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遊樂園與泳裝回肯定是定番

清晨。

寧靜的空氣伴隨著鳥鳴，鬧鐘的聲音響起。
龍亞很快的按停了鬧鐘，從沙發上起身走進了盥洗室。

然後走到餐廳，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換上了外出用的衣服。從冰箱裡取出土司，自言自語的在盤子上放好。

「在還沒烤過的土司上擺上未經調味的土司，然後再蓋上沒烤過的土司，完成，這就是龍亞流三層土司！」

也就是擺在一起的三片普通土司。
說完，龍亞一臉無趣的咬了咬將它們全送入口中。

抬頭望了望時間，收拾好睡衣和餐盤走出了廚房。

不經意瞥見客廳中那被帆布蓋著的大坑洞時，龍亞忍不住想了想，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果然不是一場夢。

然後嘆了口氣，拿起鑰匙，走出大門後將門反鎖，就這麼離開公寓大樓。



公車在市中心最大的建築物外圍站牌停了下來。

龍亞仰頭一望，不論橫看豎看都是四個大字，既不會有火字也不會有ＯＯ火車站五個字。所以也不會有人約在「火」字下面等人。

一面這麼想著，一面走進這四個字下頭，正中央的二號入口。

走進打開的玻璃門後，不遠處的柱子旁，正待著三個人。
文月正拉著雪風的手，雨音則維持著雙掌交握於腹的站姿守在一旁。

今天的文月將一頭長髮綁起了馬尾，並在上頭用白色的大蝴蝶結髮飾扣緊，身著短袖的露肩洋裝與掩著白色短襪的長裙，加上一旁牽著手的雪風，儼然一付新妻帶著孩子的模樣，龍亞也不經意的感覺到心中一動，就連心跳也彷彿停了一拍。

「龍亞先生，早安。」

「啊，早。」

最先發現自己的是雨音。

「沒有遲到，而且還很剛好的早五分鐘到達。我讚賞你，加一分。」

「啊？啊……，謝謝妳啊。」

對露出茫然不解表情的龍亞，文月在一旁忍俊不住的以拳掩口，笑了一笑。

「今天的穿著也很和宜，加兩分。」

「嗯，嗯，非常感謝。」

雨音說著又打量了一下龍亞，點了點頭這樣說道。龍亞也點了點頭稱謝。

「真是的，明明就住在旁邊，為什麼還要約在車站見面呢？」文月忍不住對雨音發了些微詞抱怨。

「文月小姐，有些事是不能輕忽大意的，如果太容易見面，會被人當成軟弱的一方予取予求。」雨音連轉頭都沒有，只是如同說著先人的教訓一般回話。

「什……，什麼？我才沒有說想要見面，我是怕……，票買不到啦。不然就是約定的時間趕不上車啦。我才沒有說過……。」

文月說著眼見越描越黑，索性停了下來，拍著雪風的背走入車站內部，往地下的月台階梯走去。

龍亞看了雨音一下，忍不住笑了一笑。

雨音則維持著一付不茍言笑的模樣，低語說道：「龍亞先生，很感謝你接受我方的提案。」

「啊，啊，沒什麼。我才要謝謝妳。」

昨晚。
貿然闖入家裡的雨音與女性們，龍亞本來以為會發生什麼。然而雨音卻很快的致歉，並解釋關於房子的事。
似乎是因為文月不斷的向家裡要求過大學後想要在外面住，而龍亞所住的社區環境安靜單純，雖然離學校和市區有些距離，但對一個獨居的女大學生來說是挺適合的。
所以雨音擅自就決定買下了龍亞家旁邊的房間。

雖然對這解釋頗有微詞，龍亞還是認為尚算是妥善的安排。

然而雨音又表示文月可能會想隨時到隔壁來玩，家裡卻又擔心他們兩人獨處。
所以設置了單方向鎖著的大門。

雖然對這安排頗有微詞，至此龍亞還是認為尚算是妥善的安排。

「大門的裝設要好幾天才會好，所以這幾天，就由我安排兩位到外頭去玩玩吧。」

雖然頗有微詞……，慢著。
龍亞不禁抱怨有錢人難道都是這麼任性的嗎。

總之。
畢竟也是暑假，也有人出車票錢，就這麼帶著雪風到外頭玩玩也不壞。

文月和龍亞也就這麼同意了雨音的安排。

在月台的剪票口前，四人同時停了下來。
前頭的文月和雪風等著後頭的雨音，雨音也拿出了四人份的車票。

「謝謝阿……。」雪風一下子脫口而出，龍亞和文月趕緊的掩住她的口。

昨晚也發生了同樣的事件。
雪風一見到雨音，就立刻這麼脫口而出。
而龍亞立刻按著她的嘴避免她叫出「阿姨」。

「……阿梅姐姐。」雪風露出了無惡意的天真笑容，就這麼向雨音喊出。

阿梅。龍亞想了想，這似乎是「雨音」中雨字的日文。
雪風不加思索的就這麼叫了起來，而雨音似乎也只是略為皺了皺眉。

「是的，雪風小姐，我的小名確實是阿梅。」雨音蹲了下來，摸了摸雪風的額頭與前髮，望著她的眼睛低語：「但是這個名字，我已經自己定下了誓言，只有我所認同的人與我真正的家人才能夠叫我這個名字。」

「咦……。」雪風不解的望著她，低下頭，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但是……，阿梅姐姐就是阿梅姐姐啊……。」

「……這樣嗎？好吧。」雨音略為笑了一笑，彎下身將她抱了起來：「因為我一見到妳……，就有種看到幼年時候的文月小姐的感覺。」

於是，雨音就這麼抱起了雪風，交了兩人的票，穿過剪票口，走進了月台。

龍亞看了看文月一眼，安下了心。文月這才也鬆了口氣。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文月低下頭道了個歉，似乎是為此煩惱了許久：「我只是想說，大學以後想到外面住，這麼跟雨音姐談過而已，想不到……。」

「沒關係。」龍亞也搖了搖手：「住在不習慣的地方，租不認識的屋子反而不能安下心讀書對吧。」

「……嗯。」文月低鳴了一聲，點了點頭，付耳在龍亞耳邊說道：「還有謝謝你，昨晚讓雪風陪我。」

「那是她自己答應妳的，妳可沒問過我的同意。對吧？」龍亞撇過頭，像是在抱怨昨晚的爭執似的。

文月忍不住笑了一笑。

「吶，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文月說著轉過身，在龍亞跟前轉了一圈。

「像什麼？」龍亞困惑的反問。

「畢業旅行。」文月頑皮的笑得像個孩子。

帶著孩子的畢業旅行嗎。龍亞忍不住就要問出口。
但是在這之前，嘴上還是忍不住把擠到嘴邊的話搶先在大腦之前說出口。

「妳今天好漂亮。」

「……嘻嘻。」

「而且很香。」

「……嗯。」文月得意的笑了一笑。

龍亞當然不曉得，她試了多久的衣服，在鏡子前試著樣子綁了多少次頭髮，還有在出門前特別重新洗過一次的晨浴。

「只是還是輸給九歲的林文月。」

「……蘿莉控。」

文月扳起臉來，向著龍亞吐了吐舌。

「龍亞先生，讚美的很好，加十分。」雨音看也不看的向後面喊來：「但是反應過來的時間點實在太遲鈍了，稍微要扣你兩分。」

文月訝異的向著龍亞望了過來，龍亞也聳了聳肩，兩人才終於同時笑了出來。



列車上。
正因是暑假，少了穿著制服的通勤學生，一早並沒有什麼乘客。
只有少數穿著西裝的上班族與拉著菜籃行李的阿姨，散落著坐在四周的座位上。

龍亞一行四人，就這麼在成排的位置上坐下。
雪風偶爾會問起列車的話題，為什麼外面這麼暗，為什麼車廂間會晃，還因為一時的煞車而吃驚。
包圍著她坐的文月和雨音，也侃侃而談回應著她的孩子問題。

一下子列車離開了地下。
外頭的亮光從車窗外透了進來。
太陽還未很大，隔著雲映入的光線照得車身內一片陰暗，一片白亮。

過了一會，雲層散開。
從窗口外照入的陽光，在地面分割出一小方塊的金黃色日光。

雪風又是驚奇，又是好奇，在文月的慫恿下，才拉著文月的袖口，伸出腳去碰了一碰，立刻又縮了回來。

龍亞也就默默的望著她們，無語的笑著。

過了一會，列車在月台前停了下來，車中漸漸坐滿了人。

文月瞥見了一位孕婦，又四周望了望並無座位，於是拉了拉雪風。

雪風直說：「嗯，我們要把座位讓給別人，對不對。」

「嗯，雪風真乖。」文月訝異了一會，才點點頭稱讚她學得真快。

文月於是牽著雪風起身，孕婦也向著兩人笑了笑。
雨音當然也跟著站起了跟，龍亞當然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四人於是在門口處站了一圈。

雪風拉了拉文月的衣擺，在她耳邊低聲問道：「為什麼她的肚子那麼大呢？生病了嗎？」

但是因為聲音太大，一旁的孕婦也聽見了些許，只好尷尬的笑了笑，龍亞和文月也只得陪笑了一會。

「不是喔，是因為她的肚子裡有小寶寶。」文月彎下腰仔細的挑選用詞，好好的解釋了一下：「每個人都是在媽媽的肚子裡待了十個月，像這樣讓媽媽辛苦好一會，才終於生下來的。」

「喔……。」雪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所以要好好孝順媽媽。」龍亞跟著補了一句，當然免不了也被文月瞪了一瞪。

「嗯，我知道了。」雪風天真的點點頭：「媽媽。」

這麼一句話，在靜默的車廂內，唯有「嘎嘎」亂響的鐵輪聲響中，引起了好幾個人的注目。
這個「媽媽」的年紀，與孩子相較太為年輕，而這樣的事，往往是三姑六婆的茶餘飯後的話題。
果然，好幾個上了年紀的太太，立刻望著文月這位太過年輕的女性「媽媽」，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來。什麼「怎麼這麼年輕」「小小年紀」「不懂事」，各式各樣的句子都憑空在車廂中發散出來。

「咳。」龍亞忍不住對這樣的冷言冷語發出抗議，雖然聲音既小，也沒什麼用處，但至少略為壓過了婦人們的雜音。

雨音將臉譜轉為一臉嚴肅，並用沉著的嗓聲說道：「文月大小姐，雪風小姐，隔壁車廂還有空位的樣子，請移座吧。」

「咦……，不過已經快到了。」然而文月還未注意到車中的氣氛，只是茫然的看看雨音，然後才被半推半就的，離開車廂到另一處去。

「呼……。」然後雨音望著兩人的背影，嘆著氣像是抱怨似的，才轉過頭來向著龍亞低語了一聲：「謝謝。」

「……沒什麼。」

雨音眨了眨眼，舉起手順了順耳邊的髮際：「看來我對您的評價，要重新整理過一次才行。」

龍亞望了望眼前的雨音。
她將一頭烏黑的長髮梳成髮髻，穿著剪裁單調的女僕服，故意扮作老態，然而容貌秀雅，面容白析，一點也不像年長者。一低下頭，雙目的睫毛有如短簾，掩著後頭半遮簾的美人。
她雖故作一付不茍言笑的模樣，但從嘴角看得出一絲認同的笑意。

龍亞則動了動嘴角，笑了笑，點了點頭回應，轉過頭跟在文月她們後頭離開了車廂。



「……雨音姐嗎？她不是我們家的傭人喔。」

四人一行走出了車站，由雨音牽著雪風的手，領在前頭走著。
龍亞還是忍不住好奇心，付耳向文月問了一問關於雨音的事。

「她是我外婆收養的孩子。」文月似乎也害怕刺探到關於雨音的隱私，跟著付耳在龍亞耳邊低語：「本來，她和我媽媽應該是同輩相稱的，外婆也將她看作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也叫她雨音姐姐。但是雨音姐似乎為了回報外婆的收養之恩，自己決定一生服侍外婆和媽媽的樣子……。」

龍亞這才點了點頭。
但是心中又忍不住計算起文月的年齡與她媽媽的年齡，這麼一想，雨音差不多該是……。

「十八歲。」雨音頭也不回的向著後頭說道：「永遠的十八歲。」

牽著她手的雪風一頭霧水的抬起頭來望向她，雨音又繼續說了下去。

「刺探女孩子的年紀，可是要扣分的喔，龍亞先生。」

「非常對不起！」

龍亞忍不住鞠了九十度的躬向前頭的雨音大聲道歉。



一行人就這麼走了十分多鐘的路。

遊樂園的門口出現在四人眼前。
門牌上掛著卡通圖示的吉祥物，門口也有數個吉祥物的娃娃在招呼顧客。

「來。」雨音說著將票遞了出來：「是一票到底，隨你們喜歡的玩吧。」

龍亞搔了搔頭，回道：「我倒是無所謂，玩什麼都可以……。」

「我來帶小孩，讓妳們二位獨處也是沒問題的。」雨音跟著又語出驚人的道。

「我沒那樣想過！」龍亞往旁望了一望，只見文月正埋頭在手機上。

「啊，等，等我一下。」她似乎充耳不聞的正自言自語：「這邊聽說有特別合作的活動，可以抓到其他地方沒有的神明……，啊，等，等我一下啦。」

龍亞和雨音互望一眼，搖了搖頭，決定直接往入園的入口前進。

「哇……。」雪風仰起頭來，看向遊樂園中央，最大最醒目的摩天輪。

然後一路上，在遊樂園的設施中，不論遠近，幾乎都傳來了「啊！」「救命！」的呼喊聲。雪風害怕的放開了文月的手，緊抱住她的腰。

「怎麼啦，雪風？」文月困擾的問：「有想玩的嗎？想先玩哪個呢？」

「不，不要恐怖的事……。」雪風扳起臉，露出像是行刑前的犯人的表情，手裡抱得更緊：「我不要和媽媽分開。」

文月摸了摸她的頭，望了望龍亞，兩人苦笑了出來。
雨音倒是維持著一貫的表情。

「好，好，和媽媽一起去不可怕的地方玩，好不好？」文月安慰了她一會，雪風才終於「好」的一聲繼續往前走。

文月領著她走進了最近的咖啡杯。
這個設施除了會轉以外，既不會飛起來也不危險，又能夠坐在一起，應該一點也不可怕才對。
工作人員確定好所有人的安全帶繫好以後，打開了開關，咖啡杯開始原地與群體的旋轉。

「啊……，動起來了。」
「妳看，不可怕吧。」

文月放開雙手讓雪風看了看，雪風只感覺到周圍都在旋轉，但不曉得為什麼，只是神奇的看著這一幕。

「那我要加快速度了喔。」文月說著去轉動了杯心的開關。

「咦……？唔唔唔……。」雪風的身體跟著晃了起來。

隨著三半規管的混亂和周圍的笑聲，雪風也跟著哈哈的笑了起來：「這是什麼？好厲害！好厲害！」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然後文月和雪風像是賽車一般和一旁的人鬥起速度。

龍亞和雨音在一旁看著。
唯有文月兩人坐的那一座，像是在舞會最中心跳起街舞來的舞者那般狂暴。

「啊……，好好玩喔。」文月搖搖晃晃的牽著雪風的手，滿足的笑著走出了設施：「接下來玩那個好不好？」

「好！」雪風雖然還有些混亂，但是也搖搖晃晃的笑著，跟著走入了碰碰車場。

「踩油門！踩！好！轉方向盤，撞他，撞那邊。」

已經對賽車非常習慣了的兩人，坐在同一台車上，猛的踩著油門在舊胎皮圍成的賽道中奔馳。

雪風也跟著「哈哈哈」的笑了出來，高聲喊著：「這就是我的……無敵星星！」

龍亞望著兩人狂氣的模樣，不自覺的從門口往旁一望。
遊玩規則上寫著「一四五以上請勿入場」和「請勿兩人共乘一架」。

「……。」雨音立刻擋在看板前，並露出了沉默的笑臉。

龍亞也只得裝作沒看到，看著場內愉快笑著的文月與雪風。

「啊，好玩，好好玩。」過不多時，文月像幽靈一樣飄著走出了碰碰車小屋。

「媽媽！接下來玩什麼！」雪風也開始樂了起來，小手拉著文月甩了甩。

「好，接下來玩那個吧。」文月指了指泳池一般的場地。

「喂，喂，一早就玩那個嗎？」龍亞忍不住搖手抱怨。

「這個很涼快嘛，而且晚點隊伍就會排很長喔。」文月說著擠入了人群的隊伍中。龍亞和雨音也只得跟在後頭。

「媽，媽媽？這個很危險嗎？」雪風好奇的問，四人一組在仿木質漆紋的直船上坐了下來。

「不危險喔，很開心的。來，抓緊握把。」

「嗯！」

一番的玩樂下來雪風也跟著放下了心。
載著四人的船慢慢的延著軌道駛入了隧道。

「好暗……。」
「要把嘴巴閉好喔，不然水會濺進去的。」
「嗯。」

一路通過了陰暗的軌道。
亮著強光的出口終於出現在眼前。

「……啊！」
「要掉下去了！」

「來，握緊。」文月說著握住了旁邊雪風握著握把的手。「往前看，笑。」
「嗯！」雪風也跟著抱著文月，往亮光處看去笑了出來。

一瞬間整艘長舟從高處如同劃下瀑布一般的往水面衝去。

「啊！」船中的乘員同時發出尖叫。

「……哈哈哈哈。」

下船後，文月用手帕幫濕透的雪風擦了擦額，雪風還停不下笑著的臉，只得用手指捏了捏臉頰，緩緩表情。
然後四人一同看著剛才系統拍下的照片。

「啊，就是這裡，雪風被噴到好多水啊，原來雪風是這樣的表情。」
「雨音姐的表情根本沒變嘛！為什麼穿著那麼重的衣服卻沒沾到半點水啊，太犯規了吧！」

兩人一邊笑一邊看著照片，龍亞也沉吟著看著照片想了好一會。

「媽媽，玩下一個吧？」雪風已經開始拉著文月的手。
「咦？雨音姐呢？」文月四處張望了一下。

雨音這才從櫃檯處有條不紊的走來：「好了，我們走吧。」說著將十幾張白底的照片收進自己的懷中。

「走，走。」文月與雪風開心的走在前頭。

原本說害怕不玩的雪風，跟著文月接連玩了旋轉木馬、八爪魚、宇宙船之類的安全遊戲。繃著的臉，也變成再也停不下來的笑臉。

「哇，我在飛，我在飛。」雪風在旋轉木馬上，一起一落的笑著大喊。

「小心喔，抓緊了。」文月則坐在一旁的馬車，一同跟著笑著。

龍亞從柵欄外看著她們開心的笑臉，轉頭一看，雨音立刻停下了手，將某件東西收進圍裙中的口袋。

「……怎麼了嗎？龍亞先生？」

「不，只是想……，我好像到現在，都還沒有看過雪風這麼笑過。」龍亞說了下去：「自從她來到我們這邊，似乎一直都是擔心受怕，但是，果然在文月的身旁就能笑得出來，謝謝妳，雨音小姐，如果不是妳提議帶她出來玩……。」

「不客氣，我也要感謝你們。」雨音聽著點了點頭：「我也見到了很多文月大小姐不同的樣貌。」

兩人靜靜的看了下去。
至於從背後的視覺死角接連傳來的那個「喀擦」「喀擦」的響聲，龍亞想著大概是錯覺吧。

「啊，會，會掉下去啦！」
「不要怕，來，抓緊媽媽的手！」

一路下去，文月與雪風拉著四人玩了各式各樣的設施。
最後連原本說著不玩的雲霄飛車和海盜船也跟著玩了下去。

「哈，哈……。」

到最後，雪風也自然而然的牽著文月的手而行了。

「好好玩！下一個玩什麼？」
「嗯，那就去那邊吧！」

或許，遊樂場就是有這麼一個魔力，能讓鬧彆扭與嘴硬的孩子變得能坦誠開懷的笑出來。

時間過了中午。
文月還指著地圖數著位置的時候，雪風也還熱情的握著她的手。

但雨音則作出了提醒：「文月大小姐，不好意思恕我打擾，不吃午飯的話會影響身體的，而且對雪風小姐來說更是如此，先用一點東西，下午再先從緩慢的步調開始玩吧。」

「知道，知道了，雪風接下來玩什麼呢？」
「嗯，雪風想玩……。」

於是，接近下午兩點的時候，四人才走進樂園中的麥當勞。
這時候正飄著細雨，天空的陰雲也響著悶雷，午後悶熱的空氣正欲引來陣雨。這是大部份人都已習慣的事。

「好，來，把手洗一洗。」文月抱起雪風在成排的洗手池中洗過手，抱回她走入了餐廳。
雪風望向了一旁的球池，有許多小朋友正玩著大量各式各樣顏色的塑膠球，不由得看得呆了。

「雪風想玩嗎？」
「想！」

或許是氣氛的影響，或許是在文月的面前令她安心，這時候的雪風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畏懼而不敢說出自己真正想作的事。

龍亞這麼想著，從遊樂區外，望著等了一會都未從洗手間回來的兩人，苦笑了一下。

文月將長裙在大腿處綁了起來，和雪風一同在球池中潑球，互擲。
雪風和不認識的小孩子一同等著排隊溜下滑梯，讓文月在下頭接著她。

「喀擦，喀擦。」

而對擋在「幼童專用遊樂區」的牌前，拚命用手裡的相機紀錄兩人笑臉的女僕，龍亞決定就這麼繼續裝作無視。

再一次洗過手以後，四人終於在桌前坐了下來。
雨音買齊了四人的餐點，文月教雪風如何吸飲料，如何大家一起把薯條倒在盤上，如何吃紙張包裝好的漢堡。
咬下包覆著烤熟牛肉的漢堡麵包後，雪風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硬直，停滯了笑臉，閉起雙眼享受著起司、牛肉與鹽粒的盛宴。

「這，這個好好吃，這個是什麼？」雪風雙手捧著漢堡問道。

「是漢堡啊。來，這個也吃看看。」文月笑著把薯條塞入她的口中。

不喜歡麥當勞的小孩，應該找不到吧。龍亞忍不住想著。

店裡平靜的空氣，與充滿小孩喜歡的食物的香氣，不會被逼著吃完飯才能玩樂的一天，以及不論怎麼玩樂都不會被抱怨的場合。
談話著的大人，不論是爺爺，奶奶，媽媽，甚至總是扳著一張臉的爸爸都微笑著，因此，孩子們都喜歡麥當勞。

「轟隆！」

鳴動遠方山脈的雷鳴之後，外頭終於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原來灰色的地板，一下子由擴散開的圓點，逐漸化成了黑綠色的地面。

淋著雨的遊客，也紛紛跑著躲進了店中避雨。

「妳看吧。」文月得意的向著雨音說道：「每一次畢業旅行來這邊，下午都一定會下大雷雨，所以，玩到這時間才吃飯才是對的。」

「是的，大小姐。」雨音點點頭，佩服似的同意。

將餐點全部用完後，龍亞趴了下來望著不斷擠入人潮的餐廳門口。時間真是抓得剛剛好，甚至總覺得有些太巧。
文月也攤了下來，雪風跟著靠在她身上，唯有雨音還維持著直挺挺的坐姿。

「……不曉得會下多久，啊，我要熱咖啡。」後頭的客人，在櫃檯前談起話來。
「是啊，還好這裡有間麥當勞。啊，我也要。」

「麥……。」似乎是聽見她們的談話，雪風的身子忽爾一顫：「麥當勞？」

「嗯，是啊，這裡就是麥當勞喔。」文月指著大大的Ｍ字，說道：「如果雪風妳找不到我們又找不到路，認著這個標誌來這邊，這裡不會有壞人喔。」

「麥當勞……麥當勞……。」雪風低語了一陣，重覆了好幾次話語，眼角中注滿了淚水。

文月和龍亞互望了一眼，終於擔心的拍了拍雪風的背：「怎麼了？沒事喔，媽媽也在這邊，有什麼事跟媽媽說好不好？」

「文月……，文月她……，最喜歡的，麥當勞……。」雪風說著終於忍耐不住，大滴的眼淚拚命落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嗚……。」

文月將她抱了起來，拍著她的背哄了好一會：「好了，好了，嗯，媽媽沒事喔，媽媽也最喜歡麥當勞了，不要哭了喔。」

「媽媽，媽媽，文月……，文月……。」

雪風持續著無人能懂的牙牙兒語，就這麼低聲自語，哭了好一陣，才慢慢的睡了下去。
而文月抱著她，望著龍亞一會，龍亞也搖了搖頭不然所以，文月才終於嘆了口氣，繼續拍了拍雪風的背安撫她。



雨後的天空，門簷還落著晶瑩的雨珠。

「文月大小姐，該在關園前去坐一次摩天輪了吧？」雨音從外頭回來，向麥當勞中坐著的兩人問道。

文月望了望懷中的雪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雪風小姐就交給我也沒關係，妳們二位去坐吧。」雨音貼心的道：「票我也訂好了，這是留下回憶的良好機會。」

「嗯，但是……。」文月望了一下雨音，想了一想。

「……我們一起坐。」龍亞接過票，拉著文月的手，站起了身。

雨音識趣的點點頭，彎下腰，緩慢說道：「那麼我就回去準備晚上的事，二位請安心用吧。我會在外頭等著二位的。」

龍亞就這麼拉著文月與雪風，一路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
午後五點，關園前的音樂響了一陣，提示了再過一小時後就要結束營業，但排著摩天輪的隊伍還是長得像是人龍。

所幸，雨音所買的是預約票，因此還是龍亞和文月還是立刻就被領到前頭。

「時間抓得真準……。」龍亞忍不住望著票根上的記錄嘆服。
「……是啊。」文月也跟著點了點頭。

「啊，請問兩位是情侶嗎？」就在這時，在通道口負責引導乘客的員工，向兩人問了出來。

「咦？」龍亞與文月對望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是這樣的，因為假日人潮眾多，如果兩位不是情侶或家人，我們會安排散客與兩位坐四人同座，還請見諒。」穿著工作服的員工解釋了一陣。

「呃……。」龍亞猶豫著看向文月，文月則羞怯的低著頭，不知如何回應。

早知道這樣，就讓雨音一起來了，龍亞不禁懊悔剛才沒這麼說。

「……媽。」

但是，就在這時，文月懷中的雪風突然的冒出一陣夢囈。

「媽媽……，嗯……。」

雪風像是翻了個身一般，在文月的懷中撒嬌。

「啊……。」工作人員立刻像是理解了一般，識趣的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我多問了，不好意思，那三位請。」

龍亞望了文月一下，文月低下頭不發一語，龍亞這才往前走去。

「因為我們車廂只停留十五秒，請三位快步進入喔。」

龍亞這才大跨步拉著文月前進，然後才理解文月一直低著頭，掩著羞怯的臉的理由。
原來從剛剛開始，自己就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放。

「啊，抱歉。」

直到進了車廂，龍亞才終於放開她的手。

工作人員提示了一聲：「請兩位注意，不論發生什麼事，請不要移動到同一側喔，重量會不平衡的。」

兩人這才面對面坐了下來，工作人員吹了聲哨，把車廂的門關了起來。

「啊，哈哈哈……。雖然聽說過有人在摩天輪裡親熱，不過根本不行吧，妳看，為了安全，座位要面對面才會平衡……。」

龍亞自顧自的找了個話題說了一長串。文月卻低下了頭，拍了拍雪風的背，轉了一幅悲傷的臉龐。

「哈哈哈……。」龍亞只得苦笑了一陣。

摩天輪動了起來，兩人的相對位置一下子產生了變化。
窗外的景色，也如同浮上水面一般，逐漸變得遼闊。

雨後的天空，如同剛洗好的衣服一般，一片水色的藍天，還有著遮蓋日光的白雲。
雖然舉頭望去，太陽已經在距離山頂不遠的高度，然而畢竟是夏天，天空還是仍未稍有一絲昏暗。

「真漂亮……。」龍亞轉頭望去，不禁發出一陣讚嘆。

遠方的成塊田地如同塗上綠色顏料的畫布。
平房與鄉間小道，也構成一幅美妙的景色。
就連聳立的電線桿與歸途的倦鳥，也彷彿是被畫入這幅圖畫中的一份子。

如果雪風也一起看到這付景色，她會說些什麼呢？還是只會畏高而抱著文月不發一語呢？
龍亞這麼想著，不自覺笑了出來，回過頭來，往文月看去。

文月卻未曾正視過這一幕，她正低著頭，任垂下的髮簾遮著雙目，低語著正思索些什麼。

「剛才說的……。」然後，才像是想確定些什麼一樣，問起龍亞這麼一句話。

「嗯？什麼？怎麼了嗎？」龍亞也靜下來，好好聽她想說些什麼。

「剛剛你說的話……，是真心的嗎？」文月結實的將問題組織起來，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哪句話？」龍亞困惑的問。

「在摩天輪裡……，想和我親熱……，是真的嗎？」

龍亞往後退了一退，背部一時撞上了座位的靠背。

「我……。」然後，意識到這是個不能隨意回應的問題，龍亞深思了一會，才終於認真的回應：「……真的。」

「……騙人。」文月撇過頭，不屑的向一旁地面一望。

「是真的，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肯定現在就會襲擊過去，畢竟……。」龍亞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兩人多少都知道，後頭的話應該是：「畢竟，我可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啊。」

「即使……。」文月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用手掌收緊衣領，低聲開口：「即使是……，像我這樣貧弱的身體也是？」

文月這樣的回答，簡直像在說著：「我們兩人可是都屬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龍亞連想都沒想，立刻回應：「這樣更好！」

「……蘿莉控。」文月啐了一句，好像還想說些什麼，卻就這麼停了下來。

唯有摩天輪動作時所發出的機械聲響，在只有兩人的車廂中迴盪。

「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妳現在這樣就很好。九年前的文月也很好，就算再過九年後，文月還是維持現在這個長不大的模樣更好……。」

「你……你在說什麼啊！」龍亞的口不擇言，這時終於引發了文月的不滿：「變態！笨蛋！蘿莉控！」

「也不用說得那麼過份……。」

「不，就是這樣沒錯！你就是個變態，色情，喜歡小女生的蘿莉控！」

「對！」然後龍亞也不甘示弱的喊了一聲：「對啦！我就是變態蘿莉控！才會到現在都還喜歡小學三年級時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九歲女生！」

「三年級時坐在你旁邊的……？」文月思索了一下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是誰坐在龍亞的身旁，但是這種事連思考都不用，只要稍微一回想就能回憶起那年發生過什麼事：「誰會喜歡坐在你旁邊啦！這個……大變態！」

兩人爭執時的大動作稍稍牽動了車廂的構造，連接著掛勾的金屬微微的晃動了一下以維持鐵箱在空中的平衡。

「呼……。」文月稍微冷靜了下來，但看來這時才終於從剛才的沉悶中解放開來。

「……如果妳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隨時可以跟我說啊。」龍亞也終於才敢稍微觸碰一下問題的核心。

「就是因為不能，所以才這麼煩惱的……，你這個膽小鬼，大騙子！」文月撇過頭去怒道。

「誰又是騙子了啊？」龍亞困惑的追問下去。

文月也才跟著壯起了膽子，大聲的說了出來：「明明就說了那麼多次喜歡小時候的林文月，為什麼卻不敢對現在的我說出來啊？這不就是騙子嗎！」

「誰說我不敢了？我明明就對妳告白過，可是被妳瞧不起了不是嗎？」

「我哪有說過那種話！明明是你到畢業前一直躲著我，整整六個月連絡不到人，現在卻還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找我出來……！」似乎是想起雪風的事，文月低哼了一聲，又繼續說了下去：「哼……，哼，要不是因為雪風很可愛，我才不會繼續到你家裡去呢！」

「把雪風送過來的不是妳嗎」龍亞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卻腦中充血的反駁：「我才不管妳為什麼過來呢，如果妳真的那麼討厭我的話隨時可以拒絕我啊？免得我一直為了妳的事懸在心上。這樣的話，那好，我現在就可以明白的告訴妳，我現在喜歡的是今天的林文月，妳的回答呢！」

「我當然也……！」

文月正打算喊出來的瞬間，懷中的雪風，突然的用小手握住了她的衣領。

「嗯……，媽媽。」

兩人這才一下子靜了下來。
龍亞往外頭望去，從尷尬的氣氛中逃開，文月則拍了拍雪風的背，低聲安慰她：「怎麼了嗎？」。

「不要……，吵架。」雪風低聲發出夢囈：「人家不喜歡吵架……，和文月也是……，一直都沒有吵過架喔……。」

「嗯，好乖，好乖。」文月說著拍拍她，安撫了她一下之後，雪風又繼續沉睡了下去。

「呼……。」「呼……。」

兩人這才同時的冷靜了下來，嘆了嘆息後，又「噗」的一下同時的笑了出來。

龍亞望著窗外，文月也向著地面，兩人像是鬧過彆扭的小孩子一樣，放下了怒意破涕而笑。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妳最後對我說的話。」龍亞從懷中的皮夾中，取出了聯考時的准考證，讓文月看了一看，然後才說了下去：「為了和妳一起飛……，我隨時都做好了準備，我隨時，都可以成為鶴。」

「啊……？」文月思索了一會，意會過來。但是，她卻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低聲自語：「不……。」

「嗯？」龍亞仔細聽了聽她唇邊的低語。

「不是那樣的……。」文月低聲自語，然後，向龍亞望去：「我那時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文月思索了一會，似乎在想更好的說法：「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你……。」

「……是這樣嗎。」龍亞坐正，冷靜下來，正面向著文月，回道：「我隨時，都可以聽妳的回答。」

文月望了望龍亞的臉，龍亞也好整以暇的坐定等待。
現在，他有太多的時間，太多的時間，大把大把的時間。
至少，比起那時早已確定大學入學的文月，遠遠把兩人的距離拉遠到難以追上的的文月，比起那時遠遠距離了六個月的兩人，未來的這四年，要夠用得太多了。

「呼……。」文月低聲嘆了個息，乾涸的嘴唇微微動了一動：「謝謝你。」

「……嗯。」這時，即使是翻身的雪風所發出的小聲低語，對兩人來說，也是足以令他們嘴角微微一動的趣事。

「但，但是呢，咳。」文月以拳掩口，輕咳一聲掩飾緊張，向著龍亞探了過來：「不管怎麼說，是我讓你緊張了那麼久，又可能讓你繼續等下去……。」

龍亞困惑的探出身子，仔細的聽了聽文月那越來越小的低語。

「所以……，我……，先讓你收取一點預支，也是可以的……喔。」

文月說著閉起了眼，將上身傾到前頭。
龍亞這才意會過來，因為兩人不能坐到一塊，所以她才用這種方式表現。

她緊張的縮起了雙肩。
龍亞也緊張的按著她的肩膀。

在狹小的車廂中，兩人的距離稍微靠近了一些，又更靠近了一些……。

「叮咚。」

突如其來的警示聲，從廣播器中響徹了整個遊樂園。

「謝謝，謝謝，感謝各位來賓今日的蒞臨。本園今日服務時間只到六點十五分，請各位旅客準備離園，並不要忘記攜帶身邊的行李……。」

「唔……。」文月鼓起了臉頰，對這大擾氣氛的廣播，忍不住生了悶氣。

「噗……。」龍亞笑了一笑，說道：「再來一次吧？」

「……嗯。」文月正打算點頭，旋轉的車廂突然停了下來。

工作人員貼心的提醒道：「我們纜車時間結束囉，請兩位在這裡下來，因為我們停留時間只有十五秒，請兩位快步離開車廂並小心腳步……。」



「哼……，哼……。」

龍亞背著雪風，跟在生著悶氣的文月後頭，兩人一前一後往離開遊樂園的門口走去。看著臉頰鼓得像是松鼠的文月，龍亞忍不住偷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付樣子。

他將雙手握緊，再一次架好雪風的大腿，快步往文月的身旁走去。

文月這才貼心的問：「不要緊嗎？重不重？」然後又整理了一下雪風勾著龍亞頸子的小手，仔細的確認了一下她的睡臉是否安穩。

「還好，今天都是妳抱著她，現在該讓我也揹她一下了。」龍亞回道。

「哼……。」文月裝模作樣的哼了一聲，然後又「嘻嘻」兩聲偷笑了出來。

「幹嘛在這種時候才裝出男主人的模樣啊。」

「我一直都是很有擔當的好嗎？只是有的人沒機會看到。」

「怎麼樣的人才有機會看到呢？」

「這就很難了，可能一輩子只有一個人？」

文月啐的一聲，不理會他。
龍亞笑了一笑，與她同行走著。

滿是人潮的離園道路上，兩人的身影，在黃昏的磚瓦路面上，拉出了相當身高兩倍長的影子。

「今天玩得開心嗎？」文月回過身，將雙手背在腰後，露出笑容問道。

「嗯，謝謝妳和雨音姐請我來。」龍亞低語：「如果不是妳們，可能我現在還和雪風一起在客廳裡打著電動吧。」

「開……心……。嗯。」

文月正欲回話，龍亞背上的雪風，又抿了抿唇，說出了夢話般的低語，逗得兩人相視而笑。

「謝……謝……你。」雪風像是作夢一般低聲道：「爸爸。」

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文月和龍亞對望了一眼，不可思議的說不出話。

「爸爸……，嗯……，呻……，撥柿……。嗯……。」

兩人還欲聽聽雪風在說些什麼，但她就這麼說了幾個難以辨識的音，然後又回到沉睡之中。

「……對不起。」龍亞將眼珠轉望一旁，緩緩的開了口。

「為什麼道歉？」文月倒是饒有意味的笑著反問。

「她一直叫妳媽媽，然後叫我爸爸……，嗯……。」龍亞似乎也找不出自己滿意的解釋：「好像佔了妳的便宜一樣，對不起。」

「你又知道了。」文月只是掩口笑了一笑，向前頭跑去。

「啊？」龍亞沒有聽懂，反問了一聲。

「誰知道你怎麼教她的呢？」

然後文月站在前頭，回過頭來，將雙眼笑得像是瞇起來一般，調皮的吐了吐舌，向著龍亞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就等待著走近過來的龍亞，伸起了手，去握緊他空出來的手掌。
兩人就這麼肩並著肩，在散落的人群中，緩慢的走著離開了遊樂園的大門口。



「……非常對不起。」

直到跟隨著人潮一路走回車站，在那裡等著的雨音面前，兩人才終於慌亂的放開了手。

龍亞將頭撇向一旁，文月也搖搖手慌忙解釋：「這只是怕走散而已喔！」

「嗯，怕走散了。」龍亞轉過頭去：「畢竟人很多嘛。」

雨音望了望兩人的神情，也不動神色，只是鞠了個躬，向兩人繼續說道：「真是抱歉，二位。雖然預定好了，但車子卻還沒在約好的時間來。做為主辦人真是失態了。」

「誤點了嗎？」龍亞抬起頭看了看時間，再看了看遊客的人群，說道：「畢竟是假日，這也是正常的吧。」

「我，我去看看幾點的車子。」似乎是為了掩飾羞怯，文月頭也不回的就向著車站大廳跑去。

龍亞想起兩人剛剛所發生的事，也不禁低下頭不發一語。

然而，不知何時，雨音卻靠了過來。
在龍亞都尚未會意過來時，從龍亞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了小小的一個黑點。

「咦……？」龍亞好奇的看了看雨音那確認手中物品的表情。

雨音沉默著看了看手裡的黑色小粒，思索了一會，才終於說道：「龍亞先生，有人正在跟著你喔，應該是兩個人，這個是確認用的。」

「什麼時候……？」龍亞困惑的反問。

「不曉得，明明感覺得到氣息和視線……，居然能在我的眼底下還察覺不到身影，這還是第一次……。」雨音沒有停下思索，望著手指冷冷的自語。

「我是說，妳什麼時候裝上去的？」龍亞再一次追問。

「哎呀，我沒有告訴你嗎？」雨音以手掩口，輕笑了一下，然後就將手背掩在口旁，小心翼翼的低語：「文月大小姐嘟起嘴唇的模樣，真的非常可愛喔。」

「妳……，到底是什麼時候……。」龍亞激動的踏前一步，但立刻望了望四周，在雨音的耳邊低下頭，低聲說道：「晚……，晚點也給我看看可以嗎？」

「呼呼，雖然名為龍亞，但您似乎並不像名字那樣又聾又啞呢，看來至少還能夠理解文月大小姐的魅力的樣子。加三分。」雨音再一次笑了一笑。

「雨音姐！呼……。」不多時，文月跑了回來，將雙手靠在膝上，喘了喘氣：「呼……，呼……。一小時後有一班自強號，再來其他的都是電聯車……，我們搭哪一班車回去啊？」

「回去？」雨音笑了一笑，望向車站外的公車道，然後就繞過龍亞的身旁，慢步走了出去。

龍亞與文月跟著看了過去，然而一陣強烈的燈光照入，讓兩人一下子看不見雨音的身影。

「遊……，遊覽車？」文月先是發現了前頭的光源來由，忍不住低呼：「我們要坐這個回去嗎？」

「誰說我們要回去了？」雨音露出了一抹淺笑：「畢業旅行的夜晚，現在才要開始喔，文月大小姐。」

龍亞望著雨音那道捉摸難測的笑容，這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放心吧，旅館也有ＳＰＡ的，泳裝回也請好好期待喔。」雨音跟著補了一句。

「妳在和誰說話啊……？」對這句不知該如何回應的說話，龍亞則一頭霧水的接口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