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但我更怕活著
本章節 3001 字
更新於: 2021-09-30
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間時，梁妄空早已身心俱疲，早先的戰鬥已耗費了他絕大多數心力，以至於他現在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了。
在魯迪的介入下，他總算勉強和魯爾特達成協議。按照協議所定，魯爾特終止節目繼續進行，甚至保證以後不再舉辦類似活動。而與之相對的是，梁妄空以後不得干涉新知集團在赤焰市內的營業活動——總算靠著葉唯真的大旗，他還有籌碼能夠和對方交易。
「我搞不懂你。」
跟在他身後的艾妮聲音裡充滿困惑，顯然沒有理解梁妄空方才的所作所為。也許在她看來，梁妄空簡直就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立場在轉瞬間轉變。她也許沒意識到，梁妄空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妳當然不懂。」
房間之外有道大門，能夠聯通到房間下方的空地，他毫不猶豫的推開大門前往那處佈滿血跡的泥沙之地。
五個人，這五人是最後的倖存者，是方才那場殺戮盛宴中的佼佼者，一個個身上沾滿血跡——既有自己的得更多的是他人的。
「比賽已經結束。」
當梁妄空雙腳踏入泥沙之地後，他首先宣告了這件事，他本以為參賽者們多少會有些情緒反應，但沒有，既無困惑亦無慶幸，只有無盡的沉默。
「...」
參賽者們閉口不言，彼此之間仍然充斥著相當的敵意，將理論上來說是模擬炙熱環境的此處空地上都颳起一道並不實際存在的寒風。
萬幸的是，他們總算按耐住彼此廝殺的慾望，仔細聆聽了他的宣告。
「為什麼？先生，為什麼比賽取消了呢？」
某個男孩問道，儘管對方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但梁妄空卻不敢掉以輕心的敷衍。他剛才可是親眼目睹，這個看似人畜無害弱小可欺的男孩，是怎麼輕易用匕首將一個成年壯漢虐殺的。
基因變異者，果然還真不能已常理揣度，儘管他們基因與自然人的不同，註定了他們會被淨土戒備。但無可反駁的是，很多時候某些變異人與優化人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差距——無非是後者受過淨土批准而前者是自然演變而已。
「淨土的律法，並不允許這樣...這樣浪費勞力。」
原先還沒多想，當梁妄空真的搬出律法時，他再一次深刻意識到眼下世界多麼弔詭。是的，所謂的律法，就是以如此赤裸裸姿態對待亞人們的。勞動力——也只能是是勞動力，他們在法律層次上甚至不是人。
所以，魯爾特的活動在不少人眼裡看來甚至只是類似鬥獸一般的活動。
參賽者們沒有回應，他們只是繼續保持一言不發的姿態，也許在他們看來，梁妄空說的話就像是來自異界般完全不能理解的語言。他曾想過各式各樣的狀況，卻唯獨沒有想到，這群所謂的亞人們會如何看待自己的現況。
在他們眼裡，這場比賽的意義是什麼呢？他們是否會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憤怒？又還是只是把這當場正常的交易？想到這裡，梁妄空也開始沉默了。
「但是先生，我需要錢。」
男孩似乎原料到了什麼，語氣開始顫抖起來，沙啞中帶著尖銳的嗓音充斥一股破壞的力量。
「是的，我知道。」
亞人們在地底裡能找到的工作不多，而且他們終身得被管束在自己所在的行政區不能輕易自行遷移。也就是說，亞人們甚至連最基礎的人身自由也沒有，以這點來看，他們無疑是類似奴隸的存在。既然如此，當他們知道有那麼一個機會能讓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要付出很高的代價時，他們會怎麼選擇？
那一具具屍體似乎給了梁妄空一個不可質疑的答案。
「那既然如此，您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們呢？」
伴隨這聲職位，梁妄空沒由來的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他隱約看見上方房間內魯爾特嘲弄的表情。是的，他這種自我感動的拯救行動，在魯爾特看來不過是虛偽的口號，而目的只是為了爭奪他手上僅剩的權力而已。
「難道你不怕死嗎？」
生命曾是梁妄空眼裡不可褻瀆的事物，然而，這似乎不適用於亞人。對於某些已經身處地獄的人而言，死亡，似乎不是苦難而是解脫。
地底的世界究竟何等殘酷呢？梁妄空思考著這問題。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種生活，能夠讓人視死亡於無物，這簡直是超越了生物的本能。
「怕，怎麼不怕？但我更怕活著...」
男孩哭了，這位親手剝奪數道生命的男童突兀的發出哭聲。那陣哭聲像是具有什麼感染力一般，逐步以男童為中心蔓延到周遭。到了最後，倖存下來的五人們紛紛留下痛苦的淚水。就像一幕悲劇在謝幕後，觀眾們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情感，山洪暴發一樣的把心裡的感情一股腦的抒發。
「他約定給你們的獎金是多少？」
梁妄空詢問，他很好奇，願意讓這群亞人們賭上性命的金額到底是多少？
「一萬。」
男童回答，他希翼的盼望眼神裡久違的出現神采——但梁妄空知道，他的回答將決定那道神采能持續多久。他不想讓男童失望，所以他決定盡自己所能為這世界貢獻出一份心力。
「我身上恰好有點錢...」
一萬積分並不少，但梁妄空從來沒想到居然足以購買一個人的生命。他在淨土裡稱不上富有，但卻完全有足夠的存款去來予以眼前眾人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甚至用更極端的方式來說，他手裡擁有足以影響他們未來的資金。
男童並沒有向前討要，他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梁妄空，像是在凝望著本該不存在於凡塵世俗的神靈。
「我身上的錢也不多，但你們五人平分這一萬積分...多少能有點用吧？」
梁妄空將基因信息輸入後，提領出一張憑證，手臂上的輔助智能很快就掃描出五張款式相同都紙張——地底都市的居民們可沒有銀行帳戶，他們通常用與舊時代類似的用紙幣交易，甚至某些生活環境更糟的可能得以物易物，男童眼神裡的光采總算沒有消逝，但他那無辜的雙瞳帶給梁妄空的震撼，仍然讓他銘記於心。五人紛紛走了過來各自另有自己的紙卷，隨後彼此互看一眼後，異常有默契的同時拋下手中的致命武器。
他們或許曾都想殺了彼此，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原本沉悶的敵意消散後只剩下淡淡的哀傷與對未來的盲從。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們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來這裡找我。」
雖然按照協議梁妄空基本上是不用奢望參與新知集團在赤焰市的具體營業了，但他的職位與辦公室可沒被撤銷——所以他還是得繼續準時上班，如果他還想領薪水的話。
「謝謝。」
再多的感情也無法用言語回答，再留下這句感謝的話後，五人轉過身準備離去，極樂大廈的工作人員很快的就在這時走到他們身邊，將他們接引出去。
「你能夠救一個人十個人，但你有辦法拯救一百個人一千個人嗎？地底世界的人口，可是有足足數十億啊！」
從頭到尾目睹事態發展的艾妮，終於在這時開口了，她的眼神裡還是一如往常的沒有多少變化。看來在她眼裡，梁妄空方才的舉動似乎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也好，他畢竟是來避避風頭的。如果在大家看來他的舉動並不值得關注，也許這是好事吧？
「妳說的沒錯。」
梁妄空不打算跟艾妮爭吵，因為那不僅毫無意義而且沒有必要。
他們之間的分歧是時代割裂的，不是彼此之間經歷一番爭吵後就能達成共識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徒增煩惱呢？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偽善呢？梁妄空先生，難道你不知道，真正到絕望是給了人希望後在剝奪嗎？」
「妳這是什麼意思？」
艾妮愣住了，她訝異的望著梁妄空，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等等，你該不會不知道吧？難道你以為亞人們獲得財富後就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了？如果真是如此，又何必區分亞人與自然人呢？又何必劃分公民非公民呢？」
如果說先前的事情還只是讓梁妄空無奈的話，此刻的他像是從高處墮入深淵，不寒而慄的恐懼使得他寸步難行，以至於無法即時回應。
「我以前曾在地底世界待過一陣子，以行政區長特別助理身份參與當地治理大概半年...梁先生，我必須說您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天真的一個人。」
「不...不會吧，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不，她說的是事實。」
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闖入兩人視線範圍內，極樂大廈的實際經營者，星彩集團董事會秘書魯迪正一臉嚴肅的望著他們。
在魯迪的介入下，他總算勉強和魯爾特達成協議。按照協議所定，魯爾特終止節目繼續進行，甚至保證以後不再舉辦類似活動。而與之相對的是，梁妄空以後不得干涉新知集團在赤焰市內的營業活動——總算靠著葉唯真的大旗，他還有籌碼能夠和對方交易。
「我搞不懂你。」
跟在他身後的艾妮聲音裡充滿困惑，顯然沒有理解梁妄空方才的所作所為。也許在她看來，梁妄空簡直就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立場在轉瞬間轉變。她也許沒意識到，梁妄空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妳當然不懂。」
房間之外有道大門，能夠聯通到房間下方的空地，他毫不猶豫的推開大門前往那處佈滿血跡的泥沙之地。
五個人，這五人是最後的倖存者，是方才那場殺戮盛宴中的佼佼者，一個個身上沾滿血跡——既有自己的得更多的是他人的。
「比賽已經結束。」
當梁妄空雙腳踏入泥沙之地後，他首先宣告了這件事，他本以為參賽者們多少會有些情緒反應，但沒有，既無困惑亦無慶幸，只有無盡的沉默。
「...」
參賽者們閉口不言，彼此之間仍然充斥著相當的敵意，將理論上來說是模擬炙熱環境的此處空地上都颳起一道並不實際存在的寒風。
萬幸的是，他們總算按耐住彼此廝殺的慾望，仔細聆聽了他的宣告。
「為什麼？先生，為什麼比賽取消了呢？」
某個男孩問道，儘管對方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但梁妄空卻不敢掉以輕心的敷衍。他剛才可是親眼目睹，這個看似人畜無害弱小可欺的男孩，是怎麼輕易用匕首將一個成年壯漢虐殺的。
基因變異者，果然還真不能已常理揣度，儘管他們基因與自然人的不同，註定了他們會被淨土戒備。但無可反駁的是，很多時候某些變異人與優化人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差距——無非是後者受過淨土批准而前者是自然演變而已。
「淨土的律法，並不允許這樣...這樣浪費勞力。」
原先還沒多想，當梁妄空真的搬出律法時，他再一次深刻意識到眼下世界多麼弔詭。是的，所謂的律法，就是以如此赤裸裸姿態對待亞人們的。勞動力——也只能是是勞動力，他們在法律層次上甚至不是人。
所以，魯爾特的活動在不少人眼裡看來甚至只是類似鬥獸一般的活動。
參賽者們沒有回應，他們只是繼續保持一言不發的姿態，也許在他們看來，梁妄空說的話就像是來自異界般完全不能理解的語言。他曾想過各式各樣的狀況，卻唯獨沒有想到，這群所謂的亞人們會如何看待自己的現況。
在他們眼裡，這場比賽的意義是什麼呢？他們是否會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憤怒？又還是只是把這當場正常的交易？想到這裡，梁妄空也開始沉默了。
「但是先生，我需要錢。」
男孩似乎原料到了什麼，語氣開始顫抖起來，沙啞中帶著尖銳的嗓音充斥一股破壞的力量。
「是的，我知道。」
亞人們在地底裡能找到的工作不多，而且他們終身得被管束在自己所在的行政區不能輕易自行遷移。也就是說，亞人們甚至連最基礎的人身自由也沒有，以這點來看，他們無疑是類似奴隸的存在。既然如此，當他們知道有那麼一個機會能讓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要付出很高的代價時，他們會怎麼選擇？
那一具具屍體似乎給了梁妄空一個不可質疑的答案。
「那既然如此，您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們呢？」
伴隨這聲職位，梁妄空沒由來的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他隱約看見上方房間內魯爾特嘲弄的表情。是的，他這種自我感動的拯救行動，在魯爾特看來不過是虛偽的口號，而目的只是為了爭奪他手上僅剩的權力而已。
「難道你不怕死嗎？」
生命曾是梁妄空眼裡不可褻瀆的事物，然而，這似乎不適用於亞人。對於某些已經身處地獄的人而言，死亡，似乎不是苦難而是解脫。
地底的世界究竟何等殘酷呢？梁妄空思考著這問題。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種生活，能夠讓人視死亡於無物，這簡直是超越了生物的本能。
「怕，怎麼不怕？但我更怕活著...」
男孩哭了，這位親手剝奪數道生命的男童突兀的發出哭聲。那陣哭聲像是具有什麼感染力一般，逐步以男童為中心蔓延到周遭。到了最後，倖存下來的五人們紛紛留下痛苦的淚水。就像一幕悲劇在謝幕後，觀眾們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情感，山洪暴發一樣的把心裡的感情一股腦的抒發。
「他約定給你們的獎金是多少？」
梁妄空詢問，他很好奇，願意讓這群亞人們賭上性命的金額到底是多少？
「一萬。」
男童回答，他希翼的盼望眼神裡久違的出現神采——但梁妄空知道，他的回答將決定那道神采能持續多久。他不想讓男童失望，所以他決定盡自己所能為這世界貢獻出一份心力。
「我身上恰好有點錢...」
一萬積分並不少，但梁妄空從來沒想到居然足以購買一個人的生命。他在淨土裡稱不上富有，但卻完全有足夠的存款去來予以眼前眾人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甚至用更極端的方式來說，他手裡擁有足以影響他們未來的資金。
男童並沒有向前討要，他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梁妄空，像是在凝望著本該不存在於凡塵世俗的神靈。
「我身上的錢也不多，但你們五人平分這一萬積分...多少能有點用吧？」
梁妄空將基因信息輸入後，提領出一張憑證，手臂上的輔助智能很快就掃描出五張款式相同都紙張——地底都市的居民們可沒有銀行帳戶，他們通常用與舊時代類似的用紙幣交易，甚至某些生活環境更糟的可能得以物易物，男童眼神裡的光采總算沒有消逝，但他那無辜的雙瞳帶給梁妄空的震撼，仍然讓他銘記於心。五人紛紛走了過來各自另有自己的紙卷，隨後彼此互看一眼後，異常有默契的同時拋下手中的致命武器。
他們或許曾都想殺了彼此，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原本沉悶的敵意消散後只剩下淡淡的哀傷與對未來的盲從。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們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來這裡找我。」
雖然按照協議梁妄空基本上是不用奢望參與新知集團在赤焰市的具體營業了，但他的職位與辦公室可沒被撤銷——所以他還是得繼續準時上班，如果他還想領薪水的話。
「謝謝。」
再多的感情也無法用言語回答，再留下這句感謝的話後，五人轉過身準備離去，極樂大廈的工作人員很快的就在這時走到他們身邊，將他們接引出去。
「你能夠救一個人十個人，但你有辦法拯救一百個人一千個人嗎？地底世界的人口，可是有足足數十億啊！」
從頭到尾目睹事態發展的艾妮，終於在這時開口了，她的眼神裡還是一如往常的沒有多少變化。看來在她眼裡，梁妄空方才的舉動似乎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也好，他畢竟是來避避風頭的。如果在大家看來他的舉動並不值得關注，也許這是好事吧？
「妳說的沒錯。」
梁妄空不打算跟艾妮爭吵，因為那不僅毫無意義而且沒有必要。
他們之間的分歧是時代割裂的，不是彼此之間經歷一番爭吵後就能達成共識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徒增煩惱呢？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偽善呢？梁妄空先生，難道你不知道，真正到絕望是給了人希望後在剝奪嗎？」
「妳這是什麼意思？」
艾妮愣住了，她訝異的望著梁妄空，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等等，你該不會不知道吧？難道你以為亞人們獲得財富後就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了？如果真是如此，又何必區分亞人與自然人呢？又何必劃分公民非公民呢？」
如果說先前的事情還只是讓梁妄空無奈的話，此刻的他像是從高處墮入深淵，不寒而慄的恐懼使得他寸步難行，以至於無法即時回應。
「我以前曾在地底世界待過一陣子，以行政區長特別助理身份參與當地治理大概半年...梁先生，我必須說您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天真的一個人。」
「不...不會吧，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不，她說的是事實。」
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闖入兩人視線範圍內，極樂大廈的實際經營者，星彩集團董事會秘書魯迪正一臉嚴肅的望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