐。

  「妳辛苦了。」

  「不會,這是份內工作。」

  拉斐拉笑了一笑,突然間,瓦列斯在這笑容下還感覺到別的什麼。似乎不只是工作,而是從心底對這件事情十分期待的樣子。


  「……拉斐拉,妳很開心嗎?」

  瓦列斯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只好問這種智障問題。

  「?我一直都很開心唷?」

  「啊,是,是嗎?」

  「你在問什麼啊瓦列斯……」

  莉迪亞滿臉疑惑。


  「不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算了,那我們先去吃飯了。」

  「請慢用,兩位。」

  拉斐拉哼著小曲往赫丘里的房間離開。留下滿臉疑惑的瓦列斯跟著莉迪亞往餐廳去,今天的晚餐是史威諾丹式肉丸,旁邊還有一些薯泥之類的配菜。莉迪亞不客氣的要了三份肉,端著比瓦列斯還多的分量回去。


  「瓦列斯,你是男生吧,吃這麼一點怎麼夠啊。」

  「不不,怎麼說都是妳這個太誇張了。是變身要消耗太大能量還是怎麼樣?」

  「是肉好吃。」

  莉迪亞的體型這麼纖細,真不知道吃下去的熱量都跑哪去了。


  「如果你想吃薯泥的話我還可以分你一點。」

  「我吃自己的就行了謝謝……是說薯泥耶,連這也不吃。」

  「番薯我只吃炸的。」

  「是馬鈴薯啊……」

  「炸過再說。」

  看來不如說是單純的偏食,瓦列斯無話可說。


  兩人回到了酒吧裡面,迪埃特那邊的鬧劇才剛告一段落。他們挑了一個靠近的位子坐,聽迪埃特說起剛剛的發現。

  「……也就是說,這次的對手很有可能是教會。」

  「也不一定要打吧。何必先預設立場?」

  吉爾貝特對迪埃特的用詞稍作提醒。



  「是不一定要打。不過就算在從說服的方面來看,他們也是我們的對手。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要從教會手上挖角。」

  「總會有辦法的,搞不好待紅十字待太久,醜聞聽太多,一聽我們要做什麼就跳了。」

  「……也有可能。總之我等等去和赫丘里講一聲,這次一定要逮到那個傢伙。」

  「不不,別忘了我們是要請他加入我們的啊。」

  由於各種緣故,今天晚上的迪埃特特別激動,只好靠別人幫他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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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與願違。在猜測了對方的身分之後,他們並沒有很快地就發現對方的蹤跡。就這樣過了三個禮拜,碎片們只好過著和平常無異的生活。瓦列斯也是,清晨起來鍛鍊體力,早上和巴斯汀學習魔法,下午和弗拉維歐練習實戰。靜還沒有回來,還在百岳的哪座深山裡,瓦列斯不敢怠惰,不然等她回來自己只會更慘。

  「ger』shir, kosm, tsastu fashya…」


  而現在,瓦列斯正在努力練習新的魔法,攻擊型的魔法太困難,他選擇先學一些可能派上用場的。在他人身體裡面引發疼痛的魔法,以劇痛為代價治癒傷口的魔法,詛咒他人、引起疲勞的魔法。不管哪個聽起來都不太妙。不過能派上用場的都是好東西,瓦列斯得盡量練習到可以瞬間使用出來,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a』la fa dishim!」

  瓦列斯將漫長的咒文詠唱完,一股無形的氣息從瓦列斯雙手中流出,朝面前的小人偶流去。沒過多久,小人偶很明顯地開始變舊。先是泛黃,摸起來的質感也變得十分粗糙,沒過多久,人偶中心作為骨幹的樹枝應聲折斷,人偶的頭掉了下來。

  「成功了!」

  怎麼看都不正派的魔法,瓦列斯還是學得很開心。巴斯汀揮了揮手,讓人偶飄到他的面前,仔細查看。



  「嗯,魔法的強度足夠。做得很好,接下來勤加練習就可以了,越把這件事情視為理所當然,越能發揮效果。還有記得,絕對不要對人練習,記得這點。」

  「我知道,老爺子。」

  巴斯汀年輕時候就犯下過那樣的錯誤,事情的結果到現在還記在他心裡。所以每當他教人,都會再三叮嚀。

  「我回來了,老爺子。」

  巴斯汀和瓦列斯練習到一半,古斯塔夫忽然出現在旁邊,他看起來比平常疲憊了一些,金髮也沒有那麼閃耀。


  「還有……瓦列斯。」

  「午安,王子。」

  古斯塔夫自從上次被預言者講過之後,盡他所能地接受瓦列斯的能力。也許沒有很成功,不過至少沒有明顯的敵意。


  「怎麼了嗎,古斯塔夫?」

  「老爺子,想請你看一下這個。」

  古斯塔夫將一個灰白色的石塊放到桌上,不是普通的石塊,而是古代的化石。而且化石的本體是一些奇特的生物,無法想像也早已絕種。

  「這是老爺子你的範疇嗎?」

  巴斯汀端詳了一下。


  「不,這上面什麼都沒有。不曾被使用在和魔法有關的任何事物上。」

  「是嗎……那大概是我多慮了。」

  古斯塔夫鬆了一口氣。

  「多謝了,老爺子。最近被一些奇妙的事情搞得暈頭轉向。如果不是魔法的話,我可能有個頭緒。」

  「不客氣。」

  「介意我問是什麼事情嗎?」

  被瓦列斯這麼問,古斯塔夫愣了一下。


  「不介意是不介意。不過在這邊講故事可能兩天都講不完。還是先辦點正式吧。隊長和盧梅娜在嗎?上次的那份研究,我有點事情要報告。」

  「隊長在自己房間裡,盧梅娜沒看到。」

  「我去找他。」

  古斯塔夫快步離開,然後沒有再回來。趕著回去處理他所遇見的事情了,他也是很忙的。


  「報告回來了啊……究竟是什麼呢。」

  「你要先去問問嗎?」

  「不,還是先專心練習好了。」

  雖然好奇,瓦列斯還是先繼續練魔法再說。他又專心了一個小時,折斷四個人偶的頭,當天的練習才終於告一段落。正當他喘口氣,聽巴斯汀指正他的缺點同時,迪埃特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等巴斯汀告一段落,瓦列斯就上前找他。


  「隊長,王子帶回來的情報有什麼有趣的嗎?」

  「嗯?啊,你看到他了啊,是有件有趣的事。你當初不是說這個是波森的一項機密計畫,結果被停止嗎?」

  「對,大衛先生說的。」

  「根據王子的說法,停止的原因是來自神的命令,惡神禁止他們繼續這個計畫。」

  「禁止……?」

  這是相當特別的事情。神明對人類基本上採取放任的態度,從他禁止大神官和教會干涉政局就可以看得出來。科學也是,『去找尋真理,找到的就是你們的』,人類遵循著他的教誨快速發展。然而這項研究卻被他禁止,這讓他們更加好奇了。



  「也許我們挖到寶了。」

  「是啊,神明不想看見的大概就是我們想看見的,總之,其他的部分還要等古斯塔夫和盧梅娜的後續。」

  「了解。」

  「我先去找一趟赫丘里。」

  「OK,我也要去和弗拉維歐練習了。」


  迪埃特先行離開,瓦列斯則是跟在他背後。然而,正當他要關上門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瓦列斯佇足回頭。整個酒吧裡面現在只剩下巴斯汀在,電話一直響,瓦列斯很好奇他打算怎麼做。

  於是巴斯汀抬起一隻手,電話就這樣飄啊飄的飄起來,然後飄到瓦列斯面前。

  「結果還是我接嘛!」

  瓦列斯自暴自棄的接起電話。


  「預言者妳好。」

  《可惜猜錯了哈哈哈。你是瓦列斯對吧,心裡在想誰啊?》

  是盧梅娜的聲音,她現在人在研究組,打算把自己戰錘裡面的鋼絲換個強度高一點的材料。


  「……」

  《怎~麼~啦~》

  「我掛電話了。」

  《啊哈哈,別急別急。我現在要回去了,有什麼東西要我順便買嗎?》

  「我沒有,酒吧裡面除了老爺子以外都不在。老爺子有什麼要盧梅娜買的東西嗎?」

  「沒有。」

  「他這麼說了。」

  《啊,是喔。好吧,那我就無聊地回去了。》

  盧梅娜的口氣聽起來有些失望。等她掛了電話,瓦列斯急急忙忙地跑去和弗拉維歐練習。


//

  「終於來了,那就快點開始吧。」

  瓦列斯抵達訓練場的時候弗拉維歐已經熱身完了,拿著木劍等他。這個拿直劍的對手相當厲害,雖然只是個普通人,練了這麼多年也練出相當的心得。而且和靜不同,靜會依程度放水,弗拉維歐不會,他會全力攻擊,不停地逼迫瓦列斯閃躲。

  瓦列斯簡單動了動身體,不熱身也無所謂,反正實戰逃跑的時候也沒有機會熱身。


  「開始。」

  說完,弗拉維歐一件瞄準頸部刺出,被瓦列斯輕鬆閃過。

  不是瓦列斯突然變強了,單純只是因為他是個碎片,身體的成長神速。弗拉維歐的動作對他來說已經相當慢了,兩人在身體能力上輕鬆持平,甚至瓦列斯還好一點。不過反過來說,他現在的程度也不過是普通人之中的優秀水準,要和聖戰士之流戰鬥還有困難。

  至於弗拉維歐,沒了身體能力上的優勢,還有技術上的。劍法看準了瓦列斯的破綻猛攻,畫出數道顏料痕跡。


  「喔,不錯嘛。我還以為這次一定殺得掉你。」

  「……」

  弗拉維歐在攻擊的途中說話,瓦列斯則是呼吸急促,沒有心力回答。劍尖掠過他的頸子,而他提防著弗拉維歐的下一步。

  隨後弗拉維歐身體稍稍回縮,再次猛力刺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第一次見識的人很難閃躲。

  而瓦列斯看了八次,決定這次一定要躲開。他已經試過很多種躲避方式了,但不管是哪個都會被靈巧的追擊打中要害。

  他這次決定嘗試一些不一樣的。往右前方踏出一步,然後往弗拉維歐的胸口猛推。出乎他意料的,手感十分紮實,弗拉維歐輕輕鬆鬆被他推開。兩人都對此感到驚訝,瓦列斯大概還更驚訝一點。


  「我成功了……?」

  「瓦列斯,剛剛那個是?」

  「我只是想說既然閃不過,就試著反擊。剛好看到有個安全區域,就死馬當活馬醫這樣。」

  「我自己都沒發現我那的位置有破綻……不過,打的不錯啊,真的。這下子我和你真的沒什麼好練的了。」

  「別這麼說,畢竟被木劍砍到不會痛,我才能跟沒事一樣的活動。」

  兩人坐下來喘氣,汗如雨下。瓦列斯看了看身上的『傷痕』,大多都在手腳上面。在實戰中這些傷口會相當程度的阻礙自己的行動,他還有很多要學。



  「不過至少等片倉回來能給她一些交代了吧。」

  「哈哈哈。你想的太美了。」

  「怎麼,有先例嗎?」

  「以前有過有類似的狀況,靜小姐不在的時候我練的超認真,結果她回來只想著嘗試在新的技巧,我反而被打得更慘。」

  「我要不要趁片倉回來之前找個任務出呢……」

  「哈哈哈哈。」

  弗拉維歐開懷的笑了起來,沒有自己被打敗的芥蒂,找到破綻只代表他還能更加磨練,這是一件好事。


  「我們去吃飯吧。」

  「你先去吧。我還要洗衣服。」

  「好吧。」

  被擊中的地方變少了,洗衣服的速度也快了點。瓦列斯還不到六點就能離開練習室。直接去拿晚餐。

  不過一回到酒吧,就被弗拉維歐招呼。


  「瓦列斯,你要的任務來了喔。」

  「什麼?」

  瓦列斯愣了一下,才發現幾個人圍著電話吃飯。迪埃特,弗拉維歐,小黃,吉爾貝特、蘇芬、莉迪亞和巴斯汀。其他人不是還沒回來就是在忙別的事。


  《啊,瓦列斯先生來了嗎?聽說你很想出任務?》

  「呃……要是我說很想的話會不會聽起來像是背叛片倉啊……」

  聽他這麼說,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剛剛弗拉維歐已經半開玩笑式的敘述過了他們的對話。


  「不過有任務需要我當然是不會拒絕啦。」

  《嗯,那就恭喜你了。我剛剛看見了下一名碎片的預言,他會在三天以內抵達邦山邊境,一個叫做龍天的地方。》

  「邦山,果然是戰區啊。」

  邦山是個小國,和鄰國大呂幾個月前在邊境有一些零星衝突,雙方互有死傷,誰也沒得到什麼好處,單純地把一些人變成了一些屍體。現在兩國都冷靜下來,準備戰後重建。如果是紅十字的話,去那邊協助復原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由於對方實在很難追蹤,我想請莉迪亞一定要去。瓦列斯先生的能力也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幫上忙。剩下的成員我想還可以派兩位,迪埃特你怎麼看?》

  「既然是連紅十字都需要保鑣的邊境,我們也派些戰鬥人員吧。就我去──我是很想這麼說,但是我另外有工作要處理。」

  《是上次那件事嗎?》

  「對,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跟卡賽的政府高層親自見一面,如果能宣揚一下我們的理念就好了。所以,剩下的……小黃怎麼樣?小黃的戰鬥能力很優秀,再加上吉爾貝特吧。吉爾貝特的能力在邦山應該能幫上很多忙。」

  《穩當的選擇。》

  「吉爾貝特的能力?」

  瓦列斯想起來他的能力,『對話』,進而想到另一個問題。


  「……邦山講的是哪國話?」

  「邦山話。」

  「我們有人會講這個語言嗎?」

  瓦列斯看了全場,就連能講二十幾國語言的小黃也沒頭緒。畢竟是個小國,大神官大概一輩子也沒想過會讓實驗品到這種地方。


  「別擔心,瓦列斯。那個國家……由於一些緣故,波森語大概能通,雖然他們不會主動講波森話。」

  迪埃特像是以自己國家為恥一樣說出這句話。

  「所以吉爾貝特過去還是有些效果的。理解除了語言,還有文化上的也是,能避免誤會當然是盡量避免。所以這個分配,你們都可以嗎?」

  「當然。」

  「OKder。」

  「嗯!」

  「我是沒問題啦……」

  吉爾貝特看了看瓦列斯和小黃,心裡有些顧忌,不過還是決定之後再聊聊。


  「那就這麼決定了。預言者沒問題吧。」

  《我認為這是合理的分配。那麼,四位,由於這次的目標流動性十分高,是有史以來最難預測的一次,這次的任務請更頻繁地與我聯繫,不要學某個只有在耍帥的時候才會想到我的人。我會隨時提供新的情報。》

  「咳哼哼哼哼哼哼!!」

  「喔,好。那麼……我們現在出發?」

  新碎片三天內會到邦山,這不是一個很長的緩衝期。



  「不,也不用那麼急吧。你還是先吃晚飯再說。」

  「喔、喔……」

  「我們準備機票也要一些時間。我去找赫丘里趕工,我想明天上午應該可以出發。」

  《我已經通知赫丘里了,他將身分辦好之後會來找你們。》

  「謝了,預言者。」

  《不客氣。那麼,先祝各位任務順利,再見。》

  預言者將電話掛上,瓦列斯終於想起自己的晚餐快涼掉了,趕緊開始吃。早就吃完的蘇芬在旁邊說風涼話。


  「恭喜你啦,瓦列斯。」

  「恭喜什麼?」

  「從靜的手中逃掉。」

  「就說了不是這麼回事……」

  瓦列斯顧左右而言他,不敢直視蘇芬。


  「哎呀不用否認了。弗拉維歐身上有多少傷我最清楚。靜每次回來都會變很厲害喔,下手也會變重。我真的覺得你這是正確的選擇呢。」

  「是、是嗎……那真是好險。」

  瓦列斯吞了口口水。

  「是啊。」

  因此漏看了蘇芬的奸笑。


  「等等,蘇芬,妳想要幹嘛?」

  「沒~幹嘛~啊~?」

  「嗚……」

  蘇芬很明顯的裝傻,瓦列斯猜不出她的陰謀詭計,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他只好乖乖的吃晚餐,回房間準備收拾行李。

  「等等,瓦列斯。」

  他才剛開自己的門,就被莎赫拉叫住。


  「什麼事,莎赫拉小姐?」

  「來一下。小黃說你的眼睛有點怪怪的,可能要稍作調整。」

  莎赫拉帶著他一路走到醫務室。


  「本來是打算明後天再調的,結果你卻突然說要出任務。」

  「啊…抱歉。」

  「不用道歉。」

  兩人在冷清的醫務室裡面面對而坐,莎赫拉將他的頭拉過來,仔細觀察左眼。


  「看左邊。」

  瓦列斯照做了。

  「看右邊。」

  瓦列斯也照做了。

  「看上面。」

  瓦列斯沒辦法照做。


  「欸?這是…」

  「嗯,還真的有點問題。不愧是小黃。」

  莎赫拉直接把瓦列斯的眼睛挖出來。


  「哇喔!莎赫拉小姐妳也說一聲!」

  「為什麼?會痛嗎?」

  「是不會!」

  雖然一點都不痛,不過會被嚇個半死。

  「不會痛就好了吧。等等我看一下,嗯……」

  莎赫拉將義眼對著光看,稍微旋轉了一下。


  「稍微有點變形…?為什麼?」

  莎赫拉再次看向瓦列斯空洞的眼窩,試圖找到些線索。沒了眼珠的眼窩相當血腥,瓦列斯看不到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看到。

  「嗯……好像有點肉瘤長出來?不,不是普通的肉瘤,是……神經?」

  莎赫拉驚訝的說。


  「神的肉體有這麼厲害嗎?」

  「難不成,我有可能把左眼再生回來嗎?」

  「不,我覺得不太樂觀。你的身體試圖長一顆眼球出來,但是我覺得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如果放任下去應該會變得很糟糕,我還是先幫你切掉吧。」

  「喔,那就…麻煩妳了。」

  瓦列斯的聲音明顯聽得出失望。


  「別那麼難過。如果是長神經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例如說讓你眼睛用力就可以從裡面發射光線之類的東西。」

  「我想還是算了謝謝。」

  「啊,是嗎?真可惜,艾伯特那夥人聽見一定超興奮。」

  「我還想繼續當人類啊……」

  之後,莎赫拉終於拿刀子把瓦列斯眼中的那一小團神經切掉。



  順帶一提,有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