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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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戰車繼續前進的時候，在後方提供掩護的狙擊手接到了新的指令。

　　「這裡是十四A，長官請說。

　　……欸？

　　……真的嗎？可是。可是他們是到剛剛為止還在幫助我們的人喔？幫許多弟兄死裡逃生的人喔？

　　……是嗎……我了解了。從那名使用火焰的人開始是嗎？我了解了，我現在開始。」

　　這麼說著，狙擊手移動自己的瞄準鏡，對準下一個目標。



//

　　「隊長趴下！」

　　瓦列斯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迪埃特拉倒在地，隨後，子彈就穿過剛剛他頭的位置，在地上開了個洞，造成顯眼的痕跡。


　　「什麼！？」

　　「快逃！盧梅娜也是！離開這裡！」

　　瓦列斯掙扎著爬起來。雖然不是擋子彈，全力的一推也讓他猛力摔倒在地，柏油路把手臂颳得血肉模糊，不是重傷，不過很痛。盧梅娜拉了他一把，三個人全力逃進最近的角落。

　　他沒有時間解釋，解釋就自己從士兵身上的無線電傳來。


　　《這裡是國防部長，朱安尼多海軍上將。現在下達最緊急命令，全軍在發現使用白色火焰的人之後，以最高優先將他以及他的同夥殲滅。重複一次，以最高優先殺死他們，他們是危及國家安全的危險人物。》

　　「什麼，喂，開什麼玩笑。我不管你是國防部長還是什麼，他們可是──」

　　《這是命令。》

　　「我抗命啊幹！」

　　那名特殊部隊的人將對講機摔了，然而這附近並不只是特殊部隊的成員。他們舉著槍，猶豫不決。


　　「你們要來嗎？啊！？」

　　「等等，別這麼激動，弟兄。也許那些人真的是危險人物，能讓國防部長說成那樣子──」

　　「抱歉。」

　　一個人冷不防地將他從身後打昏，隨後轉身向逃跑中的三人開槍。看到這個畫面其餘的士兵也跟進了，三名碎片根本來不及逃，瓦列斯的腳被打穿，跌倒在地。


　　「該死，為什麼──」

　　「──所以我不是才要你們小心嗎！」

　　四個人影從他們逃往的小巷衝出來，他們手上拿著方形的大防彈盾牌，往地上一砸，像是雨滴打下的聲音就隨之響起。

　　隨後至少二十個人從周圍探出身來一同射擊，遭到這陣突襲，波茨那軍一口氣失去了大量人員，尋求掩護。只有戰車在這陣彈雨之中毫髮無傷，開始轉動砲管，瞄準替瓦列斯他們掩護的四個人。


　　「現在！」

　　四個人舉起背上的砲管，高處的部隊也準備好他們的，在戰車瞄準之前開火。六發反戰車彈砸在主力戰車的正面裝甲上，引起的爆炸將一公里內的窗戶全部震碎。就算波茨那的主力戰車先進，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裝甲被擊穿，內部人員立刻死亡，彈藥倉開始燃燒，隨時可能爆炸。

　　「快去後面！」

　　「知道了。」

　　迪埃特將無法行走的瓦列斯直接扛起來，跑到小巷之中，盧梅娜和四名淨化者隨後跟上，一進入掩蔽後面，戰車就炸了開來。


　　「還沒到安全的地方，你們要跟我們來嗎？」

　　他們現在才看清楚那名從先前開始就在和他們交談的淨化者，他是個十分瘦弱的三十歲男性，戴著眼鏡毛髮稀疏，看起來像個落魄的藝術家。但他表現出來的可不只如此，話語中的信心和果斷讓他成了完全相反的人物。


　　「如果你要和我們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話。」

　　「那就來吧，路上跟你們解釋。棄盾、棄砲管，前去P13會合，T12T14聽得見嗎？這裡T2，帶著貴客回據點取槍枝，持續作戰，我們在十五分鐘以內和你們合流。」

　　《這裡T14，沒有問題。我們會將方才現場的敵軍清除乾淨，再前往下一區域。》

　　四名淨化者將笨重的盾牌和砲管隨地一扔，輕裝行動。


　　「跟我來。」

　　「瓦列斯！瓦列斯你沒事吧！」

　　突然兩個身影從上面跳下來，是靜和莉迪亞，剛剛發生的是他們全程看在眼裡，只是就算神通廣大如他們也來不及支援。莉迪亞滿臉擔心，湊上去查看瓦列斯的狀況。


　　「沒事啦，說了我不是會自己去擋子彈的那種吧……」

　　「沒擋還是這副慘狀啊！」

　　莉迪亞隨手用繩子將瓦列斯的傷肢綁起來止血。


　　「簡單止血完就快行動，我們沒時間閒晃。」

　　「別命令我。」

　　莉迪亞瞪了一下那名淨化者，而對方沒有反應的無言離開。


　　「莉迪亞。這裡就先走吧，瓦列斯應該沒有大礙。」

　　「既然隊長你這麼說……」

　　迪埃特安撫了她一下，讓她不服氣地照做，靜和盧梅娜則是保持著和淨化者的距離。四人加一個累贅跟著淨化者，一路穿過民家，原先的居民因為驚嚇而不敢發出聲音，只能蜷縮著讓他們通過。


　　路上，那名淨化者依約告訴了他們這個國家之後的黑幕：

　　「蒙提斯．克漢，這個名字是假名。」

　　「你說這個國家的總統？」

　　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展開，迪埃特差點腳步不穩。


　　「對。他的本名是路西歐．費南迪茲。十年前，由於某個緣故而換了新的名字、新的身分和新的臉。路西歐．費南迪茲，他是一名聖戰士，奉命奪取這個國家。」

　　「……啥？」

　　「而在他背後的，是大神官李奧尼達．費吉迪安。」

　　「大神官！？大神官為什麼可以幹這種事？他們不是規定不可以的嗎？」

　　惡之神的教誨寫明了神權不應該干涉世俗政治，最直接受到約束的就是大神官。雖然這句話實行起來有些弔詭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沒有影響，但大神官們也不至於如此明顯的越界。才對。


　　「竟然想奪取一個國家的政權？大神官想要政權幹甚麼……」

　　「對，表面上當然沒有。不過費南迪茲的目標是成為這個國家的獨裁者，作為費吉迪安的代理人實行他的意志。至於他真正的目的，我們也無法掌握。但我們掌握了別的消息。」

　　「什麼？」

　　「大神官在這周前來和他的聖戰士會面，當面接受報告，確保事情一切順利。如果我們的計算正確，他本人現在正在總統府的哪個房間裡面，好整以暇地看戲吧。」

　　「大神官現在在這個國家嗎？所以剛剛那道要波茨那軍射殺我們的命令……」

　　「八成就是大神官察覺了你們的身分吧。如果能在這裡將碎片殺害，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命令直接從大神官傳到聖戰士再傳到這個國家的國防部長，他們的行動就是最好的佐證。而我們這次前來，除了清洗這個國家的髒污以外，還有另一個目的──將大神官費吉迪安殺死。」

　　「要殺大神官嗎，難怪你們會說對我們也有好處。」

　　盧梅娜頭一次說話，雖然他還是很討厭這些人，但是大神官的存在讓她願意放棄成見開口交談。


　　「沒錯，就我的認知，能除掉大神官，對你們之後的行動應該有相當的助益吧。」

　　「就算如此也不構成坐視你們濫殺平民的根據。」

　　雖然同意，但迪埃特在不該妥協的地方不會妥協。


　　「關於這點，我認為你們可以稍待之後再做出結論。要說理由的話──因為我們沒有真正的把握能夠將費吉迪安殺死，我們沒有關於這名大神官的任何資料，只能在計畫時估算成資料比較多的尼傑路思或史岡赫爾。如果是這兩名其中一名，我們的勝算大概是……六成。」

　　淨化者，如此紀律嚴謹的部隊，傾全力也只能得到這樣的勝率，大神官就是如此強大。

　　「這只是勝率，殺死他的機率更低，還不算他身邊可能出現的聖戰士，而你們的意外出現也讓我們多遭受了一些損失。所以，在得知是你們之後，我想做一個提案──要不要和我們聯手，將大神官解決？」

　　「如果你們能保證之後不對平民出手的話。」

　　「我們無法保證。這就是我們組織的理念，但是到時候你們要阻止我們應該也很容易吧。大神官是可怕的對手，我不認為我們會剩多少人。」

　　「……讓我思考一下。」

　　「沒問題，我們可以先去集合點為你的同伴治療，有專門的醫護兵在那裡。」

　　淨化者們沉默不語，專心在周遭的作戰上，碎片們倒是毫不顧忌地討論起來。



　　「我說隊長，你不會真的想和他們合作吧？」

　　靜的語氣表現了明顯的厭惡，對她來說十分難得。盧梅娜則是不置可否，雖然她也討厭淨化者，但是為了大神官她可以忍。


　　「如果知道大神官在哪的話我們自己上就行了，我們四個人的組合的話，應該能夠對付吧。」

　　「別讓預設立場壞了妳的判斷，靜。我們什麼時候以優勢人數對上史岡赫爾過了？他身邊都嘛有五六個聖戰士，不然我們也不至於沒贏過。」

　　「哎，小靜，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可以幹掉大神官的話。就算不能，把他干涉政治這件事暴露出來，也能壞他的事吧。至少社會黨就完蛋了。」

　　「妳不懂，德馬雷。」

　　靜嘟著嘴生悶氣，不再反對，心裡還是百般個不願意。



　　「盧梅娜呢？」

　　「我會準備好對付完大神官之後轉頭對付他們。」

　　盧梅娜聳聳肩，沒那麼糾結。


　　「那瓦列斯，你有什麼意見嘛？」

　　「我的意見只有我腳好痛這樣能幫忙作戰嗎？」

　　掛在迪埃特背上的瓦列斯說，他覺得血都衝到腦子裡面讓他頭有點昏。


　　「唔嗯……對手是大神官的話你最好還是待在安全的地方比較好。但是你的能力不能用又可惜……」

　　到目前為止迪埃特已經被瓦列斯救過至少兩次了，他其實對瓦列斯十分欣賞感激，但是戰鬥方面沒辦法的事就是沒辦法。

　　「我看我還是先和老爺子學治療方面的魔法好了。」

　　「呵，好主意。不過我們還是先想眼前的事吧。喂，那邊那個……叫什麼名字來著？」

　　「叫我嗎？」

　　剛剛和他們對話的男性轉過頭來。


　　「如你所見我們的一名成員受了傷，你們有辦法派個人在戰場上協助他嗎？他不需要戰鬥，只要能在附近告訴我們情報就好，還有需要逃跑的時候隨時把他拖走。」

　　「如果你們同意合作的話，那倒是沒問題。」

　　「我們同意。」

　　「那真是太好了，就這麼決定。」

　　才說完，他們就來到了一間乾淨的房間。四名受傷的士兵正在裡麵包紮，一名醫生正在幫助他們，還有一名嚴重的傷患準備後送。

　　除了急救器材以外，這裡還有許多槍械，大量的槍械，只要是步兵用武器一應俱全，他們不知道到底怎麼搞來的。


　　「這裡是P13，首先作聲自我介紹吧，我是前線指揮官約瓦德．安德森。請先去幫同伴包紮吧，你們三個去補充彈藥，順便拿我的。我去和總指揮官連絡。」

　　「遵命。」

　　四名淨化者開始行動，迪埃特將瓦列斯找了個位置放下來，莉迪亞馬上從醫生那邊借來了急救用具。

　　「嗚哇……」

　　不過她看了看瓦列斯的腳，實在太慘了，超出她能應急處理的範圍。她只好把醫生也借過來。


　　「唔。」

　　醫生看了一眼就發出棘手的聲音，粗暴的剝開傷口，讓瓦列斯痛的大叫。一看到內部的狀況，他就搖了搖頭。

　　「骨頭被打碎了一半。必須好好處理，如果有個閃失，可能會變成需要截肢。」

　　「……不會吧。繼眼睛之後我連左腳都要沒了嗎？」

　　雖然開著玩笑，不過瓦列斯可真笑不出來。


　　「哼哼，放心吧，年輕人，我還不至於有這個閃失。只是之後的維持必須很小心，不能感染或二次傷害了。」

　　「那等等的作戰我還有辦法嗎……」

　　「作戰？你還想打？算了吧，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要拿自己的腳開玩笑。我要開始了，忍耐一點。」

　　說完，醫生開始清理瓦列斯的傷口，讓他開始慘叫，旁邊的莉迪亞吞了口口水。


　　「傷勢的狀況怎麼樣？」

　　這時，約瓦德和總指揮聯絡完畢，走了回來。


　　「似乎不是很妙。」

　　「是嗎……不過我剛剛想到了一個方法，你們聽聽管不管用。讓他用無線電和你們對話怎麼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這做什麼。」

　　「無線電嗎？」

　　世界之敵通常不用這種通訊手段。主要是因為幹架的時候要騰出手拿無線電很危險，再來攜帶式的無線電通常要配基地台才能發揮出距離，而基地台要架設很麻煩。


　　不過在有現成物的狀況下，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好，就這麼做吧。瓦列斯你就可以暫時休息了。」

　　「……我明白了。」

　　其實瓦列斯有點想待在現場，但是受傷就是受傷，沒有辦法，他只能感受這股無力感。

　　「好吧，那這件事就先這樣。我得先告訴你們我們接下來的作戰。我們的目標是殺進總統府，不過路上還有一些障礙要排除。現在大部分的波茨那軍都還在首都圈外，附近的部隊也多在我們包圍網外。包圍網內部只有三個敵方據點，都是百人規模的小部隊。我們要在慢慢收縮包圍網的時候殲滅他們。」

　　「不能直接衝進去嗎？」

　　莉迪亞對這種慢吞吞的戰法不敢恭維。


　　「沒有包圍的話，大神官和聖戰士也有可能趁隙逃離，這麼做比較保險。」

　　「好吧。」

　　「那你們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可以的話最好幫助我們攻下這三個陣地。不願意的話就跟隨著後備人員移動。等到我們要進攻總統府的時候，會再來通知你們。」

　　「就幫吧隊長，瓦列斯腳被打傷的仇還沒算呢。」

　　莉迪亞摩拳擦掌，她沒有很喜歡淨化者，不過對於說翻臉就翻臉的波茨那軍更是痛恨。上級命令？這種話去和閻王說吧。


　　「……本來我不想幫忙的不過聽妳這麼說很有道理。靜，盧梅娜？」

　　「我幫。」

　　「嗯。」

　　兩人也和迪埃特同一個想法，既然他們這麼願意聽從上級命令的話，就讓他們為了那些上級被幹掉吧。


　　「太感謝了。」

　　「與其感謝不如考慮一下別這麼激進啦。」

　　「那沒有辦法，畢竟是我們的理念。只有把惡去除，世界才有未來。」

　　第三次一樣的對話，不過只要他們還持續有交流，迪埃特就會一直說。他的個性就是這樣。


　　「不過在出發之前，我再確認一下行程吧。我們現在就前去破敵？時辰呢？」

　　「嗯，現在時間是午夜十一點。我們的預計會在午夜十二點三十分點開始攻擊兩個據點，三點三十的時候開始攻擊第三個，等到全部擺平，應該是清晨的事。大概在凌晨六點進攻總統府。」

　　「有我們的話不用這麼久。不過我倒是建議早早攻破然後休息一下再和大神官對峙。」

　　這個夜晚很長，就算是碎片，體力也有其限度，大地神官對戰時恍神並不是明智的決定。


　　「如果你們需要的話，就這麼做，我們先行動吧。」

　　「嗯。」

　　四名淨化者拿起武器，四名碎片跟著協助，他們將瓦列斯留下來治療，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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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十二點，月亮高掛天際，照亮了安靜的街道。一百三十四名士兵在一間賣場之中駐守著。這是一家供應周圍居民日用品的中大型賣場，在士兵們遇襲，從軍營撤退之後，來到了這個好地點。

　　賣場的四周是住宅區，睡著的人大概一個都沒有。沒有人敢在這槍林彈雨中胡亂走動，只能在自己的家向神祈禱，希望這場戰鬥不會波及到自己。

　　賣場本身是一個寬廣的三層樓建築，死角很少。距離周圍房屋又有一段距離，不容易被從高處攻擊，同時也讓進入範圍的人影一覽無遺。士兵們在頂樓和各個陽台都配置了兵力，謹慎的使用有限的彈藥，全力死守進犯的淨化者攻勢。他們的防禦相當成功，以散兵形式靠近的隊伍紛紛被擊退，就算是大規模的隊伍，他們也有信心撐下去。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會從天上遭到攻擊。



　　「64g。」

　　毫無前奏的大爆炸從賣場的正中心傳來，震動讓士兵們的內心也隨之動搖。在內部休息的士兵全部被波及到，紛紛慘叫。

　　四個人站立在爆炸的中心，毫髮無傷。他們藉由盧梅娜的力量，從高空無聲的空降進入賣場中心，進行了一次成功的突擊。

　　 「照之前說的分頭行動喔。」

　　沒了瓦列斯這個包袱，四人決定各自作戰。靜和莉迪亞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幾名因為不對勁而趕來察看情況的士兵就成了最初的犧牲者。迪埃特和盧梅娜分走另外的兩個方向。盧梅娜不擅長和槍械正面對決，所以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打的這麼醒目。她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安靜的行動，一口氣靠近敵人之後砰砰砰砰將他們變成牆壁的一部份，而這個砰砰砰砰又很顯眼，讓敵人很快就會趕過來，所幸無重力實在很好用，常常能夠躲在視線的死角，接著繼續砰砰砰砰。

　　直到波茨那軍決定放棄之前，都不停有人前來查看敵軍存在，零碎的屍體也佈滿了沿途。迪埃特負責的部分比這溫和許多，火焰燒掉了走過區域所有的物體，只留下大量的士兵昏死在地而已。

　　而靜和莉迪亞在第三個路口就分頭行動，雙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互相支援。有如能切開人體的風吹過，老虎的爪子和銳利的長刀讓鮮血飛濺。


　　「欺負我家瓦列斯，很了不起嘛。嗯？」

　　莉迪亞邊打邊念，殺意高漲，士兵們則是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就身首異處。旁邊的靜沒有像她這麼激動，保持冷靜以一貫精確的態度和技術面對敵人，光是這樣，她解決的人就比莉迪亞的還多。

　　同時，外部的淨化者開始行動。槍響從三個方位傳來，士兵無法同時內外兼顧，亂成一團。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廣播傳來。

　　「通告賣場內的所有波茨那士兵，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停止抵抗，我們還能饒你們一命。」

　　是迪埃特的聲音，他在誤打誤撞之中來到了廣播室，決定來個喊話看看能減少多少不必要的戰鬥。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效果極大。尤其是那些面對碎片的士兵。在看見同伴的慘狀之後，直接把武器丟掉，在他們眼中，和這樣的怪物集團作戰根本沒有勝算，他們沒有必要為了無所謂的堅持把性命賠上，反正淨化者要殺的也不是他們。



　　「我們投降！投降！我們全部投降！」

　　戰意喪失的浪潮從賣場內傳到賣場外，和淨化者交戰的部隊也紛紛舉起白旗。迪埃特經由無線電和約瓦德聯絡了這件事，淨化者們也紛紛停火。

　　要是平常的話他們會直接進行惡人的檢視然後槍斃。不過他們可以暫時放下歧見，畢竟迪埃特是這樣和對方約定的，他們不願失信。


　　時間不過十二點四十分，比起他們先前預測的整整提早了一個小時。

　　「真是太厲害了。如果只靠我們硬攻絕對沒有這樣子的效率。」

　　約瓦德看著賣場內的慘狀，讚嘆著說。

　　「再強大的堡壘從內部也能輕易瓦解，今天真是再一次體悟到了阿。」

　　「還好，主要是因為這個堡壘不夠強大。真正強大的堡壘可不會這麼不重視防空。」

　　說來諷刺，波茨那沒錢養空軍，國際舞台上也沒有固定的死敵。這些陸軍平常的假想敵是自家的海軍（對外當然不會這麼宣稱，只是大家都這麼想的），從來就不重視對空防護。就算上次的大戰已經讓全世界知道空軍的威力了，仍然如此。


　　「就別謙虛了。走吧，我們還有兩個據點要進攻。」

　　「我們再幫你們一個，最後一個，我們有點累了。」

　　「沒問題。這樣就對今晚的作戰有十足的幫助了。」

　　在將波茨那士兵交付給下屬之後，四名碎片和約瓦德準備趕場。



//

　　「我們回來了。瓦列斯，有好一點嗎？」

　　「這麼快？我還在想說為什麼都沒你們的消息你們就回來了。」

　　半夜兩點，世界之敵的四個人回到了P13據點。瓦列斯躺在病床上，腳上已經纏滿了繃帶。這裡沒有石膏可以用，只能靠自制力不要造成二度傷害。


　　「嗯，第二個據點輕輕鬆鬆，五分鐘就解決了。淨化者去圍攻第三個，我們先回來休息。」

　　四名碎片裡面有三個滿身是血，都不是他們自己的。這裡也沒有替換的衣物，只能用毛巾稍微擦一下，讓自己舒服一點。


　　「片倉沒問題嗎？」

　　「嗯？我沒問題啊？為什麼要這麼說？」

　　被瓦列斯這麼一問，靜回過神來急忙回答。


　　「不，看妳好像沒什麼精神……」

　　「啊哈哈。我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和淨化者合作方面的，剛剛殺那麼狠是不是不太對之類。」

　　「喔呀？」

　　莉迪亞露出狡猾的笑容。


　　「嗯嗯。」

　　旁邊的盧梅娜猛點頭。

　　「怎、怎麼，妳們兩個幹嘛？」

　　「沒事。只是覺得我都沒發現的問題，竟然被瓦列斯發現了耶。真是稀奇，對吧，盧梅娜。」

　　「完全同意。」

　　兩人各找了張舒適的椅子坐下。


　　「我覺得這只能證明妳們都不關心同伴而已……」

　　「哪有，我最關心同伴了。對吧，小靜。」

　　「唔，德馬雷的確是啦……」

　　「片倉妳到底是哪一邊的啊？」

　　「欸？嗯？現在是選邊站的時候嗎？」

　　看來靜沒有進入狀況，這樣調侃起來也不好玩，盧梅娜和莉迪亞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


　　「是說殺這麼狠有什麼不對？既然他們都願意幫大神官作戰了。」

　　「他們又不知道……」

　　「妳要說不知道也可以是不知道啦……不過無條件開槍殺人，就算在戰場上也不能這樣幹的，上次戰後的大審不就有好幾個高級將領被這樣判刑？願意扣這個板機就要承擔這個後果。」

　　迪埃特還是老樣子，對於自己的每個行動都有一套確實的根據。


　　「雖然那個大審的爭議很多呢……算了不聊這個，可能只是我不喜歡淨化者而往另一邊想吧。」

　　靜搖了搖頭，找塊墊子躺下來。


　　「我先睡覺了。」

　　「啊，我也要睡覺。」

　　「德馬雷妳去隔壁睡。」

　　「幹嘛這樣……」

　　他們只有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可以休息，還要被一直打斷的話不如不要睡覺。莉迪亞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照做。


　　「那我也睡覺啦。瓦列斯你守夜？」

　　盧梅娜把自己的重錘往旁邊地上一擺，靠著扶手椅舒服地閉上眼睛。


　　「我是這麼打算。有什麼消息會叫你們醒來。」

　　「叫我醒來就好，盧梅娜就算不喝酒也內建宿醉，不用力搖是醒不來的。」

　　迪埃特從旁補充了一句，也找個位置睡覺，盧梅娜還特地伸腳出去踹他一下。那個表情讓瓦列斯忍不住笑出來。

　　「晚安，各位。」

　　在這個混亂的晚上，他們享受著難得的休息。



//


　　「世界之敵的各位，起床了。」

　　半夜四點五十分，約瓦德出現在P13據點，將他們叫醒。這三個小時內什麼事都沒有，他們經過了不充足的睡眠，精神還是沒好到哪去，不過身體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疲勞。回神一下應該可以以十全的狀態戰鬥。


　　「嗯，早上了嗎。」

　　「快了，四點五十分了。我們預計十分鐘內往前，包圍網已經收縮得差不多了，半個小時後開始進攻總統府。」

　　「了解，盧梅娜，起來了。」

　　靜和迪埃特、連隔壁間的莉迪亞都起床了，就只有盧梅娜沒反應。迪埃特只好爬起來搖她肩膀，搖的超級大力，她的上下眼皮才終於分開。


　　「……要起床了喔？」

　　「對。快五點了，該走了。」

　　「唉……」

　　盧梅娜看起來真的很不甘願，旁邊的約瓦德有點擔心。莉迪亞對他打了個手勢要他多擔待一點，他也不好說什麼。

　　只看到盧梅娜長長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拿起戰錘繫到身上。


　　「走，都可以走。瓦列斯呢？」

　　「兩名弟兄扶他一起來，我們會搭卡車到總統府前面。這邊請。」

　　一男一女在約瓦德的命令之下進房，將瓦列斯輕輕放到一個擔架上抬著走。他們經由蜿蜒的道路回到大街，天色已經漸漸開始泛白，然而平常會慢慢開始活動的居民還沒有出現的跡象。

　　兩台卡車在大家上等著他們，正規的軍用卡車，車頂還架了一挺機槍。一行人以約瓦德為首，上車盤腿而坐，瓦列斯被放在中間。另一台卡車還有更多淨化者的士兵，許多人略顯疲態。看著四周，安全的區域讓他們稍微放鬆。

　　卡車前進的途中，天色忽然一亮，太陽正式升起。陽光從東方照下來，照亮了街道，在夜晚之中的慘狀一覽無遺。幾乎每寸土地都佈滿了彈孔，街燈破裂、血跡蔓延，有好幾名居民拉開窗簾，試圖觀察窗外景象，但他們很快就再次把窗簾拉上了。這樣的畫面延伸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讓人感受到昨晚戰鬥之慘烈。


　　「昨晚的戰況怎麼樣？」

　　「你是想問哪個部分？」

　　「看的出來是你們贏了。不過擊破了多少波茨那軍？」

　　「我算算，司令部下直屬特殊部隊四百人，本地駐軍四個營，外部援兵大概是兩個營程度，還有一些散兵三百人出頭。」

　　「大概四千人……」

　　「嗯，差不多吧。如果世界各大媒體肯報，肯定會讓世界震驚的戰果。」

　　和世界之敵一樣，淨化者也在尋求注目。為了告訴全世界的善人還有人在戰鬥，以及要他們起身戰鬥，將那些惡人殺光。然而，對於這種不管哪一國政府都沒有利益可言的理念，結果就只有全面封殺。幾名碎片並不特別覺得同情，畢竟淨化者也不是什麼好傢伙。


　　「四千人嗎……這樣的話，後備──」

　　《指揮──指揮官────這裡T──聽得──》

　　迪埃特才想要做些評語，約瓦德身上的對講機就傳來聲音。弔詭的是，聲音斷斷續續，不是收到干擾的那種，而是機器本身在故障邊緣的破碎聲音，忽大忽小。

　　對方也知道這件事，不停地重複，終於到了第三次才讓他們清楚完整的句子。


　　《總指揮官！前線指揮官！作戰本部！誰都好！這裡是T2！聽得見嗎！》

　　「我是前線指揮官，發生什麼事了。」

　　《不管是誰都好！敵人突然發起進攻了！我們的防線被輕易突破了！請聽到的人告訴上層！請聽到的人告訴指揮官們！》

　　呼叫者的無線電很明顯已經壞了，他什麼都聽不見，只能不停地重複消息。然而約瓦德驚訝的是別的地方。


　　「T2？那是我們要去的集合地點，整整有三百五十人設防在當場，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突破。」

　　約瓦德不禁放輕了聲音，而無線電的呼救馬上解答了他的疑問。

　　《突破者只有一個人！是一個臉上畫著奇怪刺青的短髮男子，身材十分高大，至少有兩公尺！很有可能是聖戰士！他光是衝刺就能放出把我們吹飛的衝擊波，我們完全沒有抵抗之力！他突破我們就往後面去了！》

　　「聖戰士開始突圍？可是這種力量，聖戰士會有這種程度的力量？這不簡單耶……」

　　迪埃特驚訝的說，而他沒有說錯，有錯的是那名回報的淨化者。

　　突破的人並非聖戰士，而且他也不是來突圍的。



　　「……大神官本人。」

　　「欸？」

　　「……而且他不是要逃的話，難不成……司機，停車！」

　　瓦列斯放聲大喊，兩輛卡車緊急停車，而在司機想要問發生甚麼事之前，前方傳來新的異變。

　　一陣一陣的粉塵揚起，有節奏的，就像是腳步一樣，越來越近。



　　「大神官前來襲擊我們，所有人準備！」

　　一聽這句話，世界之敵的成員全部繃緊精神，不需要確認也不需要理由，這麼危險的狀況不能浪費任何一秒。他們分從卡車的兩邊翻身下車，而淨化者晚了他們一步。就這麼一步，卡車前端先傳來了破碎的聲音，人影不知何時站在車前，一隻手深深的將玻璃擊碎，塞在駕駛體內，讓他斃命。

　　「哼嗯嗯嗯嗯！」

　　隨後和著一口氣，將整台卡車拋到天上。約瓦德在上下顛倒過來的世界中抓住了瓦列斯落地，努力讓兩人都不要受傷。之前幫忙搬運的一男一女就沒有這麼好運，一個從十二公尺的高空失衡摔下來，摔斷雙腿，另一名來不及脫離卡車，就這樣跟著卡車落地，當場被壓死。之後卡車因為所毀而爆炸，大神官像是很滿意的看著升起的火焰。

　　他的名字是李奧尼達．費吉迪安，能力十分單純，就只是強大的身體。一般大神官的身體能力已經遠超常人了，他的範疇還要超過其他的大神官，以及碎片。



　　「你沒事吧。先爬去安全的地方，我要參與戰鬥。」

　　「各位，費吉迪安的能力是強力的肉體，請小心！」

　　攻擊來的太突然，之前說的什麼無線電都不在手邊。瓦列斯只能用喊的將他知道的每件事告知全場。


　　「這個早就知道啦！」

　　四個人沒有任何鬆懈，連轉頭都沒有，分散開來，一點都不敢鬆懈。

　　大神官則和他們完全相反，雙手高舉，就像是個舞台上的演員。


　　「喂喂喂，不要那麼不解風情嘛，這種華麗的場面可是很難看到的喔。世界之敵。」

　　「我們可沒有興趣和你閒聊啊！」

　　迪埃特不由分說地放出白火焰，寬廣且沉重。像是有黏性似的將李奧尼達吞沒，然而下一秒躲避的卻是迪埃特自己。他在火焰中感覺到了不對勁，毫無來由的將頭向後仰，一隻手隨即從烈焰中穿出，以反手揮擊的姿勢擦過迪埃特的下巴。

　　迪埃特的頭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一樣扭過去，要是再近一點脖子就會斷。


　　「熊！」

　　變化為半熊怪物的莉迪亞用全身的重量向前猛撲，張嘴咆哮，以銳利的爪子將敵人撕裂。

　　「熊？」

　　而李奧尼達接住了，空手，用手掌接住熊掌，造成響亮的碰撞。莉迪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就連柴弗對上這招也不能硬接，卻被李奧尼達直接擋下。

　　李奧尼達哼笑了一聲，反握住莉迪亞的爪子。


　　「為什麼妳覺得『熊』可以打贏神的使徒？」

　　然後踢擊。要不是他多講了一句，莉迪亞根本不可能反應。她變為貓型徹底縮小自己的身體，免得被攔腰踢斷。順手掙脫束縛之後再變為人形。

　　「羚羊。」

　　她雙腳踩在李奧尼達制空的小腿上，用力一蹬跳上樓房。


　　「小心點，他力量真他媽有夠大。」

　　「看得出來！」

　　所以靜出手了。既然他的『能力』是超強的肉身，那就代表這個強大的肉體不過是能力而已，只要靜能夠斬到他，就能讓他的身體回歸普通的強度。

　　如果斬得到的話。


　　「……很厲害。」

　　刀光劍雨之中，李奧尼達跳著舞。在瓦列斯這個門外漢看來就像是有五把刀在同時揮舞，一招未完就接下一招，每一招都是以最難閃躲的角度攻擊，只求擊中不求殺敵。

　　然而李奧尼達完全跟得上她的速度，雖然也是用上全力，冷汗直冒，但他成功避開了無數的斬擊。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一邊閃躲，李奧尼達一邊思考對策。靜的弒神他時有耳聞，麻煩就在於不能被刀刃斬到，雖然習慣空手，他還是得找一個東西當武器來擋一下。而他的手邊只有一項武器。

　　「片倉，小心車！」

　　「唔！」

　　他抓住剛剛淨化者開過來的卡車往靜身上揮，靜自然沒有阻擋的方法，只能退開。但李奧尼達已經抓準距離，不停的用手上的卡車進攻。這根本沒有武術成分在裡面，但卡車實在太扯了，靜沒辦法再次佔到上風。



　　「64g。」

　　「燒吧！」

　　白火焰從側面燒來，迪埃特知道難以燒傷對方，不過他只是要遮蔽對方視線。同時盧梅娜拉近距離，站穩由上往下一錘。在打到對方之前，李奧尼達棄車，一個後空翻加跳步跳到遠方，脫離四人的包圍。

　　雙方再次開始對峙。


　　「哦喔，名不虛傳。天天聽柴弗在說你們有多棘手，真的遇到果然很棘手啊。我上次還笑他換我五分鐘內就能搞定來著。」

　　「……你很想和我們講話嗎？」

　　「哼哼？一般來說，開打之前應該講個兩句會才有情調吧。不管是對你們還是我都是。」

　　李奧尼達撥了一下短髮，瓦列斯這才察覺他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不需要理由，只要想怎麼做，不管那件事所造成的後果為何，他都會去做。



　　「怎麼，要繼續的話就來啊。」

　　他雙手擺著放馬過來的招式，但迪埃特按兵不動，只是往左右使了個眼神。開口交談。


　　「為什麼你敢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出來和我們交戰。你們大神官於公的立場不是禁止干涉世俗政治嗎？那麼應該要避免被發現你和你親愛的聖戰士總統的關係才對，為什麼這麼公然的和我們戰鬥？」

　　「啊？哈哈。看來，沒搞清楚的是你們對吧。看啊！看看你們的周圍吧，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而不是你們腦中所想像的！」

　　李奧尼達高舉右手，向旁邊揮去。瓦列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所以照做了。他看到了許多的居民，從自己的住家探出頭來，觀看這場激烈的戰鬥。拿著槍的人們，幾名強大的能力者，還有這名謎一般的高壯男子。

　　他們用抱持著希望的眼神看著──看著李奧尼達。



　　「！！」

　　瓦列斯像是掉到冰水裡面一樣，身體一陣惡寒。李奧尼達看到他的反應，滿意的大笑著。

　　「了解了嗎？什麼規則根本就不重要，就算西歐．費南迪茲的假身分被懷疑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人們相信什麼，而不是真相。我只要在這裡幹掉你們，然後在某個場合讚揚他一下，他的政權就穩了，我的政權就穩了。在這裡──我才是正義的夥伴。」


　　這裡沒有人期望被拯救。

　　這裡沒有人期望改革國家。

　　這裡的人仍然選擇相信他們所相信的。

　　這裡的人仍然相信他們這樣很好。

　　即使過著悲慘的生活，卻沒有人對此不滿。他們相信所支持的政客，相信這些政客為他們帶來幸福，相信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些政客上面。

　　面對這些突如其來，高喊正義的外來者，沒有人歡迎他們。


　　「那我們所做的……」

　　「不要放棄，瓦列斯。」

　　迪埃特以堅定的聲音，將瓦列斯喚回了現實。


　　「說說看我們組織的名字。」

　　「……世界之敵。」

　　「沒錯，世界之敵。周遭這些人和全世界可差遠了啊，沒什麼好怕的。」

　　他早有預感，事情會如此發展，所以他也做好了十全的準備。



　　「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奪取這個國家。這對你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

　　「意義？沒有那種東西。我只是覺得這個國家幹得爛透了，想要自己來試試而已。看看我能把這個國家建設成什麼樣子，而在那之前要先取得絕對的權力。如果要說意義的話……就是我的興趣。」

　　興趣，就只是這樣而已。這幾年的政治鬥爭就為了大神官的興趣。連迪埃特都聽不下去。


　　「……李奧尼達．費吉迪安。雖然我不是預言者，不過讓我做個預言吧──你的多嘴會成為你的致命傷。」

　　他將一個黑色的小型物體從口袋中拿出來。

　　那是錄音機。


　　「人的確會因為長年的信仰而拒絕看清事實，然而，也不是沒有辦法讓他們清醒。大神官干政……就算國民們支持，全世界也會反對喔。」

　　「……你。」

　　李奧尼達的笑容消失了。


　　「別忘了，現在是誰掌握著軍事用的廣播系統。」

　　「你這傢伙──！」

　　「約瓦德！準備好了吧！我不能再爭取更多時間了！」

　　「已經盡量了！」

　　回應從旁邊傳來，同時，聲音一同傳出，淨化者的士兵已經在他們周圍聚集，從街道的各個角落瞄準李奧尼達。人數約三百，他們的主要武器是反物資步槍，聽說了李奧尼達的能力之後特地調派來的，只有七十把。


　　「前線指揮官約瓦德通告全軍！在總統府周圍的部隊即刻開始進攻，剩餘的弟兄，隨我誅殺大神官！為正義！」

　　「「「為正義！」」」

　　「無聊！」

　　隨著口號一出，槍響齊放。數百枚子彈往李奧尼達飛去，不只他身上，還有他附近的所有區域。沒有人小看他，這波攻擊不可能閃躲。


　　「區區槍械可麼可能這麼容易傷到我！」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轉身一揮，造成強大的風壓，也將碰觸到的子彈全部撢開。隨後他開始行動，目標是迪埃特，那捲錄音帶，非銷毀不可，不然十年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碎片們也很清楚這點，全力援助。最具有威脅性的靜一馬當先，她現在是防衛者不是攻擊者了，情勢變得有利許多。莉迪亞和盧梅娜分站兩邊，她們也許無法造成真正的傷害，要接個幾招還沒有問題。

　　迪埃特轉頭將錄音機拋給一名淨化者。


　　「你快點離開這裡，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聯絡的，總之快點拿去給你們的廣播人員。」

　　「長官！」

　　「許可，快去！」

　　對話的同時，李奧尼達穿過了三名碎片的防線。用跳的。


　　「嘖！」

　　迪埃特把那名淨化者推開，以火焰應戰。從高空墜落的李奧尼達不可能躲避，迪埃特將火焰收束，提高溫度。火焰的光芒變得刺眼，三千餘度的高溫往李奧尼達衝去，連他也不得不以手臂護住要害，

　　這沒有嚇阻效果，李奧尼達照樣落地，除了保護住的臉部以外產生了大片紅腫水泡，也僅只於此。他側手擊向擋在前面的迪埃特，眼中只有越跑越遠的那名淨化者。迪埃特閃避不及，用手護住頭部硬接，整個人被打飛了出去，飛進了二樓的民家。

　　迪埃特離開射線之後，淨化者的一波射擊襲來，李奧尼達只覺得很煩，用力跺了右腳。周遭的地面崩裂，砂石因為反作用力高高彈起，就如一開始他們所看見的一樣。砂石帶起了風，讓子彈偏移，同時李奧尼達以蹬地的反作用力彈射出去，直取逃跑中的淨化者。

　　被突破的三名碎片還在後面，就算是速度最快的莉迪亞也趕不上李奧尼達的腳力。只能全力奔跑，試圖將他攔下。發現到這個狀況，約瓦德做出決定。

　　「阻止他！用任何手段！」


　　聽見路途兩旁的淨化者聽見了這道指令，立刻棄槍，抽出自己的野戰刀正面迎向李奧尼達。他們只是普通人，沒有力氣也沒有能力，就算以性命相搏，也不見得能拖住他一秒。

　　他們還是上了，為了這微乎其微的成果。李奧尼達不耐煩的揮手，他們就全部飛了出去，只有少數幾個抓住了他的身體，阻礙他的行動。

　　「煩死人了！」

　　李奧尼達順手就把他們的手腳扯下來，但是就算手斷了、腳斷了、頭顱被打碎，他們還是抱持著死前的意識緊緊纏住李奧尼達。後方的部隊也為了不讓他們犧牲白費而開槍，連同他們一起貫穿。


　　「沒用啦這種小威力子彈！要對付本大爺拿飛彈來再說！」

　　雖然嘴上逞強，但幾發反物資子彈已經確實造成了傷害，子彈卡在肌肉裡面，遭成相當的痛楚。


　　「有用！繼續！」

　　瓦列斯的一聲讓稍微遲疑的射手們下定決心。全速開火，同時，又有兩個人抱上來，李奧尼達幾乎是拖著人球在走。

　　然後，他聽到了刺耳的聲音。


　　嗶。

　　那個不搭調的聲音在李奧尼達耳中太過明顯，讓他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是最新抱上來的兩人，他們手中沒有拿刀，取而代之的，他們身上纏了某些東西。

　　嗶。

　　「你們這些垃圾──！！！」

　　「為正義！」

　　在李奧尼達將他們的頭扭下來之後，劇烈的爆炸產生了，兩側的店鋪受到波及而完全炸毀，二樓的住家也受到損傷。狂人們的屍體碎片四散，一陣濃煙瀰漫。過了幾秒，一個人影從煙霧中奔出。

　　是李奧尼達，他沒事，即使看來滿身瘡痍，卻都只是皮肉傷。疼痛讓他的表情十分兇狠，尋找著逃跑中的人影。他很快就找到了，剛剛的戰鬥不過十幾秒的事，一個普通人跑再快也不過一兩百公尺，就在前面不遠處。



　　「去死！」

　　「此路不通。」

　　不過這十幾秒已經足夠爭取到靜他們趕上。

　　「雖然不喜歡你們，還是稱讚一句，做得好。」

　　靜已經繞到李奧尼達的正面，長劍橫擺，成守勢，誓言不讓他越過這條防線。


　　「放馬過來。」

　　「真敢說！」

　　李奧尼達正面擊出一掌，直取門面，靜看準了來勢，長刀交錯而過，瞄準肩膀斬去。他的肩膀被刀鋒劃過，鮮血濺出，同時他的速度很明顯的減慢。

　　減慢，並不代表無力。他的手臂被靜的斬擊壓下，沒打中頭而擊中了靜的胸口，靜睜大眼睛，被打退兩公尺遠。


　　「……咳！」

　　她想說話，卻咳血出來。這樣單純的一擊已經傷害了她的肺，胸骨也斷了好幾根。

　　「小靜！」

　　莉迪亞叫了起來，和盧梅娜同時進攻，被靜斬到之後有十五秒的空檔，他們利用這個機會全力反攻。

　　「獅子！」

　　莉迪亞化為不完全的獅子，身體大了一圈，以強大的爆發力朝著李奧尼達撲咬。盧梅娜從另一個方向揮槌，瞄準他的脊椎砸去。

　　李奧尼達看著莉迪亞，放低重心，以巧妙的步法往前一步，剛好進到了獅子雙爪間的空檔，他瞄準仍然是人型的頭部，向上一推，正中莉迪亞的下巴，讓她因腦震盪而倒地。

　　隨後他好整以暇地轉過身來，準備接盧梅娜的鐵鎚。不過盧梅娜看情況不對，早一步收手，讓李奧尼達抓了個空。


　　「這是哪一招……」

　　看見這出乎意料的畫面，盧梅娜靜靜流下冷汗。

　　李奧尼達之所以強大，可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在他獲得大神官這個稱號之前，他就已經是世上最強的武術大師。就算不用那些強過頭的力量，憑著自己的眼睛和雙手，還有四十年戰鬥的經驗，就能把這些小毛孩打死，這是他的自負。


　　「怎麼了，不來嗎？」

　　他冷眼傲視全場，氣勢懾人。

　　「……瓦列斯。他的能力真的只是強力的肉體嗎？」

　　「……對。剛剛那些，是他的實力。」

　　「哼哼，真虧你一個孱弱的樣子還看的出來啊。不過，我可沒有心情和你們聊天！」

　　淨化者也不會給他機會聊天。槍響在盧梅娜拉開距離的瞬間響起，然而，十五秒已過，李奧尼達再次蹬地衝出。目標是靜，她在胸口中掌之後就呼吸困難，連將刀刃握緊都會產生劇痛。


　　她勉強提刀接招，劍路因為疼痛而變得遲鈍，被李奧尼達輕易閃過。他的隨意一擊朝著靜的頸動脈而去，讓她為了閃躲而必須整個人跳開，在地上翻滾。

　　李奧尼達也不理會他，現在最重要的是那捲該死的錄音帶。他無視後面而來的子彈，朝那名淨化者過去。他就在一個小巷的路口，露出欣喜的表情，將錄音機整個交給了小巷中的什麼人。

　　李奧尼達一拳把他打死，將視線轉到小巷之內，準備把接手的人也一併解決。

　　然而，那裡卻什麼人都沒有。


　　「……什麼？」

　　李奧尼達的呼吸停止了。


　　「不可能、不可能！在哪，在哪裡！給我出來！給我滾出來你這鼠輩！」

　　他狂亂的破壞著整個小巷。淨化者不可能和惡人合作，他們不可能憑空消失，一定是經由某種詭計，某種密道逃離了這裡。

　　然而，小巷兩邊的牆壁幾乎都被他拆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這裡除了他以外誰都沒有。

　　這場決鬥是他輸了。


　　「給我滾出來啊！！」

　　李奧尼達將手上的石磚砸在地上，引起了小規模的震動。隨後他以憎恨的眼神轉過頭來看向這些阻礙者。花費了十年的計畫就這樣化為流水，讓他不甘心。

　　「受死！」

　　他反向衝了回來，正面迎接彈雨，他不在乎身上再多幾個淺彈孔，他要殺了他們。

　　首當其衝的是靜。


　　「唔！」

　　致命的鐵拳揮來，就算消去了能力也足夠致命。靜改變作戰方式戰鬥，放棄反擊的機會，只用刀子做牽制，盡力躲避。靠著碎片的體質，她的胸傷正在以飛快的速度癒合，雖然胸骨碎裂短期間是治不好了，至少撐到呼吸再次順暢就行。

　　「靜，閃開！」

　　白火焰從李奧尼達的背後襲來，是迪埃特從二樓噴火。收束的白火焰逼迫李奧尼達躲避，隨後迪埃特從二樓一躍而下，守在靜的前面。


　　「隊長…小心，消掉力量，還是很強。」

　　靜只能斷斷續續地說。迪埃特點了點頭，將她護在身後。

　　四個人之內實質還能戰鬥的只剩下兩個人，情況極為不利。李奧尼達也不是全然無事，皮肉傷累積起來也是會變成致命傷的。最好的證據就是李奧尼達再次閃起子彈，避免自己被擊中。還加以還擊，削減了一些淨化者的人數。

　　迪埃特一邊戰鬥一邊和其他人討論起來。


　　「盧梅娜，有好想法嗎？」

　　「嗯，我的全力一擊大概可以幹掉他，但是我想不到我打中他的可能性。他太敏銳了，相較起來我的動作太慢。」

　　「用線可以嗎？」

　　「機會只有一次，第二次之後就會提防了。」

　　「……妳找到機會就賭一把。」

　　「我也來。」

　　靜已經調整好呼吸，拖著一陣陣疼痛的身體回到戰場，莉迪亞則還沒醒來的跡象。


　　「好吧，等他過來！」

　　迪埃特加強自己的火力，引起李奧尼達的注意。李奧尼達發現他們的氣氛不對，帶著謹慎前來，準備把這個爛餌粉碎。


　　「靜！」

　　李奧尼達靈巧地迴避著收束的火焰，以高速拉近距離。這樣下去迪埃特只有被打飛的分，他只能靠靜幫忙。靜應聲而動，兩下狠辣的斬擊瞄準頸動脈去，讓李奧尼達轉向。

　　李奧尼達決定先將迪埃特解決，繞道而行，攻迪埃特的側面。他忍痛穿過迪埃特的高溫火焰，讓迪埃特一個防備不及，被正拳打中左臂。迪埃特整個人被砸穿旁邊的牆壁，昏死過去，要不是在最後關頭決定犧牲一條手臂，他已經死了。

　　不過也多虧他的犧牲，盧梅娜抓到了空檔，站在李奧尼達的背後。將戰錘高舉過頭，全力揮下。


　　「想得美！」

　　距離太近，李奧尼達沒得閃躲，就伸出右手架在錘柄上，抵銷盧梅娜的力道。這是戰錘這種武器的致命傷，身為武術大師的他自然懂得應付。

　　而拿武器的盧梅娜本人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她就在等這一刻。


　　「128g！」

　　能力發動，內藏在錘子內的機關應聲解開。錘頭的部分分為兩半，和錘柄分離，帶著之前揮動的勢頭，還有一百二十八倍的重力加速度往李奧尼達的臉上飛去。兩者之間以及堅固的鋼絲連接著，只要還連接，就在盧梅娜的能力影響之下。

　　一枚七十五公斤，在一百二十八倍之下相當於九點六公噸重。就算是大神官也支撐不住的重量，只要打中就是盧梅娜的勝利。李奧尼達猛吸一口氣，全力後退。軌道向下的錘頭掠過了李奧尼達的頭，擦過了他的胸口，一陣劇痛讓他感覺到肋骨全斷，沒有傷到內臟是萬幸。

　　他沒死，盧梅娜的秘招沒有造成致命的打擊。


　　不過她的密招還沒完。

　　「0！」

　　她提棍而起，落在地上的兩枚錘頭隨著絲線而飛了起來，往李奧尼達的方位飛去。剛剛吃過苦頭的李奧尼達連忙躲避，盧梅娜就在原地以各種方向揮舞，操控錘頭追擊。

　　「71！0.9！8！31！0.8！」

　　重力只能向下，這是盧梅娜能力的絕對限制，也是這個戰法最大的缺陷。要是不能將速度轉為往前，很難擊中對手。


　　所以盧梅娜開始計算，不同的加速度、槓桿原理、離心力，經由地形中所有可以當作支點的物體還有她自己的力量，讓兩枚錘頭照她的意思發動攻擊。錘頭形成了暴風圈，掃過周圍的建築，將整片整片的牆壁一起颳了下來。周遭的淨化者開始移動，免得被捲進去，槍擊也因此暫緩。

　　李奧尼達面對這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攻勢陷入劣勢，盧梅娜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一錘接著一錘擊打。胸口的重傷讓他迅速流失體力，他只能逃跑，尋求逆轉的機會。

　　「25！……3.1！」


　　沒過一分鐘，盧梅娜已經開始喘氣。這樣的動作理所當然的消耗了大量體力，就算是她也負荷不了太久。再加上腦部思考比肌肉更需要氧氣，準頭漸漸變差。

　　李奧尼達看出了這點，抓準機會，他也撐不了多久，必須速戰速決。


　　「1.7！」

　　「抓到妳了！」

　　李奧尼達閃過盧梅娜的致命一錘，抓住連接錘頭的鋼線，冒險的捲在手上。這樣冒險有其價值，在經歷整隻手臂差點被切斷的刺痛以後，他成功的讓錘頭轉向，砸在地上停了下來，他一腳踩上去，深怕這樣的攻擊持續下去。

　　少了一枚之後另一枚錘頭的攻擊就出現了空隙，李奧尼達用沒這麼危險的方式也讓它停了下來。



　　「……哈啊……哈啊。」

　　盧梅娜滿身是汗，單膝跪地，單靠錘柄支撐自己的身體。她大口喘氣，唾液混著汗水從嘴角流下來，腦袋一片空白，她已經沒辦法再次展開攻勢了。


　　「厲害，習武四十年，沒遇過妳這樣的對手。不過是我贏了！」

　　面對李奧尼達的勝利宣言，盧梅娜像是半放棄的雙膝跪地，擦掉嘴角的唾液。

　　「呵，承蒙誇獎。不過最後，讓我再說一句話吧──」

　　她咬牙，露出大大的笑容。


　　「謝啦！5．1．2．g！」

　　碰，李奧尼達本人癱在了地上。

　　盧梅娜的能力是，自由的操控她自己，還有她掌握的東西的重力。

　　而眼前有個人自己拿她的鋼絲去纏在手臂上，理所當然的能夠受到操縱。盧梅娜開了平常因為倍數太大而根本沒法操控的最大出力，用李奧尼達自己的身體將他壓垮。


　　「咕！」

　　李奧尼達深陷地面之中，所有的骨頭碎裂，眼球從眼窩中凸起，柔軟的大腦快要將自己擠爛。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他發出慘叫，以全身的肌肉對抗重力，試圖多活一秒也好。連他都覺得自己死定了，然而，在掙扎的最後，他的身體突然得到解放。

　　盧梅娜的鋼線承受不住張力而斷裂，切斷了兩人的連線。



　　「！」

　　天賜良機，這是李奧尼達最後的機會，他滿身是血的站了起來，心中只有對神無比的感恩。鮮血從身體的每個縫隙中溢出，眼角、指甲、耳朵、每個毛細孔。

　　但是他還沒死，他不能在這裡死去。

　　所以他毫不遲疑的逃跑了，腳步不再輕快，步法不再優雅。只是直線的，沒命似的奔逃。淨化者之中有幾個人從慌亂之中反應過來，瞄準開槍，李奧尼達沒有餘力迴避，每發都從背後擊中他的身體。

　　惡神賜與他的能力還在發揮作用，這些子彈沒有造成重傷，李奧尼達以全速飛奔離開他們的視線，離開這個城市，越遠越好。


　　「哈啊……哈啊……結果還是，失敗了啊。」

　　盧梅娜整個人跪坐在地面上，以雙手支撐自己。


　　「哈啊……好累喔。欸，靜、瓦列斯，我先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

　　說完，她咚的一聲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戰場歸於平靜，同時，廣播從四面響起，播放剛才的錄音帶。聽到大神官牽扯到這件事裡面，就連社會黨也上下譁然，人們不知所措，亂成一團。

　　這場死鬥終於告一段落。

　　大神官存活，是世界之敵與淨化者的敗北。



//


　　「狀況，怎麼樣了。」

　　三十分鐘後，迪埃特被靜叫醒。他以昏沉的視線找到約瓦德，在靜的攙扶下走了過去。


　　「你醒了嗎？我們在這裡的作戰失敗了，被大神官成功逃離，死了七十三名弟兄，是慘痛的損失。不過，在總統府的行動成功了，雖然損失了五百七十人，但是成功的攻下了內部，擊殺二十三名聖戰士與大量守備。其中不包括聖戰士路西歐．費南迪茲，他在與我們的人員交戰之前就自殺身亡，似乎是畏罪。」

　　「然後呢。」

　　「不要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們的損失已經太多了，接下來要撤離這裡。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

　　周遭的部隊還在往首都進軍，淨化者的聲勢已經無法一個一個將他們擊退，他們也只有這條路能走。


　　「是嗎……那就好。」

　　迪埃特鬆了一口氣，隨後注意到不停重複中的廣播。

　　「剛剛的錄音帶，撥出去了嗎？」

　　「對，雖然不知道反響如何。我想至少不會有人把大神官當英雄拜，也沒有人會想追悼路西歐．費南迪茲了。各位的名聲……應該也保持得不錯才對。」

　　約瓦德往旁邊掃視了一會，人們仍然在家裡不敢出門，對他們的視線保持敵意與恐懼。


　　「不過之後會如何我也不確定，只能交給這個國家的人民，希望他們能真正把這個國家變好了。有了我們這一次的行動，邪惡之徒應該也不敢趁隙進入權力中心吧……至少，我希望如此。」

　　「……我不同意你們達成這個結果的手段。不過我也希望。」

　　「哼，承蒙讚賞。你們打算怎麼離開這個國家？」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自己有門路。」

　　「是嗎？本來還說可以送你們一程的，既然有方法就算了。好啦各位，快點撤收！動作快！」

　　說完，約瓦德轉頭過去吆喝，士兵們指攜帶最低限度必要的物品，紛紛上了卡車，離開這裡。約瓦德也搭上最後一輛還留在原地的，探頭出來，最後打一次招呼。



　　「走之前。就當我對你們的感謝，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只要我知道的。你們想問甚麼儘管問吧，我簡短回答。」

　　被這麼說，迪埃特愣了一下。只有一個問題能問，不能問太詳細的資訊，又不能問對方可能不知道的情報。那麼，對往後作戰最有幫助的問題是──

　　「那我就問了。你們組織，規模有多大。」

　　「喔呀，沒想到會問這個。這個我確實知道，說了可別嚇到啊。」

　　約瓦德笑了起來。


　　「總兵力，十二萬。那麼，我們下次再會。」

　　留下這句話，約瓦德揚長而去，只剩下說不出話來的碎片們。