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熔岩

四周景象浮動，變出一個個海巿蜃樓，時而是他們剛來的紅土，時而是樹林，時而是荒地，還有時會出現一個城堡，也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又或者全部都是真的，只是不在這個地方。

不算上那些真假難分的異象，天還是黑的，地是黑色的乾裂泥土，就只有偶然出現的焦樹讓他們確定他們在前行。

來到一條廣闊的熔岩河之前，他們停下來。夏爾握緊拳頭盯著對岸，如欲看穿岸上風景，但看見的只有熔岩的紅光。

「我們要過河。」他說。

就在他死盯著對岸的時候，夏寧皓拋一顆他施了靈力的石頭過去。河裡的熔岩瞬間撲上，把石頭吞噬個一乾二淨。

「怎麼辦？」王家麒問，那信賴的目光教夏寧皓心頭一熱。

夏寧皓督見他背上的滑板，靈機一觸，又扔一塊石頭出去。這次他沒施靈力，那塊石頭反而浮在熔岩上，過了片刻也不似要沉下去。他再折一支樹枝拋出去，結果一樣。

「還記得那年我們被你爸爸扔到荒島去嗎？」夏寧皓朝夏爾笑笑。

夏爾會心一笑，「山姐想吃雞蛋仔，阿頭帶我們紮木筏，悄悄逃去附近離島買。」

山姐訕訕地說：「回到荒島被爸爸罰我們多待一個星期，每天紮一隻木筏。我怎會忘記？」

「那就這樣？」夏寧皓問。紮木划貌似可行，但一出到熔岩河，變數並不是他能預計的。

夏爾拍拍他的肩，踏上滑板便去找枯木，其他人跟上。



在夏爾看不見的對面岸上，河的分流源源不絕地為一個建在河上的祭壇提供魔力。不論是人類還是魔，被縛上去都會受烈火焚身之苦，卻不會受傷，是切切實實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刻祭壇上插有兩個十字架，但只縛了一個人。

那是伏邪。他知道夏爾愈來愈近，嘴角微微一翹。果然還是他比較厲害。他當年這個時候就到煉火河，也就是404口中的熔岩河了，還不驚動半隻使魔……他神色一黯，望向旁邊那空空的十字架，心裡的痛比起被煉火焚燒更痛。

他的快樂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呢？他好不容易才可以霸佔她，告訴她，他們是怎麼熬過沒有她的生活，告訴她他是怎樣在這個鬼地方煉成鎖魔咒。

好不容易，他才真正在她的眼裡看到一絲憐憫，她不再厭惡他。這是他自失去她以來最快樂的時刻。

察覺到煉火河的異動，他收起眼底那點情緒，冷冷地看著一團人形的熔岩走到他身前。那身段、那姿態比女怨靈更婀娜多姿。它摸上伏邪的臉，那熔岩手比煉火更能灼痛他。

「他們來救你的嗎？」熔岩的聲線甜美，在伏邪俊美的臉上凝神一戳，他的臉頰立時焦了。它眷戀地嗅著那陣烤肉的味道，以為多少會有些怨念嚐嚐，沒想到他毫無感覺，彷彿那張臉不是他的。

「這麼美麗的臉被我毀了，你不生氣嗎？」它嗲聲嗲氣地問。

「你要知道他們是不是來救我的，你讓他們過來不就知道了？」他甚至輕笑一聲，那笑聲那眼神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你是想他們來救你的。」它瞇著眼睛說。

他笑得更大聲，「除靈師和怨咒師有仇你不知道嗎？」

「要是那樣為什麼跟你來的怨咒師寧願跟魔王大人立血誓也要我們放過他？」它自覺嘟一嘟唇，一臉無害地說，可是在外人看來，它就是熔岩，只是熔岩。

他的臉上閃過陰狠。這回輪到熔岩笑了。它用力吸取他的怨力，然後在笑聲中躍入煉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